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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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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旬,國醮正式開始。莊少衾身為國師,自然要回朝。為示隆重,道門但凡有頭有臉的人都有到場,葉甜也有些想去,畢竟國醮是件盛事,難得碰上一次。

出乎意料的是,於琰真人托病未往,道門眾人都明白——他這是當真想將道宗的重擔交到容塵子肩上了。

清虛觀,於琰真人同葉甜對坐飲茶。於琰真人考較了一些典籍、道法,葉甜均對答如流,他摸摸山羊胡,十分滿意,“紫心道友命好,門下三個弟子都能有所成就。九泉之下,想必他也能安心了。”

葉甜略作謙遜,於琰真人轉而又道:“這次國醮場面少有,你也前去吧,見見世面也好。”

葉甜也有自己的難處,於琰真人慧眼如炬,“清虛觀的事你不必擔心,容塵子主持完本次國醮事宜,道宗眾人必然前來清虛觀相賀。近日貧道也無事,就留在清虛觀,你也可放心前往了。”

他在清虛觀,確實應當萬事無憂。葉甜也就放了心,“那……晚輩就去往宮廟啦,清虛觀的事,就有勞真人了。”

於琰真人淡笑著揮手,“去吧。”

下午,葉甜備好行囊準備下山,臨走時再去看了看河蚌,見她在午睡,也沒有打擾,只是再三叮囑清韻要好生照看,不可大意。

而葉甜走後,河蚌的苦日子就來了。

起初幾天,於琰真人也沒有註意到這個河蚌的所在。容塵子平日管教有方,清虛觀各 小道士早已習慣了各司其職、各行其是。如今即使他多日不在,清虛觀事務也算是井然有序。

於琰真人將宮觀各處都檢視了一番,本無大事。真正令他生怒的是一件小事——觀中居然有人私做葷菜,且一日數餐。他當即便抓獲了正在廚房開小竈的玉骨,“道觀乃清修之地,豈可擅設葷腥?”

玉骨自然是認得於琰真人,但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以往觀中為河蚌開小竈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從未有人反對過。她只得強笑道:“小女子拜見真人,真人有所不知,奴婢主人不喜素食,所以每日裏多少會加點葷菜。以往知觀在時,也是知道的。”

她千錯萬錯不該將容塵子擡出來,果然一提容塵子,於琰真人立刻火冒三丈,“豈有此理!他身為知觀,竟公然罔顧道門清規,全然不將禮法放在眼裏!”他對垂首站在一旁的一眾小道士怒道:“今日之後,觀中任何人飲食皆統一規格,任何人也不得特殊照顧。還有,以後膳堂用飯時間晨間半個時辰,中午一個時辰,晚上一個時辰,過時之後一律不再開放。”

其實道門爐鼎有條不成文的規定,除了使用者院落以外,宮觀之內不許隨意走動,以免惹人非議。不管什麽時候,爐鼎都是一個讓人十分尷尬的存在。也就是貧窮人家的女兒,為了吃一口飽飯,賣身方士。平日裏雖不說苛待,地位卻著實可忽略不計。

也難怪於琰真人見容塵子帶大河蚌一並出行會諸多不滿。

但河蚌是個例外,她待在容塵子臥房的院子裏不是因為不許走動,而是懶得動。當然了,這是在食物充足的時候。沒過兩天她就發現她所有好吃的通通都不見了。她一日也只有三餐,且都是素菜和饅頭,偶爾有包子還是白菜餡的!

何況她睡覺時間本就不在飯點,每次醒來飯菜都涼了,那個時候膳堂也關閉了,也沒處去熱。次數多了,她難免就歪著腦袋看前來送飯的玉骨。玉骨哪敢惹她,慌忙就將觀中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

於是這個艷陽高照的午後,河蚌終於走出了容塵子的院子。那時候香客往來不絕,小道士們都進出忙碌。她穿了一件嫩黃色的薄綢裙,沒有披肩紗,僅有兩根綢帶交叉繞過玉頸,在脖子後面懶懶地打了個蝴蝶結。

薄綢裙下擺極寬大,質地更是柔軟輕薄,行走之間裙裾飛揚如繁花怒綻,腰身卻勒得極緊,胸前以白色細紗滾的邊,如今她未披肩紗,便裸出一大片溫潤如玉的肌膚,她人身纖瘦,鎖骨形狀優美,雙肩更是膚光勝雪。一路行走,惹得一些香客眼球呼之欲出。

那時於琰真人在房內打坐,觀中無事時小道士們是不敢打擾他的。河蚌卻不管那麽多,她一腳踹開房門。而於琰真人比容塵子更保守古板,哪裏見過這般不知廉恥的裝束,差點就吐了血。河蚌卻不管這些,她瞪著大大圓圓的眼睛,十分生氣,“老頭,你為什麽克扣本座吃的呀?”

於琰真人氣得手腳直抖,“你你你……難道你竟不知爐鼎不許隨意走動的規矩麽!”

河蚌莫名其妙,“不知道呀,為什麽不許走動?”她在屋子裏上躥下跳,將書架、書案俱都踩了一遍,“為什麽不許走動?”

清韻急忙進去想先哄她出去,她哪裏肯聽,給什麽吃的也不走。於琰真人怒而拍桌,“胡鬧,這成何體統!清韻,立馬將她趕下淩霞山,不得再踏進山門半步。日後汝師問起,讓他前往洞天府責吾!”

清韻也是暗暗叫苦,只得 低聲勸這位形同師公的長輩,“真人,她其實平日裏不這樣,且待在家師院子裏甚少出來。這次只是餓了,您看不如還給她單獨做點吃的……”

話未落,河蚌已經嚷開了:“你這個老頭好不曉事,我出門難道還要經你同意嗎?我又不是你養的!我就要出門,就要到處走!你算個球,好好的自己洞府不住,跑來這裏撒野,還真把自己當盤菜啦?格老子的,再敢拍桌子,剁了你的手!”

於琰真人氣得胡子都翹了起來,清韻急急拉住河蚌,“師娘,少說兩句師娘,先回房裏好嗎?我保證,一會兒就給做吃的,不不,馬上就做。您先回去吧。”

河蚌橫眉怒目,“不回!就不回!”

於琰真人恨不得打她一頓,又覺得有失身份,當下手腳顫抖,“拖下山去,拖下山去!”

眾小道士也俱是如喪考妣——師父很疼她的,誰敢當真拖下山去啊?但是於琰真人的話又不能不聽……

見小道士們猶豫不決,於琰真人怒火更盛,欲自己動手,那河蚌又衣著清涼。他掏出一紙黃符,欲先將這河蚌打回原形。一見他動手,河蚌可就不客氣了!

一時之間房裏狂風四起,眾小道士在外面只看見石砌的宮觀跟個噴泉似的拼命往外噴水,水柱高有丈餘。香客以為神跡,頓時圍觀不散。

眾小道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約摸盞茶功夫,河蚌從屋子裏跑出來,哇哇大哭著跑進了容塵子的臥房。玉骨趕緊跟過去伺候,卻見她正在把自己喜歡的衣服、玩具、首飾全部打包。

玉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道她被於琰真人欺負了,只得同她一起收拾東西。

眾小道士也急急地去尋於琰真人準備再為師娘求情。但一推開門,他們就驚呆了,只見於琰真人猶如落湯之雞,他束發的玉簪被抓掉了,頭發被狂風刮成了爆炸式,山羊胡被揪得零零落落,臉上還有一道抓痕。

整齊的道袍被扯成了一身碎布條,腮幫子還被打腫了,說話的時候舌頭都挪不轉。那慘樣,像是被七七四十九個大漢蹂躪了七七四十九次……

眾道士見狀就要吐血——師娘,你……

於琰真人這副模樣,眾小道士想走又不敢走,進去又不好進去,正自叫苦連天,那頭河蚌已經收拾好東西,帶著玉骨下山了。

玉骨還在安慰她,“於琰真人畢竟是道士嘛,主人打不過也正常。只不過以後清虛觀住不得了,我們又到哪裏去呢?”

河蚌淚珠兒還沒幹呢,已經在想別的事,“玉骨,爐鼎是什麽?為什麽老頭說不準到處走呢?”

玉骨還是有些羞澀,“爐鼎啊,就是道家方士為了調和陰陽,買了些女子放在密室裏,需要的時候雙修一下……增進功力。”

河蚌還是不大理解,“那為什麽不許到處走呢?”

玉骨換了副身體,氣力也非普通女子可比,下山的路走得也不吃力,還能一邊扶著河蚌:“呃……因為爐鼎是見不得人的東西,主人不想讓人知道,就不放出來走動的。”

河蚌似乎有些失望,許久才回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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