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旁邊就是一間公共廁所, 平時來的人不多，可這個晚上連垃圾桶旁邊都堆滿了酒瓶。

蘇音剛準備推開門，去看看比賽, 可當指尖觸及到門的一瞬間, 手指頓在了半空中——

“是啊。給了好多錢啊, 讓我惹怒雙胞胎，最好引誘他們做點壞事, 對方就直接給了一萬。”女生笑聲滿是炫耀得意，“他們還不好搞定嗎？這種狗脾氣，隨便送兩封情書就完了，這一萬塊來得可輕松了。”

“真是羨慕你啊。”有女生捧哏, 跟著一起帶著惡意的笑, “這種錢真好賺，下次有錢一起賺啊。”

自己還不知道這群“姐妹”的心思？林燕在巨大的鏡子面前整理著妝容, 將超短裙往上拉，心機地露出誘人白皙的大腿，敷衍道, “下次吧。”

林燕又道, “還有那雙胞胎一看就喜歡那個叫做蘇音的。我還去她面前告了一狀, 哈哈哈，把她手都抓破了。這種賤人, 我真想見一次打一次，仗著自己長得不錯到處勾引別人，以前早就聽說她和林修念有一腿，現在還纏著雙胞胎。男人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一賺錢就知道在她們面前炫耀。

另一個女生受不了了, 甩掉手上的水珠擠兌道, “你可別說了, 你長得沒人家好看不說，現在你在學校名聲都臭了吧。”

“對啊，論壇是怎麽回事？”

林燕眉眼一挑，鏡中的人也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她白了女生一樣，漫不經心地道，“是那個委托人弄來的照片，好像是從別人手上買的，花了不少錢，還囑咐我要拍些可憐的照片——”她猛地一頓，顯然想到了自己在學校的名聲和那天班主任“勸告”的話，表情扭曲了片刻，“要是被我知道是哪個賤人在陷害我，我保證弄死她！”

一場模仿秀就讓她像個笑話一樣，還無端挨了老師一句罵。

原本好意的“勸告”只要不如她意，都被扭曲成了辱罵。

是這樣，原來竟然是這樣。蘇音緩緩吐出一口氣，閉眼，她原本還以為這個女孩這麽精準踩上雙胞胎的底線只是因為湊巧“惡作劇”而已，現在看來天真的居然是自己。

還有學校廁所的偶遇，真是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間了呀。她從小到大，還從來沒被人這麽搞過。

真是……讓人生氣。

外面越想越氣的林燕直接把口紅碾在光潔無比的大理石臺上，無視著旁邊的女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她忽然又笑了一聲，只覺得順心遂意，“不過啊，這對雙胞胎今天又得倒黴了。”

“為什麽？”

一道女聲從她身後響起。

這個聲音一聽就不像是她們熟悉的人，周圍的幾個轉頭，登時瞪大了眼睛——女生站在她們身後，微微勾著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生氣了般，身影倒影在光潔的地板上，如妖似魅，那影子像是無盡纏綿延伸的海蛇般，隨時能把人拖入黑暗。

蘇音。

驚惶的人剛想要叫出聲，卻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喉嚨般，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她的眼睛慢慢，慢慢掃過在場的人。

空氣都在這一刻變得粘稠，讓人無法呼吸，無法動彈。

蘇音輕笑了一聲，又問道：“為什麽又得倒黴？”

完了，這樣是繼續說下去的話——一個女生剛一動準備提醒，卻被一道視線釘在了原地。美艷靡麗的少女偏著頭，她的瞳孔避開了所有的光線，漆黑深邃，冷冷地盯著她。

就像，就像完美無瑕的BJD娃娃，毫無情感可怕至極的視線。

毫無所覺的林燕懶懶地道，笑得歡快極了，“當然是因為那個委托人又買了好些人說是要在山上制造一場車禍。”

“委托人是誰？”

“我就見過一次，一個三十多歲臉上還帶著一只可笑的粉色手表的男人。你還想搭上這條線不成，這些人表面上有錢有勢，心裏骯臟手段一茬接一茬，我們可搞不定，對了——”林燕轉身，“你——”

她所有的話梗在了喉嚨間，瞳孔中只剩下眼前女孩的身影，那像是魔鬼的身影，要不是為了面子，林燕幾乎都要叫出來了。

蘇音。

竟然是蘇音，她怎麽會在這裏？！比見鬼的概率都還要低。

心臟狂跳，但很快就被強行壓了下來，她的心理素質不愧是在場一流的，當下笑笑，甚至還有勇氣挑釁道，“這不是蘇音嗎？怎麽知道真相很生氣啊？”林燕朝著她走了過去，一臉好奇寶寶模樣，“想打架不成，你可得想想清楚，這裏除了你其他都是我們的人……”

顯然在場這麽多“自己”人給了她勇氣。

女孩一言不發地朝著門走去。

竟然就這麽兩句話退縮了，剛才目睹可怕視線的女生們驚疑不定，她們出來混的都早，太清楚哪些人可以惹哪些人不要惹，剛才那種眼神，像極了那種……殺人犯的眼神。同樣的毫無情感，同樣……

“這樣才對——”

有什麽可怕的，不就是個擅長勾引人的B子嗎？可下一秒，女生的聲音像是被按了暫停鍵般，瞠目結舌地望著不遠處的身影。

門被猛地甩上了，傳來了上鎖的聲音。

她轉身朝著他們走來，一步一步。

林燕瞳孔放大，一時間連呼吸都凝滯了，這人真的要打架？聽說她在學校的時候就把人走了，現在那個叫做李睿傑的好像因為一些事情都要退學了，這女生真的這麽厲害嗎？不會吧，一個想單挑她們五個人？

這是瘋了吧！

蘇音真的這麽能打？

只見女孩慢慢站定在幾個女生面前，嘴角微勾，眼眸落在幾個驚慌無措的女生身上，她笑笑，“我出一萬，你們搞她一頓。”

什麽嘛？！就是這樣而已！虧她還以為這是個什麽絕世高手，結果就是這樣而已。

眾人一陣哄笑聲。

林燕猛地笑出聲，笑彎了腰，樂不可支，“你真是——”

“三萬。”女生平靜地繼續道。

有人笑不出來了。

她們本來就不是什麽好人，這種年紀穿上小短裙，明目張膽在衛生間討論陷害別人，三萬哪怕是拿出去分了，也算是很有吸引力了。並不是每一個上明朗的人家裏都有錢，在場的五六個也有好幾個並不是明朗高中的人，而是周邊職高，被當做女伴帶來的人。

林燕心中猛地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她回頭，對上幾雙覆雜貪婪的眼眸，佯裝冷靜道，“我們要是把你——”收拾了，那這些錢……

“五萬。”女生連動都沒動，甚至那雙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周圍再也沒了笑聲，落針可聞的洗手間頂上的燈像是接觸不好般閃了閃，呼吸聲變得渾濁粗重了點。

不對，這些人……林燕太了解這些人了。不要說五萬。剛剛說到三萬的時候就有人心動了。本來就不是多麽深的交情，見面也經常懟來懟去，這種時候擡出所謂的友情也太可笑了。

可……完了。

她滿腦子只有這個詞。

——“萬一她拿不出——”

話音未落，一個錢包被拿了出來，裏面取出來本來打算給她哥買禮物的錢被人輕易地扔了一地，紛紛撒撒就像是毫無價值的廢紙，在紛紛飄揚在半空中紙的縫隙分割了女孩的面容，她的嘴角勾起，甚至還笑了笑。

蘇音好整以暇地坐在洗手間的大理石臺面上，眼神是冷的，可居然笑出了聲，每一個出口的音節尾音都微微上揚，惑人。就在此刻，林燕都覺得這個女孩好漂亮，美得近乎妖異，她此刻傲慢地像是金錢的主人，這些東西絲毫進不了她的眼睛，她笑得身體都微微顫抖。

而她們，都只是金錢的奴隸而已。

“一人三萬。”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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