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兇許！”

莫清綰的雙手泛著油花兒，激動地指著前方，豬蹄差點兒掉落，嚇得她重新啃兩口壓壓驚。

她著急的推著小壯，而他順著翹起蘭花指的方向看過去，有只捧著松果、東張西望的小松鼠警惕的觀察著他們，似乎被香氣所吸引，試探性的跳動，豎著毛茸茸的尾巴，分外可愛。

“萬寧寺的僧人們時常餵養後山的動物，它們都不怕人。”

小壯彎腰，發出低低的呼嚕聲，便引來松鼠跳到他的手心，順著爬到肩膀，“要摸摸嗎？”

“好呀！”莫清綰感覺置身於野外的動物園，戳著它的腦袋瓜，興奮的咧嘴笑。

她是九公主，身份尊貴，錦衣玉食。

他只是在山野間奔跑、農田間耕種的尋常百姓……

小壯想到這兒，眼神又逐漸落寞的垂著手，喃喃的低語道，“您、喜歡這些嗎？”

“喜歡呀！”莫清綰有些搞不懂，小壯突如其來的傷感和退縮是為什麽，只看著小松鼠跟她熟絡起來，跳到她的膝前，手肘撐著草地，晃悠著短腿兒，“因為都是宮中沒有的。”

小壯滿眼疑惑的擡起頭，看著她。

“都以為皇宮是金碧輝煌、想要什麽便能夠得到，可實際、每天醒來要到學堂跟太傅、小皇叔學功課。禦花園的花兒、再絢爛也不過是幾種，半年、一年，總要看得厭煩了！”

“哪裏有外面的山山水水漂亮，也沒有萬寧寺自在。”

皇宮像是牢籠，因野心、貪念和責任，無數人困在那兒，窮其一生都沒辦法翻山越嶺的游歷山川。

想到這兒，莫清綰似乎能夠理解小皇叔為什麽舍棄王爺的爵位封賞。

他骨子裏也是浪漫的人兒呀！

“我很羨慕你呀，可以看到這座山四季的變化，春日來播種、夏日澆灌，秋日收獲，冬日去等候。跟漫山遍野的小動物作伴，活得多逍遙自在？可我不行。”

“堂堂九公主，要愛民如子，要以大義為先！”

莫清綰的眼神閃過些難過的吸著鼻子，感覺手中的豬蹄都不香，不美味了！

江貴妃跟莫傅洵討恩賞，讓她留在京城，不遠嫁的時候，其實莫清綰是清醒的，甚至有隱隱的難過。

天子承諾，是莫傅洵作為爹爹的愛護。

可邊塞動蕩、小戰亂和挑釁不停歇，真到需要舍棄公主來和親的地步，莫傅洵和她都沒得選擇。

我命由我不由天，在此處就是笑話！

“所以，我要趁著機會，好好享受美好的、沒有拘束和管控的生活！”

莫清綰振臂高呼，對著山谷吼著，有回音不斷的傳回來。

享受當下，畢竟她現在是最受寵愛的小公主，能開心一天是一天！

“你在這兒做什麽！”

厲聲的呵斥自背後傳來，莫清綰嚇得打個飽嗝，捂著嘴，扭頭便對上六公主的眸子。

媽呀！六姐來了！

她想將豬蹄給小壯，卻因距離只能作罷，無處可藏的她尷尬的齜著小白牙，卻露出牙縫塞著的“罪證”，六公主蹙著眉心，不滿的問，“佛門重地，你怎麽能吃肉？”

“綰綰在長身體嘛！齋飯雖然好吃，但是會餓嘛！”

她用油滋滋的手拽著六公主的裙擺，看她嫌棄的躲開，飛快的想著對策。

在情況不利的時候，最要緊的是將對方變成跟她同樣的處境，莫清綰靈光一閃，尋找機會。

“你跟父皇說，要來祈福，就是這般做的？如此心不誠，佛祖怪罪，你如何擔待！”

六公主擺出些長姐的架子，沒想到，話都沒有說完，烤焦且泛著油的豬爪準確無誤的填進她的嘴裏，條件反射的咬兩口，吞下，她便聽到莫清綰咯咯的笑著。

“佛祖不會跟小孩子一般見識的嘛！”

“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她強詞奪理的雙手合十，對著萬寧寺的方向深深作揖。

看六公主臉色極差的瞪著她，莫清綰吐吐舌頭，甚是無辜的說道，“現在六姐跟我是同條船上的人，既然破解，索性就吃到痛快！過兩日、綰綰保證不吃了，好不好？”

“這塊肉最多的，給六姐！”

莫清綰有些舍不得的掰掉豬蹄，給六公主，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

她還真是懂得謙讓和孝順的好寶寶！

——

“九公主呢？”

萬寧寺，莫景恒聽著屋內並沒有動靜，叩門兩下，推開便看到空無一人的禪房，問。

小沙彌抱著比他還要高些的掃帚，搖頭回道，“沒看見呀……”

“太、太子哥哥……”

說曹操、曹操便到！

莫清綰心滿意足的摸著圓滾滾的小肚子，撐到邁不開雙腿走路的回禪房，遠遠看到莫景恒的身影，想腳底抹油的溜之大吉，卻對上他的視線，只能硬著頭皮喚了聲。

莫景恒瞇起眼眸，看著她衣裙的油漬。

“我……我跟六姐去踏青啦！呼吸新鮮空氣，冥想！感覺特舒服，明日太子哥哥也一起？”

莫清綰拽著六公主，用手肘推推她的腰，擠眉弄眼的示意著。

六公主的性情驕橫，可偏偏不會撒謊，支支吾吾的含糊兩聲，白皙的臉蛋兒就泛起紅暈。

完蛋！這簡直是把“我在說謊”幾個大字刻在腦門上了。

莫清綰嘆口氣，垂頭的罰站軍姿般的認命、盯著腳尖，餘光瞥見莫景恒一步步的靠近，用纖長的手指摘掉她嘴角殘留的兩塊小豬油渣，他故意伸到莫清綰的眼前，聲音帶著笑意的問，“怎麽？”

“萬寧寺的冥想，能生出些豬肉來？”

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比起讓人冷嘲熱諷，不如英勇就義！

“我……”

“是我想吃、托她去外面找來的，太子哥哥若是怪，便怪我吧。”

莫清綰的話、被六公主給打斷，看她將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她的眼底都有淚花打轉了！

不容易呀！她竟然把小魔頭、小潑婦的六公主給感化了！

“並沒有責怪你們的意思，只是要顧忌些僧人。”莫景恒沒有想追究的意思，只拍著莫清綰的腦袋，“你嘴饞的毛病、要管著些，否則再丟，可沒有人能找得回來了！”

呸呸呸！就知道太子殿下的性格有缺陷！

這開始烏鴉嘴的詛咒她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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