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九公主跟陛下吵鬧起來了？”泠妃抿著溫茶，狀似不經意的詢問。

哪怕是吃齋念佛，修身養心的嬪妃都能夠聽到閑言碎語的雜談，想著不是空穴來風。

十一阿哥低頭擺弄著玲瓏鎖的小胖手也擔憂的停下，粗腿兒撲騰著想要跑出去，以為莫清綰二進柴房，要去解救！這股子姐弟情深的勁兒，真是聞者羨慕啊！

“哎呦，小祖宗，您就別跟著湊熱鬧了！”

宮婢修剪著綠植的雜葉，手疾眼快的將莫景榮給攔腰抱起來，解釋道，“那群奴才都是胡亂嚼舌根，陛下想要逗趣，不小心把那位給惹炸毛了，現在正想法子哄呢！”

“合該是這般，有人能治治陛下的心性也好。”泠妃懸著的心松下來，恬淡的笑著道。

庭院，莫傅洵拎著食盒、看著搖頭的江貴妃，嘆口氣，想著法子把紅燒蹄髈的香味兒順著窗縫給吹進去，“綰綰？這蹄髈若是涼了，口感可不好！”

“……”莫清綰用手捂著耳朵，滿臉哀怨，壓根就不做回應。

區區蹄髈就想哄好她？天方夜譚！白日做夢！

哪裏有父皇能夠把女兒睡覺流口水的事情當做談資來炫耀的？

還特意將被褥都掛在外面晾曬著，要不要將那床被褥給供起來，讓宮人們都來瞻仰？

她好歹也是五歲的女娃娃，是有自尊心的！她不要面子嗎？

不管怎麽說，這件事情是暴君皇帝做錯了！絕對無法原諒！

“陛下，綰綰是好顏面的，您這般屬實是有些……”江貴妃不好過多指責，卻也提醒道。

莫傅洵尷尬的將食盒收起來，低低的說，“朕不過是想跟她玩笑，覺得她生氣的模樣甚是可愛，哪裏會想到有這般後果……”若是知道，他肯定叫人將東西給收起來，燒了算罷！

木已成舟，後悔也是來不及的。

“她不會、真要躲著朕一輩子吧？”莫傅洵握著江貴妃的手，“江兒，你幫幫朕！”

“陛下也不是懵懂無知的莽撞少年郎，怎還喜歡捉弄逗趣小女子？”江貴妃想起莫傅洵在與她定情時，常常在潛邸捉些嚇唬人的小動物，看她花容失色的撲進他的懷裏，就甚是滿足。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還真是三歲看到老呢！

“臣妾倒是有個法子，陛下……”江貴妃對莫傅洵招招手，看他附耳過來，低喃兩句。

——

門、吱呀的推開。

莫清綰扭頭看到明黃色的身影就立刻闔著眼眸裝睡，將胖嘟嘟的背對著他，一聲不吭。

“綰綰，可不能餓肚子，這身體若是跟朕賭氣鬧壞了，怎麽辦？”

莫傅洵貼著床沿坐下，寬厚的手掌輕輕拍打著她的背，故意將香氣彌漫的四喜丸子咬了口，饞她！

敵人太狡詐！

莫清綰跑回來時、氣得連早膳都沒用，此刻饑腸轆轆哪裏經得起誘惑，肚子就搶先原諒的叫起來。

“既是醒了，朕跟你說件誰都不知曉的秘密，可好？”

莫傅洵輕哄著，半晌，看到她扭頭，將信將疑的睜開眼眸，搖頭頗為無奈的說，“朕在七歲那年，因夜裏受到驚嚇又感染風寒，便持續高熱，太醫讓朕喝湯藥，一碗碗的灌進去，身體又像是鉛塊般沈重……”

“睡夢中，朕是想著要出恭的，可迷迷糊糊卻不知怎的，在臥榻上就……”

“次日，宮人來伺候朕起來，那痕跡伴隨著味道，可真是醜聞傳出好遠，連頭都擡不起來！”

這算是莫傅洵最難忘卻也不許任何人提起的出糗記憶，他拿出來，也算是跟莫清綰做交易罷了。

你知道我的醜聞，我知道你的，雙雙扯平，倒也公道。

“那為何，現在誰都不提？”莫清綰有些不信，小小年紀，疑心頗重，“父皇不會是編撰出來哄綰綰的？綰綰又不是三歲的孩童，已經五歲了！可不是那般輕易就能哄住的！”

莫傅洵將四喜丸子端來，餵到她的嘴邊……

“因為朕如今是皇帝，當初知情的宮人哪裏敢隨意傳？是不想要脖子上的那顆腦袋了。”

“綰綰是朕心尖兒上的公主，昨日的事情，朕發下聖旨，也斷然不會有任何人敢重新提起！”

這般承諾和偏愛，換做其他人，怕是要趕緊乖巧的謝恩，可莫清綰只默默的盯著某處想了想，張口將丸子給咬下，含糊不清的說道，“可事情發生過，人們便不會忘記。”

“哪怕他們不提，也會刻在心底，不可能做到徹底抹去。”

“綰綰做錯的事情，不怕他們提起，只是不喜歡父皇將本來可以掩飾的錯處，宣揚出去。”

“不是綰綰怕丟臉，是綰綰……怕丟了父皇的面子，畢竟我是公主。”

莫清綰的這幾句話，讓莫傅洵楞住，眼眶都有些發酸。

該死，他不會是年紀大了，這眼窩子淺，倒像是容易哭哭啼啼的女子了！

可想到莫清綰躲起來，是因怕影響到他，這是何等的貼心小棉襖啊！

“朕記住了，以後絕對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堂堂九五之尊，竟然會承認是做錯了？

這皇宮的天，可是要變了！守在外面的福公公聽著，每日都會刷新對九公主的認知！這手段，若是想要迷惑哪個小少年，豈不是手到擒來？讓人家乖乖的把命給奉上？

以後也不知會便宜、不，也不知哪家的公子那般命苦！

“朕，這幾日有些朝政要處理。”莫傅洵不知如何開口，怕莫清綰會不習慣，沒有他的陪伴。

可反覆斟酌著用詞的時候，莫清綰直接將剩下的丸子給吞下，咕噥著道，“父皇放心！我可以找八哥和十一弟玩兒，您乖乖的！”說罷，她擡起手像模像樣的撫摸著莫傅洵的頭，故作老成的叮囑。

“……”

這感覺是什麽？

莫傅洵的心中閃過些麻酥酥的滋味，他竟然在剛剛，吃自己兒子的醋？

“好，朕會抓緊處理完，來陪你和江兒。”他起身，趕快逃離此地，怕莫清綰看出他的心思，這簡直堪稱七歲尿床以後的第二件不許任何人知曉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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