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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離開龍傲天的第六十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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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怎麽也沒想到,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工夫,他們就已經被奉為了座上賓。

祠堂中,熏香的氣息縈縈,擡眼就能看見神龕後的那尊神像,許是因為當地人也沒有親眼見過水姬的真面目,所以神像的面容模糊不清,袖袍飛揚,踏浪乘風而來,手持一個圓肚的琉璃瓶,瓶口傾斜,海水因此而生,幾頭海獸銜著袍角,神態靈動,仿佛在徐徐地游弋。

韓雪紹等人就端坐在神像之下,由於老祭司的堅持,遲嫦嫦是坐在他右側的,遲刃、季氏師兄弟依次坐了下來,沈安世坐在老祭司的左側,之後,分別是韓雪紹、祝尋魚和仇瑟。

如此盤成了一個圓,不知從神像的視角看過來,他們是否像映在海面上的皎皎明月。

紛紛落座後,饒是遲嫦嫦再冷靜淡然的一個姑娘,也被老祭司那灼熱的目光看得受不住了,斟酌片刻,開口問道:“閣下為何忽然將我們奉為座上賓?是因為我腿上的鱗片麽?”

老祭司的聲音嘶啞,帶著百年積攢下來的沈澱,緩緩開口說道:“這位姑娘是叫遲嫦嫦吧?嗯,你既已點頭,說明老夫的記性還沒有出岔子。不止是我,整個丘原的人都應當對你懷有崇敬之心。既然你生來就如此,難沾地面,雙腿覆鱗片,那我應該改口叫你大人了。”

他激動得手都在顫抖,“大人正是古神選中的人,丘原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您!”

系統得空過來瞥了一眼,正好看到這幅場景,它翻了一陣記錄,大致也弄明白了這幅場景是什麽情況,聽到老祭司的這句話,它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快解釋!什麽謎語人啊!”

所幸老祭司的感嘆並沒有持續太久,他說完之後,清了清嗓子,就進入了正題。

“大人是否常常夢到一片漆黑的海域?”

遲嫦嫦答道:“是的。”

祭司又問:“大人成年後,身體的異象是否愈發嚴重?”

遲嫦嫦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祭司忽然激動起來,兩眼放光,“您就是水姬大人親自挑選的未婚妻啊!”

此話一出,不止遲嫦嫦瞪大了眼睛,就連沈安世和韓雪紹也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仇瑟剛喝了口清露潤了潤嗓子,聽到這話,差點噴出來,強行忍住了,卻又連連發嗆。

祝尋魚一臉茫然,仰著腦袋望了望身後那尊神像,又望了望遲嫦嫦,“可是,水姬不是女性麽?您說遲小姐是未婚妻,莫非那位古神.....?”不可不敬,於是他後半句話沒說。

老祭司比他更茫然,“水姬大人並不是女性。”

說到這裏,所有人也就明白了,所謂神話故事在流傳下來的時候多半參雜了許多臆想。

他們以為的“她”,其實從頭到尾都是“他”。

“難怪,畢竟就連我一開始也將這位古神誤認為女性。”沈安世轉過去看了那尊神像一眼,輪廓好像確實更偏硬朗,“話本裏常將姑娘比作水,想必傳言也是受了這些影響。”

系統大驚失色:“馮·諾依曼!艾倫·麥席森·圖靈!我的主啊!這是泥塑!今天就敢將男神說成女神,明天是不是要將水姬大人喊成老婆?天哪,我簡直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韓雪紹:......???

她側過視線,忽然發覺遲刃不在原地。

心裏一股不詳的預感升起,韓雪紹趕緊問道:“遲大師去哪裏了?”

仇瑟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指了指祠堂的門,“剛才,沖出去取他最好的劍了。”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季霜的聲音響起:“大師,大師!您千萬要冷靜啊!”

然後是季池的聲音:“這可是丘原,丘原唯一供奉的神像,大師你應該也能理解的!”

遲刃正在祠堂門口和這對師兄弟拉拉扯扯,一想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受災受難這麽多年就是因為一個破婚約,他就氣得七竅生煙,“放開!能在我女兒剛生下來就硬是要將她變成自己未婚妻的古神,能是什麽好東西?她才多大年紀,我壓根就不信水姬對她安什麽好心!”

系統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中肯地評價道:“這麽一說,好像確實挺變態的。”

老祭司一聽他這麽說,霍然起身,神色慌張,“您可不能這麽說水姬大人,他選擇了您的女兒,自然是有他的理由,並非我們能妄自揣測的。遲小姐,您應該也能明白的吧?”

遲嫦嫦還沈浸在思考之中,被喊到名字之後,她先是看了一眼那尊安靜神秘的雕像,然後才看向了老祭司,有些尷尬地抿唇笑了一下,“很抱歉,祭司大人,我並不是很明白。”

“您才應該理解我父親的憤怒。”她淡淡說道,“自我能記事起,他就跋山涉水,帶我叩門求醫,想治好我這與生俱來的頑疾,然而天下的所有醫師都說藥石無醫。這麽多年過去了,也就只有我父親才堅持要醫治我這一身的病痛,而那位水姬大人,卻從來沒有露面,包括你,祭司大人,口口聲聲說好不容易等到我了,至始至終,卻連主動來尋我都沒做過。”

平心而論,她說得沒錯,韓雪紹想,原作中龍祁沒有陪她一起來丘原之海,整本書只是對此事一筆帶過,直到故事的結尾遲嫦嫦仍然未能知曉真相,丘原也沒有派人來找過她。

說著,遲嫦嫦站了起來,用再平靜不過的語氣,一字一頓說道:“我差一點,就要放棄生命了,我已經站在了崖邊,已經說服自己跳了下去,卻被人救了起來。那位傲慢的水姬大人是不是從來沒有都想過,一個凡人用來抗爭自己命運的最後方法,竟是放棄自己的生命?”

門邊糾纏的三個人也停了下來,遲刃怔怔地望著遲嫦嫦,他居然頭一次聽她說起這些。

老祭司的神色變得黯然,“您所說的這些......我確實沒辦法反駁。預言中提及,天生雙腿覆著魚鱗、不能長時間在地面上行走的姑娘,會在漲潮之際來到丘原,所有人都知道這個預言,我們總想著您會來的,就從來沒有興起過要去尋找您的念頭。我應當向您道歉。”

遲嫦嫦閉了閉眼,片刻後又睜開,“我說這些,並不是為了討一個說法。只是我覺得此事太過兒戲,不論預言中如何說的,這個我事到如今才聽說的婚約,我認為是不作數的。”

老祭司怔了怔,還沒組織好語言,就聽到遲嫦嫦說:“況且,我已經有意中人了。”

“當初正是他救下了我。”溫婉的眉眼微擡,輕飄飄落在神像身上,“我和他在一起很長時間了,所以水姬大人許下的這紙婚約,我不能答應,也請在座諸位當作沒發生過。”

如果遲嫦嫦口中的“他”不是龍祁,韓雪紹或許會覺得這是一件美事。

她對他尚有一絲期盼,又怎能想得到她的離開對龍祁來說——只是一個2%而已。

老祭司從來沒有想過“預言中的人竟然不認可婚約”這件事,他聽到遲嫦嫦這麽說,一下子慌了神,偏偏又不知道該如何替自己信奉的神明說好話,支支吾吾半晌,想了個拙劣的借口,試探道:“然而,若要按先來後到的說法,也應當是水姬大人在前,另一位......”

遲嫦嫦被他這話逗笑了,“若要按先來後到的說法,我如今才知道有這紙婚約,自然是他在前,他在後了。”前面一個“他”,指著馭龍山莊的方向,後一個“他”,指著神像。

平日裏看著溫柔的姑娘,遇到關鍵事情的時候,還是會將主導權掌握在自己手裏的。

她說完這些,眸光微動,瞥了一眼旁邊沒有插嘴的沈韓祝三人,到底沒有一錘定音,而是松了口,給老祭司留了適當的喘息時間,瞇著眼睛,翹起唇角,笑盈盈說道:“不過,如果祭司大人不知該如何將此事告知水姬大人,便讓我也參加此次祭祀,由我來將事情的原委如實告訴他吧,水姬大人如此寬容大度,一定能夠諒解我的難處。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老祭司一聽事情還有得轉圜,自然一口答應了下來。

遲嫦嫦的手卻在腿上輕輕碰了一下,說道:“我的情況,您應該也知曉。我行動不便,希望能讓這幾位友人陪我一起參加祭祀,如此,萬一到時候我失言了,他們也能提點我。”

老祭司心裏明白她的想法,但他又沒辦法拒絕,環顧四周,看了看這幾位等著他開口答應下來的人,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的模樣,“我知道了。不過這不是我一人能決定的,我還需要和祭祀的其他幾個人商量一下,因為祭祀的人數是有限制的,此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反正他已經松口了,其他人答不答應,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韓雪紹早就知道遲嫦嫦與水姬有淵源,卻沒想到是這種淵源。

總之,左右對他們來說都是好事情,他們也不用變著法子混進祭祀的人群中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沈睡已久的水姬大人醒過來後,會對此作出怎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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