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62章 “是我不悅你,我根本不……

關燈
蘇婳婳根本不曾回墳地,轉了個圈便先去了與方鶴川約好的地方,早早候著。

陸舟子興奮非常,蘇婳婳化人形不久想來還不大清楚,但陸舟子做精怪多年,常年吊在樹梢上停人來人往談論,太知曉倘或能替江逾白渡劫成功,這儼然是三界頭等大事了,萬年來不曾出過一個,倘或江逾真能順利應劫,那他便是淩駕於三界之上唯一的神,這樣大的功德,莫說散業障,只怕立地得道大成入上界也不是不可能啊。

故而如今的陸舟子已然在暢想日後的美好生活,蘇婳婳眼波微動,只道待這一樁辦完了,要替陸舟子尋個伴兒。

聞言,陸舟子忽得蹙了眉,搖著那不大穩當的腦袋,“姑奶奶可是嫌棄我了?”

蘇婳婳笑著,只道不是,“你跟著我,平日裏多是待在儲物袋中,於你修煉無多益處,為妖還是早早修煉得道得好,省的見著上界的人只能躲。”

“無妨,我在奶奶儲物袋中待得甚好,我慣歡喜偷懶,倘或讓我去正經修煉,不若直接給我一繩子,日後奶奶修煉得道,屆時我便做姑奶奶的坐騎!”

陸舟子在儲物袋中蹦跳著,蘇婳婳失笑,“你何處能讓我坐?”

“我將腦袋摘下來給姑奶奶當凳子!”

至此,蘇婳婳噗嗤一聲笑得花枝亂顫,陸舟子見狀,亦歡喜非常。

被掩住的月盤如今半點光都透不出來,將深邃的黑夜稱得恍若被文人潑了一硯的墨,蘇婳婳靠在一棵大樹底下,擡頭望著不甚明朗的夜空,默默得等著。

可她從天黑等到黯淡的夜空破開一縷昏黃的亮光,又從晨曦微光之際等到了日暮低垂,林間的最後一縷日光亦消融在山間,蘇婳婳斂了眉,心下有些不定,拍了拍儲物袋,“陸舟子?”

“唔,姑奶奶您喚我?”陸舟子正在睡夢中,忽得被拍醒,打了個滾兒便在儲物袋中爬起身。

“方鶴川怎的還不曾來?”陸舟子的聲音讓心神不寧的蘇婳婳略略安心了些,遂輕聲道了一句,卻更似是在自言自語。

蘇婳婳回憶著與方鶴川在林間的談話,那日她說得很清楚,不曾弄錯日子,地點亦不曾出錯,蘇婳婳環顧四周,莫不是方鶴川被什麽事體耽擱了?

想罷,蘇婳婳如今卻進退不得,倘或方鶴川一直不來,那她要如何助江逾白六情沈寂,相信她與他在一處不過是偷歡罷了,並未曾動心過?

驀得,蘇婳婳腦中忽閃,她既是這樣想的,倘或方鶴川不來,她直言不諱告訴江逾白就好了,又何必繞這樣大的圈子?

是了,待過了今日,過了成親的日子,不管方鶴川來不來,她再於江逾白跟前現身,與他說清楚,她不想嫁他,她與他在一處不過是因著新鮮,因著他身上特殊的味道,讓她生了渾噩,眼下她想清楚了,她不歡喜他,他自然也沒有強迫於她的道理。

畢竟,她二人在一處這段時日,誰也不能是吃了虧的。

至此,蘇婳婳心下又松怔了開來,靠在大樹旁,耐心地聽著耳畔微微掠過的風聲,瞧著眼前翠色相間的綠葉,鼻尖縈繞著泥土的芳香,倒是別樣的愜意。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蘇婳婳瞧了瞧天色,仍舊不見方鶴川,心下一嘆,起身便要走了。

可不過三兩步,耳邊忽得竄過一陣朔風,速度之快,竟將她脖頸間的發絲皆掀了起來,心頭莫名的一聲“咯噔”,還不及應,便見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見狀,蘇婳婳心頭一緊,忙後退幾步,遂見那人影竟如一灘爛泥一般“砰”的一聲砸在了地面上,揚起地上的塵泥點點,聲音之大,倒像是砸在蘇婳婳的心竅上。

心下一時警鈴大作,蘇婳婳小心翼翼朝那人影瞥了一眼,這一瞧卻心下大駭,雖瞧不清楚臉面,可那人身上的衣衫正是上回與她相見時方鶴川穿的,瞬然,蘇婳婳胸腔內的一顆心猛得提至嗓子眼,連呼都不及呼,朝前邁了一步,想去看個究竟。

正這時,蘇婳婳面前不遠處的一顆十人抱的大樹後頭慢悠悠行出一個人,身形碩長,身穿紅色襕袍,玉冠束發,眉眼寒涼之極,竟是江逾白。

“我想著你許是在等他,便將他帶來了。”

今夜月光蕭條無比,江逾白又是背著身,五棱角分明的五官皆攏入了陰影之中,若明若暗。蘇婳婳遠瞧著,只看得見他唇口一張一合,眉眼微微垂,分明不曾說什麽,分明是修為散盡之人,卻讓蘇婳婳心口狂跳著,無端生了好些懼意。

這時,江逾白掀了眼簾,擡手勾了指節,朝摔在地上的方鶴川動了動指節,方鶴川竟被淩空吊了起來,至此,蘇婳婳才瞧見方鶴川的正臉。

滿臉血汙,面目全非。

驀得,蘇婳婳心頭一震,胃裏頭翻江倒海一般,可眼睛一眨都不曾眨,身形一動都不曾動,她看著方鶴川全身都似沒有骨頭一般被吊著,面色煞白,分明毫無生息,瞬然,蘇婳婳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扼住了脖頸,那無端而起的懼意充斥著她整個身子,讓她無意識打著顫,她看向不遠處的江逾白,見他面色冷凝,眉眼間皆是肅殺之氣。

因著慌亂,蘇婳婳的唇齒不住得顫抖著,滿眼的不可置信,良久,才磕磕絆絆問出一句。

“江逾白,你對他做了什麽。”可聲音沙啞異常,哆哆嗦嗦,最後強撐著道了一句,“你將他放了!”

瞬然,江逾白兀自掀了眼簾,竟真的應了她,撤回了術法,方鶴川又是一個垂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這一回,蘇婳婳瞧出了異樣,因著自始至終都不曾動彈一下,連眼睫都不曾動過,唇口亦不曾張過,她甚至瞧不見方鶴川的胸腹在起伏。

驀得,蘇婳婳心頭一沈,慌忙跑上前想要看個究竟,不想,還不曾靠近,便被一道強大的術法束縛住,見狀,蘇婳婳連忙掐訣要脫身,可饒她眼下修為不俗,一時竟掙脫不開,繼而雙手從艱難又要結印沖破這道束縛,可下一瞬,又一道更強勁的術法朝她襲來,將她緊緊勒住,竟全然動彈不得,而後整個身子高懸在半空。

蘇婳婳不可置信,看著她身上纏繞著的灰色的術法,又看向那個如今正睥著她的江逾白,“你騙我,你修為還在?!”

言訖,江逾白緩緩仰面,將視線落在了蘇婳婳的身上,眸中閃過一絲痛色,指尖上有幾縷若有似無的黑氣縈繞,江逾白仿佛在忍受著什麽,叩了齒關,一字一句得問道。

“你還不曾回答我,你今日等的人,是不是他。”

蘇婳婳看著這個不過分別一日,如今就全然陌生的江逾白,忽得,蘇婳婳想起與方鶴川分別後的那一日,晚歸的江逾白,兩手空空可袖襟上卻沾了血跡——

電光火石之間,蘇婳婳的腦中忽得閃過一縷空白,胸口一窒,莫非他那日瞧見了,他瞧見她與方鶴川相見,亦聽見了她與方鶴川說了什麽。

故而那天他這樣反常,所以,他早就將方鶴川抓走了。

蘇婳婳別過眼,又朝摔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不明的方鶴川看去,分明是夏日忽然便如同墜入冰川一般,喉間不住得滾動,眸中染了熱意,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事情全然超出了她的掌控。

什麽六情沈寂,什麽渡劫,她自以為是卻害了無辜之人!

蘇婳婳腦中頓木,神思渾噩不已,唇口一張一合,卻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喉間哽咽著,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在深淵中全然被凝固了一般,良久,才從嗓子裏發出近乎嗚咽又克制的如同一時受傷的小獸的怒聲。

“你將他放了,與他無關!”

江逾白卻勾了唇角,一聲輕笑從唇邊溢出,“怎麽會與他無關。”

“在衍天宗時便是他,你與他日日待在一間屋子裏頭,他為你想法子拿縛魂燈,為你去偷洞虛的丹藥,為你習道法……你如今卻跟我說,與他無關?”

蘇婳婳看著江逾白邁了步子,一步一步地朝躺在地上的方鶴川行去,心下大駭,她不知江逾白眼下要做什麽,只覺好似從來不曾認得過他一般,這樣陌生,這樣涼寒。

她掙不開身上的術法,只能朝江逾白吼叫著,聲嘶力竭面紅耳赤。

倉皇道,“是我,都是我,是我不悅你,我根本不曾對你動過心——”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