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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太荒唐了,竟讓男子入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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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婳婳初初是一楞,繼而受寵若驚一般大喜過望,那隨著展顏而彎成月牙一般的眼眸亮如暗色的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露出八顆細白的貝齒,道。

“這是應當。”

可話畢,蘇婳婳一時又泛起愁來,如今白日裏是潛心道法,至晚間還睡在一處,一回兩回尚說得清,天長日久旁人如何看?

也不好讓拂絮夜夜不睡覺專睜著兩個眼珠子瞧著罷。

想罷,面露難色。

那頭的江逾白既應下了,自然是將這些彎彎繞繞皆想透了的,見著蘇婳婳愁上眉梢的模樣,勾了唇角。

“有一個法子,晚膳時我與你一道,待用過了你早些歇息便是,至你睡熟了,我再走,屆時讓拂絮再在你房內稍稍拖延一陣,弄出些旁的動靜,自然可掩人耳目。”

“那兩個嬤嬤只當是你刻苦用心至此,連晚膳那一時半刻也不恥下問。”

江逾白前半句話說得頭頭是道讓蘇婳婳忍不住要拍手稱讚,可後頭那半句如何聽都有被揶揄之嫌。

蘇婳婳撇了唇,側眸悄悄望向江逾白,果不其然,見他眉眼帶了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意,只是不曾瞧她罷了。

不過,一時之間,倒也想不出旁的更好的法子了。

總不好待夜間,等吹熄了燭火,讓堂堂少師做那梁上君子罷?

至此,蘇婳婳勾了笑意,畢恭畢敬朝江逾白行了一個頓首大禮,“如此,有勞少師。”

江逾白言出必行,當日便履行了諾言,下午時分便不曾撇下蘇婳婳肚子一人入內間去,卻也不像是特意為著蘇婳婳,只是端坐在長案處,時不時用修長的指尖輕挑過書頁,慢條斯理地翻閱著。

有時還會略勾唇角,倒似是將這道清觀正堂中書櫃上頭的書冊當成話本子一般。

至稍晚之時,外頭暮霭沈沈,二人便一道出了屋子。

蘇婳婳想著今日頭一回,作戲自然要作全套,剛邁步出了屋子,便朝江逾白道。

“書中言: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少師只說言行一致,知行合一,也不知要如何合一。”

蘇婳婳那言之鑿鑿之態,讓立身在院中的道安驟然聞言,好一通咂舌,卻冷不防被江逾白一道漠然的視線瞧過來,道安隨即正襟站著,一動不動,哪裏還敢作出旁的神情來。

蘇婳婳哪裏瞧得出來內裏的關竅,只當是道安都被她三言兩語給震住了,方才所言是她從《道德經》上瞧來的,為著掩人耳目隨意說的,如此這般便能體現出她於道法之專心,已然與堂堂少師辯駁至不可開交的地步。

可江逾白不曾理她,不過睥了她一眼,便兀自踏上石階,待至後院與通往他寢屋的分岔路時,連頓都不曾一頓,輕車熟路地便往蘇婳婳的後院廂房那處去了,神情之淡漠自然,讓原本在後院門口候著的兩個嬤嬤瞧著只當是有什麽了不得的大事要來了。

江逾白身量極高,行路時姿態破有氣勢,蘇婳婳狗腿得跟在他身後,下意識去瞧著他的背影,不禁感慨,世上哪裏能有似少師這般器宇軒昂、如圭如璋之人呢。

隨即又想到宮裏頭的國師,分明一脈相承,可那國師如今瞧著卻是背脊傴僂面無三兩肉,想來少師日後年歲大了,不外如是。

至此,蘇婳婳心下一聲輕嘆,有些惋惜。

可這一嘆,偏就讓才剛剛踏入屋內的江逾白聽了個十足,便只當蘇婳婳是掛念著先頭廊下之問。

遂道,“方才所言,便是表裏如一、行言一致、知行合一,既將五感、情丨欲、所行,裏外合至一致,便是了。”

聞言,蘇婳婳心頭一頓,這才後知後覺得想起江逾白眼下的解釋是方才她胡言亂語的問話,還不及為著她無知者無畏的大言不慚而報赧,心下一動,下意識便望向正尋著桌案自坐下的江逾白,見他神色寥寥,眸色清寒。

他好似慣是這般意懶情疏,饒是在說著常人難以輕易啟齒之言,亦皆是作壁上觀的姿態。

便如同那日,她頭一回在堂內胡亂問課鬧出烏龍一般,置身事外的模樣。

拂絮慣會鑒貌辨色,見著今日蘇婳婳與江逾白一道回屋,雖想不明白內裏關竅,卻也不多言,轉頭便吩咐兩個嬤嬤多備一份餐食,又交代了一句:潛心道法乃大事,不許相擾。

蘇婳婳怕夜裏頭積食,故而晚膳總用得不多,今日更是三兩口便起身了。

而後將拂絮拉至一旁,撿了要緊的說與她,只見拂絮滿眼震驚,隨後便是喜上眉梢,與蘇婳婳先頭一般無二。

拂絮很聰慧,如今是知曉江逾白於她家靜瑤殿下有救命的大恩,再瞧江逾白,便拿他當了自家人一般,只覺他不僅道法高深、模樣亦好、心腸更是好!

又去外頭吩咐嬤嬤,只道再來兩個小菜,這才轉身入了浴間,放輕了手腳替蘇婳婳倒熱水,而後便去了外間立身、掩人耳目。

江逾白坐在桌案前,瞧著一桌子吃食,知曉這些原是蘇婳婳平日裏慣用的,眸間又是下意識挑揀了一番。

他雖如今身在幻境不得不用吃食來支撐他那具□□凡胎,但吃什麽,吃多少,全然是憑喜好了。

許是用眸光挑揀不大方便,江逾白終於輕擡了二指拿了筷子。

每樣著意嘗了一些,皆是不自覺得斂眉。

蘇婳婳平日裏素愛甜食,她那些吃食在江逾白嘗來已然甜得發膩,拂絮瞧在眼裏,上前道,“今日不及備下少師愛用的,您歡喜用什麽,明兒起皆替您備下。”

江逾白不曾擡眸,望著桌案上碼得整整齊齊又花花綠綠的東西,遂道,“粥、菜,即可。”

拂絮忙連連點頭,儼然一副拿了錐子榔頭鑿石頭一般將那幾個字刻在了腦中。

那頭的蘇婳婳正立身在浴桶邊磨磨蹭蹭了許久還不曾寬衣。

說道理是一回事,江逾白先前三言兩語將事情安排得明白妥帖,可如今蘇婳婳做起來才覺處處犯難。

旁的不說,如今江逾白就在外間用吃食,雖說拂絮在,她亦信得過他的人品,可她眼下就在離他不過□□丈之距,她亦知曉若不是千裏耳,浴間的聲音江逾白定然聽不見的,可蘇婳婳想來都有些羞赧不已。

默了良久,蘇婳婳這才硬著頭皮兀自寬衣,而後盡量放輕了入浴桶的聲音,原女子入水又不似糙漢子淌過河,再放肆又能鬧出多大的動靜呢?

可因著蘇婳婳心下有鬼,故而愈是小心翼翼便覺著這浴桶中的水怎麽輕輕一撩便有了聲響。

叮叮咚咚,倒似若泉,綿綿不止。

至最後,蘇婳婳也不知如何作想的,幹脆厚著面皮,撩了巾帕吸飽了熱水在身上胡亂擦拭了一通。

只聽見“嘩啦啦”的水聲,是蘇婳婳從浴桶中起身了,著了內衫,又著了中衣,而後將外衫好好穿著,這才掀了幕簾出去。

蘇婳婳從屋內繞著屏風直往床榻去走,原她不繞都是瞧不見江逾白的,但如今因著有男子在屋內,繞一繞便顯得更有底氣了些。

蘇婳婳掀了被衾,鉆入其中,按照江逾白先頭說的,如今她便要睡了,因著不管是何樣的由頭,江逾白便是再理直氣壯,也不好在她屋子裏待太久。

可,屋中有男子,哪裏是這般容易睡得著的?

蘇婳婳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輾轉了許久,隨後心頭一橫,梗著脖子仰面躺著,眉眼緊閉,心下默數著羊。

一只,兩只……

不知過了多久,許是因著江逾白在屋內,他身上的氣味慢慢便彌漫了整間屋子,蘇婳婳膩著鼻尖那點子馨香,終於昏昏入睡,在堪堪要入夢之際,蘇婳婳腦中忽得飄過一個念頭。

太荒唐了,竟讓男子入屋。

那頭江逾白坐在桌前,一步都不曾動過,連視線都只落在眼前三寸之地,撫在膝上的手若無其事得緩緩撚弄衣袍的一角,良久,江逾白仰面,朝拂絮點頭示意。

這是讓拂絮佯裝成蘇婳婳的模樣坐下,屋內燃著燭火,外頭的人頂多只瞧的見落在窗戶明紙上頭的影子,拂絮身形與蘇婳婳相差不多,外頭的人瞧見了也不過是當他二人還在駁那書冊上的道法罷了。

待屋內的更漏又走了片刻,江逾白這才起身,邁步至屋門前,臨要推門之際頓了頓步子,而後邁步出去了。

江逾白一路不曾停,步伐自矜自沈,不疾不徐地往他的小院寢屋行去。

待至屋內,便見著道安已然替他在屋內燃了燭火,江逾白反手闔上門,行至桌案前,因著方才將屋門一開一闔,院中的細風便鉆了空子擠了進來,將桌案上頭燃著的燭火拂得搖曳不止。

火光弋動,亦將江逾白暗色的眸稱得若明若暗,星星點點遙相應。

他不過是瞧她幻境中的身世有些可憐,亦不曾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體,何況原是她先開口與他提的,便當做那日她割了手指救他的回報,想來不算是他左右幻境中萬物的走向。

何況,他也不曾用道術相幫,不過是因著他身上自有的東西,舉手之勞罷了。

江逾白為他今日心血來潮兀自尋了這些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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