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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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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拉桑聽到歐也妮擔心的問題,嘴角的笑意已經遮掩不住了:“關於這一點,您完全不用擔心。葛朗臺先生當時為了便於統計債務,要求所有債權人把債權文件以及已經收到款項的收據,都保存在公證人那裏了。”

“不得不說,”格拉桑面帶是意:“為了讓那些債權人同意這個做法,足足用去了我三個月的時間。”

“是的,臺.格拉桑先生,您一向對父親的事情盡心盡力。”歐也妮看著這個曾與葛朗臺沆瀣一氣的人,竟有一絲親切的感覺,不由含笑讚美了一句。

這一句讚美,讓格拉桑覺得自己如聞天賴:“歐也妮小姐,這都是我應該為葛朗臺先生做的。”他湊近一點,小聲向歐也妮說:“如果您願意的話,其實那位公證人可以去外省生活,從此不再出現在巴黎。”

行吧,這位經過革命洗禮的眾議員,已經完全被葛朗臺同化過了,為了自己的利益,連讓人永遠不出現在巴黎的辦法都能想得出來。

可是夏爾.葛朗臺的利益,跟歐也妮的利益有什麽關系呢?如果不是想讓那些債權人給夏爾添堵,歐也妮又怎麽會想起一樁與自己完全無關的債務糾紛。

她跟著格拉桑笑了起來:“我的堂弟,夏爾.葛朗臺已經回到巴黎,剛才艾莉米來告訴我,他正想著拜訪我。”

“什麽?”格拉桑對那位一臉看不起索漠那個外省小地方的堂兄弟,印象還是很深刻的,曾經他是自己兒子阿道夫的有力競爭者。

這個認知讓紐沁根有一瞬間的不確定,以為歐也妮不想讓堂兄弟剛回到巴黎就為債務煩心,想替他直接償還債務,忙問:“那麽您現在的意思是?”要替他直接歸還債務嗎?

看著格拉桑臉色有變化,歐也妮知道他想多了。自己還有這麽多公務要處理,歐也妮可沒有時間跟格拉桑玩什麽你猜猜猜的游戲,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

“您知道的格拉桑先生,葛朗臺家族的男人們,都是有強烈自尊心、責任感的人,他們不願意輕易接受別人的恩惠。而我的父親顯然很了解葛朗臺家族男人的想法,早就告訴過那些債權人,叔父的債務,會由我的堂弟,夏爾.葛朗臺全部歸還。相信我的堂弟夏爾.葛朗臺,是不會辜負我父親的期望的。”

格拉桑覺得自己認識的葛朗臺,可能是一個假的葛朗臺家族的人,拼命回憶葛朗臺幾十年來,哪件事讓歐也妮產生這樣的錯覺,就聽到歐也妮已經接著說了下去:

“現在葛朗臺家族只剩下我堂兄弟一個人。為了葛朗臺家族的榮譽,也為了我父親曾經對債權人們的承諾,我覺得是應該讓他履行義務的時候了。”

更大的震驚擺到了格拉桑面前,他得確定一下自己聽到、想到的是不是歐也妮小姐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小姐,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您是希望那些債權人知道您堂兄弟回到巴黎的消息,並且向他追討紀堯姆.葛朗臺先生曾經欠下的債務。是這樣的,沒錯吧。”

當然沒錯,如果不是這個意思,歐也妮何必把格拉桑叫來一趟,還費這麽多的口舌。等她點了頭,格拉桑的頭腦還有些暈:“這樣的話,我覺得應該先確認一下夏爾.葛朗臺先生有足夠的資金可以償還他父親的債務。不然那些債權人會起訴他的。”

一個剛剛回到巴黎的人就受到起訴,以後還能在巴黎立足嗎?

歐也妮只說了一句總結的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不管履行這責任會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渣男也是人,他也得承受巴黎債權人的怒火。

這讓格拉桑生生打了個哆嗦,堅定了自己更加從聽歐也妮小姐指示的信心。他向歐也妮保證,自己一定會完成歐也妮交給他的任務。

歐也妮對格拉桑的辦事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畢竟他曾經用一句話,成功的讓紀堯姆.葛朗臺的債權人們安靜了若幹年的時間,不是嗎。

帶著對格拉桑的信心,歐也妮按時離開中央銀行的辦公室。車子駛進貝爾坦街不久,就突然停下了,歐也妮不得不問車夫:“怎麽回事?”

其實不用問了,她已經看到一個穿著華麗卻已經過時服裝的老青年,正努力站直發腰身,借此攔住了她的馬車。這個老青年還沒有到三十歲,臉上的皮膚卻有著長期被太陽炙烤的痕跡,讓他的面色比實際年齡大了好幾歲。

除了太陽灸烤的痕跡,在他的臉上還有縱欲過多的、混濁的眼睛,哪怕再努力,這樣的眼睛裏也沒有年青人應該有的清澈與深情,雖然它的主人不這樣認為。

看來原主的目光還真是不怎麽樣呀。歐也妮心裏評判了一句,卻沒有將眼風再給老青年,而是帶著些不耐煩的語氣向車夫說:“難道你不知道,遇到這種情況應該處理嗎?”

車夫也跟了歐也妮五年多的時間,從來沒有這樣被小姐批評過,一時羞愧極了:“小姐,我馬上就能處理好。”

夏爾完整的聽完了歐也妮與車夫的對話,正歪著脖子看向歐也妮。他看到了怎樣的一位女子呀,哪怕她身上還有著居喪的痕跡,可是臉上從容自信,眼睛依然如同七年前一樣清澈,卻又有一些與七年前不同的堅定。

長期主導自己的生活,讓歐也妮有別於其他依附父親或是丈夫的女子,有一種可以掌控一切的氣質。這樣的氣質讓夏爾有一刻的退縮,接著就讓他狂喜:

“歐也妮,是我,我是夏爾呀。我已經回來了,按照我們的約定,回巴黎來了。”他不顧現在還在大街上,向歐也妮激動的叫著。

“夏爾堂弟?”歐也妮哪怕是疑問的口氣,卻比夏爾平靜多了:“真的是你嗎,我竟一下子沒有認出來。你竟然回巴黎了,我記得你離開索漠的時候,曾經說過會回索漠看我們的。”

夏爾被問住了,所謂的約定,地點確實說的是索漠那個外省小地方。

多年的投機生涯,讓夏爾很快想到了說詞:“歐也妮,我是聽說你來了巴黎,才沒有回索漠,而是直接過來找你。”

行吧,只要能騙過你自己就好。歐也妮無所謂的點了點頭:“那麽你現在住在哪裏,如果是直接來找我的話,你的行李呢?”

對呀,行李呢?當初匆匆決定去索漠避難,夏爾還帶了近二百斤的行李,總不能離開法國七年,卻一點兒行李都沒有。真那樣的話,身上這身華麗的衣服又是哪兒來的?

夏爾覺得歐也妮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完全不給他回答的餘地,想了想才決定向歐也妮展示一個他的實力——在他想來,歐也妮已經出任了中央銀行的行長,自然更願意看到一個有經濟能力的戀人。

於是他露出自信的笑容:“因為不知道你住在哪裏,所以我先在香榭麗舍的酒店住下了。”

歐也妮了然的笑了一下:“既然已經住下了就好。”

這就完了?夏爾完全跟不上歐也妮的節奏,聽說自己回到巴黎,還住在酒店裏,她不是應該盛情邀請自己住到府邸裏嗎?這可是貝爾坦街的府邸,全巴黎最好的街區。

住進這麽一座府邸,與歐也妮朝夕相對,才能重拾舊情不是嗎?現在歐也妮居然只說一句住下就好,夏爾真的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接話了。

歐也妮很是疑惑的問:“你還有別的事情嗎?”沒有別擋道,有我也不想聽。

夏爾很想說自己有很多話想對歐也妮說,可是車夫正一臉不自在的看著他,還有人來人往的大街上,直接傾訴舊情好象也不太合適,這讓他急得七情上面:“歐也妮……”

歐也妮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就那麽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微笑起來:“堂弟,雖然巴黎經過了革命,成立了新的民選政府,可是必要的禮節還是保持了下來。直呼堂姐的名字,並不是一個很有禮貌的行為。”

什麽?夏爾更蒙了,現在自己連稱呼她的名字都不行了嗎:“可是,我們不光是堂姐弟。”

歐也妮臉上的微笑迅速冷了下去:“堂弟,我覺得你應該有些什麽誤會。做為一個在你離開七年,卻一個字的消息也沒有得到的堂姐,我並不希望這樣的誤會延續。”

所以,還是把你那不切實際的想法都收起來吧。如果那樣的話,是你自己的幸運,我也可以放過你一馬。

誰知夏爾抓住了其中的話口:“不是你想的那樣,歐也妮。因為一直以來沒有什麽成就,為了不讓你跟伯父擔心,我才不敢告訴你們我的近況。”

這樣的理由也編得出來?歐也妮還真是長見識了,看向夏爾的目光如同拔出鞘的刀子一樣冰冷:“是嗎,可是你現在已經住進了香榭麗舍的酒店,不是嗎?”

能住進香榭麗舍酒店的人,敢說自己沒有什麽成就,你也太謙虛了吧。歐也妮不介意提醒夏爾:“而叔父的債權人們,是很願意看到你現在的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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