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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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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費魯瓦公爵夫人顯然早料到了歐也妮會推托,面上的神情越發嚴肅刻板:“為王後盡忠,便是為王太子盡忠,也就是為未來的帝國國王盡忠,這應該不用我提醒您,歐也妮小姐。”

除了應是,歐也妮沒有別的回答。想了一想,她請公爵夫人稍坐,回到自己房間拿回幾張公債憑證來:“這是六萬股鐵路公債憑證,按現在鐵路公債一股二十五法郎計算,王後賣出後,可以得到今年百分之三十的收益一百五十萬法郎,還請公爵夫人收好。”

戈德費魯瓦公爵夫人這次是真的吃驚——在巴黎,夫人們都有自己的年收入,可是沒有一位夫人可以隨手拿出六萬股鐵路公債,這位歐也妮小姐竟可以!

仿佛看出公爵夫人的吃驚,歐也妮苦笑了一下:“還請公爵夫人提醒一下王後,這些公債要盡快出手,不然,下一步公債市場恐怕要有震蕩。”

見公爵夫人面露不解,歐也妮解釋:“夫人也知道,我一直以來都進行公債投資。現在我自己手裏的公債,已經全部進獻給王後。這麽多的股份,王後直接變現的話,對公債市場會有所沖擊。”

原來是她手裏的全部公債了,公爵夫人莫明覺得自己松了一口氣,嚴肅的問:“如果王後不直接變現呢?”

歐也妮搖頭:“您知道的,公債市場每天都會波動,不是哪一個人可以控制的。一天不變現,就不能保證王後全年的收益。而我,”歐也妮看向公爵夫人,再次苦笑:“總得繼續投資,才能保證下一年有足夠的資金,保證王後的百分之三十年收益。”

原來是要拿王後的五百萬法郎,投資公債,只是公爵夫人沒有聽明白:“你想收進,買入的一定不少。鐵路公債應該價格上漲,怎麽還會下跌呢?”

歐也妮笑了,臉上帶著公爵夫人從未見過的自信:“公爵夫人,您認為一百五十萬法郎的收益,按著現在市價,我得持有多長時間,才能收回?”

公爵夫人啞然。王後的要求的確強人所難,按著現在公債收益,近三年的時間才能達到百分之三十的收益,現在一下子就拿到手了,下一年還要這麽多。總不能自己拿了好處,還不允許別人彌補損失吧?

想到這裏她臉上嚴肅的神情緩和了一些:“歐也妮小姐,王後與王太子都會記住您的忠誠。”

記住了,好下次再壓榨自己嗎?歐也妮面上露出誠惶誠恐的表情:“這是我的榮耀。只是公爵夫人也知道,王上真的把監督軍餉的事情交到了我父親的手裏,而我父親才剛剛到巴黎,以前也沒有接觸過軍隊……”

原來也是有要求的,這讓公爵夫人覺得更放心——有要求不怕,有了要求就有了把柄,怕的是沒有要求。

“如果葛朗臺伯爵在財政部受到排擠,可以請財政次長德.薩瓦爾侯爵主持公道。雖然他只是次長,可是卻已經在財政部貢獻了一輩子。而陸軍部的奧巴爾迪將軍,將很願意與葛朗臺伯爵合作。”這是公爵夫人對歐也妮擔心的回應。

很好,只是試探一下,就知道誰是王後的人了,歐也妮很是滿意。雙方都滿意的結果,就是相談甚歡,公爵夫人離開前,已經向歐也妮承諾,會向王後進言,這一年內都不再找她的麻煩。

為了表達自己對公爵夫人的謝意,歐也妮很不淑女的直接用十萬法郎的鈔票來解決問題。公爵夫人推拒了一下,還是收下了歐也妮的謝意。

“你把公債都給了王後,自己怎麽辦?”一直沒露面的葛朗臺,從小會客室的內間走了出來。歐也妮正在想事,聽到葛朗臺的聲音有些發楞,並沒聽清他問的是什麽。

等葛朗臺把問題重覆一遍,歐也妮才笑了一下:“爸爸,您怎麽忘了,這些公債我們是用多少錢買回來的?”

葛朗臺一頓,才想起來歐也妮手裏的鐵路公債,都是還沒有公開對外發行前認購的,買進時只有七法郎一股,所以剛才歐也妮給王後的六萬股,買進的價格不過是四十二萬法郎,而不是王後或是公爵夫人以為的一百五十萬法郎。

能這麽算帳,就不是葛朗臺了:“那怎麽一樣,現在按市價就是一百五十萬法郎,還不好買呢。”

歐也妮胸有成竹:“很快,鐵路公債就是所有公債裏最好買的了。”

葛朗臺不解的看著歐也妮,眼裏的詢問十分明顯。歐也妮小聲說:“我剛才已經提醒了公爵夫人,讓王後盡快出手公債。有了六萬股流入市場,價格總會下來一些。對不對,爸爸?”

見葛朗臺點頭,歐也妮笑得十分輕快:“上一次通過紐沁根伯爵,我們已經擠掉了一些公債的水份,現在是時候成為名正言順的第二大股東了。”

“那我去通知一下紐沁根吧。”只要讓葛朗臺覺得有利可圖,他一向表現的十發積極。

這次歐也妮卻搖了頭:“爸爸,您沒有發現,我們的家底,紐沁根伯爵知道的太清楚了嗎?”不然法王與王後也不會這麽快就對自己動手。

只是不知道紐沁根身後的人中,是不是雙方都有,而紐沁根也把消息,出賣了兩次。

這一次的公債交易,倒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來。

聽出歐也妮這一次不準備帶上紐沁根,葛朗臺更加高興:“我親自去市場。”

“不,爸爸。您一去公債市場,不管賣出什麽、賣出多少,都會引得公債市場馬上崩盤的。”歐也妮趕緊制止積極的老箍桶匠:“就連格拉桑先生,也不能出面。”現在全巴黎的人都知道格拉桑是歐也妮的代理人。

自己出面不行,格拉桑出面也不行,葛朗臺有些焦燥——如同所有的吝嗇鬼一樣,能取得他信任的人不多。格拉桑要不是在索漠通過了他的考驗,這個代理人也當不成。

歐也妮提醒他:“格拉桑先生手下,還是有一批人可以分開操作的。”

“那些人萬一卷款跑了怎麽辦?”葛朗臺覺得有些冒險。

“如果一個人拿到的股份多,資金量大,卷款跑了還值得。如果每個人拿到的只是幾千股或是一萬股左右,得到的傭金又豐厚,他們怎麽舍得跑呢?”歐也妮並不擔心,現在法國的資本市場並不完善,除了巴黎之外,外省的投機市場還處於起步階段。

那些替格拉桑出手的人,會的也不過是投機買賣,跑路的話,在外省沒有什麽生存空間。一時貪心的代價太大,會讓人計算成本之後,選擇更穩妥的賺錢手段。

葛朗臺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歐也妮,別人說這話也就算了,你那可不是幾千股或是幾萬股公債,是近九十萬股好不好?如果真的分散讓人賣出的話,得找多少人?

“放心吧爸爸,我們將來還要指望這些公債呢,所以不會全部賣出的。”歐也妮讓葛朗臺放心。

就算不放心,現在葛朗臺在資本投資上,也拗不過歐也妮。當晚,格拉桑便應召上門,由葛朗臺出面對他面授機宜。

第二天,鐵路公債市場出現了大量的賣出盤,由於前段時間公債一股難求,並沒有對市場造成多麽大的影響。不過一直很關心公債市場的紐沁根還是註意到了,來到歐也妮府上要問個究竟。

“如果是我拋出的話,怎麽會不通知您呢,紐沁根伯爵。”歐也妮面對他的質疑,十分無辜的回答:“我們可是有協議的,不管什麽操作,我都會通知您的。”

紐沁根自然點頭,因為前次擠掉鐵路公債裏的水份,歐也妮的確是與他聯手完成的。只是現在市場突然出現大量的公債,紐沁根憑著銀行家的直覺,認為不是好事。

他向歐也妮提出了這個疑問,發現歐也妮正苦笑著看自己:“我知道這些公債的來歷,可是為了忠誠不能說。”

紐沁根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能讓人話語裏帶出忠誠兩個字,整個法蘭西帝國,也只有那麽兩三個人……

歐也妮無聲的向他點點頭,象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紐沁根站起身,默默向陪坐的泰伊古太太行禮後,腳步有些不穩的出了小會客室的門。

內室裏再次走出葛朗臺,泰伊古太太很想問他,你不是財政監督官嗎,難道小姐花了近一百萬法郎,就是為了讓你監督她自己的財務?

葛朗臺才不管泰伊古太太的臉色,直白的問歐也妮:“這回把這家夥嚇著了吧?他會不會去向王上或王後求證?”

歐也妮很平靜,嚇不嚇著紐沁根都不會增加她的成就感,她要的結果從來不是這一個:“明天,格拉桑先生安排的人,就可以出手鐵路公債了,等三天之後,不管鐵路公債的價格是多少,務必要收手。”

“那我們什麽時候買回來呢?”葛朗臺覺得東西還是攥在自己手裏讓人心安。

“當然是等到王上想拯救資本市場的時候。”歐也妮嘴角終於掛上了一絲冷笑,嚇人就大家一起嚇,只有自己一個人受驚怎麽能行呢?

西班牙的模式可能不好覆制,可是讓單一的鐵路公債崩個盤什麽的,她還是能做到的。

這不就如歐也妮計劃的來了?

鐵路公債做為新發行的公債,收益又比別的公債高出一兩個百分點,頭一天放出的時候,接盤的人不少。可是第二天,歐也妮放出的公債就現出了疲軟的態勢,不是因為她放出的量比前一天增了一倍,而是市場上不乏如紐沁根一樣敏感的人,鐵路公債的價格,已經有所下降。

到第三天,歐也妮放出的鐵路公債,在前一天的基礎上,又增加了百分之五十,鐵路公債市場便承接不住,價格大幅跳水,由前一天的二十三法郎一股,收盤於十九法郎一股。

哪怕第四天歐也妮已經讓格拉桑的人收手,鐵路公債市場的恐慌情緒已經被帶動起來了,大批的中小投資者開始跟風賣出。

每一個中小投資者手裏的股份可能不多,積沙成塔的作用下,觀望者只看到賣出,哪裏會有人冒險繼續接盤?市場一跌再跌,收盤時每股的價格只有十四法郎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是紐沁根銀行在放出鐵路公債?”法王氣憤的質問侍從官。

涅日朗伯爵一向溫和的臉上,現在也現出了冰霜:“臣下已經問過紐沁根,他說紐沁根銀行以及他自己手裏的鐵路公債,都還保存在金庫裏,一股都沒有賣出。”

“那是誰,難道是歐也妮.葛朗臺?”法王能想到的只有這兩個人,畢竟哪怕是按現在的價格,歐也妮出手發行前認購的公債,也有成倍的收益。

她賣出並不虧。

可惜涅日朗伯爵給他的不是想聽的答案:“第一次市場上出現大量賣出的時候,紐沁根就向歐也妮小姐求證過,她說自己知道賣出股份的來歷,可是出於忠誠不能說。”

出於忠誠不能說?!

法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在室內繞起了圈子,好一會兒才咬著牙蹦出幾個字:“王後,還真是低估了她。”

“王上,”涅日朗伯爵心裏的答案與法王一模一樣,卻不得不勸法王消氣:“王後已經知道葛朗臺會監督軍餉,想要插手又被您拒絕,從歐也妮小姐手裏拿到公債,再賣出套現,也是……”

法王重重吸了幾口氣,問:“今天的鐵路公債是不是還在下跌?”

涅日朗無奈的點頭,他知道法王擔心的無非是新的鐵路公債發行在即,結果現在公債卻大幅跳水,還有誰肯購買新的鐵路公債?

沒有購買人的鐵路公債,只是一堆廢紙。

“吩咐紐沁根,不管采取什麽辦法,都要把鐵路公債市場穩定下來。”法王不能去問王後究竟從歐也妮手裏拿到了多少公債,可是能把市場沖擊成這樣,一定不是小數。

那麽有點石成金手指的歐也妮小姐,自己手裏不會有太多的資金了,能救市的,只有紐沁根銀行。法王都不奢望鐵路公債重新漲回二十五法郎,只要保持現有價格不再下跌,就可以支撐到新公債發行了。

紐沁根得到涅日朗伯爵轉達的,就是這麽個意思。可是現在紐沁根明面上只占有紐沁根銀行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他不能獨自做主,不得不再次來到歐也妮府邸商量。

“王上難道認為紐沁根銀行自己可以印刷法郎嗎?”歐也妮不可思議的看著紐沁根,臉上都是你是不是在說夢話的表情,讓紐沁根覺得心虛。

整了整面色,紐沁根有些別扭的開口:“歐也妮小姐,您知道王上有命令,紐沁根銀行是需要配合的。”

“可是現在賣出公債的人那麽多,紐沁根銀行並沒有這個實力,托起整個鐵路公債。”歐也妮不客氣的指出這一點。

“可是那些人手裏的公債並不多。”

“您真的這樣認為嗎,紐沁根伯爵先生?”歐也妮的臉色不好看起來:“我一向認為您是一個合格的銀行家,才放心的投資紐沁根銀行,並且把自己的收益追回了投資。”

“可是現在,您卻告訴我您不顧自己的資金狀況,想要把全部資金投入到鐵路公債之上,一旦托不住怎麽辦,如果民眾知道發生擠兌了怎麽辦?”到最後,歐也妮的質問聲音都大了起來,看上去仿佛要打紐沁根一樣。

這讓紐沁根想起歐也妮去馬德裏後,葛朗臺與拿農在他辦公室內所做的事兒,身子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歐也妮小姐,事情並不象您想的那樣。只要紐沁根銀行拿出一部分資金,讓公債的價格穩定兩天,賣出的跟風盤就會減少。我們做出繼續買入的姿態,買進的跟風盤就會增多。到那時就不用再投入資金了。”

“呵呵,”歐也妮鄙視的看了一眼紐沁根:“先生,需要我提醒您,想保持鐵路公債不再下跌,哪怕只有兩天,您需要準備的資金都將數以千萬計嗎?”

當然不用,紐沁根早就算好了這一筆帳,可是由此得到帝國最高權利人的看重,在紐沁根看來是值得的。

“只是兩天。”紐沁根抱著僥幸心理勸說歐也妮:“紐沁根銀行堅持兩天還是可以的。”

“如果兩天之後還有人賣出呢?我投資銀行是為了利潤,並不是為了托起一個馬上要崩盤的公債市場。因為我自己手裏已經沒有……”歐也妮氣憤的看著紐沁根,一不小心說得多了些。好在她的自制力十分強,意識到不對之後馬上收口。

可是紐沁根已經聽出來,歐也妮自己手裏沒有鐵路公債了,難怪她不在意鐵路公債市場是不是崩盤。如果自己手裏的公債都被別人拿走,自己也會與歐也妮是同樣的心理。

自以為明白歐也妮情緒化的原因,紐沁根說話放松了一些:“歐也妮小姐,請相信我,這一次公債市場穩定之後,我們手裏的公債會在價格上漲後慢慢拋出,您的收益絕不會受影響。”

歐也妮受到了安撫,抵觸情緒似乎小了些,面色不再那麽嚇人:“紐沁根先生,我覺得您還是需要與涅日朗伯爵探討一下,為了保證紐沁根銀行不發生擠兌的情況,其他銀行也應該共同參與救市。”

見紐沁根猶豫,歐也妮加了一把勁:“那些銀行的資金不如紐沁根銀行雄厚,這是有目共睹的。所以穩定市場之的,最大的功勞還是紐沁根銀行的。而救市也不能所有資金分散開,所以您可以向涅日朗伯爵建議,成立聯合資金,這筆資金的具體操作,由您來完成。”

歐也妮相信,等到資本歸集到一定程度,哪怕是再大的權利,都會臣服。只是有了被人拿捏的教訓,暫時這資金的支配,不由自己來進行就是了。

紐沁根一下子心動了,只是還有些猶豫:“可是王上,不會願意看到這麽大一筆資金,放在同一個人的手裏。”

歐也妮不甚在意的說:“不是還有財政監督官嗎?”

紐沁根覺得自己猜到了歐也妮的想法,站起來向她鄭重的行禮:“是的,這筆資金,完全可以由王上派財政監督官來監督使用情況。”

得到新建議的涅日朗伯爵,有些忐忑的向法王報告了紐沁根銀行的要求,此時一句話也不敢替歐也妮保留:“歐也妮小姐提議,為了防止紐沁根銀行濫用資金,可以由財政監督官監督這筆資金的使用情況。”

“什麽?”法王沒想到歐也妮的要求如此□□:“她是覺得我只有葛朗臺一個財政監督官嗎?”

涅日朗伯爵苦笑了一下:“據紐沁根與歐也妮小姐的談話,她手裏已經沒有鐵路公債了。”所以歐也妮小姐才會給出這樣的建議,吃相難看的要讓葛朗臺馬上撈好處。

“什麽,一點鐵路公債都沒有了?我記得發行前,她可是認購了一大筆。”法王對歐也妮率先發現了蒸汽機車,還是有印象的。

“據說,王後要求歐也妮小姐每年替她投資的收益,不能低於百分之三十。而為了讓王後維持應有的體面,歐也妮小姐先行支付了今年的收益。”王上的侍從官,對王後並沒有什麽好感,說出這番話毫無壓力。

“也就是說,”法王不知道該後悔自己要面子下手不夠果斷,還是氣憤王後摘桃子業務太過熟練:“我們這位歐也妮小姐,現在手裏已經徹底沒有可支配的資金了。”

涅日朗伯爵清了清嗓子:“應該是吧,財政部的人已經開始傳言,新上任的財政監督官葛朗臺伯爵,對每一個法郎都看得很緊,仿佛那是他自己的錢一樣,要求每個人向他報帳。”

本來怒火中燒的法王,也被這話逗樂了:“每一個人都要向他報帳?他看得過來嗎,還是他發現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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