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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無話可說 太子一怔,痛得眼角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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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筠曦悄悄呼出一口氣,慢慢松了松僵直的脊背。

今日淑妃娘娘分外熱情,拉著她談天說地,從胭脂水粉說到西湖龍井,又從春光明媚講到稻香樓新出的點心,看著熱乎,其實沒話找話。

沈筠曦早上只匆匆用了幾口點心,陪著淑妃聊了約莫一個多時辰,早已饑腸轆轆。

沈筠曦不著痕跡摸了下腹部,行禮朝淑妃娘娘告別。

淑妃娘娘似是恍然大悟,柔笑著又拉著沈筠曦飲茶、用點心,說是禦膳房新研發了新點心,請她一同品鑒。

等沈筠曦用了半碟點心,一個小宮女貼在淑妃娘娘耳畔說了什麽,淑妃娘娘方放了沈筠曦。

一出淑妃娘娘的殿門,便看到了立在門前的二皇子蕭和澤。

沈筠曦回眸瞥了一眼淑妃娘娘的朱紅的殿門,又凝睇眼前明顯等她的二皇子,緩步下了臺階,忍不住笑道:

“二皇子好心思,今日可是讓我陪淑妃娘娘聊得暢快。”

“對不起,沈姑娘,我不曾想今日朝會這麽久。”二皇子蕭和澤眉目輕緩,面頰有些微紅,輕聲道歉。

看著一笑傾城的沈筠曦,蕭和澤抿了抿唇,小聲解釋道:

“沈姑娘這幾日拒了我的帖子,我無法,只能在此候著沈姑娘,還望沈姑娘見諒。”

自隆福寺一別後,蕭和澤邀沈筠曦出游,皆被沈筠曦娘拒絕,他不知哪裏得罪了沈筠曦,輾轉反側,只能尋求娘親淑妃娘娘幫助。

他昨日給淑妃請安時,特意請淑妃今日邀沈筠曦敘舊,並幫他拖上一二,等他下朝會。

蕭和澤直白坦誠的話讓沈筠曦詫異一瞬,她擡目,望進蕭和澤澄澈見底的清眸中。

蕭和澤眸中浮著愧疚,眼底沈沈,似是藏著她看不懂的東西,黑壓壓。

沈筠曦不敢去探,忙收回了目光,輕輕搖了搖頭,軟笑道:“殿下誤會,我不是有意,近日有些忙。”

蕭和澤直視著沈筠曦,目不轉睛。

沈筠曦被他看得面頰有些熱,不自在扭開了臉,沈筠曦捏著指尖思忖如何如何解釋,便聽蕭和澤輕輕緩緩道了一聲:“那就好。”

沈筠曦纖翹的眉睫撲朔一下,小手慢慢松開,微微舒了一口氣。

其實,沈筠曦確實有意拒了蕭和澤。

那日隆福寺,蕭和澤送她回廂房時,托著外袍,雙目凝視她,同她道:“沈姑娘與我,無需道謝。”

那一瞬,她從蕭和澤眼眸裏看到了情意。

她陡然想起,前世她被曝未婚先育,蕭和澤曾攔著她對他說想要娶她。

沈筠曦重來一世,下定決心絕不再在太子蕭鈞煜那棵樹上吊著,她也在隆福寺心願樹曾許願“覓得佳婿”,卻一時沒有立馬尋一佳婿的想法。

蕭和澤陪著沈筠曦一同走在長長的青石甬道上,他望著沈筠曦靡顏膩理的側顏,輕聲問道:“沈姑娘,明日可否邀您一同出游?”

盛朝,上巳節定於三月的第一個巳日,今歲較往歲晚了幾日,恰在明日。

沈筠曦楞了一瞬,正要隨口尋了一個理由拒絕,便見蕭和澤兀得停住了腳步,轉身直直望著她:

“明日是上巳節,我想邀沈姑娘西山同游,沈姑娘倘若拒絕我,定要與我說明緣由。”

上巳節,在盛朝是極為隆重的節日,這日文武百官休沐,與民同樂,舉家齊歡,尋春踏春。

他一字一落,直直凝視沈筠曦,面上鄭重,似要等沈筠曦一個回覆。

沈筠曦一怔,她以前雖常拜會淑妃娘娘,卻同二皇子蕭和澤並無多少接觸,以前但凡有時間,她便討個由頭去尋蕭鈞煜,與蕭和澤總是匆匆擦肩而過。

上世與這世寥寥幾次相處,沈筠曦以為蕭和澤是個溫文爾雅、端莊守禮之人,卻不想他會說如此帶著孩子氣的話。

沈筠曦美目睇去,在蕭和澤眼眸中看到了執著和堅定。

“我可是哪裏做得不對,惹了沈姑娘不開心。”蕭和澤菱唇緊抿,眉宇輕輕蹙起。

他手掌拳了松,松了拳,耳尖明眼可見帶了些薄紅,強作鎮定,柔聲道:“沈姑娘說了,我改。”

他說得嚴肅,沈筠曦眸光閃了閃,眉睫撲閃一下,遮住了眸中的慌亂。

她突然掩唇而笑,眸光流轉,再擡眸時,她唇角彎彎,笑盈盈嬌聲婉轉:“改什麽改?”

蕭和澤自是沒有惹她不開心,不過她自己心懷愧疚。

沈筠曦翦水明眸波光瀲灩,彎成淺淺的月牙,睇了一眼蕭和澤,柔聲補充道:“殿下謙和,多處幫我,自沒有惹我不開心之處,明日我與家人亦正打算西山踏春。”

“那我們就這樣說定了。”蕭和澤清眸閃著隱隱的亮光,臉上綻開一抹明媚的笑容,朗聲道。

沈筠曦思忖一瞬,輕輕點了點頭:“好。”

上巳節,左右她同家人要出游,青天白日,百姓同游,她與蕭和澤不約,也會明日西山遇著。

見沈筠曦應下,蕭和澤甚是歡欣鼓舞,又挑了一個話頭,說著近日遇見的趣事。

兩人正說著,迎面見了一行人。

正是蕭鈞煜和福明。

沈筠曦眉宇漾著淺笑消失,和蕭和澤停止說笑,隨著蕭和澤同朝著蕭鈞煜躬身行禮:“太子殿下。”“皇兄。”

蕭鈞煜眼睜睜看見沈筠曦面上的淺笑在看到他後,剎那退得幹幹凈凈。

他凝視沈筠曦,沈筠曦低著頭,躬身行禮,她姿態端莊,禮儀挑不出一絲一毫的不是,可蕭鈞煜卻蹙起了眉頭。

沈筠曦不該這樣,她以前對自己行禮不會這般死硬,疏離。

“免禮。”蕭鈞煜輕輕應了一聲。

蕭鈞煜面上疏疏淡淡,冷若高山雪,眸光卻不由得凝在沈筠曦身上。

以往,若是他道了“免禮”,沈筠曦必定早已擡眸對他含喜微笑,而不是如今這般依舊垂著腦袋,不看他。

沈筠曦纖白的下巴內斂,纖密卷翹如蝶翼的眉睫遮住了眼簾,蕭鈞煜一絲一毫窺探不得她的情緒。

當時,只道是尋常。

蕭鈞煜心裏空落落的,胸膛如同塞了一團棉花,憋悶憋悶。

他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沈筠曦對他的疏離和淡漠,前幾次他還能安慰自己,許是沈筠曦使了小性子,許是沈筠曦欲擒故縱。

可是現在,蕭鈞煜不得不承認,是自己想多了。

羞澀與疏離再好分不好。

剛才轉角遇見的姑娘,雖是低著頭,一對眸子卻羞羞怯怯瞄著他,雖看不見面龐,卻眼尾蕩著緋暈。

沈筠曦以前見了他,也是這般,秋波瀲灩的媚眼隨羞合,嬌艷欲滴的丹唇逐笑分,澄澈如泉的瞳仁印著小小的他。

她性子明媚張揚,喜歡時不加掩飾,不喜歡時也懶得裝模作樣。蕭鈞煜握拳,圓潤的喉結上下動了一下。

蕭和澤看蕭鈞煜一直眸光盯著沈筠曦,清潤的眸子極快滑過一抹暗沈,無人察覺。

倏得,蕭和澤開口朝蕭鈞煜道:“皇兄,若無事,我與沈姑娘先行告退。”

沈筠曦早就不耐,蕭鈞煜沈甸甸的目光,讓她心浮氣躁,若不是如今是在皇宮裏,又有二皇子和宮裏太監宮女圍著,她早就耍了性子。

不過,有外人在,沈筠曦不想給父兄惹禍,一時不敢造次。

聽見蕭和澤告退,沈筠曦忙跟著敷衍服了一禮,淡聲道:“民女先行告退。”

說著,她茜色的裙擺微微搖蕩,如半空中騰起的花朵,卷著若隱若現的清雅幽香。

沈筠曦與蕭和澤一同起身,一同擡步,步履一致,兩人離得很近,搖曳的裳裙一不小心交疊相錯。

蕭鈞煜心裏一慌,吐口而出:“且慢。”

動作先心緒一步,沈筠曦擦肩而過時,他擡手去抓沈筠曦的衣袖,沈筠曦躲過了。

雲錦緞子擦過蕭鈞煜的手背,涼意沁人,如沈筠曦的態度。

蕭鈞煜一怔,眸底微沈,他方才弄混了現實與夢境。

夢裏,沈筠曦是他的妻,她嗔他,同他鬧別扭,他會拉住她,將她攬在懷中溫聲安慰。

沈筠曦一對罥煙眉似蹙非蹙,兩彎含情目似怒非怒,櫻唇微嘟睨著蕭鈞煜。

蕭鈞煜被她眸子裏的不耐煩看得又是心口一滯,抿唇,轉身同蕭和澤道:

“孤有話同沈姑娘道,還請皇弟稍稍避讓。”

沈筠曦蛾眉高高隆起,黑白分明的含情美目明晃晃昭示心緒,睇了一眼蕭鈞煜,俏生生道:“我同太子殿下無什麽話可說。”

她想壓著性子,奈何蕭鈞煜非要在眾人面前表現得同她扯不清。

以前,她傾慕蕭鈞煜,追在蕭鈞煜身後,蕭鈞煜卻清清冷冷若皚皚高山積雪,冷肅軒舉:“男女有別,沈姑娘自重。”

現在,她決心與蕭鈞煜再無幹系,蕭鈞煜卻在人前說似是而非的話。

沈筠曦神色不虞,睇蕭鈞煜的眸子更是疏冷,仿佛三月猶帶冰淩的泉水。

蕭鈞煜指尖一顫,心口悶悶得痛。

食指無意識敲在中指指背,唇角微抿:“還請皇弟稍稍避讓。”

蕭和澤擰眉,猶豫一瞬,朝沈筠曦微微頷首,擡步朝前面的甬道走去。

兩側的宮女、太監、婢女也垂頭極快得退去。

沒了外人,沈筠曦態度閑適幾分,不客氣得單刀直入:“殿下有話快說,男女有別,還請殿下自重。”

反正以往欽慕、追求蕭鈞煜時,她便不是什麽端莊的大家閨秀,她向來性子直爽、隨性張揚,蕭鈞煜也從不與她計較禮節規矩。

“男女有別,請自重”以往從他口中覺得理所應當的詞,如今變得尤為刺耳。

蕭鈞煜鳳眸微沈,若有所思。

是不是以往他對沈筠曦的態度太過疏冷?

沈筠曦見蕭鈞煜沈著眸子看她,眸光幽邃覆雜,眸中似乎隱隱有情意。

沈筠曦心頭一跳,鼻子發酸,眼眸潮熱,她忙扭開眼,不去看蕭鈞煜令她心悸的昳麗容顏。

“殿下若是沒事,容民女先行告退。”沈筠曦壓抑著鼻子的酸熱,甕聲甕氣道。

蕭鈞煜聽她聲音不對,又見她扭頭不看他,思忖一瞬,啟唇問出了昨夜他想了許久的話:

“沈姑娘對孤的態度,前後迥異。敢問,可是孤哪裏得罪了沈姑娘?”

說罷,蕭鈞煜緊盯著沈筠曦,鳳眸不移開一分一毫,他生怕錯過了什麽。

卻只見,沈筠曦眼眸裏滑過濃濃一抹厭棄,猛得擡眸凝睇他,黑白分明、烏溜溜的杏瞳晶亮晶亮,眼眶中漾著一層水霧。

蕭鈞煜心口又是一滯,許是昨日的夢影響了他,他竟不假思索,擡手想為沈筠曦拭去淚珠。

沈筠曦身姿靈巧退,避開了蕭鈞煜的手,又朝後退了一步。

她站在蕭鈞煜兩步開外之處,直視蕭鈞煜,緩緩開口,聲若清泉激石:“殿下沒有得罪民女。”

“民女只是認清了與殿下的雲泥之別,殿下高高在上嬌若雲間月,民女卻是世俗紅塵的人家富貴花。”

沈筠曦咬字清晰,流暢的下巴線條淩厲,纖長瑩白的秀頸高高揚起,宛若盈著一汪清泉的鎖骨窩處一起一伏,一字一頓:

“此後,民女與殿下橋歸橋,路歸路,再無關系。”

說罷,她不待蕭鈞煜開口,向著蕭鈞煜端正福了一禮,擡步離開。

蕭鈞煜一怔,一盆涼水迎頭潑下,鋪天蓋地的涼意滲入骨髓,冷得他一顫。

這一刻,不知為何,心口刺痛,如一把尖刀直直插入。

蕭鈞煜楞楞摸著自己的心口,恍惚以為,隆福寺那日心口的利刃尤未拔出。

他楞了好久,好久。

倏後,蕭鈞煜後回身時,怔怔看著,沈筠曦同蕭和澤並肩行走,他們兩人的背影相距約莫一尺,翩飛的袖角偶爾會擦在一起。

蕭和澤歪頭同沈筠曦說著什麽,沈筠曦擡了擡手,似乎是笑了。

蕭鈞煜慢吞吞眨了眨眼睛,他覺得眼睛有些痛,就像被強光刺入的痛,痛得眼角發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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