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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92步履維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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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092步履維艱

他聽完了梓依的話後,又低頭沈思了一會,天邊的雲越積越厚,顏色也越來越深,整個天幕像是被塗上了墨水一般,瞬時間不見天日。一場狂風刮過來,吹得虛蓋在茶盞上的蓋子微微晃動,張放起身道:“過兩天你就可以去祭拜你的青青了。”

梓依也跟著起身道:“之後呢,我是不是就要命不久矣了!”

張放擡頭看了一下天色,沒有說話,直直地走出了有信齋。片刻,兩個家丁重新帶著梓依回到牢獄之中。

一場豪雨如期而至,張放躲在羞雨閣一個敞開式的廳堂之中,裏面沒有點燈,正對著雨霧看去,只見裏面黑洞洞的似乎隱藏著什麽令人可怖的野獸一般。

張放正坐在廳堂的一個玉階之上,對著重重的雨霧輕撫手中古琴,羞雨閣的建築也十分新穎別致檐上並沒有瓦當,長長的青瓦如同被削成一半的竹筒,沿著斜斜的屋頂伸了出去,雨水順著這青瓦淌了下去,落在離玉階較遠的水槽裏面,而比毫不會濺到張放這裏一絲一毫。

他淡定地坐在那裏撫著琴,不多久,他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人,那人坐在黑暗裏,看著外面的雨霧,昏暗之中,只有他的兩雙眼睛正放出幽幽的微光。

張放似乎沒有感覺到一樣繼續彈奏著古曲,那曲子裏面夾雜著蒼涼的古意,卻又挾帶著橫掃千軍萬馬的氣勢,恰與眼前的滂沱的雨勢形成呼應。

一曲奏畢,這雨卻沒有停下的勢頭。張放停下手中動作,轉過身去,正對上那雙若有所思的幽微的眼睛:“這是除去許家勢力的好機會,你打算怎麽做?”

躲在暗處的人走了出來,一身繡雲龍紋樣的燕居便服洩露了他的身份。他走到那琴的面前,俯下身子,用有些粗糙的手指略略地撥了一下琴弦。

“我總也學不會你們這些文人雅士擺弄的東西。”

“你的手是用來托舉天下的,我們玩的這些小玩意,又怎麽能入得了您的眼?”張放輕輕笑道。

“可是她卻很喜歡呢!”

張放臉色微微有些變色:“你就這麽喜歡她?為了她,你不惜先顧存著許家的力量。”

劉驁搖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母親的家族都被我生拉硬拽地提了上來,可是他們既沒有殺敵功勳,又沒有治國德才,除了王鳳之外。其他的人全都是只知道吃喝享受的酒囊飯袋,所以現在王家的根基還不算穩定,而許嘉在朝中這些年。同眾多的劉姓世族都有很深的交情,所以僅憑這麽一件事情,根本不足以扳倒他。”

“但是現在你的皇後膽顯要對你在乎的那個丫頭下手了,你還是要無動於衷嗎?”

劉驁微微笑了一下:“你若真是了解她,你就會知道。這丫頭是不會讓自己吃虧的,咱們只需要巧妙地讓她知道就可以了。不過,現在看來似乎咱們插不插手也已經沒所謂了!”

“你是說她已經有所查覺了?”

“這件事情她查沒查覺我不知道,不過她好像已經嗅到什麽了,咱們看看這頭小獵犬的鼻子到底可以為她自己挖到什麽驚天大秘聞吧。”

“你的意思是要袖手旁觀坐視不理了?”

“若是會傷及她性命,我自然會出手。不過現在看來,這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

“那許家的勢力,你打算怎麽處理?”

“讓甘子俞去把許家的全部精髓都吸到自己的手裏咱們再動手吧。”

張放聽到這裏。心裏明了,現在甘子俞剛剛成親,劉驁已經把金執吾這麽重要的位置給了他,這樣做,既為王家爭取勢力。又可以不動聲色地把許嘉手裏的兵權一點點地都弄到甘子俞手裏。

“不知道甘子俞那小子能不能擔此重任!”

“他同甘家的兩個老將軍都不一樣,你看著吧。他會做有一番做為的。”劉驁以了解的神色說道。

張放輕嘆口氣,又問道:“這個梓依你打算怎麽處理?”

“留著吧,他不是會作什麽慢性致命的毒藥嗎?也許以後我們能用得上他。”

張放微點點頭,又說道:“那就一直把他關在我的暗室裏,免得這小子出去亂跑再被許家的人抓去利用。”

劉驁點了一下頭:“你說這琴叫什麽名字?”

“這琴叫綠綺琴,不過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人們都傳說當年司馬相如送給卓文君的那柄琴已經被卓文君一怒之下給摔了,誰知道這是仿的還是真的?”

“綠綺琴……”劉驁喃喃地說道,低下頭,又看了看那柄看上去已經十分古舊的琴面,似乎要把那琴吸到眼睛裏去。

“你若是想拿來討好某人,我也不惜成人之美。”張放站在一旁說道。

劉驁搖搖頭:“玉兒說她再也不會彈琴了!”

“可是與那個叫林紹的有關?”

“我也不知道,或許吧。”

“當日你讓我去查這個林紹,查來查去也查不出他有什麽出格的地方,想來若是你的那個佳人因為那一場我們不知道內容的談話而摔琴罷談的話,那我想不是那個林紹做出了什麽輕薄舉動,便是你的佳人若了什麽亂子,讓人又生了什麽情愫。”

劉驁又看了一眼那柄傳說中的綠綺琴,然後嘆氣說道:“但願與他沒有什麽關系!”

張放又斜眼看了劉驁一眼,心底有隱隱的不安在流動。手足相殘他不是沒有看見過,可是眼前這位皇帝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糾結帝。

一方面,他心裏不願意讓雙手沾滿血腥,尤其是自己的手足兄弟的血,但他的這個小軟弱很快就被他心裏的另一方面蓋住,他暴戾地想要掃除擋在他面前的一切障礙,遇人殺人,遇鬼斬鬼,從來沒有心軟過。

但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女子遲疑了,不管他原來心裏是否想要傷害劉康來換得一個安穩的王位,現在他卻開始猶豫,他怕因為自己害死了藍淩玉最在乎的人而落得她的終身怨恨,他又怕將來藍淩玉會跟著劉康躲到一個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張放不得不承認,連他都對藍淩玉存在著莫名的好感,若他不是身居要位的朝廷命官,若他不是分分鐘在拿性命做賭註的賭徒,或許他也會考慮找一個如此如水般溫柔卻如同巖石般不易被摧毀的女子共度一生,但是現在,他比劉驁更能清醒地看到圍繞在他們身邊的各大家族的勢力如同禿鷹一般想要把他們的骨血都吞噬幹凈。

若不是背負著國仇家恨,他也不想時時刻刻被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世家盯成眼中釘,他的心早就被自己釘上了一層又一層堅鋼鎧甲。

“你該加去了。”張放望了望外面已經有停下趨勢的大雨。

劉驁的恍忽也只是瞬間,此時也早就恢覆之前的冷漠表情,低沈地說道:“雕陶那邊,你盯得緊些!”

張放略一點頭,目送著劉驁出了羞雨閣,略一沈吟,又重新坐下,將之前那只奏了一半的《鳳求凰》重新接了起來。

驟雨初歇,郁屏匆匆趕著去了太醫署,那個白胡子老頭李太醫正嚴厲地看著郁屏,一邊問道:“姑娘從哪裏弄來的這冷香?”

郁屏看著老太醫那副嚴肅的樣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卻也迫於他的氣勢,不敢不說,這一刻,她突然想起出門前自己家主子叮囑自己的話:“若是別人問起這香的來處,只說是在宮外的一個西域來的流動商販那裏買來的。別的一句也不許多嘴。”

郁屏趕快說道:“李太醫,這是我在宮外的一個西域商人那裏求來的,花了不少的錢財,是為了我們家翁主能夠早日懷上龍種才用的,李太醫這香您到底是能配得上還是配不上啊?”

那太醫又問道:“那玉婕妤有用上這香嗎?”

郁屏搖搖頭道:“還沒有用,翁主不放心西域商販,所以讓我來遞給太醫看看這香到底有沒有用!”

李太醫捋捋胡子,臉色有所緩和地吐了口氣道:“多虧沒有給婕妤用上,這香裏面的大量的麝香,但是卻被另一種西域特產的熏香味道所壓制,若是用量不多,一般人是聞不出來的。”

“麝香?”郁屏不解地看了看李太醫。

李太醫見她什麽都不懂,又嘆了口氣道:“姑娘,這藥啊,香啊的,以後可不能隨便給宮中的娘娘們用,這香原本是有美白養膚的功效的,用著會讓人的皮膚變得列為光潔細膩,但是這香卻是極強的冷性,長時間使用會致人宮寒而導致不孕。”

郁屏聽到這裏,臉色刷地一下變得慘白,她倒不是因為這香的功用,而是因為這香是出自宮裏,出自王太後的手裏,而且這香也被送到了皇後那裏。

想必皇後一定是十分信任太後,這才沒有去查驗這香的功效,太後明明就是不想讓皇後懷上龍種才這樣做的,郁屏匆匆從太醫署走了出來,一路上心驚膽寒,連不小心踩到路邊的小水窪發出的聲半日都讓她嚇得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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