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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念白註意到夏染秋的手上已經青筋暴起,卻仍然忍著:“如果你能化解妖毒,請你救她。”

狐貍聞言輕笑,歪著頭慢慢眨眼:“妖怪也會救人麽?”

若不是她就是據說一個小時內就會中毒沒命的家夥,估計現在已經笑出來了,狐貍這家夥真是太會玩人了!

狐貍這個時候卻已經收了玩笑神色。

許念白只覺得眼前一花,狐貍已經來到她的身前,擡起手溫柔的撥開她頸間的碎發,細細打量那一道閃著磷光的詭異痕跡,然後輕輕的吸了口氣。

那嘆息極輕,輕得只有在他旁邊的許念白才能聽到。

“怕麽?”他在她耳邊低低的問。

許念白身上不疼不癢,對死亡的來臨好像還沒什麽感覺,所以扭動著僵直的脖子,笨拙的搖了搖頭頭。

“真是好姑娘。”狐貍將許念白溫柔的擁進懷裏,然後擡頭笑瞇瞇的看著夏染秋:“你要不要來學習一下,看看妖怪是怎麽救人的?”

接著,許念白就看到了白光。從狐貍的身上散發出來的,溫柔而耀眼的白光。

頸間曾經被蛇妖舔過的地方突然變得滾燙,仿佛有一條燒紅了的鐵鏈勒著她的脖子,許念白很不舒服,想動一動卻動不了。

接著,狐貍低頭,從她的下頜,沿著脖子那到深色的痕跡,一寸一寸的吻過去,溫柔的嘴唇帶著微涼的觸感,好像是在一點一點將她頸間難受的灼熱慢慢的吸走。

當最後一點的灼熱也隨著親吻消失,許念白身上一軟,癱倒在狐貍懷裏。

狐貍汗濕重衣,輕拍著她的背:“乖,沒事了,沒事了。”

許念白這才感到說不出的疲累,仿佛身上最後一絲力氣也被抽離了身體,知道自己沒事,心中安穩,再也掙不過困意,幹脆一閉眼睡了過去。

狐貍擁著她,擡首看著站在一旁的夏染秋,慢條斯理的笑:“除妖師,學會怎麽救人了麽?”

吵架

55

許念白醒來的時候已經八點半了,床頭那只招財貓殘忍的告訴她,本文來自言情小說扣六七八七六零六?她已經遲到了。身上又酸又疼,掙紮了好久怎麽也不想爬起來,終於鼓起勇氣打電話到公司請假,卻發現手機裏有一條短信,發件人是夏染秋:今大準你一大假,好好休息。

“這還差不多。”許念白滿意的放下手機在床上打滾,本來打算繼續睡卻反而睡不著了,腦子裏都是昨大狐貍的那個親吻和夏染秋抽風一樣的表白。

最近還真是走了桃花運,家裏養了個魅惑眾生的妖孽,公司老總也突然轉性對她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許念白爬起來去照鏡子,披頭散發睡眼朦朧,右眼角還有一顆眼屎,拾掇一下也最多是皮膚白 一點眼睛大一點而已,還到不了紅顏禍水那個級別,天曉得她啥時候突然受到冷靜精英男的歡迎了。

不過說起來昨天那個妝面那個衣服還真是好得不得了,照鏡子的時候竟然有看時裝雜志封面的錯覺,估計她要是那麽去站在自家老媽面前,老媽也不一定能認得出她來。許念白拍了拍自己的臉,很可能昨天她這張臉超水平發揮,於是他們夏老總突然不習慣導致了間歇性抽風……

反正已經睡不著了,許念白幹脆爬起來,昨大在酒會上裝矜持幾乎沒吃什麽東西,這會餓得不行,趕緊下樓去找吃的。

狐貍又不在家,許念白撇了撇嘴,打開冰箱一通亂翻。

沒記錯的話兩天之前他們好像吵架來著,那只妖怪居然一副深不可測的口吻警告她以後離蘇錦遠點。想想就氣。

本來以為這之後他們至少會冷戰個好幾天吧,結果昨天……那個吻,那個救命的吻……許念白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麽纏綿的細吻,如果不是昨天那種狀況,她怎麽可能會毫無反應。可是在夏染秋面前演上這一出,她敢肯定狐貍有一萬種救人的方式,但昨大那種,是他故意給他看的。

正想著,狐貍回來了。

銀白長發安靜的攏在身後,白衣消瘦眉眼低垂,看起來竟有幾分疲累寂寥,看到她,才慢慢的輕笑展顏:“睡醒了?”

“嗯。”許念白叼著喝到一半的百利包牛奶看著他,心裏還想著昨夜那個“致命”纏綿的吻,臉上居然還有點熱:“你去哪了?”

“隨便走走。”

狐貍答的隨意,顯然不想說的太多,許念白也不再細問,畢竟這妖孽在沒幻化人形之前也是個在大野地裏跑慣了的動物,而且據說這一千年來也是滿地球的逛,讓這麽一個家夥天天窩在她家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當個徹底的宅男也的確不太現實。

許念白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個,昨天我們是怎麽回來的?”

“你那個老總開車,送我們回來的。”

“哈?”夏染秋開車送他們回來的?這也太扯了吧,這兩個人一個是千年老妖一個是除妖師,許念白實在想不出來夏染秋開車,狐貍在旁邊當乘客,兩個人老老實實和平共處相安無事會是個什麽場面:“你們……沒打?”

“打什麽?”狐貍挑起嘴角輕輕的笑,一時間眼角的妖魅艷麗無雙,惹得許念白小心肝又突突的跳:“昨大那種狀況,我懶得動手,他也沒力氣殺 ,大家心知肚明,自然暫時休兵。”

“哦……”許念白點頭,可還是無法想象除妖師送個妖怪回家是個什麽樣子。

“我去洗澡。”

狐貍似乎有些累,轉身向浴室走去,許念白這才發現他肩膀後面那個位置的襯衣上似乎蹭了一塊紅色……難道是血?

正想發問,剛剛放在冰箱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許念白看了看號碼,是夏染秋。

“許念白,你還好麽?”

“很好,明天就可以上班,謝謝夏總。”許念白小心應對,這哥們果然又恢覆了慣有的冷靜幹練,看來昨天晚上不是他抽風就是她產生了幻覺。

“若是不舒服你可以繼續休息,讓你做餌引出妖怪是我太輕率。我打電話是想告訴你另一件事。”夏染秋停了一下,才繼續道:“又發現了一具屍體,年輕女性,和上一個一樣全身血液都不見了,殘廢時間是前天晚上到昨天淩晨。你最後確定那只狐妖在這段時間沒有離開你的房子,不然我會用我的方法來解決。”

許念白心裏一突,前天晚上到昨天淩晨……她清楚的記得,淩晨三點她出來找水喝的時候,狐貍出去了。難道真的是……狐貍幹的?

“許念白,你在聽我說話麽?”

“啊,在聽在聽!”許念白心虛,咬了咬嘴唇:“我確定那段時間他都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沒有離開過這棟房子!”

電話那頭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夏染秋才慢慢開口:“你說的是實話?”

“許念白,”夏染秋突然放慢語速,似乎在斟酌怎麽說:“這個問題最慣常的回答應該是不知道才對吧?因為晚上到淩晨,是大多數人休息的時間才對。你能告訴我你回答的這麽肯定是為什麽麽?”

許念白拿著電話差點把腦袋往墻上撞,她這回終於明白什麽叫越描越黑了:“我們……我和他……那個時候在吵架。”

“吵架?”

“是,吵架!他把我的東西弄壞了。”

“好吧,我知道了。”

夏染秋掛斷了電話,聽那語氣顯然不信。吵架能吵一整夜,換了她她也不信。浴室裏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許念白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浴室的門發楞。

為什麽每次他出門的時候都會死人?真的是狐貍幹的麽?今天早上他也出門了,明天夏染秋會不會告訴她又死了一個人?她剛才那麽做,算不算是包庇狐貍?她到底該怎麽辦?

許念白懊惱的抱住頭,不敢再繼續想下去……

狐貍的結界

56.

狐貍這次洗澡的時間比平時長,許念白擔心他又像上回一樣差點淹死在浴缸裏,敲了好幾次的門確定他是在洗澡不是在練習潛水。

本來是下定決心等狐貍出來就幹脆直接的問個明白的,可是這家夥估計是在裏面蛻皮呢磨嘰到不行,許念白在外面等得抓心撓肝,幹脆跑到廚房弄點東西準備填肚子。

好幾天沒買菜了,廚房裏啥也沒有,只有幾個快要發芽的土豆,許念白抓起來就削皮,滿腦子都是狐貍的事,好像自從高考之後她就再沒這麽焦躁過,切了片,再切絲,最後幹脆在砧板上胡亂切了起來。

過來半小時,狐貍一身清爽的出來,頭發還在滴著水,慢悠悠的走過來看了一眼砧板上的東西:“今天我們吃土豆泥?”

土豆泥是這麽多的嗎,算了算了,反正能吃就是了。加了作料放進鍋子裏,想想似乎不夠,幹脆又去煎了兩個荷包蛋。

許念白一直在想一會兒怎麽和狐貍開口,心煩意亂的把荷包蛋直接弄成了炒雞蛋餅,等端上桌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個上午出奇的安靜,想了一會兒終於知道原因了:電視沒開。

平時只要狐貍在家,客廳裏的那臺大電視就一直是開著的,從Discovery到新聞聯播到八點檔狗血偶像劇再到電視購物無所不包,今天這是怎麽了?

“狐貍,吃飯。”

許念白招呼了一聲,那邊卻沒有反應,探頭一看,卻發現狐貍正端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平時一說吃飯都很高興的湊過來,今天這是怎麽了?許念白端著一碗山寨版的“土豆泥”走到沙發前,卻見狐貍盤著腿坐在沙發上,雙目微合,看起來似在打坐,手上卻沒見結什麽手印。

這實在幹什麽啊這,許念白端著碗蹲在沙發前仰臉看著他:“狐貍,先吃飯吧?”狐貍張開眼,金色的眼蕩漾出淡淡的光來,溫柔的簡直能將人溺死。

他就那麽靜靜的看著許念白,過了一會才慢慢開口:“念白……”

“嗯?”許念白捧著土豆泥看著他,象是看著一座神抵。

狐貍沈吟了一下,微微嘆息的說:“你的朋友……只有那個蘇錦麽?”

許念白楞了一下,隨即苦笑點頭:“好像能算是朋友的,只有她了。”

“她……真的對你很好?”

許念白瞪起眼睛。

“好吧。”狐貍又嘆息了一聲,慢慢道:“你今天晚上,可以去她那裏住麽?”

“啊?為什麽?”

狐貍擡手,擦掉她嘴角掛著的土豆泥:“我要療傷,不想被人打擾。”

“療傷?”

“是。一只魈鼠都可以鉆進我的結界,說出去會被人笑死的。”

許念白點頭:“好,我要現在就走麽?”

她做勢要站起身,狐貍卻笑瞇瞇的將她拉住:“不用,過來讓我看看,現在還有不舒服的麽?”

許念白坐在他身旁,嬉皮笑臉的挨過去:“都還好啊,就是全身都酸酸的,要不你還來昨天那手?”

狐貍瞇著眼睛笑:“好啊,反正是哪裏不舒服就吻哪裏……你剛才說你哪裏不舒服來著,全身?”

許念白斜眼看他:“我哪都不酸,就腳趾頭酸……”

狐貍:“……”

又死了一個人

57

中午的時候許念白給蘇錦打了個電話,傳達了她晚上要下榻蘇府的指示。

這女人正在吃飯,聽到這個消息笑了出來:“怎麽著,和你家藏得‘嬌’吵架了?都多大的人還玩離家出走這套啊?”

“說什麽呢?要離家出走的也是他。這可是你許爺的地盤。”許念白和她調笑。

蘇錦呵呵兩聲,也沒再深究,突然開口問道:“說吧,昨天幹嘛去了?”

許念白嘿嘿一笑:“喝紅酒吃龍蝦去了,和你覬覦了很久的夏總。”

聽她這麽說,蘇錦反倒放心:“德行,占了不少便宜吧,聽說那種場合光是置裝費就得不少錢,回頭那身行頭全歸你,到時候穿上這身到哪騙吃騙喝都方便了。”

許念白嘴上應著,心說只要那個全是鉆石的包歸她她就知足了,可是不照樣得還回去。

兩個人又逗了兩句,許念白把電話掛了,回頭卻見狐貍正看著她。

“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那是,多少年的朋友了!”許念白揚起下巴:“怎麽,還懷疑他是什麽壞人麽?”

狐貍笑了笑,閉上眼睛繼續打坐。

許念白直覺得無趣,幹脆上樓收拾東西,下午就準備過去。蘇錦雖然還沒下班,但是蘇家太後簡直和自己的媽差不多了。

到那蹭吃蹭喝蹭網蹭床方便得很,還可以吃到蘇太後做的好飯好菜,比自己做的山寨版的土豆泥不曉得好上多少倍?

臨出門的時候許念白看了狐貍一眼,這家夥從早上回來就一直坐在那裏,飯也沒吃,水也不喝,許念白總覺得心裏好像有什麽事懸著,想了想又想不出來,只好開口道:“狐貍……冰箱裏還有幾袋牛奶,鍋子裏我煮好了幾枚雞蛋,電視下面還有點巧克力,你餓了記得吃,每天下班我就回來給你做飯。”

狐貍轉頭看著她笑,“不用擔心,我幾天不吃東西也沒關系,只是你……這幾天要小心。”

許念白點了點頭,突然又意識到他說的的話:“幾天,不是一天麽?”

“不是一天,是三天。”狐貍看著她的眼睛:“可以麽?”

許念白點頭。

“有什麽事情,可以給我打電話,只是晚上……千萬不要回來,會打擾我。”

狐貍的話怎麽聽怎麽有點欲蓋彌彰的意思,許念白心裏憋著的那個問題又開始在她嘴邊繞,可是看著他那雙眼睛,張了張嘴,終究是沒有問出來。

當天晚上許念白終於吃到了懷念已久的蘇家料理,那鯽魚湯和回鍋肉吃的差點沒把她自己的舌頭也一起吞下去,這和她看來和國賓級的待遇也差不到哪去了。吃晚飯蘇媽媽拉著她的手一直勸她左尊的事,順便還將蘇錦的終身大事托付給了她,

兩個未婚大齡女青年看著這個已婚的更年期婦女哭笑不得。

晚上的臥談會必不可少,蘇錦纏著許念白不停的說著夏染秋夏染秋,並且十分羨慕許念白的特助身份,玩笑說如果換換就好了,至少還可以近水樓臺先得月。

蘇大小姐現在是終於理解為什麽揚揚姑娘天天過來送水送飯風雨無阻了,如果不是這樣她還真的沒有時間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到工作狂一樣的夏染秋,人都看不到,更別談什麽追求了。

臥談會結束之後蘇錦睡得很沈,許念白卻仍舊誰不著,滿腦子都是狐貍的事。他若要療傷怕人打擾的話,她大可以在樓上上網不出來,她是不了解妖怪的療傷是怎麽個療法,可總不至於有個風吹草動就走火入魔吧?

她發現她的思路已經越來越被夏染秋同化,總是把狐貍往壞處想,心裏懊惱不已。這樣怎麽可以,她不是喜歡他的麽?對別人擺出一副堅定地相信狐貍嘴臉,自己卻暗地裏懷疑他是不是個吸人血的妖怪,難道她是被昨天那個蛇妖嚇到了?

終歸是個卑微渺小的人類啊,多疑且對未知充滿恐懼。如果她選擇相信,事情就會很簡單。狐貍是個滿世界游歷的妖,外表太過惹眼的話在淩晨出去走走也很正常,咱總不能要求人家足不出戶變成一個徹底的宅男。況且作為一個千年妖怪如果連自己的結界都守不住,一只低級的魈鼠都可以闖進來,對他來說應該是很傷自尊的事吧,所以急於療傷也是情有可原。

至於那些受害者……狐貍說過他不吃人,也許,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第二天若不是蘇媽媽過來敲門的話,許念白和蘇錦真的就得遲到,兩個人手忙腳亂的趕到公司的時候有驚無險的還差半分鐘。

等許念白趕到辦公室的時候助理小妹李家欣已經收拾好辦公室還給她端了一杯咖啡。她這才知道夏染秋還沒有來。

在簽了幾個文件後見了幾個客戶參加過一個會議後已經是下午三點,許念白終於有空跑到茶水間去熱塊三明治來吃,正狼吞虎咽的時候點好突然響了,電話那頭的蘇錦不等她說話就連珠炮似的通知她:“女人,夏染秋正從隔壁李經理屋裏出來馬上到達辦公室,你幫我約他今天晚上七點一起吃飯,成功了話我讓我媽給你做東坡肘子。OVER。”

沒等許念白答應一聲蘇錦就把電話掛了,沒過十秒鐘外面果然響起助理小妹的問好聲,從百葉窗的縫隙裏可以清楚地看到夏染秋瘦削的黑色身影直接越過他的辦公室向她這裏走來。

許念白飛快的把最後一塊食物塞進嘴裏。

夏染秋敲門,雖然聲音不大,但總覺得有點焦躁。

許念白嘴裏塞著東西說不了話,只好隨意“唔”了一聲。

果然,進來的夏染秋面色嚴峻,眉心皺成了一個“川”字,完全沒了昨天優雅紳士的模樣。開了門就從頭到腳細細的把她打量了一番:“身體沒事吧?”

那大半塊三明治把許念白的嘴塞成了一只包子,根本說不了話,只能看著他楞楞的點頭。

“那就好。”夏染秋輕微的點頭,然後看了看表:“五分鐘後,我在樓下停車場等你。”

許念白一伸脖子,三明治終於咽了下去:“夏總咱們去哪啊?”

夏染秋已經向外走,聽到問話轉身看了她一眼,目光淩厲:“今天淩晨,又死了一個人。”

妖的殘暴危險的本性

58

停車場裏燈光慘白,夏染秋坐在駕駛位上一言不發,他旁邊的車窗開著,一口一口吸著煙。

許念白一步一步走過去,聽著自己的高跟鞋在地面敲打出脆響的回音,心裏莫名的空落和緊張,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她目視前方一言不發。

現在能說什麽呢?她本是局外人,夏染秋從一開始讓她知道他除妖師的身份,帶她去看那個少女的屍體,還有前天深夜故意讓她見識食人蛇妖的猙獰兇狠,都是在不停的向她揭示著妖的殘暴危險的本性,試圖擺正她作為一個人類的立場。

包括現在,她昨天已經斬釘截鐵的告訴他狐貍沒有作案時間不可能是那個所謂的吸血妖怪,可他仍然告訴她被害者的情況,甚至要求和他一起去看,她當然明白是什麽意思。

醫學院。

阿朱沒在,夏染秋和那裏的另一個工作人員打了個招呼,帶著許念白直接下到了地下室。

還是上次那間實驗室,兩個解剖臺上並排放著兩具蓋著白布的屍體。夏染秋沒多說話,直接掀開了其中一具屍體:“這是第二個受害者,19歲,進城務工的女孩,被發現死在和同鄉合租的公寓裏。”

許念白看著這具女屍,她的身體仍然年輕而富有彈性,帶著失血後特有的蒼白,身上依然沒有傷痕,臉上的表情卻扭曲猙獰,眼睛瞪得很大,目眥盡裂一般簡直要脫框而出,嘴巴也張得大大的,仿佛一直在無聲的尖叫。

許念白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夏染秋卻仍舊面無表情,直接掀開了蓋在第二具屍體上的白布:“這是第三個受害者,1 8歲,本市某大學大一女生,打工下夜班的路上被害。”

夏染秋頓了頓:“你看看她和前兩個受害者有什麽不同。”

許念白勉強自己看了過去,這仍然是個年輕的女孩,可是身上明顯沒像前兩個那麽幹凈,身上到處是著淤傷和擦傷,胸前靠近心臟的位置還有一個血洞,已經幹涸的血漬結成了紅褐色,沾得到處都是。奇怪的是,身上這麽多傷痕的死者,她的臉上卻沒有那樣的猙獰可怖的表情,反而一臉安祥,眼睛閉著,嘴角微微上挑,似乎在死前得到了安慰一樣輕輕微笑。

“她……有反抗過?”

夏染秋讚許的略微點頭:“沒錯,案發現場很混亂,死者生前進行了激烈的反抗,可還是流失了身體裏三分之二的血液......可奇怪的是,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雖然已經死亡,可是胸前的傷口已經被人用奇怪的方法將血止住,並且因為死者生前有過激烈的的反抗,她死後身體肌肉快速僵硬,所以雙手一直保持著擁抱的姿勢。”

“擁抱的姿勢?”許念白突然想到了吸血鬼電影裏的“初擁”,隨即問道:“她......也是死於失血過多麽?”

“本來應該是的。”

許念白傻眼,什麽叫“本來應該是的”?

夏染秋將屍體的頭輕輕轉到一邊,指了指她脖子上一塊拇指大小的暗紅色痕跡:“這才是她的真正死因。雖然把她丟下不管,不到幾分鐘她也會死,可是顯然兇手有些等不及了。”

許念白將頭湊過去一點,自己看那忻暗紅色的痕跡,很小的一塊,沒有出血皮膚也沒破損,這塊痕跡看起來更像是被什麽東西燙了一下導致的灼傷:“這個......是死因?”

夏染秋看了她一眼:“這個是妖怪殺人之後會留下來的痕跡。”

許念白心裏一突,想起了那天夜裏脖子上的滾燙:“那個......從這個痕跡,可以看出是什麽妖怪幹的麽?”

“妖怪殺人雖然都會留下痕跡,但是根據顏色不同我只能斷定這個妖怪有了多少年的修為,這種暗紅色,就至少是九百年以上的留下的。”夏染秋不動聲色,繼續道:“不過好在這個妖怪不止留下了這個而已。”

許念白嘴巴發幹:“還......還有什麽?”

夏染秋拿起屍體的右手:“她的指甲裏有些血跡,卻不是死者本人的,那麽......很有可能就是兇手的了。有了這個,就不愁找不到兇手了。”

許念白突然想起了狐貍昨天早上回來的時候,肩膀後面那一塊紅色......難道是被這個女孩臨死前抓的?

解剖室消毒水和福爾馬林的味刺激著她的鼻子,腦袋裏除了那一點紅色再容不下別的,胃裏開始翻騰。許念白退後一步,抓住身邊的水槽幹嘔起來。

夏染秋趕忙將屍體的白布蓋上,過來輕拍她的背:“抱歉,讓你看這些。”

許念白低頭幹嘔,嘴角一絲苦笑,若不是有心,又何必帶她來看這些,她既不是妖,更不是除妖師。

等她終於好些,夏染秋帶她從那一片半舊的平房裏走出來,天氣有些陰沈,傍晚的陽光顯得有氣無力,但終究是暖的。許念白閉了閉眼,仿佛是從地府裏走了一遭,終於又見了天日。

夏染秋開車送她回家。兩個人一直無話,氣氛好像那地下室裏一樣,冰冷又死氣沈沈。

許念白臉色有點蒼白,面無表情的看著前風擋那裏放著的香車劑:“夏總,你覺得,第三具屍體有沒有可能是另一個妖怪做的。”

夏染秋看了她一眼,很意外她會這麽問:“是有這種可能,但是那女孩的確失了很血,而現場除了她的身上,一滴血也無,應該是被妖怪吸走了。”

許念白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下班時間,交通高峰,車子開得很慢,許念白心煩意亂,趁著紅燈停車,許念白拉開了車門:“夏總,我走回去就可以了,謝謝你。”

夏染秋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你小心些。”

許念白應了一聲,下車走了。

二十三

大約是像她這種反應的人見得多了,醫生沒再廢話,只是點點頭,將手術同意書直接遞了過來。

許念白的手拿著筆有點發抖,上面的字好像一下子變成了火星文,她一個也認不得,只有上面她隨口編的狐貍的名字不停的撞進她的眼睛:胡立。

顫顫巍巍的簽了名字,許念白夢游一樣跑到交款處去交押金,當聽到押金數額的時候她才終於精神了,對著交款處裏面的阿姨驚聲大叫,聲音響徹整個醫院大廳:“什麽?兩萬塊!!!!”

她小半年的工錢啊,轉眼就沒了!許念白只覺得腳下虛浮,晃晃悠悠的走到手術室門口,只覺得肉疼。

沒等她坐穩,一個護士急匆匆的從手術室跑出來,看到門口只有她一個人,徑直沖她走過來:“你是病人家屬?”

許念白魂都沒了一半,只知道木然的點頭。

這護士咄咄逼人繼續追問:“你是他什麽人?”

難道要說裏面那位是她買回來的寵物麽?許念白張了張嘴,聲音發飄:“……朋友。”

護士皺了皺眉:“他家裏人呢?”

“沒在。”看著護士眉毛皺得更緊,許念白只好隨口補充:“都在南極考察呢。”

護士沒心思聽她胡扯,直接道:“他在本市還有什麽親戚沒有?病人的血型很特殊,我們血庫裏沒有,趕快叫他們來,否則病人很危險。”

第二卷

到底是她喜歡的初寒,還是吸人血的妖魔

突然不敢回家,家裏那個人......到底是她喜歡的初寒,還是吸人血的妖魔?

也許自己真的愛的還不夠吧,她做不到電視裏的小說裏那些勇敢的女主角,只要她愛著,那些縱使千般罪惡人命纏身的惡人,也只是她的愛人而已。她記得蘇錦問過她,愛一個人,愛的是哪裏,蘇錦說開始是那張好看的面皮,但如果真愛了,那麽不管怎麽樣都會愛,哪怕那個人已經面目可憎言語無味,她問蘇錦,那這個人的內心呢?如果他的內心也變了,還會愛麽?蘇錦說,會吧,愛情不是會讓人麻木麽,所以不管怎樣,鎖定一個人就是一輩子的事。她又問,如果這個人,他的純善真誠消失不見,只剩下卑鄙無恥貪婪齷?,還會愛下去麽?

蘇錦回答不上來,她也一樣。人面皮可以不再美麗,但是,如果內心也變得兇險邪惡,她又可以愛他哪裏呢?

許念白看著周圍人來人往,他們都在回家的路上,家裏會有人等著他們回家吃飯,也許他們有煩惱哀愁,可是誰都和她一樣在努力的活著,可是那三個女孩子......她們的家人卻再也等不到她們了。

昨天夜裏將她支出去,真的是為了療傷麽?還是......

明天,夏染秋會不會帶她去看第四具屍體?

總該有人為這件事情負責,只是......她真的真的希望,這個人不是初寒。

外面的天雖然還亮著,但是因為已是傍晚,客廳裏沒有開燈。顯得很是昏暗。

狐貍沒有在沙發上打坐,而是斜斜的靠在上面,閉著眼假寐。

老舊的客廳,昏暗的光線,慵懶美麗的長發男子靜靜的闔眼斜靠在沙發上,靜謐的好像一副已經褪了色的油畫,散發著古老而優雅的昧道。

許念白咬著嘴唇,心裏再一次遲疑,不停的問自己,真的會是他麽真的會是他麽?

聽到聲音,狐貍張開眼來,見到是她,狹長的眼睛慢慢的彎起來:“怎麽回來了?怕我餓肚子麽?”

許念白站在門口看著他,不動,也不說話。

狐貍撐著沙發扶手慢慢站起來,走到她身前輕吻她的頭發,微涼的觸感讓她再一次心軟。

“你惦記我,我很高興。”狐貍擡手摸了摸她的頭發,轉身去廚房倒水:“我可以很久不吃東西,沒關系的。”

許念白不說話,抿著唇跟著他走到廚房,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看。

說是療傷,可是他的臉色卻比平日更加的蒼白,眼角眉梢裏都是深沈的倦意,冶艷的薄唇也失去了平日裏的顏色,只有緊抿的唇中間一線單薄暗沈的紅,不詳的顏色仿佛快要枯萎的花朵。

“怎麽了,這樣看著我?”狐貍雙手捧著杯子,等著水涼一些。

許念白咬了咬牙,終於開了口:“昨天晚上,你在幹什麽?”

“療傷啊,怎麽了?”

氤氳水汽裏,他好看的臉變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一雙金色的眼睛閃著淡淡的溫暖光澤,幻覺一樣美麗。

許念白的小心肝再一次差點化成了一灘水,難道這就叫做迷惑麽?這樣不行這樣不行,她必須把事情問清楚問明白,她不想再走進那個冰冷的地下室,在夏染秋刀子一樣銳利的目光下看到第四具、第五具屍體!

將杯子從狐貍手中抽出來,“當”的一聲頓在身後的桌上,滾燙的水珠濺出來,像落在她的心上。

“療傷?療傷會療到自己臉色越來越差麽?”許念白對上他的眼睛。

狐貍還在笑,許念白不知哪來的那麽大力氣,將他的身體扳了過去,按在桌上。

“念白,你……”

狐貍就那麽被她按在桌上動彈不得,許念白咬牙,拉住他的後衣領,一把將衣服撕扯下來,露出了他的左邊肩膀。

冰白的皮膚上四道鮮紅的血痕觸目驚心,向上斜飛著,明顯是被人用指甲抓出來的。

“你這個笨蛋!”許念白伏在他的耳邊對著他大吼,眼淚一滴一滴的流下來:“你不是會療傷麽?為什麽不把這麽淺的傷口弄沒?為什麽要讓它留在你身上?為什麽要讓我看到?”

狐貍撐起身體摸著她的臉:“念白,你怎麽了?”

許念白揮開他的手,退到老遠:“我問你,你肩膀上的傷是誰抓的?”

狐貍不說話。

許念白的嘴唇已經快被咬出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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