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馬車還能往前走, 隨著雨勢越來越大，地面逐漸變得泥濘濕滑，前面拉著馬車的兩匹馬蹄子一腳一腳陷進了地裏, 難以前進。

馬車停下來了, 輪子已經完全沒有辦法前進，如果再往前走的話就會卡在泥漿中, 只能夠在這裏等待暴雨停下，路況變得好一點, 然後想辦法把馬車整個擡起來。

這一場雨下了很久，愛蘿伴著雨聲睡著了, 醒過來時外面還是那麽吵鬧，天沒有一點消停的跡象。

愛蘿在車廂裏面無聊地等待著，看了看書, 吃了穆送過來的溫熱的食物，又到了第二天晚上。

雨還在下, 馬車後面幾公裏的山頭傳來了滑坡的聲音, 愛蘿心裏慶幸他們停下的地方再往前地勢比較平坦，沒有滑坡的風險。

但是這場雨下的真的太久了，愛蘿半夜醒來以後聽著外面劈裏啪啦的雨聲，粉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泛著幽幽的光。

她總覺得有某人動了不該動的手腳。

這幾天, 穆沒有來她跟前找虐, 愛蘿心情很燥悶。

這裏的空氣不流通，外面的雨下的太大，擔心裏面被打濕, 窗戶一直沒有打開。

早上穆頂著大雨來給少女送早餐，愛蘿聽見了敲門的聲音，開口對他說：“你也一起進來吧。”

外面的黑蛇身形停頓了一下, 然後沒有任何猶豫的把車廂門打開，帶著餐盒用最快的速度攀爬進來。

“愛蘿……你終於想起來要懲罰我了嗎？”

愛蘿咬了咬嘴唇，把他用爪子抓著的幹燥的沒有沾上雨水的食盒接過來放在一邊，一腳踩住了黑暗種的脖子，壓在地上。

“這是對你的懲罰嗎？為什麽我覺得這更像是對你的獎勵？”

愛蘿看著黑暗種幽幽的紅色眼睛，像是感覺到了父親的靠近，她肚子裏的孩子又活躍了起來，在她的肚皮上頂出了一個小小的尖。

“愛蘿，你聽我說……”

愛蘿側過臉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想聽你說什麽，你只是會花言巧語的壞神，說出來的話也全都是謊言。”

穆拿出了刀子，放在少女的手中，聲音溫柔幽沈：“你說的對，我的寶貝，選擇權應該在你，愛蘿，你是我的一切，我不應該逼你。”

愛蘿看向黑暗種，穆的眼睛閃爍著紅色的光，車廂裏一片昏暗，沒有燈，外面是暴雨的陰天，所以他那雙充滿魔鬼蠱惑力的眸子格外明顯。

他又在用什麽東西誘惑她。

哪怕現在用著這副可笑的身體，還想要誘惑她。

愛蘿感覺到了，那麽這一次是什麽？是自由嗎？如果是自由的話，穆的段數未免太低了，他給予的範圍太可笑，自由是應該有邊界，但絕對不會是他所給的這一個邊界。

“你根本不會覺得痛苦，我在你眼前只是一只螞蟻而已，螞蟻對神做的一切什麽傷害呢？我給你撕裂的傷口、註視的毒素，在你眼裏連小兒科都算不上。”

愛蘿看著他，聲音努力沒有發出任何情緒。

“你怎麽會是螞蟻呢，我的珍寶，沒有神會囚禁一只螞蟻，想讓一只螞蟻懷上自己的孩子，只為了留住她，讓她多看自己一眼，和她永遠在一起。”

黑暗種吐了吐信子，他在愛蘿腳底下挪動，不知道怎麽找到了一個扭曲的角度，把身體纏在了少女的小腿上。

愛蘿已經過了當初輕易被人用花言巧語哄騙到自己的最純情的時候。

哪怕知道腳底下這一條東西說的是真心話，她也已經能夠分析神明藏著濃稠的愛和甜蜜裏的每個詞裏藏著的所有可能的黑暗目的。

“我知道你很愛我，如果你不夠愛我，那麽就算恢覆了神明的記憶以後，也不會特意回來找我。”還要給她做一個鳥籠子。

愛蘿看著腳底下纏著自己的黑暗種，繼續說：“但是穆，我們兩個不合適，你對我做了很多不應該做的事情，我不能夠原諒你，即使你提出要補償，我也沒有因為報覆你而得到滿足，這本來就是一場錯誤的糾纏。”

“愛蘿，你還愛我嗎？”

愛蘿沈默了，看著那一雙紅色的眼睛。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想愛你了。穆。”

哢擦。黑暗神的耳畔好像聽見了自己心臟碎裂的聲音。

“愛蘿，你的肚子裏還有我的孩子……”

“沒有關系的，以後我會愛他，如果他註定要成為神明我也會好好和我的孩子說再見，希望你以後能在他是你的孩子的份上保護他。”

黑暗的情緒在沈默中不斷發酵，穆凝視著少女。眼神逐漸森冷，帶著隱藏的努力壓抑的陰鷙。

他果然還是沒有辦法接受，聽見愛蘿親口說不想愛自己這一句話，哪怕他知道現在的愛蘿並沒有恢覆記憶，只是靠著這一世的單純的經歷做出來的選擇。

只是一切從零開始，他就做錯了嗎？就沒有機會了嗎？

不可能的，就算命運是站在愛神那邊，也是屬於黑暗的。

車廂外，喧鬧嘈雜的世界突然響起了遠處第三者的聲音。

“馬車裏的先生女士們，你們需要幫助嗎？我的主人是前面莊園的領主，他讓我們來邀請車廂裏的先生女士們進去一同避雨。繼續待在這裏的話可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山道裏下雨的晚上這樣留宿太危險了。”

對話被打斷，愛蘿和穆同時對視了一眼。

黑暗種還沒有開口，愛蘿先說話了：“我要去，在這裏我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好了，而且現在這個情況根本沒有辦法讓我清洗還有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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