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斯特進入側殿的時候, 光明神已經坐在了上方的座位上，手裏捧著一只袖珍的鳥籠，逼仄的空間讓裏面的小鳥張不開翅膀, 只能乖順地窩在中央一動不動。

“冕下, 這麽小的籠子沒有辦法讓鳥兒生活，即使它願意待在你的身邊, 也會被養死的。”

旦斯特站在下方，看著光明神手裏的金色鳥籠說。

光明神的目光停留在手中的籠子上, 並沒有擡頭看他。

“不管是什麽種族，人也好, 精靈也好，天使也一樣，似乎有不少的生命總是膚淺地以為, 命運是屬於光明的，而像是瘟疫這種人人厭惡的存在, 一定是隸屬於黑暗。”

旦斯特沒有說話, 深邃的酒紅色眼睛看著座位上的神明。

“旦斯特，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您是神主。”

旦斯特平靜地開口說。

“那一把短劍是你給她的，所以喚醒我的功勞還要算你一份，”光明神擡眸看向他, “你怎麽得到那一把短劍的？”

它即使不在愛蘿的手上, 也不應該出現在他的手裏。

“命運和愛是朋友。”旦斯特說。

“黑暗為什麽要和光明做朋友？”

“冕下，黑暗為什麽要選擇和光明做戀人呢？”

雙標的神明擡起頭看他，聲音涼涼地說：“你是在諷刺我？”

旦斯特挑眉, 搖頭否認：“我可沒有這樣的意思，請您不要誤會，我對您是絕對忠誠的。”

“呵呵。”神明不置可否, “你來聖城做什麽？”

“冕下，現在她正是虛弱的時候，我應該留在她身邊照顧她。”

“有我在身邊，她不需要你照顧。”

“冕下對於自己照顧人的方式太自信了一些，聖女閣下畢竟是人類少女，一朵養尊處優的嬌花，如果一直沒有陽光和星星的空氣，很容易就會萎蔫。”

“我就是陽光。”神明面無表情地把手裏的鳥籠放在一旁，“有我在她的身邊，給予她足夠的愛，花兒就不會枯萎。”

旦斯特沈默地看了光明神一會兒，說：“冕下應該多傾聽對方的意見，您要走的路比您想象中更加坎坷……”

“她沒有任何意見，她是腦子裏只有責任和神主的最虔誠的信徒，”光明神的臉沈沈的，“所以只要我在她的身邊，她就永遠不會反駁我的要求，也永遠不會離開我……只要我永遠是她的神主就足夠了。”

“光明醒來以後，一切謊言都會被拆穿的。”

“光明不會醒了，因為所有人愚蠢的解讀，只要愛排斥光明的蘇醒，那麽他就是失敗者，失敗者就應該永遠沈睡。”

旦斯特看著神明陰郁不定的臉，欲言又止。

“冕下……”

“你想要做光明聖子？”

神明打斷了他的話，斂眸看著下面的人問。

“……不，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

“那你就不要來湊熱鬧了，回去你自己的位置，我把他從聖子的位置上拉下來，不是為了把那個位置給你騰出來的。”

“冕下，雖然我不是為了成為聖子而留在聖城，但是我也並不排斥以光明聖子的身份留在這裏。還有一件事我要告訴您，即使那位不是光明聖子了，也依舊會留在聖城。您沒有任何理由可以將他調走，光明神殿還需要他的守護。”

旦斯特提醒他。

神明盯著他的眼睛，清透的藍色裏微微透出隱約的血紅。

“你不退下，還留在這裏想要做什麽？”

旦斯特緘默了兩秒，說：“我可以見聖女閣下一面嗎？”

“不可以。”

神明面無表情地拒絕他。

“是很重要的事情。”

“如果是和她的命運相關，你需要先告訴我。”

旦斯特和他相對無言，最後，他只能搖頭，無奈地給出忠告：“冕下，不要太霸道，再有，最好溫柔一些，如果您希望您的戀人永遠留在您的懷裏的話。”

“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神明看著男人離開，目光一向旁邊籠子裏從頭到尾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響安靜如雞的小鳥。

“溫柔一些……嗎？”

光明神站起來，在大廳裏徘徊了一會兒，回到他自己的寢宮。

愛蘿在床上睡了一覺，睜開眼已經是下午3點了。

休養了一段時間現在，她可以自由地下床走路，不過因為找不到更換的衣物，她只能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偶爾站在窗戶旁邊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

光明神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少女站在窗戶邊，看著外面的景象出神的側臉。

“你想要出去散步嗎？”

男性清沈而有磁性的聲音讓愛蘿從一種發呆的狀態回來，轉過頭看向神明。

“冕下，你剛才去做什麽了？”

光明神走到了愛蘿的背後，低頭把她摟進自己的懷中，臉貼著她的臉溫柔地問：“你現在會關心我行程了嗎？想知道我每時每刻在做什麽？”

愛蘿耳朵有些熱：“我不是要冒犯神明的意思，我只是問一問……”

神明的眼睛暗了暗，嘴角還是帶著笑：“沒有關系，我的少女，我並不介意你這樣的冒犯，甚至我希望你多冒犯我一些——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愛蘿不是傻子，她當然聽得懂神明說的話是在暗示自己什麽。

但是她不是一個多情或者可以快速從悲傷中走出來的那種人，光明神對她很好，但是她總是會想起穆的臉，還有他對自己說過的無數的甜言蜜語，那些強硬的吻。

穆闖入得太快，留下來的印象也太深刻，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從她的心裏離開，那麽分給光明神的關註和在意，自然而然會減少。

“我明白冕下的意思，但是我還是不太熟練，”愛蘿摟住他的手臂，輕聲說，“冕下多給我一些機會好嗎？”

光明神看著她的臉，許久，伸出手撫摸愛蘿的臉頰：“當然，我的女孩，我會一直等待你。”

“冕下，我最近感覺身上的傷勢好了很多，我可以離開寢宮，去見一下喬伊斯主教嗎？”

淡藍色的眼睛裏面的溫度一瞬間冰冷下來。

“你要離開聖城？”

“是的，如果冕下……”

“不行。”

神明溫柔地拒絕了她。

“外面的情況比你想象中要混亂，光明神殿內部還藏著不屬於光明的人，想要抓住你要挾神殿和我的人數不勝數，我不會讓他們得到任何機會。”

愛蘿咬了咬嘴唇：“那冕下可不可以召見喬伊斯主教，讓他來這裏和我見面？”

那當然……也是不可以。

在愛蘿對自己產生愛，或者懷上自己的孩子前，神明不想讓愛蘿見到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生命。

夜深人靜，在所有人都沒有辦法探知的神明的寢宮裏，光明神將少女幸了一次又一次，到了白天的時候，他會摟著她坐在床上一起看書，溫柔地親吻她的臉頰，用無數的修飾來描繪外面世界的危險情況，打消她出去的念頭。

“就是在神殿裏，也這麽危險嗎？”

雖然光明神一直在對她洗腦，但她還是覺得有些困惑。

“愛蘿，你將世界想的太和平了，之前半個月，便有一部分極端分子在有人意想不到的時候，指揮魔屍趁夜襲擊了光明神殿，逼得你的哥哥親自出面應戰，還受了傷。”

“哥哥受傷了？！”愛蘿睜大眼睛，“冕下為什麽不早告訴我？”

神明心底陰沈，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

“自然是怕你擔心，所以才沒有告訴你，這也是所有人的意思，包括你的哥哥。”

“哥哥現在怎麽樣了？”

愛蘿當然會擔心，大家選擇瞞著她，更讓她不安了。

“右腿骨折了，不過比你當初的傷情輕得多，現在很好，我為他進行了治愈。”

光明神握著她的手，眸色晦暗說。

——

神主關著愛之聖女的事情，整個聖城的人都知曉，再往外的人，就只知道愛神聖女和光明神都在聖城。

聖子的選拔正在進行，候選者大部分是天使，少有的人類和精靈無一是各族中頂尖的精英，但是只有旦斯特一個人不是光明神的信徒。

旦斯特不是光明神信徒這件事，幾乎沒有任何人看得出來，包括光明大主教。

但是澤維爾知道，這是他與眾不同的能力。

愛蘿需要借助水晶項鏈來判斷人對光明的信仰是否純正，而澤維爾用一雙眼就可以看出來。

“你為什麽要參加光明聖子的選拔？”

長廊上的光明聖子還穿著象征高貴身份的純白的聖子長袍，頭戴聖冠，身後已經不再有跟隨的騎士，但是渾身的氣質依舊清貴迫人，充滿威壓。

他透藍的眼睛堪比光明，可以洞穿一切的虛妄。

旦斯特在神殿裏各種場合基本上選擇避開他，這一次碰上顯然是因為對方等了他多久。

“我來到聖城，是愛神聖女閣下的意思，聖子對此不是應該很清楚嗎？”

“那是光明神沒有蘇醒的前提下，神殿需要大量光明屬性高親和的人來鑒定是否為神明化身的可能。但是現在神明已經蘇醒了，你不是光明信徒，停留在這裏又是為了什麽？”

澤維爾目光沈冷地看著他。

旦斯特看著青年，微笑道：“是不是光明的信徒又如何呢？選不選得上是神殿的各位大人和神明共同決定的事情，聖子閣下已經是明日黃花了，還關心這些嗎？”

澤維爾並不受他話語影響，目標明確地問他：“冕下專門見你，是為了什麽？”

這個尖銳的問題讓兩人同時緘默，就好像空氣一瞬間仿佛失去了傳遞聲音的能力。

澤維爾在等待他的回答，而旦斯特註視著他，眼底情緒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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