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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大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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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還是別了,我管不好。”

出了前廳,雲瑯一路跟在薛奕身後,想讓他收回方才的話。

腳步一頓,薛奕旋即回身。

雲瑯被看得氣勢弱了幾分,還想要說的話梗在喉嚨。

“開弓沒有回頭箭,再者,”薛奕目光變得和善,道:“管家一月月錢可比丫鬟多多了,離攢夠五十兩又近了。”

雲瑯遲疑,硬著頭皮問,“一月多少?”

薛奕勾唇,“看爺心情。”

腳尖一轉,薛奕往賬房走去,“跟我過來。”

還在回味前句話的雲瑯倏地緩過神來,提著裙子小跑趕了上去。

“從今日起,將軍府的每一筆支出你都要核對。”薛奕從賬臺上拿了一本最新的賬本。

霜華雖教過雲瑯管賬,但她那四口之家能有多大,遠不及這偌大的將軍府。

雲瑯猶豫不決,遲遲不接。

“大人,要不還是……”

薛奕掃一眼她。

不近人情的冷冽。

“不懂之處,可來問我。”他道。

接過賬本,雲瑯低頭翻了幾頁。

神色微恙。

手指握住那一卷,雲瑯道:“大人,可否帶我去倉庫看看。”

薛奕垂眸看她,問:“賬目有問題?”

雲瑯指了那一頁的某處,“什麽樣的衣料能花如此大的價錢。”

她所指那欄是裁制冬月衣服所花的銀兩,統共一百兩。

“仆人所穿衣服,每個季度兩套,非上乘料子,再退一步,這一百兩是加上了大人的衣物。”雲瑯彎眉一擰,“但大人的衣服也沒幾套,絕對用不了一百兩銀子。”

薛奕嘴角抽了抽,“你是說老子穿的衣服掉價?”

她手一抖,慌忙辯解,“不是不是,雲瑯絕無此意。”

薛奕一聲低笑。

“周鴻這個狗東西,欺上瞞主,苛待仆人。府上下人的每個季度所穿衣服你看著置辦,至於本將軍的。”

薛奕一頓,沈眸看她,“你去找李四對接,他知道尺寸。”

“倉庫今日就先不去了,好好在賬房把今年的賬簿看看。”

說完,薛奕擡腳出了賬房。

雲瑯一籌莫展,生怕自己會搞砸,辜負薛奕的信任。

她咬牙硬上,下了決心好好幹。

當了管家,雲瑯從大通鋪房中搬了出來,有了自己的一間臥房。

雖不大,但一個人住著方便不少。

入夜,廚房,飯桌上。

柳綠和雲瑯同屋中,一想到她們房中出了個管家,自然也想沾些光。

“咱們雲瑯也算是苦盡甘來,一下成了管家,以後還得仰仗雲管家的照拂。”柳綠道。

桃紅坐柳綠旁邊,手肘戳了戳她,“你可收斂些吧,別給雲瑯樹敵,新管家不好當。你看她忙得來現在都還沒過來吃飯。”

正說著,雲瑯垂頭喪氣進了廚房,洗手,準備吃飯。

眾人止了話題。

“怎麽弄到這麽晚。”

桃紅順手添一碗飯,雲瑯在遠處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接過飯碗道了聲謝。

“年關將至,府上大大小小都要置辦,在賬房坐了一天。”雲瑯捶了錘酸痛的後腰。

偏巧她這個新管家趕上了府上最忙的時候。

薛奕也忙,這幾日早早去了校場,很晚才回來,她又不好去打擾他,便自己慢慢啃著賬本。

外面風大,跟冰刀一樣,寒氣逼人,雲瑯從賬房一路過來臉被吹得生疼。

喝了碗熱湯,身子慢慢回暖。

“閬都的冬天真冷。”她搓搓凍紅的手,感慨一番。

閬都不算北方,也不算南方,夾在南北之間,不上不下著實難受。

冬天濕冷,一點也不爽利。

未落一雪,卻冷得刺骨。

吃罷晚飯,雲瑯又回了賬房。

===

薛奕回到將軍府時,夜已深。

賬房亮著燭火。

仰頭瞧了眼天空,月上中梢,月光清冷,寒霜灑了一屋檐。

她還在看賬?

好奇之下薛奕走了過去。

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

燭火搖曳,被這股冷風吹得跳躍。

昏黃的燭光照亮案臺,女子單手撐頭,另一只手撚著一頁冊紙。

雙眼微闔,燭光微黃,落在她身上。

薛奕抖去一身寒氣。拉赫

輕手輕腳進屋。

案臺前,他目光落在賬目上。

小字娟秀,卻不失力道。

一條一例,有條不紊記在賬中。

“阿嚏——”

雲瑯打了了個噴嚏,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到案前的人登時睡意全無。

“大、大人。”

她結結巴巴,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雙大手按著她手臂,將人又按回了椅中。

“怎還不回去睡?”薛奕斜靠在案邊,垂眸打量她。

漆黑的眸子中終於不再是冬夜般的寒冷。

雲瑯道:“年關將至,府裏有很多東西要采買,今年的舊賬再不看,就堆了起來。”

她也想早些回屋睡覺,可是這賬目歸她管,沒人能幫她,到頭來還不是自己道事情。

與其一拖再拖,還不如咬牙一鼓作氣早些弄完。

薛奕擰了擰眉,沒說什麽。

“大人喝酒了?”雲瑯聞到他身上一股淡淡到酒味,又忽地想起他今晚沒回府上用飯,一猜便是在外面有應酬。

霜華曾經同她講過,閬都的達官貴人每年年關都會宴請好友到府中小聚。

想必今晚薛奕是去了某位大臣府邸。

“我去廚房給大人煮碗醒酒湯。”

沒等到薛奕回話,雲瑯撐著椅背就要起身。

“不用。”薛奕長手抵著肩膀,將人又按了回去,“來來回回折騰,你不嫌累?”

他說話素來這樣,方才一說出口才意識到有幾分重。

今夜裴殿帥在軍中擺宴犒勞將士,他一高興還真喝了不少,但也不至於到喝醒酒湯到地步。

煩躁地將桌上的賬本合上,薛奕趕人出去,“別看了,去回房睡覺。”

雲瑯低頭整理筆墨,那用過的毛筆一支支掛在筆架上,整整齊齊。

女子背影纖瘦,肩背單薄。

只罩了件厚棉衣在外面。

薛奕莫名來的一股煩躁。

大髦系在身上,他長手搭在帶子上,似要去解。

嗯?

遲疑片刻,他就此作罷。

煩躁地大跨一步,搶在雲瑯前面出了屋子。

果真是今晚酒喝多了,看誰都想去保護。

===

日子飛逝,轉眼到了年三十。

還未入夜,巷口就放了好幾次爆竹。

除夕夜,年味正濃,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紅紅火火,一派熱鬧。

吃罷午飯,薛奕扔給雲瑯一套新衣。

雲瑯不解,拿著衣服看著他。

薛奕坐在炭盆旁暖手,“今晚你隨我一同回薛府。”

薛奕回薛府一家人吃團圓飯倒沒什麽新奇,可是她跟著回去做甚?

去薛府回遇到薛晟。

她到底是怕的,想起那天在書房……

刻在骨子裏的反感和惡心。

見她面色蒼白,薛奕便猜是因為薛晟。

“跟在我身後,還怕他吃了你不成?”薛奕一聲嗤笑,眼底有一絲不屑。

“薛府那邊今晚做的是洪河菜。洪河回不去,吃一吃本地菜,緩解思想之苦。”

雲瑯回屋換了衣服,薛奕給她的是一件石榴紅繡花衣裙。

正好應了新年的喜慶。

肌膚瓷白,又有了紅裙的襯托,顯得她人更水靈了。

衣服是好衣服,想著不能辜負這漂亮的衣裙,雲瑯稍稍打扮了下。

簡單梳了個發髻,塗了淡淡的口脂。

星眸閃動,水光瀲灩。

這裙子面料摸上去好舒服,雲瑯小心翼翼摸著,生怕穿壞了。

她從未穿過如此好看的衣裙。

小姑娘愛美,雲瑯也不列外。

屋子裏沒人,她起身在原地轉了一圈,裙擺隨風飄動,搖曳生輝。

好似枝頭綻放的石榴花。

一圈,兩圈,三圈。

她高興地轉了一圈又一圈,笑靨如花。

看著銅鏡裏的自己,雲瑯險些認不出來了。

突然,她停下。

衣服好看,但不適合她。

她不配。

雲瑯搓了搓冰冷的手,輕輕把衣擺衣袖弄平整,生怕弄皺了。

“大人,我換好了。”

雲瑯出來看見薛奕已經在院子裏了,低頭走到他身旁。

不知是否是錯覺,雲瑯看見男子在她出來那刻怔了一瞬,眼底滑過一抹亮光。

但隨後,他瞥過頭去,聲音有些冷,“換個衣服磨磨蹭蹭。”

還帶著一絲煩躁。

“走了。”薛奕長袖一揮,背手走在前面。

雲瑯提著長裙追了上去。

一抹紅色在院中尤為驚艷。

將軍府距離薛府不遠,兩人走路過去的。

兩人剛進薛府便看見站在廊下的薛晟。

“二弟來了啊。”薛晟笑著跟薛奕打了個照面。

薛奕低首回他。

薛晟微瞇著眼,視線在雲瑯身上來回打量。

危險,帶著侵略性。

雲瑯按下心中的惶恐,下意識往薛奕身後縮了縮。

寒暄幾句,薛奕去了內院向母親問安。

薛奕餘光看向後面的人,語氣慵懶,“害怕就寸步不離跟在我身後,屆時被人拐走我可不管啊。”

雲瑯心裏一暖,“嗯,我會小心的。”

屋內。

宋念蘭衣著華麗,見兒子回來,喜笑顏開,忙招呼著落座。

自上次宋念蘭私自安排薛奕和柳家小姐見面,薛奕不喜母親這做法,負氣沒再回過薛府。

母子兩個就此生了嫌疑。

宋念蘭念兒子念的緊,此時松了口,“你不想娶妻,娘不安排便是。”

薛奕:“謝謝娘體諒。”

母子和好,宋念蘭高興,目光一掃,發現兒子身後立了個紅裙女子。

面生。

亭亭玉立,模樣標致。

許是姑娘好看,宋念蘭對她頗有好感,有幾分親切。

薛奕知母親是在看雲瑯,介紹道:“這是府上的管家。”

雲瑯福身,喊了她一聲。

宋念蘭笑了笑,低頭捂住暖手爐。

夜幕降臨,小廝來傳開席,母子兩人這才止了聊天。

路過長廊,春芹在遠處沖雲瑯招手。

雲瑯跟在薛奕身後,淡淡回她一笑。

宋念蘭走在最前面,與薛奕隔了十來步。

雲瑯在薛奕身側低語,帶著幾分請求,“大人,待會兒開席後我能離開嗎?”

薛奕輕挑眉梢,“去哪?”

“之前在薛府春芹多次照顧我,方才她瞧見我回來了。我想同她說說話。”雲瑯不確定薛奕會不會放她走,試探性問道。

薛家一家吃團圓飯,不喜歡太多奴仆在旁伺候,她正好趁著這段時間得空和春芹敘舊。

薛奕沈默良久,松了口,囑托道:“別聊太久。”

雲瑯眼裏含笑,“謝大人體恤。”

===

除了剛搬來閬都那次,今日是薛家第二次一家人和和樂樂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佳釀珍饈,滿桌都是。

薛庸澤舉杯,先說了對來年的祝詞,而後又牽線讓薛晟和薛奕兩兄弟握手言和。

他這兩個兒子吵吵鬧鬧,他心裏跟明鏡似的。

家和萬事興,梗在心裏的怨氣總不能帶到明年去。

好在兩人賣了老爺子一個面子,沒再繼續僵下去。

飯桌上,東扯西聊,氣氛還算融洽。

忽然,一丫鬟在薛晟耳邊低語,不知說了什麽,薛晟便有事先行退席。

薛奕握住酒杯,眼尾輕卷,瞇眼看著薛晟遠去的背影。

那丫鬟正欲離去,薛奕聽見丁妙姝掩唇,喊了一聲“春芹”。

聲音極小,淹沒在席間。

若非薛奕耳力好,怕也是聽不見。

春芹?

和她敘舊的那丫鬟?

“砰”的一聲,酒杯猛地放在桌上,溫熱的酒水濺在薛奕手背。

眉眼寒意四起。

“爹、娘、大嫂,府上有事,先走了。”

薛奕拿過椅背上的大髦快步出去。

“飯還沒吃完呢。”宋念蘭看著兒子匆匆離開,那背影出來了堂廳,很快淹沒在夜色中,“真是,這一個二個想好好吃頓飯都難。”

她抱怨著。

===

薛府,後院。

薛奕直接去了薛晟住的院落。

有四間屋子亮著燭火,一間主廳,一間是旁邊的正房,還有兩間屋子薛奕不清楚。

隨手抓了一小廝,薛奕指著其中一間屋子,“那間房,是什麽?”

那小廝被他來勢洶洶的氣勢嚇住了,結巴道:“廂……廂房。”

砰——

一腳踢開房門,薛奕眼睛紅了。

雲瑯被按軟榻上,面色潮紅,眼裏含著水光,神態迷.離。

手腳並用,她不住地踢欺身上來按住她的男子,可力道遠不及男子。

她占了下風。

紅裙上的絲絳扔在地上,被薛晟踩著。

風雨中的嬌花飽受摧殘,花瓣一瓣一瓣雕落。

薛晟被那聲巨大的踢門聲驚了,回頭便見薛奕赤紅著眼朝他走來。

冷眸如刀,薛晟被剮得一個激靈,還沒有任何動作,薛奕伸手拎他起來。

“動她?老子同意了?”

薛奕用盡全力將人抵在墻上。

薛晟背脊被撞得痛不堪言,臉上猙獰難看,緊接著,肚子被揍了一拳,打得他悶聲喊疼。

“念你是兄長,我一再忍讓。但今日,是你自找的!”薛奕冷聲,不在顧及骨肉親情。

“大人,救我!救我!”

女子淒婉的呼救聲傳到薛奕耳中,他要揮拳相對的手倏地懸在空中。

回身,薛奕蹲在榻邊。

解下大髦,搭在她顫抖的身上。

薛奕抱著她踏出廂房。

月色朦朧,夜霜清冷。

大髦遮掩下露出一截紅裙。

薛奕一身肅殺之氣,抱著那一抹紅色踏出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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