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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雨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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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的神情震驚到了極致,原來,那個撐著傘替他遮雨的人——竟是伊藤碧!

“怎麽,我不可以來嗎?”碧看著天宇,唇角帶著戲謔的弧度反問道。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天宇青微赧地急忙辯解著,忽地擡起頭來,眼睛一閃一閃地眨著疑惑道,“你為什麽會來這的?”

碧不答,反而出聲問著先提問的人:“為什麽放棄?”

“嗯?”天宇青不解地看著碧。

“那個賭約,你為什麽放棄?”碧重覆了一遍問道,“無論是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的時候,還是累到說不出話的時候,你都沒有放棄,那麽為什麽——昨天卻放棄了?”

天宇低下頭咬住了下唇,面有不甘地不言一語。

還是這副表情!碧心下了然,假意感嘆道:“果然還是被那群狗嚇到了啊……”

“才不是!”天宇暴喝一聲打斷了碧的話,“是因為,是因為……”

“是因為你母親的要求,對吧!”碧替他把話接完,語氣無比肯定地說道。

“咦,你怎麽知道?”男孩驚訝地擡起頭來望著眼前的女孩質疑道。

碧微微一笑——傻瓜,就你那點掩飾的伎倆,還想瞞得過誰呀?那孩子在教員室的時候,那種渾身顫抖,憋屈無奈卻又強作笑顏的模樣——她到現在都還記得。不過伊藤碧倒真有一件事不太明白:“天宇君,有件事這幾天我一直想問你,你為什麽會覺得我要是成了你的‘女朋友’,就會事事聽你的?看你的母親,可不像是那種毫無主見,事事聽丈夫安排的柔弱女子呀?”

“你懂什麽!”像是觸動了某根使他焦躁的弦,天宇憤憤地將頭扭向一旁,連帶從頭發上甩出一串水珠,“你什麽都不知道!”

“嗯,我是不完全清楚。”伊藤碧看著眼前的別扭小男孩問道,“知道我為什麽會跟你定下十日之約嗎?”

“……?”男孩擡起頭,好奇地看著眼前人。

碧轉過頭去,看向密密的雨簾,平靜地敘述道:“天宇青——兩年前的忍校首席新生,入學時背負了父母親朋乃至整個忍村的期待。然而不久後,你的成績直線下降,甚至跌落到快在整個年級墊底,就連學期升級也是險中又險。雖然不清楚具體原因,但我查到一件事——那就是,三年前的那個時候,你的父親……”

“住嘴……住嘴!”天宇越聽碧的話,心情越是激蕩不已,忍不住一把打掉她手中的傘,站在雨中大叫道,“你給我住口!你懂什麽?你有什麽資格提起我那個混蛋父親……!”

“……呼……呼……”說至激動之處,他彎著腰撐住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之後又繼續道,“什麽忍者的光榮,都是胡說八道!父親死了,他可以一走了之,他的名字還可以刻在這裏受人敬仰,可是母親呢,母親她卻日夜流淚!你知道我看見母親流淚時的心情嗎?你知不知道,當我聽見那些壞孩子嘲笑我是沒爹的孩子時,我是什麽感覺?你又知不知道,當我看見母親為父親難過的同時,還要為我擔心,更因為要照顧我而從一個……一個那麽溫柔的人變得……變成現在這樣……”

天宇青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大雨自頭頂落下,淋濕了頭發,雨水蜿蜒而下,流過眼際、面頰,早已分不出,那究竟是雨水、還是男孩的眼淚。

“可惡!”他恨恨地咒了一句,拽著袖子狠狠地抹了一把面龐,卻久久地不肯將手挪開。

……

“啊,我是不懂!”隔著雨幕,女孩清脆的嗓音斷續地傳進男孩的耳中,“我不明白,為什麽從那以後,你做任何一件事就從未堅持過四天以上;我也不明白,既然你認為自己的父親令母親傷心難過,你又為什麽還去傷她的心?當然了……”

天宇慢慢移開了遮在臉上的手,看著女孩在慰靈碑前徐徐蹲下。

碧伸出手輕輕撫去慰靈碑上的雨水,毫不介意雨水落滿自己的全身,更加懶怠理會先前被打落一旁的雨傘,此刻,她的眼神膠在了那塊石碑之上,眼底隱藏了無盡的情感,緩緩說道:“我更不會明白你的感受,因為……我的父母、還有老師……他們的名字,都已經刻在了這塊石碑之上。”

……!

天宇青瞬間睜大了眼——剛才他聽到的,都是事實嗎?那些話他根本不敢相信,尤其是當它們從一個比自己還小的女孩口中被如此平靜地敘述出的時候!他不敢置信地瞪向身前的人兒……

眼睛已經被雨水淋得有些模糊,但那瞳仁之中還是清晰地倒映出了女孩那平靜的面容。

“你……你不要緊吧?”天宇青猶豫地伸出手去,想要觸碰碧的肩膀安慰,卻在快要碰到的時候突然畏縮了回來!

天上的雨依舊其勢不減地下著,碧的頭發、衣裳瞬間便被打濕了。男孩在尷尬之際,突然惦記起被自己打落的雨傘,急忙奔過去撿回被風吹遠的傘來替女孩擋上:“對,對不起!”

天宇的話語有些無措,碧輕輕一笑站起身來平視著他,突然臉色一沈,嚴肅地開口道:“天宇君,你還是放棄成為忍者的好!”

“你,你說,你說什麽……?!”小男孩的舌頭在打顫,被水潤濕的面孔因為混雜著不信、憤怒的神情而稍稍有了扭曲,他的小手緊緊地掐住傘柄,這才使得手中的傘不至於滑落!

雖然知道這對於一個小孩子而言太過殘忍,碧還是毫不猶疑地繼續道:“你很矛盾是吧?一方面想要成為一個優秀的忍者,一方面卻又擔心自己太早成為忍者的話會和父親一樣。因為害怕繼父親之後令母親傷心,所以你止步不前;卻又因為無法放棄心中的忍者之夢而妒嫉他人,所以才明知會被討厭,還是不停地對那些優秀的學生們惡作劇。我說得對吧,天宇君?”

天宇因為碧的話,羞愧地低下了頭。

“可是這樣是不行的!”碧的面容變得異常嚴肅起來,道,“所謂的榮譽不榮譽先不考慮,忍者的職業,可是會隨時伴著死亡的!成績差一些、升級慢一些,就可以避開嗎?你太天真了!實力不夠,只會在危險來臨之時,讓你更快地死去!”

“那你告訴我怎麽辦?告訴我啊!”天宇依舊低著頭,絕望地吼道,音調逐漸拔高,“父親那樣厲害的忍者,不也一樣死了嘛!歷代火影那麽厲害,最後還不都死在戰場上!而我只是個孩子啊……我……我太弱了……”

困厄總是催人長大、使人成熟——碧心中暗自嘆了口氣,她沒有看錯,這個孩子的心思要遠遠超出同齡人。

“是呀,忍者總是逃不出殺人和被殺的下場。”碧讚同著說道,“這就是忍者的可悲之處,因為這個職業本身,根本就逃不開殺戮,而世上也沒有一個人會永遠立於不敗之地!所以,要想活下去,我們面對的選擇只有兩個……”

“嗯?”天宇嗖得擡起了頭,晶瑩的雙目看著碧問道,“哪兩個!”

碧一臉認真地看著面前的小男孩回答道:“第一,就是要永遠比你的對手強!至於第二……”

“是什麽?”天宇青追問道。

“就是我剛才說的,放棄成為忍者!”

啪!——

天邊飛落一記響雷,碧的話就像這雷聲一般震撼了男孩的心,令他久久不能動蕩!

……

伊藤碧見天宇青的模樣,從挎包中掏出一把傘來打開,撐著走入了雨中。隨著那個小小的身影逐漸遠去,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語也漸漸淡去:

“記住,半吊子的忍者,守護不了任何人,它只會將你迅速地推往死亡之地,讓你的母親更加傷心!至於如何選擇,就看你自己的意願了……還有,可以的話,今天的談話,請不要告訴其他人……”

身後,天宇青握著傘站在雨中看女孩離開……久久地佇立……謝謝……

……

沒走多遠,在天宇青看不見的地方,伊藤碧拐入了一處灌木叢中,對隱藏在那裏的蹲著的小身影叫道:“出來吧,天行君,我知道是你!”

林天行從藏身之地出來,緩緩地走到碧的面前,伊藤碧上前兩步,將傘微微傾斜,替男孩擋雨,卻絲毫沒有用處——因為他早已被淋濕得像是從水堆中撈出來的一樣。

“你一直都知道我在跟蹤你?”林天行稍稍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平靜地問道。

“嗯。”碧承認,遞過一方手帕道,“用這個擦擦臉吧。”

天行也不跟她客氣,接過就揩起臉來。少了濕漉漉的狼狽後,男孩的臉上竟然開始綻開笑容道:“伊藤君果然是個跟我們不太一樣的孩子,真是厲害呀!”

“……”碧看著有些嘻哈的男孩,伸出手放在他的胸前,隨著淡淡的藍色查克拉運轉,天行那原本貼在身上的濕衣服很快就幹了起來!碧的手隨後拂過他的發絲,他的頭發也變幹了。

“哇呀,好厲害!”林天行稱讚著,短暫的驚訝之後,他恢覆了嘻皮笑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尷尬道,“我之前還不自量力地想要超過伊藤君……嘿嘿,我真是愚蠢!恐怕我永遠都只能叫你‘伊藤君’了。”

本來應該是很輕松,甚至是有些調笑的氛圍,碧卻笑不出來,她皺了皺眉頭——天行的反應太不正常。伊藤碧看了男孩一眼,沈著個臉問道:“你想說什麽?”

林天行的笑容突然就收了起來,稚嫩的臉上是不同尋常的認真,他嚴肅地說道:“伊藤君……知道嗎?無論是新年祭的時候,還是你突然消失隨後又跳級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每一次,我都能感受到你帶給我的巨大壓力!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在懷疑,伊藤君是個非常厲害的人——甚至有可能會厲害到讓我無法想象!”

“……”碧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男孩的直覺還真是很準!

“嘿嘿,當然嘍,這都只是我的猜測而已。”一瞬間天行似乎又恢覆了那個直爽天真的小男孩模樣,低下頭憨憨地撓著頭發,只是當他的手垂下的時候,神色又變得深沈起來,“……直到剛剛,我才明白,我的猜測沒有錯!”

林天行突然擡起頭直視著碧問道:“為什麽,為什麽你這麽強還跟我們一樣待在忍校?為什麽你從來都不參加學校的各種能力測試?是因為你已經強到根本無須參加也一樣能比別人更輕松地升級?還是你根本就不屑、不屑於去參加這種‘簡單’的測試!”

是的,林天行根本就無法理解伊藤碧的行為,在他看來,那樣強的一個人,在忍校竟然默默無名!就算有輕微的名聲,還居然是因為他這個“首席生”對眼前女孩的重視,才引來了不少好奇之人!為此,他拼命地想要維護女孩的聲望,因為她是自己的目標啊!可是漸漸的,他開始越來越覺得自己傻,尤其是在這一刻——因為對面的女孩,她本人根本就不在意!也完全不需要!

因為……

他……太弱了……

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

他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

……

伊藤碧看著男孩,他的臉上是無法遮掩的悲哀。

“對不起。”碧將雨傘柄塞進天行的手裏,輕握著道歉道,卻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她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掩飾技能並不高超;原來無論如何避免,還是免不了會傷害到別人!

林天行突然笑開了來:“不,該道歉的是我才對!我不應該多管伊藤君的閑事!可是伊藤君……”

“嗯?”男孩的欲言又止,令碧有些疑惑。

“就像你對青君說的一樣,也請你不要迷茫,不要畏縮逃避……”天行直直地看著碧,清澈的眼睛裏寫著擔憂。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碧條件反射般地松開握著的手,也不管外面還下著大雨,就要急急離去。

“可是你不屬於忍校!”天行急忙拉住碧的袖子不讓她走,鄭重地道,“伊藤君應該成為忍者!”

碧甩開了天行的手,沈著聲說道:“天行君,這世上的事如果都那麽簡單的話,忍者就不會辛苦了!”

說著從袋中又魔術般地掏出了兩把傘來,伊藤碧一個甩手,將其中的一把拋向一個方向說道;“熾君,你也出來吧,別再躲了。”

在林天行吃驚的目光中,宇志波熾接過傘應聲而出,而伊藤碧則是頭也不回地撐開傘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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