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件衣服再進來。”昆吾丟下這句話轉身便進了院子, 獨留溫昭嗅著自己身上的味道。

沒......沒味道啊，她仔細聞了聞，不是還是香薰的味道嗎？等等, 焚塵......

溫昭猛然回頭, 哪裏還有剛剛那個小朋友的存在。她瞇起眼，那個難道是焚塵，可是他不應該很討厭自己嗎？

與此同時, 溫昭突然意識到自己剛剛對於焚塵的態度過於信任, 似乎就是自然而然相信了他說的話，甚至還隱隱產生過要不要匹配一下的想法, 還好在最後的關頭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時有些想不明白的溫昭在院門口站了會, 等到山頂深夜微涼的風吹過她的臉時，凍得她哆嗦了一下，連忙按照昆吾說的換了衣服緊跟著就進了屋。

一踏進房間，溫昭真實被震驚了。這裏竟然比賀懷辰的房間還要簡單，除了一張床, 一個桌子, 一把椅子外什麽都沒有了！賀懷辰還有個衣櫃呢。

昆吾坐在那把唯一的椅子上, 泡著一壺茶，倒是準備了兩個杯子, 她將另一個杯子推向溫昭的方向。這原本沒什麽，唯一的問題是......我究竟該坐哪裏呢？

溫昭看了一眼桌前, 再次確認了只有一把椅子。

昆吾看著溫昭的遲鈍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的那雙眼睛微微睜大了些，剛想開口, 就看到溫昭一摸芥子囊, 掏出一把純金的椅子, 自顧自坐下來，拿起茶就喝了一口。

“好茶。”溫昭讚了一聲，本以為昆吾叫自己晚上來是準備對自己說些什麽，昆吾卻只是給她重新倒上後就不說話了。

她眨了眨眼，莫非時候還未到？這樣想著，溫昭便拿起茶杯再喝了一口，這才剛放下，昆吾又倒滿了。

溫昭：？？？

還......還要喝？溫昭擡起眼，小心地觀察了一下昆吾的表情，她的瞳孔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那雙眼也只是垂下看著杯子，不發一聲，但那只手還放在離茶壺不遠的地方，儼然一副溫昭敢喝她就敢倒的樣子。

溫昭嘗試著拿起茶杯，果然昆吾的手便離茶壺近了些，她又放下杯子，昆吾的手又撤回去些。

就這樣你來我往，直到溫昭喝完了整壺茶，昆吾都沒有說話，這讓溫昭一度產生了我是誰，我在哪，我為什麽在這裏的想法。

“那個......”溫昭試圖開口打破這僵硬的寧靜，就見到昆吾擡起了頭，看向自己。

“睡覺吧。”

溫昭屏住呼吸，這是從自己進來後昆吾說的第一句話，她安靜地坐著等著她繼續說話。幾分鐘過去後，昆吾的表情帶上一點困惑，似乎不明白為什麽溫昭不離開。她盯著溫昭一會，又露出一個醒悟的表情：“你睡床。”

？？？問題是這個嗎，雖然這也是個問題。

溫昭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又迷迷糊糊地準備躺下，剛蓋好被子，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她扭過頭看向還坐著的昆吾：“那你呢，不睡嗎。”

“劍靈在哪裏都可以睡。”昆吾平淡地說完這句話後就擡袖滅了燈，房裏一瞬間陷入黑暗。

劍靈沒有呼吸聲，房間裏過於寂靜，溫昭只能聽到自己的呼吸，但心裏卻知道這裏還有另一人在，這種感覺讓她有點別扭。

溫昭強行閉上眼，清空思緒，按理說今天一天已經夠累了，甚至在山下時就恨不得直接靠在桌上睡覺。但是等到真正閉上眼，卻怎麽也睡不著，還隱隱有些想念在太衍宗每天和賀懷辰練劍的日常。

溫昭為自己這個想法感到驚悚，猛然睜開眼，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臉，溫昭，你墮落了！你怎麽可以想修煉！

這一動靜自然引起了另一人的註意。

“睡不著？”

“抱歉，吵醒你了嗎？”溫昭翻了身，面向昆吾所在的那一面，雖然什麽也看不清楚，她還是睜開了眼睛。

“不。”昆吾說完這一句又沒有繼續開口的意思，溫昭半躺著怎麽也睡不著，幹脆先開了口：“為什麽要讓我睡這裏呢，似乎我在你也睡不好。”

“劍靈沒有睡不睡得好的說法。”昆吾的聲音沒有什麽起伏，說完這句話後甚至很長時間都沒有再開口，正當溫昭以為她不會再回答自己問題時，又聽到了她的聲音，“除了這裏，你住在哪裏別的劍靈都不會安心。”

因為你不會和我定下契約，所以別的劍靈才會放心嗎？溫昭一瞬間明白了昆吾的意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大大方方地開了句玩笑：“我還以為你叫我來是在考慮要不要和我綁定契約。”

“我......”

“你不會離開，”溫昭接上了昆吾的話，“寒水都告訴我了。不過還是謝謝你讓我今晚住在這裏。”

溫昭和昆吾雖然沒說上幾句話，但漸漸有些睡意湧上來，她向昆吾道了聲晚安，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清就重新蓋好被子闔上眼。

在睡著前，她隱約聽到了昆吾說的話。

“焚塵不適合你，寒水很好。”

翻來覆去睡不著的除了溫昭，還有一柄劍。寒水在嘆了一聲又一聲後，江初柔重新點起了燈，她看著自晚飯結束就沒什麽精神的寒水劍一會，沒說話。

“唉。”又是一聲，寒水也不管江初柔問不問，見她點燈就像倒豆子一般開口，“怎麽偏偏昆吾大人的匹配度這麽高呢？”

“雖然知道昆吾大人不會離開，但是，唉。”

江初柔歪了下頭，並不明白既然寒水知道這一點又為什麽嘆氣，她的表情落在寒水眼中讓她憋不住繼續講。

“其實這也不是秘密，每個劍靈都知道，昆吾大人剛成劍時煉制她的那個劍修就死了，她直接來了劍冢。”

“大家都說昆吾大人是害怕再次契約的人會死才不出去的。”

寒水也不知道這個說法正不正確，但卻是最有可能的事。每個劍靈的壽命與劍同長，除非劍折絕不消亡，等契約者死後每柄劍都會回到劍冢，等待著下次的離開。

在劍冢的所有劍中只有昆吾是自誕生就來劍冢，她對於劍修的第一印象就是弱小易亡。

她不與任何劍修打交道，也不會和他們匹配。

江初柔聽著寒水的話，垂下眸子看向自己的刀，心裏卻也帶上了點想法。江初柔安靜的傾聽無疑讓寒水輕松許多，寒水說完心中糾結的話自顧自重新躺下，江初柔便熄了燈，但能明顯感覺到枕旁人並沒有睡著。

兩人幾乎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清早，等溫昭睜開眼時，昆吾已經不在房間內，屋內陳設與昨晚沒有什麽變化。她在床上賴了一會，想著恐怕已經排起隊的招聘會還是強迫自己起床。

果然等她到現場時，劍靈已經逐漸聚集了起來，勾陳更是早早就在現場幫忙，他甚至還不忘給太衍宗的眾人都帶上一份早飯，貼心得所有人甚至想不顧及匹配度，直接帶著勾陳就走。

雖然有些偏差，過了不久還是輪到了寒水劍，只是她今天看起來著實精神不太好，碩大的黑眼圈就差沒把我有心事寫在臉上。溫昭見到她時也是一驚。

“早啊，昭昭。”寒水笑著打招呼，她睜大眼睛提起精神，按照流程直接放出了靈力。

兩道靈力相融時，如同寒水所想表現出極高的匹配度，這原本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但在昨天那種情況下，到底遜色了許多。

“很期待你能和我一起離開，”溫昭不知道寒水心中所糾結的事，但是能夠有如此之高的匹配度已經是意外之喜，更不要說寒水早早就表現出了想要定下契約的意思。

寒水聽了溫昭的話，嘴角勾起一個笑，只是心中還有著顧慮。

等到中午吃飯時，溫昭意外又碰到了焚塵一行人。剛進食堂時，寰宇背對著門口而坐，嘴裏抱怨著：“老大，三堰他們居然嘴上說著抵制，實際上偷偷跑去排隊了！真是丟了我們劍靈的臉。”

溫昭聞言往那裏掃了一眼，果然少了不少面孔。她這一掃恰好和焚塵對上了眼睛，邪裏邪氣的劍靈單手托著腮朝自己看過來。

“老大，你在聽我說話嗎？”寰宇又叫了幾聲才註意到焚塵的註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他回過頭一看到溫昭又揚起了眉，“怎麽又是你！”

寰宇剛想站起來想到昨日昆吾的警告，重新坐下去，表情的厭惡倒是不減。

溫昭平淡地掃了一眼，也不想搭理寰宇，寒水說得還真不錯，確實是個傻的。

說出來氣死你，你老大都偷偷來找我了，哼！

幾乎是下意識的感覺，溫昭總覺得焚塵昨晚沒有得手，今天還會再來。果然，隔著很遠的距離，溫昭再次見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孩。焚塵蹲在路邊上，顯得有點可憐，卻在一見到溫昭時立刻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姐姐！”

“是你呀，”溫昭蹲下來看向他的那張臉，仔細看起來若是在眼角加上一顆淚痣，確實和焚塵的樣子有些相像，只不過焚塵的那顆淚痣太過於吸引人眼球，以至於在沒有的情況下，溫昭並沒有意識到這其實是同一個。

“你今天怎麽又在這裏？”

“因為我喜歡姐姐呀，就在這裏等姐姐。”焚塵見溫昭沒什麽反應，松了一口氣，按照自己對昆吾的了解，她恨不得與劍修毫無牽連，哪會幹出提醒人這種事來，果然如此。

“這樣啊。”溫昭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輕輕笑了一下，就見到焚塵重新伸出雙手，“姐姐能再抱抱我嗎，我陪姐姐上去。”

溫昭表示拒絕！說我臭的事情還沒找你算賬呢，還想讓我抱，真是想得美！心中這樣想，面上溫昭僅僅露出一點疲憊的神情微笑：“可是姐姐今天很累了誒。”

這樣總該死心了吧，小兔崽子！

出乎溫昭意外的是，焚塵一點也不沮喪，乖巧地彎了彎眼睛，轉手抓上了溫昭的手：“那沒辦法，既然姐姐累了，只能讓我牽著姐姐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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