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清、知清？”

聚精會神盯住鏡中自己，腳踩鼓點練習新曲舞蹈時候，工作人員在門外喊出好幾聲名字。

可惜全神貫註在訓練中的宋知清並未註意到這點。

良久，直到音樂突然停下，她才有所回神。

順鏡中畫面向後頭短衣短褲的男生看去。

“於——樂？”憋住口氣有點不太確認地念出這聲名字。

來人麻溜兒扔下手中插線，擡手掏掏有點被震麻的耳朵，抱怨話語不止從嘴裏冒。

“你這練習的時候挺專註啊。”邊慢步踱過來，他邊這麽說，“要不是我聰明點想到拔你音響線，恐怕你們公司工作人員得叫到嗓子啞吧。”

手踹在褲兜裏，面不改驕傲神色如此讚同地比個大拇指。

臨在半路，他又悠悠停下一甩劉海感嘆。

“唉，我果然機智過人吶。”輕飄飄地睥睨著把目光轉回面前人身上，後半句話差點沒讓正在喝水的宋知清一口噴出來，“跟你絕對看起來非常匹配。”

已在門外靜聽房內動靜的景太，聞到此言二話不說邁步進來，伸手就直抓於樂耳朵。

“抱歉。”轉身時，他快速且輕巧地給宋知清留下這麽句，臉上除見慣不慣的無語和嫌棄外再沒有半點其他情緒。

這個難盡表情讓她想到之前葉以舟酒吧喝醉，之後他們教練自駕來接他的那副覆雜表情。

唇角揚笑看戲，宋知清托托下頜往嘴裏灌水，視線緊盯還在努力轉身朝自己嬉笑的於樂，以及鐵面無私揪住他耳朵奮力把他往房外帶的景太。

須臾，喝水的動作猛一卡頓。

嗆到的宋知清彎腰咳嗽不休，面龐漲的通紅，連耳廓也即刻變為緋紅。

“咳咳咳！”她幾番咳嗽，想盡力放輕聲音卻反而越來越狼狽。

“沒事吧？”掙脫束縛的於樂三兩步到宋知清跟前蹲身試圖與她平視，其外什麽都沒做。

用力壓下點心頭難受，伸出手在身前擺擺表示不用。

困窘轉頭往鏡子那邊轉，並不想自己尷尬這面被人看到。

順眼淚模糊的餘光看過去，拍拍自己胸口等最嗆的那陣咳嗽過去，接過邊上人伸手遞來的紙巾。

再長舒口氣緩緩後，帶點生理性鼻酸的道謝：“謝謝你，於……”

末尾字眼還沒來得及出口，景太便收手單拽起於樂衣服帽子，沒計較宋知清將感謝對象弄錯：“滾回去辦公事。”

踉蹌保持蹲身動作連後退幾步，於樂舉手亂拽住景太衣角求饒，臉上好奇探究的目光改換成假哭求饒：“別別別，景哥我自己走，我錯了我錯了。”

隨景太的默聲冷哼出口，地上反倒退走的於樂才在這會兒被他松開。

才安穩落地，一手撐住冰冷光潔的地板支起身，一手舉起在臉前比個耶，桃花眼瞬時嬌俏合起一只。

“漂亮清，我們下次戰隊見～”

話音剛落，他就又被景太拽住帽子，二話不說地直被拖出門外。

這次像是躺平似，他始終微笑看向遠處呆楞住的宋知清，看上去一路幸福滿滿地消失在拐角口。

門邊地方力度不好使出，也因如此於樂放心大膽地伸手拽住門角，努力爭取點時間多註視宋知清。

景太幾次往前用力去都沒成功走幾步距離，轉身彎腰逐個掰下於樂手指，壓低聲線怒吼出聲：“別給TS丟臉！”

宋知清始終呆楞住，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仗勢的打招呼方式。

雖前十幾年有溫二做鋪墊，但也是今天這麽看來，她忽覺溫老板先生原來是這麽的正常。

“呼——”再長舒口氣拍拍胸口，腦內回索剛才於樂所說話語，“下次戰隊見？”

這什麽意思？

她記得自己目前就和NAME戰隊有合作吧，而且合作已經在最近幾天到期終止了。

難不成……

手機嗡嗡一聲響。

拿起電子器看向屏幕，上方是明晃晃的“湯圓”二字，發來消息也是如同昨日一樣連串的喵喵喵。

【喵？】

【喵喵喵……】

【喵喵喵喵喵！】

宋知清抿唇，打字回覆很快。

【怎麽，湯圓餓了？】

發送完畢，她起身坐躺在沙發。

舞蹈思路既然已被打斷，不如幹脆休息會兒好，反正也連續練習將近兩小時了。

【喵喵——】

對面貓依舊沒說話，堅定保持自己的人設。

她好笑莞爾，唇角揚起個燦爛弧度。

回覆時候，往上翻翻之前的聊天記錄，點進葉以舟唯一條給自己發的語音。

重新看見的時候，還是會和當時一樣心跳快速。

雖然知曉他不可能說些什麽，但內心還是緊張無比。

調大些音量按下那條語音的播放鍵，湯圓軟糯的貓叫聲頓時響起在空蕩的舞蹈練習室。

【喵～】

都說寵物養久會隨主人。

細細品味這聲嗲音，她腦海忍不住跳出葉以舟的模樣。

同時呼吸微滯的猜測，要是他會說話會是何等聲線。

溫潤、低沈、清朗、柔和、沙啞？

還是都不一樣，幹脆是個和外表模樣不太相符的薄荷少年音？

砸吧砸吧嘴，眼角眉梢皆透露明顯柔和。

“你網戀？”

於樂的聲音猝不及防響起在耳畔，驚得宋知清倏地從沙發上彈坐起來，瞳孔下意識睜得很大。

這家夥是什麽時候又跑過來的。

吞咽下口中分泌唾液，她悄然做著深呼吸撫平心中躁動不安，抓緊手機的指骨不自覺用力到輕輕發顫。

還好她沒發什麽過分的東西，對方也始終是喵喵叫的加密交流。

“咳，”清清嗓，別扭摸摸鼻尖，借口順嘴被她扯出，“沒有啊，這只是我朋友家的一只貓。”

於樂聞聲上下掃眼宋知清，看得她頗覺不自在地也垂眸瞄過自己遍，最後有覺平常有覺奇怪地坐正身子，不懂他為什麽這麽打量看向自己。

“嘖嘖，”於樂含笑，兩手撐起在沙發朝她靠過去些，接後歪歪腦袋瞇眸揶揄，“你在撒謊。”

直白道出核心內容，所說話題絲毫不轉彎地硬生生拋回給宋知清。

再睥睨眼面前臉龐緋紅的女孩，他幹脆也起身和宋知清並肩坐在沙發，一手懶散搭在後方呈虛環狀，皓齒輕啟分析。

“首先貓並不會發消息和人聊天，其次你剛剛的傻笑樣明顯就是網戀。”

略頓下，笑得愈加陰惻惻地不懷好意：“要麽就是現實中的戀愛，再者是和暗戀的人在聊天。”

另只空出的手有意無意摩挲自己下頜，視線定在宋知清身上，笑得賤兮兮又痞裏痞氣。

和宋知清之前通過葉以舟發在微博的視頻，所窺探到的他原先模樣的純良痞氣完全不同。

再度咽咽口水，低眸下意識瞄瞄門那處，幽幽起身想拉開和於樂的距離。

“公司不準談戀愛，”她說的模糊，“我也沒有在和喜歡的人聊天。”

她真的在和一只貓聊天。

嗯，雖然這話說出來她自己也不怎麽相信就是。

“嘶，”於樂吸口涼氣，翹起二郎腿看向一點點往門那邊去的宋知清，杵起腦袋凝望她，“你這麽想躲遠我？”

房內還沒有回答，他便笑嘻嘻地拿出自己手機，快速在屏幕劃拉幾下後舉起給宋知清看：“下輪總決賽的熱門投票，你要不要也試試？”

歡脫輕快的語氣，瞇起的眼眸卻更甚，暗暗透出無盡壓迫感。

宋知清抿唇，幹笑擺擺手又糾糾衣角，祈禱他們隊的景太可以快點出現將他帶走。

“不了吧，”她極力在和沒接觸過幾次的於樂獨處環境下，表現的自然鎮定，“我還有事，到時候有空我會認真去看看。”

見對面人沒什麽反應，她又撩把頭發笑得盡量燦爛：“要是沒什麽其他事的話，我就先……”

“有。”

在話語完整落下前，於樂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後靠在沙發面無表情地刷刷手機，悠悠然這般對宋知清說。

彼時對面人已是心如擂鼓，偏偏知道不能攪黃公司和他們戰隊的合作，耐住性子維持柔和語氣：“請問是什麽呢？”

於樂沒什麽表情，轉眸哂笑勾唇上下打量她遍，不屑寫滿臉龐。

尤其配上他那聲冷哼，這種壓迫意味愈加濃烈。

“我們戰隊和你們公司已經簽下合作合同，”他壓住煩躁無語抿抿唇角，如此反問宋知清，“所以你說有沒有？”

訓練室內的氣氛持續僵住會兒。

多年藝人素養讓宋知清很快調整好心態，臉上是面不改色的笑容：“好的，我會盡能力將本公司與合作方負責的那部分全力完成好，努力做到優秀。”

官方強調的話語說出口，於樂能清晰分辨出她和善面容後的怒火。

像是成功達到目的般，他愜意伸個懶腰後撐起下頜正向對面女孩，目光定格在她漂亮精致的臉蛋。

“你很漂亮。”又是這句熟悉的話語，“所以你們公司想和我們戰隊的合作，我們兩方都特地有帶上你。”

晦暗不明的眼底看不出什麽波瀾。

放於身側的手悄然攥緊幾分，宋知清上下貝齒緊咬，露出個笑。

“好的，那我必然會盡我所能，這點作為甲方的TS可以放心。”

“嗯。”於樂從鼻腔內模糊扔出個字音，接後又低頭搗鼓幾下自己的手機，“微信通過下，我加你了。”

稍頓，頂頂腮幫言笑晏晏地念出網友們對於總覺賽的投票情況。

“‘不敗隊’NAME壓勝的人有百分之20，‘黑馬隊’2X有百分之30，最後選項‘有高冷選手葉舟的那局會輸’為百分之50——總投票人數當前為一百六十萬。”

說完，他滴不漏水地揚笑看向宋知清，“作為合作關系的甲方，我想要尊貴的乙方你擠出點時間來為我的樂子投票，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鹹不淡的陰陽陳述語氣，暗裏已篤定一切。

房內氣氛繼續僵持。

宋知清和於樂兩相對視，好半天都沒人再開口說話。

驀然，景太敲門兩下，聲音低沈慍怒，“滾出來。”

於樂很快就變回嬉皮笑臉的來時模樣，這次幾步蹦跳出去間還轉頭再給宋知清比下剪刀手，桃花眼給出個俏皮wink。

不同於初次感覺的新奇，現在宋知清在人走後，身心松口氣的同時手臂起滿雞皮疙瘩。

“這個人……”她抓抓頭發重新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捂胸口原地蹲坐下來，“好像很覆雜。”

表裏不一的難搞。

胸腔內的心臟跳動很快。

解鎖屏幕後映入眼簾的仍是葉以舟發來的喵喵叫。

話語內容相同，只有標點符號不太一樣。

她切出軟件看看好友申請多出的紅點數字“1”，啞然擰擰眉心，深感這次和TS的合作不會很順利。

想到剛才於樂陰惻惻念出的投票選項，眸光微淡，斂下眼瞼打字。

【我覺得總決賽那場你會贏。】

沒有鋪墊和講述原由，只是這麽普通幾個字。

心亂如麻地做幾遍深呼吸，掩面緩神。

不稍片刻，手機微震將她拉回味。

【喵喵喵喵喵～～】

依舊是加密通話，看不太懂，心情卻莫名好不少。

指尖再度伸出按在屏幕鍵盤時候，腦海跳出於樂沒懷好意的猜測。

但順話僵住嘴角，看向鏡中自己那刻宋知清又蹙眉發現一件事。

她在和葉以舟聊天過程，真的是笑著的。

心裏又是一陣別樣的麻亂。

準備關上手機前思忖片刻，她動手點進備註欄，輕輕扔下四個字。

小綠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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