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宋浩然坐在地鋪，抱住帶來的玩偶對床上的宋知清言笑晏晏，“你見到那女鬼真有那麽——”

“不說話沒人拿你當啞巴！”

宋知清遠離手機，還未從方才的餘恐中回過神，整個人哆哆嗦嗦，神經敏感。

捏捏眉心，無奈嘆息為什麽自己游樂園裏遭受一波後回來還要隔空在手機遭受一波，真不知道突然給她發鬼圖的人到底是什麽心態。

而貌似被盜賬號的溫二，之後起來看到聊天記錄又會作何感想。

話音才落，宋浩然反常不幫親地幸災樂禍一聲笑，抱起玩偶故作起身出去：“行吧行吧，我是啞巴。”

“別別！”宋知清順衣角拉回他，“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話語快速，緊張萬分，和方才還在群裏暢聊的自己形如兩人。

抿唇，宋浩然視線落在跟前人還在出汗的額角，收起心思沒再打趣。

他邊說邊坐下在地鋪將毛絨玩偶睡好在旁處，擡眸瞥向宋知清，手裏好奇拿過摔在地板、屏幕已現出道道裂痕的手機。

眉梢一挑，鼻間冒出嗤笑，幽幽抓了抓玩偶腦袋。

熟練解鎖後當姐姐面進入，翻找剛才的聊天記錄，想知道前不久還嬉皮笑臉的人為什麽這會兒變得這麽害怕。

以及不住思考，等抓到那人時候，他該怎麽修理那家夥。

一路往上翻去，多條信息仿佛可以看出靠坐在床欄的她，那時指下鍵盤被敲擊地如何飛快。偶有的斟酌用詞，也只是稍稍停頓，看起來當時的心情肯定很不錯。

又是一聲淺笑，鼻腔裏扔出個冷淡的哼聲。

終於，成功找到樂子開場那部分。

大虎在群裏點名艾特宋知清：猜猜圖裏這人是誰。

底下飛快連帶刷過的，是大大的滑稽表情包，明裏暗裏想悄悄透出點關鍵信息。

截圖備註為“今天腦子帶了”。

對面人頭像眼熟，發來話語方式卻不甚著調。

無：我也很想打加訓的，但……

無：啊！你、你是誰！不、不要、我要打加訓！我不能辜負隊長對我的期待！

無：我想打！！不你不想，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呵呵受死吧！

圖裏離譜話語怎麽也無法和所想中人掛鉤，偏偏發圖人大虎下方連刷的幾條表情包和腔調奇怪的嬉笑語音，反向增加幾分可信度。

一溜的哈哈哈裏，宋知清也是同樣連串猜測打趣，仿若已和這幫糙漢們混的挺熟。

心腔堵塞點點圈開。

再想動指，手機已被當事人拿走。

她抿唇，和剛才好笑猜測葉以舟私下是活寶的那個自己依舊截然不相同。

攥緊手機，無覺掉入回憶。

群裏活躍非常，就連少話的崔安都冒頭，在聊天偶爾的冷淡時積極出現重新挑起話頭。

骨子裏壓抑的吃瓜勁兒悄悄現出原型。

崔安安：他不是說和隊長請了病假嗎。

崔安安：我看他發消息的時候好像挺正經的啊。

下面的大虎瘋狂艾特今晚另位當事人：哈哈哈方小星同學，你自己來鑒定鑒定這貨是不是有什麽大病！

連艾特好幾條，平日群裏聊天最嗨的方星才算露個泡：吵死了，明天還要訓練。

大虎問號直扣在下條：幹嘛這麽兇巴巴的，和舟舟吵架了？

這話一出，群裏剎那安靜，仿佛無意中知道點什麽。

半晌，此群依舊死寂。連宋知清也不敢隨便在裏頭出言調侃，幹巴巴回覆幾條私信後默默閉麥不語。

空當時間，溫二也私發消息：宋知清你知道你和以舟的熱搜爆了嗎？

一眼掃去，好像有哪裏不對，但偏說不上來。

輕巧點開鍵盤，誠實回覆：抱歉溫老板我還不知道，我現在趕緊去看看，到時給您答覆。

才發送出去，那邊又過來一條消息：既然你初中就有談的男朋友到至今，你幹嘛還去勾引以舟？

切軟件未果，擰眉須臾，宋浩然推開自己房門探進半個毛絨腦袋。

“姐姐，”聲線依舊獨屬的軟軟，“我睡不著。”

眼眸亮晶晶，可憐巴巴試探出聲：“我可以來你房間玩會兒電腦嗎？”

“姐姐，”默聲中，兩道聲音逐漸重合，將宋知清註意力拉回神，“姐姐？”

宋浩然見人只是偏頭朝自己看過來眼，擡起玩偶戳戳，語調盡量端穩不暴露，“姐姐，你到底被什麽圖片嚇到，害怕成這樣？”

說話間，高挑冷眸緩緩瞇起，如同已準備狩獵的毒蛇。

面上整體卻保持住天真燦爛的笑，不被宋知清發覺半分異樣。

咽咽口水，想到剛才對面人突然發過來的鬼新娘圖片和譏諷話語就出冷汗，脊背潮濕。

“沒、沒什麽。”清楚自家弟弟脾氣的她結結巴巴，磕磕絆絆想搪塞過去。

見狀，宋浩然也沒再繼續追問，只是側躺在地鋪手撐起腦袋來，向上凝視他姐姐。

慢慢悠悠地，說起很早之前的事情。

“姐姐，”他喚聲，以請求切入聊天點，“你能再說說小時候我走丟，然後你不光救了我，還把我帶回家給我做飯吃的事嗎。”

聞聲，宋知清揶揄：“總結來說，那事不就是我看你快晚飯還沒回來，出去把你找回來吃飯的普通日常嗎。”

屋內稍稍沈默會兒，伴同外面夜晚悄然寧靜。

少傾，宋浩然望向床上坐的人更正：“不是的姐姐。”

他笑：“那天早晨的風吹走我買早飯的錢，中午老師批評我沒讓我吃飯，放學回來媽媽罵我不懂事。”

頓了頓，他歪歪頭，微笑著平靜註視表情略微一變的宋知清：“所以我那天是離家出走的。然後我還迷路了，不光餓肚子厲害還被冷風吹成傻子。所有人都沒發現我消失的時候，是你找到並把我帶回家，還給我煮飯吃的。

所以姐姐，我從那個就更粘你，跟在你屁股後面。”

聽到後面，宋知清被自己眼角流下的熱淚幹幹拽回味。

即使事過這麽久，得知背後另段故事的時候腦海還是空白一片的亂糟糟，心疼的緊。

兩人相同血緣默聲代表著在這個世界上，他們擁有最為真實不可分開的密切聯系。

小時候的宋浩然身板和個小竹竿一樣，整天沒吃飯情況下在寒冬天氣的外頭待上這麽久，難怪一回到家裏就憋不住哭了。

當時她還以為他是害怕爸媽揍他，現在想來倒有別番深刻領悟。

嘴比腦快的，她註視已經平躺在地鋪，抱住玩偶閉上眼準備睡覺的弟弟問：“那你現在餓嗎？”

“不餓。”回答挺幹脆，翻過身背對人，聲音低低從喉底出，“姐姐，你以後有男朋友了會不會不理我。”

後頭安靜好一會兒沒聲音。

宋浩然清楚她在聽，睜眸繼續說，眼角紅紅：“雖然會很討厭那個人，想把那家夥手撕後放進油鍋炸，然後切碎餵豬吃——但我會努力尊重他的。”

這番話，說的活像小說苦情劇裏的深情男二，又如生離死別的經典橋段。

此時剛給宋知清留完言的葉以舟連打兩個噴嚏，拿紙抹抹鼻子任由身邊損友拿他打趣。

大虎上下掃眼他，嘖嘖出聲：“你不會被K隊附身，晚上小命不保吧。”

崔安淡聲分析：“按物理性質來看，這種可能不是不存在。”

方星始終坐在旁處獨自玩手機，悄然離開葉以舟有段距離，眉心緊蹙起滿臉不耐。

單只掃向半眼手機屏幕裏的畫面，心臟就絞痛到不行，腦裏滿是在餐廳不遠處瞥見的那幕。

非常溫馨，唯獨他像個無關的外人。

攥緊手機，目光冷冷掃向葉以舟帶回的禮物，眸子猩紅。

憑什麽，分明是他先認識宋知清的，雖然這只是個劇本，但為什麽和她炒作的人不可以是他。

而也本該是他的，為什麽葉以舟又偷偷跑了出去。

越想，心裏越恨得牙癢癢。

深知K隊鐵面無私性格的方星，將大虎放出的截圖看了又看，不明白為什麽就連K隊都這般寵他。

即使沒有明說，默認裏的選擇似乎已表明一切。

滿滿的不服自心底起，充斥方星整個心間。

擺擺手，葉以舟躲開大虎的肥手攻擊，光明正大在休息時間切進熱搜查看。

關於他和宋知清的熱搜倒是早就撤下，但私信、評論、轉發等，在他賬號下仍舊充斥多遍“男小三”唾罵。

輕嘆口氣，手裏寶貝捏好宋知清寫給自己的祝福信，希望這事沒有大波及到她。

“浩然，”思考片刻，認真看過葉以舟所發信息的宋知清斟酌，努力壓下心頭想做些什麽的念頭，“你還記得先前在初三遇到的，後巷裏被人揍、但始終拼命護住一只流浪貓的那男生嗎？”

想也不想地，自己已哭得鼻尖酸酸的宋浩然有點難受，態度硬邦邦：“不記得。”

還沈浸思緒的宋知清未察覺他的小脾氣，自顧自說下去：“我記得他那時候的校服雖然臟兮兮的，不過是和我們一樣學校的沒錯。那只貓，我記得也是滿身傷的灰不拉幾一小只……”

話語漸長，時間線拖遠，緩緩陷入獨身的模糊回憶裏。

待人睡下，宋浩然坐起身小心拿過床邊手機，靜悄悄跑進廁所去。

關門動作放輕再放輕，生怕多個呼吸的動靜就會吵醒宋知清。

站在窗前慢慢開始翻，目光落在靠下位的“葉以舟”一欄，保證的承諾話語即刻闖入他眼內。

無：別想太多，這事我會看著處理的，早點休息。

眉梢皺起，回思以自己視角切身看到的兩人這場“炒作戲”，不安的難耐於心中燃燒更甚。

同步出現腦海的，是葉以舟知曉在那種情況下的宋知清進鬼屋後，也急急忙忙跑進去的慌亂模樣。

喉底作癢，身心煩躁。

直覺使然他點開鍵盤，在上頭打字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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