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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飛升時浩瀚無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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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飛升時 浩瀚無垠

天虞山位於修真界與魔域的交界地, 是此界最大的山脈。

天虞山妖獸橫行異常危險,有諸多詭異之處,而最詭異的, 便是天虞山外圍繁榮,越到核心區域卻越荒涼死寂,仿佛生命禁區。

那裏確實是生命禁區,一切活著的東西進入其內都會被瘋狂汲取生機, 不消片刻就枯竭而死。

天虞山樹木茂密, 可是山脈外圍樹木是翠綠色, 到了內圍, 所有植物都變成了死灰色,樹木只剩下光禿禿的樹幹, 樹幹的質感像半風化的巖石。

趙冽踩過一截灰色的枯枝。枯枝上附著的死氣立刻沾上了她的鞋子。

她彎腰撿起枯枝,瞇眼看了看,接著走到石化的樹幹旁撫摸冰冷的樹皮。

“這裏死亡的氣息比五百年前更濃, 山脈中死灰色的區域也更大了, 原本這裏沒有這麽多石化的樹木。”趙冽凝重道,“靈胎將死, 但仍在勉力維持這方世界的正常運轉,所以它抽取了天虞山的生機, 試圖補充自身。”

閻朝看著腳下同樣呈現出死灰色的土地,說道:“不止,地脈也被靈胎抽取了, 偌大的森林,竟沒有絲毫天地元氣留存在此,這裏是真正的死域。”

他和趙冽一樣伸出手掌觸摸死去的樹幹,與樹幹相接觸的那片肌膚很快傳出刺痛的感覺。他收回手, 看著手心處,那裏的皮膚幹枯破碎,血液爭先恐後的湧了出來,順著他的手腕往下流。

血滴到地上,很快融入灰色的土壤,鮮血中蘊含的一絲生機瞬間被汲取。

那絲生機沈入土地深處,朝地殼深處流淌而去。

“生機流向之地,就是此界靈胎藏身之處。”趙冽道。

閻朝手掌心的傷口沒有愈合的跡象,這不應該,渡劫修士受皮外傷愈合只需幾息,可閻朝的傷口依然淌血,血液不斷滴到地面,生機加速流逝。

“師尊。”趙冽握住閻朝受傷的手,替他驅逐附著在傷口上的死之力,“在這兒行事要萬分小心,那靈胎即便將死,也掌控著一方世界的運轉。”

“幸好我是渡劫,換成尋常化神,怕是在這兒待上兩刻鐘就會有生命危險。”閻朝手掌上的傷口蠕動著愈合,他擦去殘留的血跡,對趙冽笑道,“要仰仗小冽了。”

“放心。”趙冽從體內召喚出她自己培養的魔胎,“這是從真陵書院秘境中奪取的靈胎,我將它轉變為魔胎,並讓它認我為主。”

魔胎躺在漆黑的蓮花座上,渾身上下散發出奇異的波動,把趙冽和閻朝籠罩了起來,保護他們不受死之力侵蝕。

“我們繼續,師尊。”趙冽手執魔胎道。

閻朝低聲輕笑:“你在這條路上比我走得遠。”

上古時期,每當有修士需要飛升,他們就會來到天虞山接受天劫洗禮,然後借用天劫之力使界門洞開,飛升上界。

哪怕在天地元氣充沛的上古,有資格飛升的修士依舊萬中無一。能在天劫下存活的人少之又少,於天劫下存活後有餘力引動雷劫開啟界門的,更是鳳毛麟角。

能飛升而去的無一不是天之驕子、真正的天道寵兒。

只有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劫難,才能淬煉自身,飛升而去。

趙冽的魔胎感受到了天虞山與眾不同的氣息,它躁動了起來,稚嫩的臉上浮現出哭泣的表情,似乎這裏的氣息令它很不適應。

“根據典籍記載,界門是在天上。雷劫一道一道劈下,界門一點一點開啟。”趙冽道,“不過現在門消失了,天雷再怎麽劈也開不了界門。”

她張開五指,手掌虛虛下壓,明明她的手只觸碰到了虛無的空氣,可下一刻,以她為中心,方圓百米內的土地瞬間下陷,灰色的樹林泯滅成粉。

她身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這是一個地底洞穴。

靈胎都喜歡埋藏在地底,因為地下才是一方世界的“核”。

趙冽神識往洞穴中延伸,發現這個洞穴是垂直向下的。以她的神識,一時半刻居然探查不到洞穴的底。這個洞到底有多深?

“看來必須要下去了。”閻朝也放出神識,眼神微肅。

“敖啟。”趙冽道。

魔劍化作黑龍,對著趙冽低下頭顱。趙冽站在龍首上,扶著龍角,閻朝同樣立在龍首處。

敖啟載著二人猛然飛上天空,然後身軀扭轉筆直地向下,沖進洞穴。

黑龍飛行時帶起狂風,嗚嗚風聲在幽深的洞穴如怨魂嗚咽。洞口的光離他們越來越遠,他們的視線漸漸完全陷入黑暗。

在地底飛了片刻,敖啟開始感到不安了。

“這洞實在深得過分。”他出聲道。

敖啟作為真龍,它的飛行速度世間少有人比得上,如今飛了這麽久,卻還沒有碰到洞穴之底,這讓他不安之餘心生警惕。

“只管飛,速度降低一些。”趙冽持續外放神識,不放過洞穴裏的任何細節。

黑暗的環境會讓人忘記時間的流逝,不知過了多久,閻朝忽然道:“停!”

趙冽與閻朝同時察覺到了異樣,在閻朝說停的時候她已然拉住龍角,勒令敖啟止步。

敖啟被她拽得頭皮緊繃,埋怨道:“你輕一點拽!你當我是你身下的一匹馬嗎,拎著韁繩想怎麽擺弄怎能擺弄?”

趙冽忙於探查,無視了敖啟的抱怨,展開神識專註地一寸一寸搜尋。

“師尊發現了什麽?”趙冽問,“剛剛的虛空波動一閃而逝,是錯覺嗎?”

“我也感覺到,那就不是錯覺了。”閻朝道,“就在前面……走近些。”

敖啟緩緩游動身軀,往前飛了一段距離。

趙冽感知一番,意外道:“我還以為真的要飛到洞底,原來靈胎不在洞底,而在一片獨立的小空間內。”

“回來吧,敖啟,這兒暫時沒你的事了。”

敖啟郁悶地回了趙冽丹田裏。

“師尊,我們進去。”趙冽手上的魔胎愈發躁動,仿佛接近了什麽讓它害怕的東西。

見魔胎如此反應,她更加肯定了靈胎就藏在此處。

面前是一虛空裂縫,裂縫藏得很嚴實,一個不註意甚至會忽略過去。

趙冽沒有猶豫,擡腳要進。

“等等,為師先進。”閻朝叫住她。

他這是怕裏面有危險,所以想先進去探路。

趙冽笑了一下,“一起進,可否?”

閻朝看著她的面容,略微無奈地點了下頭。

他們並肩踏入虛空裂縫之內。

進入其中的瞬間,死氣呼嘯而來,爭先恐後地附著在趙冽和閻朝身體上,緊接著魔胎身下的蓮花座綻放得大了一些,將灰色的死氣驅逐出他們周身一尺。

趙冽眨了下眼睛,看向身前被灰色霧氣包裹的物體,喟嘆道:“找到了……靈胎。”

“與其說是靈胎,不如說是死胎。”閻朝皺眉。

靈胎和魔胎一樣躺在蓮花座上,不同的是靈胎原本的光彩已經盡數變成了黯淡的灰色,連盛放著它的青蓮座也失去了原本的顏色,花瓣花蕊全是石頭一樣的死灰,僅花托葉柄的部分泛著零星青藍。

靈胎也不像趙冽的魔胎那般活躍,它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躺在那兒,安靜得如同石像。

等死灰完全侵染靈胎和蓮花座,最後微弱的青藍色也消失,靈胎就徹徹底底地死去了。

現在它就剩下那麽一點點生機,就像枯萎的大樹枝葉落盡還剩下一點點殘根埋在土裏。不知什麽時候,這點生機也會消逝。

“救不回來了。”趙冽沈重地打量靈胎,“它的情況比我想的嚴重得多。我本想用我手中的魔胎作為養料供養靈胎,使界門短暫重啟,可現在看來,一個魔胎不過杯水車薪……不,哪怕十個百個,都不一定能救回這個靈胎。”

“看來此界毀滅的時間,就在千年之內了。”閻朝感慨。

“嗯。”趙冽頷首,“還有另一個辦法。救不了靈胎,那就不救了,等會兒我把它最後的生機激發到極致,讓它燃燒自身開啟界門。它會燃燒殆盡,連一點殘骸都不留下。只有這樣,方有飛升的機會。”

“讓它綻放生命最後的餘暉?”閻朝輕聲道。

“對。這方世界失去了靈胎,就會從茍延殘喘的垂死者變成等待腐爛的屍體。”趙冽偏頭道,“它總歸是要死,現在是提早死了一會兒。”

“為師有個建議。”閻朝思量道。

“師尊請說。”趙冽道。

“只開啟界門,界門很快就會閉合。不如借助靈胎之力鑿開一個永不閉合的位面缺口。”閻朝道,“界門穩定,穿梭其中不會遇到虛空風暴,缺點是支撐它的力量消失,它就會閉合。位面缺口不會閉合,進入其中卻有迷失的風險。界門只有一次開啟的機會,失去了靈胎,我們再也不可能開啟它了,而打開缺口不一樣,我們可以多次嘗試穿過這個缺口去往別的世界。”

“師尊的意思是,用風險換取更多的飛升機會,而不是把所有的可能性賭在這一次上?”趙冽道。

“有得必有失,孰輕孰重,你自己考慮。”閻朝默默看著她,“不論你做什麽決定,為師都支持你。”

靈胎死後,這方世界不會立刻破碎,而是會慢慢分解,分解的時間也是以千年為單位。可是缺口的存在會加速世界破碎,本來用一千年可以完成的進程可能會縮短到五百年,甚至更短。

如果慕何生等人運氣夠好,說不定能渡過缺口。

可他們不可能渡過界門,界門的開啟機會就只有一次,僅這一次。趙冽通過界門飛升後,他們只能困於此界。

趙冽不會為別人放棄飛升機會,所以她剛開始想毫不猶豫地開啟界門。

她權衡利弊,做出了決定。

“還是打開缺口吧。”趙冽道,“有缺口在,若我這次失敗,還可以進行下次嘗試,雖然橫渡位面時危險一些,但是我願意承受這個風險。”

將所有的事情賭在一次機會上,不是她的風格。

“好。”閻朝柔和地看著她的雙眼,“開始吧。”

趙冽轉過身。

她指尖倏忽冒出一朵黑色的火焰,火焰接觸到死灰的靈胎,就像火星迸濺到熱油上一般將靈胎整個引燃了。

將死的靈胎猛地睜開眼睛,發出痛苦的哀嚎,它絕望地扭動著,然而它的掙紮持續了一瞬就全然崩潰了,方才的動作是它回光返照垂死掙紮。

最後一點點生機被激發,青藍在這一刻壓過了死灰。

靈胎以生命為燃料,激發了殘存的力量。

靈胎所處的小空間震動起來,一道道虛空裂痕憑空生成。

趙冽翻手取出魔劍,她表情沈靜,閉上雙眸醞釀一息,緊握劍柄使出了她脫困以來最認真的一劍——

“浩瀚。”她口中吐出這二字。

浩然博大的劍意如怒濤湧動,驟然擴散,摧枯拉朽。

霎時間,細碎的虛空裂痕似是被什麽東西斬開了一樣,裂口擴大,像布滿裂痕的鏡子般湮滅。

裂痕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漆黑的空洞。

靈胎之火燃燒得更熾烈,它融入空洞,使空洞開得更大,變為缺口。

虛空缺口的面積極速擴張,趙冽剛收劍招來不及撤退就要被它吞噬。

閻朝伸出手臂攬住趙冽,帶她後撤,遠離了擴張的虛空缺口。

敖啟變幻龍形,帶二人飛離地下,飛至天上。

趙冽抿著嘴唇,嚴肅地觀察著底下的動靜,神識展開到極致。

漆黑的缺口中傳來無與倫比的吸力。

大塊大塊的碎石被空洞吸納,墜入其中。

然後更恐怖的一幕出現了,一座小山在扭曲的吸力中忽然拔地而起,在令人牙酸的碰撞聲中投入虛空缺口,死灰的樹木和土地也被虛空缺口吞沒。

周圍的所有事物都被虛空缺口吞掉後,它顯露全貌。

洞口漆黑,甚至能吞噬光線,透過那抹漆黑隱約能看見星星點點的光輝,那是無垠的星空。

等缺口不再擴張,慢慢穩定下來,趙冽松了一口氣。

“成功了。”她道,“我猜它的穩定是有周期的,此刻穩定,不久後就會擴張吞噬。”

“是,成功了。”閻朝看著趙冽,“數百年籌謀,在今日有了回報。”

“我們這就進入缺口,橫渡虛空?”趙冽笑問。

“好。”閻朝灑然一笑,“漫漫旅途有你在身邊,是我之幸事。”

“飛升之後有師尊作陪,想來不會太過無聊。”趙冽也笑道。

進入虛空缺口前,趙冽回過頭遙望天際,天邊朝日初升,光輝耀眼。

“這次回頭是為了什麽?”閻朝笑。

趙冽答道:“是為了回顧往昔,告別過去,迎接新的開始。”

……

“啪!”

驚堂木拍在桌子上。

“上回書說到,那魔主趙冽從鎮魔獄中脫困而出,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前來阻止她的諸多修士殺得片甲不留!她掃平正道門派,強令各宗就地解散……”

說書人搖頭晃腦,揮舞折扇,講得唾沫星子四濺,然而底下聽客昏昏欲睡。

“魔主趙冽的故事都講過八百回了,能不能換點新鮮的?”一聽客不滿道。

說書人頓了一下,笑道:“那咱換一個,成憶道君情傷墮魔,慕何生暗生嫉妒……這出故事咋樣?”

“也聽過八百回了。”

“呃……蒼懷道君對愛徒吐露心意,正巧被成憶偷聽這一段呢?”

“這段我聽得耳朵起繭子。”

“慕何生夜爬魔主床?”

“講過了。”

“秦瀚道君牢獄受辱?”

“還是講過!”

聽客道:“嗐,我想聽魔主趙冽飛升後的故事,這故事你講不講的來?”

“這……我……”說書人支支吾吾。

他自覺丟失了身為說書人的面子,實在無故事可講,卷起鋪蓋回家去了。

當夜,他奮筆疾書,一則新的故事出爐,講的正是趙冽在仙界的事兒。

說書人想了半天,給新故事編了個章回名——“魔主趙冽飛升仙界奪得帝君之位,蕩平三界廣納後宮。”

第二日,說書人頂著黑眼圈跑到茶軒裏信心滿滿地講起了這出新故事。

“方才說到,趙冽無敵於天下,登位成為仙界帝君,引得無數仙男傾心於她。”說書人精神抖擻道,“正巧這時慕何生和成憶也飛升仙界,他們二人見此情狀嫉妒萬分,跟那些仙男爭風吃醋,暗下毒手……”

“慢著,聽說那趙冽的幾位舊部幾十年前忽然集體失蹤了,難道是追隨她飛升了嗎?”

一個聽客腦洞大開,引身邊人競相討論。

“說不定真是啊!那天虞山的虛空缺口就在那擺著,誰有能耐誰就能橫渡過去!”

“呦呵,我怎麽覺得這就是真相呢?”

說書人嘿嘿一笑,驚堂木一拍,拖長了腔調道:“欲知後事如何——請買鄙人拙作!”

“沒現貨,接受預定,原價五塊靈石,現價四塊靈石!內含帝君趙冽在仙界的二三事,既有蕩氣回腸,又有桃花朵朵……帝君嘛,大家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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