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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生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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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生辰快樂

歲熄劍從裴眠雪左手飛出, 四尺青鋒悍然橫掃,直將屋宇掀翻,而光華浩浩, 遠勝日月。

房梁砸落,屋檐坍塌,斷木殘渣,裴眠雪握著那一團微光在廢墟裏起身, 袖擺一掃,行至庭院。

庭中落滿月輝, 白逢君坐在搖椅裏假寐, 他察覺到這座宅邸裏的所有動靜,但直到裴眠雪出來,才緩慢睜開眼睛。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裴眠雪手中的光團,將一支玉笛遞去,道:“已經凈化好了。”

這玉笛通體雪白,月光之下瑩瑩生輝, 正是裴眠雪和徒羨魚初識之時, 讓她握住嘗試的那一支。

“確保萬無一失?”裴眠雪將玉笛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掀眸問白逢君。

“確保萬無一失。”白逢君語氣肯定。

裴眠雪將手中的微光送入玉笛中。

下一刻,無數道陣法在庭院中亮起。山風倏烈, 風中無數符文倒轉,幽光飛旋, 靈力磅礴, 草木瘋長, 花競相盛放。

初春成了盛春,花香幾欲凝成霧,被山風拋向天空, 去追逐月亮。

雨過天青色的衣袂掠出弧光,裴眠雪立於搖曳木叢中,身前身後杏花吹成雪,手中玉笛迸發出光芒,光芒柔和又惹眼,緩慢又迅速地膨脹。

“雪團的氣息不見了!”幼清從廢墟裏將昏厥過去的幼貓扒拉出來、馱在背上,來到裴眠雪腳下大叫。

而就是在它說話間,玉笛不再是一支玉笛,在裴眠雪伸出的臂彎中化做了人的模樣。

是個身材嬌小的女子,短發及肩,眼眸深闔,鼻子和唇都小巧。她未著衣衫,膚是玉凝,泛著瑩潤的光。

白逢君把幼清撈到懷中,將搖椅一轉,避開視線。裴眠雪擺出一張榻,把人放上去,脫下自己的衣衫,細致輕柔地替她穿上。

“模樣倒是可愛。”他用目光描摹她眉眼,低聲呢喃著,捏了捏她臉頰。

她是徒羨魚,被裴眠雪強行扣下的徒羨魚。

系統開啟傳送通道,也就暴露出徒羨魚和任務局的聯系。裴眠雪向來是個會抓機會的人,那是阻止徒羨魚回歸任務局的最好機會。

他定好這個計劃時,也留下了退路——若以他之力無法扣住人,他也能借助這次交鋒的痕跡找過去,無非是時間而已;而徒羨魚是完成任務之後回歸,想來不會受到那裏的懲罰。

現在他的計劃成功了。

徒羨魚以魂體降臨這個世界,需要一具肉身。

沈驚枝的軀殼被歸淵的力量侵蝕得嚴重,若將她放回那具身軀裏,和讓她去死無疑。所以只能重塑身軀,好在這不算難事,他也有與她神魂相契合的物品。

“這會兒還能幫她換回沈驚枝的模樣。”白逢君轉回來,一邊擼著貓,一邊說出自己的看法,“她憑借沈驚枝的軀殼來到這個世界,結交到了許多朋友,若是更換面容,就相當於更換了身份,這些都要重新來過。”

裴眠雪拒絕:“她不是沈驚枝。”

白逢君道了聲也是。

“如何處理沈驚枝的屍首?那孩子早在數月前就去世了。”白逢君看向那片廢墟,話語帶嘆。

“把她葬在這山間。”裴眠雪低頭看著徒羨魚,“她應該也是這樣的想法。”

他捏了一道修覆的法訣,他和徒羨魚的寢屋眨眼恢覆如初,他把人抱起,一步一步走過去。

“雪團呢?雪團去哪了?”幼清從白逢君腿間蹦下來,追在裴眠雪腳跟後問。

裴眠雪頭也不回地丟出一團微光:“拿去。”

這團微光如同散落的蒲公英,在風裏飄飄轉轉,幼清跳起來抓了好幾次,才將它攏到爪子裏。

它俯下身去嗅聞,卻不料這微光竟沒入它腦海中。

幼清生出危機感,背上的毛統統炸開,整個貓形如一顆刺猬球,在庭院裏上竄下蹦,大吼大叫:“啊啊啊它住進我腦子裏了!”

裴眠雪早不見蹤影,它只能去扯白逢君的褲腿:“救我!阿白師父救我!”

白逢君揉著腿上幼貓的腦袋:“你不是吵著要它嗎?”

“我——”幼清啞口無言。過了會兒,它平靜下來,在庭院裏踱了幾步,道:“它好像只是找個地方睡覺,沒有占據我的身體的意思。”

“它傷得可不輕,你若當真想它醒來,就得好好養著。”白逢君說道。

裴眠雪將沈驚枝葬在了山頂,這一處可看日出日落,賞雲卷雲舒。

當天夜裏,徒羨魚沒有醒;翌日清晨,亦然睡著。她沒有絲毫蘇醒的跡象,出乎裴眠雪的預料,也在白逢君的推算之外。師徒二人探究許久,也沒探明白是什麽緣由。

春光一日勝過一日。

白逢君的輪椅又一次派上用場,裴眠雪用它推著她到處走。他帶她將歇夜城逛了個遍,添置了數不勝數的衣裳和首飾。

至三月,棠花不再僅盛開於衣上,開了滿庭。裴眠雪學會了一道菜,將面粉豬油等物揉成面團,一步一步捏成棠花的形狀,做成海棠花酥。

三月廿三,裴眠雪的生辰,徒羨魚仍未醒來,他帶著她去河邊放了一盞燈,然後回了寒山。

寒山諸峰的雪已褪,青綠之間可見花叢。青華峰的弟子們依然在課業、修行、膳堂之間來回,從峰腳到峰頂都吵吵鬧鬧;天歲峰的弟子依然不多,滿山花開,人聲甚少。

淑瓊閣中的幾盆花卻是花期已盡,連葉都打卷枯萎。裴眠雪讓花童把它們換了,然後在樓前砌了一方清池,種上蓮花,養進去幾條魚。

花童對徒羨魚變了模樣這事接受得很快,辦好裴眠雪新交代的事情,將幾封從青華峰寄來的信送到裴眠雪手上。

這是初菀等人給徒羨魚的問候,自徒羨魚退出風華宴後,幾人便再沒收到過她的消息,很是掛念。

裴眠雪將這些信逐一念給徒羨魚聽,念完之後把信存好,以便她醒來後親自閱讀。

系統在幼清腦海裏醒來過一次。它對裴眠雪的行為沒有憤怒,態度平靜淡然,機械音冷冰冰。

幼清帶它去看徒羨魚。裴眠雪守在一旁,問它徒羨魚為何不醒,它檢查之後也給不出答案。

三月過去,四月便至。

這一年的清明依舊雨紛紛。白逢君從山下帶來了炸得酥香的艾草團,坐在徒羨魚的床頭,用扇子將香氣扇向她,試圖借此引誘。

幼清蹲在一旁輕輕搖著尾巴:“她還不醒,是不是是缺了點什麽啊。”

白逢君眼眸一轉:“小眠子做事細致,沒傷到小魚的神魂,這具身體也塑得完美……你認為缺了什麽?”

“這就不知道了,我只是一只貓。”幼清耷拉下腦袋。

白逢君把艾草團吃掉,托著下巴一陣思索:“可能缺了麻將聲。”

“極有可能!想當初她是多麽熱愛打麻將!”幼清眼神一亮,“我這就去把她的牌友們請到天歲峰上來!”

它後退一蹬、跳出窗戶,可還沒落地,被突如其來的一只手揪住尾巴,丟去另一個方向,撲了滿嘴泥巴。

裴眠雪步入漱瓊閣,甚是嫌棄地瞥了眼吃艾草團的白逢君,將這人一並趕走。

清明一過,細雨便歇,唯餘斜風。

裴眠雪和徒羨魚的生辰離得很近。他想她一定不樂意待在山上,便去了山下城中一家新開的火鍋店。

鍋是鴛鴦鍋,一半紅一半白,清鍋以豬骨湯打底,裴眠雪往裏加了些番茄玉米,把它調成了番茄鍋。

菜在銅鍋外圍了一圈,牛羊魚蝦皆有。調料也擺滿托盤。裴眠雪按照徒羨魚的口味,用香油、小米辣、蒜蓉、蔥花、香菜等佐料調出一個蘸碟。他拿筷子尖沾了點兒進行嘗試,露出滿意的神情:“我覺得味道還可以。”

他往鍋裏涮了些牛肉片毛肚和黃喉,涮好後一一撈進碗中,一一吃掉。

徒羨魚坐在他對面的輪椅裏,鼻息清淺,緊闔雙目。

比起初塑身時,她的頭發長長了許多,能梳一些發髻了。自是裴眠雪替她梳頭。他的手法比從前好了太多,不僅能梳出各種形狀,還好看,能和發飾相結合。

裴眠雪將每道菜都嘗過一遍之後便放下筷子,單手支頜對徒羨魚道:“你想要的搓麻將的陣法,我給你做出來了。”

他們所在的雅間有兩張方桌,一張架著正滾滾沸騰的銅鍋,另一張上放著摞成四圈的麻將。裴眠雪輕輕往那一指,麻將自行翻滾起來,滾成一堆、互相碰撞,發出雷鳴般的轟響,響了一陣四散開,重新摞起。

“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要求。”裴眠雪又道,“你起來看一眼?”

“你許久沒進食了,每日就吃點兒我的靈力,要說仙女,我看你才是。你連露水都不喝。

“你不會要睡到我白發蒼蒼吧?到那時我年老色衰,你帶著你的小白臉來氣我。

“最近我有些後悔這樣做了,是不是該讓你回去比較好?”

他的語氣變低,嗓音裏不再有笑意,拿起另一側的酒壺,斟上兩杯,輕輕一碰,道:“二十二歲了,小傻子,生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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