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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吮出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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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羨魚的臉越來越紅, 手指又酥又癢,好似不是自己的了。心音猶如擂鼓,她費了好些勁兒才把手從裴眠雪手中抽走、藏到身後。

“禽獸。”徒羨魚低低罵了一句, 撈過一旁的枕頭,隔在自己和裴眠雪之間。

枕頭後傳來裴眠雪的笑聲,清清泠泠,像寒玉相撞, 無端端惑人。

“不許笑!”徒羨魚往枕頭上捶了一拳。

“好,依你。”裴眠雪答道。

“也不許說話!”徒羨魚語氣兇巴巴。

縱使隔開了這人的目光, 但他的聲音也能讓她耳根發燙, 徒羨魚不免惱起自己來。佯裝出的兇惡從臉上消失,她腦袋一垂,抵在枕頭上,無聲哀嚎。

而裴眠雪這一次不從了,在枕頭後輕輕戳了一下她,問:“這枕頭很舒服麽?”

“閉嘴!”徒羨魚捂住自己的耳朵。

裴眠雪卻突然把擋在兩人之間的枕頭丟了出去, 徒羨魚本就是埋頭前傾的動作, 防不勝防栽向裴眠雪胸膛。裴眠雪順勢攬住他的小姑娘,用手指梳著她的發,哼笑道:“想讓我不說話, 你也不是沒有辦法。”

狗男人!徒羨魚再次在心中大罵。她雙手從捂耳的動作改為捂臉,聲音從指縫間溢出, 輕得不像話:“你怎麽這般討厭。”

“我看你習慣得很好。”裴眠雪悠然說道。

“我習慣什麽了?”徒羨魚嘟囔。

“習慣我。”裴眠雪用一種坦然自若的口吻說道。“你看, 你已經習慣了坐我腿上, 習慣了被我抱著,習慣了我的觸碰,習慣……”

狗男人閉嘴啊!

“我要去修行了。”徒羨魚不想繼續和他在這裏待下去了, 他和她所在之處就是床,若繼續下去,發生什麽可想而知。

徒羨魚向著床外轉身,手腳並用開始挪。

那姓裴的狗男人沒有阻攔,倚在床頭看著,但在徒羨魚就要蹦下床的前一刻,他擡手一撈,又將人給撈回懷中。

徒羨魚怒目相向,裴眠雪滿意一笑,抓住她的手,邊把玩她的手指邊問:“怎麽修行?”

“做一個靶子,上面寫裴眠雪三個字,練習射箭。”徒羨魚瞇起眼,空著的手捏成拳頭,朝裴眠雪揮舞。

“為什麽不換個角度?”裴眠雪問。

徒羨魚警惕地向後仰頭:“哦?師兄有何高見?”

“討好我,我親自給你當靶子。”裴眠雪話語依然帶笑。

這狗男人話裏的討好二字意味著什麽不言而喻。徒羨魚忍不住譴責:“你心好黑。”

裴眠雪:“你也可以選擇不討好我。”

徒羨魚垂下眼眸,似在思考。

裴眠雪又開始用手指為她梳發,她眼神輕閃,緩慢向前傾身。

她將吻落在裴眠雪唇側,輕輕啄出聲後,吻向他下頜。然後繼續往下,貼住這人輕微滑動的喉結,小小地咬了一口。

手也沒閑著,摸到他的腰封,慢條斯理扯開。

啪嗒。

腰封被徒羨魚丟到地上,摔出一聲悶響。她擡起頭,唇似有若無地貼著裴眠雪的唇,綿綿地問:“師兄,要做嗎?”

裴眠雪的眼神變得幽深晦暗,爾後從鼻間哼出一聲笑。徒羨魚聽出這聲笑裏的享受之意,更是敏銳察覺出這人某處的擡頭趨勢,眨眨眼,往他唇上輕咬。

“師兄。”她又喚道,聲音更是綿軟,眼眸凝視住他,眸底像是揉碎了星辰。

旋即火急火燎地趕在他的手扣緊自己腰身、反客為主之前躥下床,一路帶風跑向門口,將門拉開。

“我偏不讓你如願。”徒羨魚回頭對裴眠雪說道,臉上滿是得逞的笑。

啪。

徒羨魚走出客房,甚是貼心地替裴眠雪關好門。

她打算下樓,將身一轉,冷不丁看見樓下大堂中有兩雙眼睛直勾勾註視著她,眼底的情緒很覆雜。

“客人,需要熱水嗎?”客棧老板含笑發問。

徒羨魚臉噌的一下燒紅,搶得上風的美好心情蕩然無存。她迅速回過身去,怎麽關的門怎麽打開,一路埋頭往裏走。

裴眠雪重新束好了腰封,還是剛才的倚坐姿勢,眼神幽幽看著她:“既然都走了,還回來做什麽?”

“都是你的錯,現在我都不敢走門了!”徒羨魚欲哭無淚。

“我還以為是回心轉意,原來依舊要始亂終棄。”裴眠雪道。

“誰始亂終棄了!”徒羨魚惱羞成怒,走去窗戶前一巴掌推開窗,從這條道離開客棧。

天空灰蒙蒙,四野和來時所見相當,滿目塵沙,少有野草,更不提樹叢,端的是荒涼。

寒風讓徒羨魚徹底醒神,離開了客棧,她不知曉該去哪裏。

她迎著風嘆了聲氣。

這時候,裴眠雪也走窗戶出來,落於徒羨魚面前。

“王二丫,難道你不知在出門前要穿好衣衫、梳好頭發,否則會讓人笑話。”他說話的語氣在徒羨魚聽來一如既往欠扁。

徒羨魚低頭一看,她衣領大剌剌開著,不僅露出鎖骨,還露了截肩。

原來客棧老板說那話不是開玩笑?徒羨魚趕緊拉好衣襟,表情麻木淩亂:“他們真的以為我們在做什麽?”

“我們難道沒做什麽?”裴眠雪往她身上丟了道法訣,將那衣上的褶皺抹平,垂著眼反問道。

“那他們肯定會覺得你好快。”徒羨魚不願在裴眠雪面前露怯,眨巴了一下眼,認真說道。

裴眠雪:“……”

“上樓試試?”裴眠雪氣得笑了聲,“當然,你想在這也行。”

徒羨魚把自己的毛領披風拿了出來,帽子一戴,埋首往前走,:“我要開始修行了。”

“鞋也不穿,是打算讓人抱著修行?”裴眠雪聲音涼幽幽。

徒羨魚腳步一頓,才發現自己的確沒穿鞋。

“還不是怪你。”她小聲說著,擡頭望向客棧二樓唯一開了窗戶的房間。

她不會飛,從上往下跳容易,想要從下往上,那就只能爬墻了。爬墻無所謂,但在裴眠雪的註視下爬……她還是打赤腳吧。

她又想捂臉了。

“擡腳。”裴眠雪沒好氣道。

他在徒羨魚身前蹲下,一手拿著一只鞋。徒羨魚“哦”了聲,扶住裴眠雪肩膀,先擡左腳,再提右腳,由著他幫自己穿鞋。

這人表情淡得很,眼睛和唇角都往下垂,姿態比素日裏更加懶散。

欲求不滿。徒羨魚心中蹦出這樣一個詞。

還有點兒可愛。她忍不住想笑。

等等,她怎麽會覺得這個心黑欠扁的人可愛?

徒羨魚覺得自己有點兒魔怔。

裴眠雪替徒羨魚穿好鞋,又擡手給了客棧的墻一道潔凈術,倚上去後垂眼理起自己的衣袖。

又可愛又可憐。徒羨魚又魔怔了一下。

“柱柱。”徒羨魚走過去,故意把他理整齊的衣袖拽皺,拖長語調輕喚。

“嗯?”裴眠雪擡了擡眼皮。

“你現在的樣子好像丟了主人的狗哦。”徒羨魚朝他伸出雙手,“來,讓媽媽抱抱。”

裴眠雪微微偏頭:“狗?媽媽?”

下一剎,他將這人主動遞到自己面前的手抓住、一帶,把她抵到墻上,吻住那雙胡言亂語的唇。

風牽起衣袂,裴眠雪將這人抓皺自己衣襟的手扣進手中。

幾乎要透不過氣時,徒羨魚扭開臉小聲問:“親夠了嗎?”

“你親了我三次,我才親你一次。”裴眠雪冷冷說道。

我親你是這樣親的嗎?徒羨魚覺得自己好像虧了,但好像又沒虧。她往後縮了縮,道:“剩下的以後再補,好不好?”

徒羨魚開始了在魔淵外的修行,裴眠雪依然是她的陪練,有時候客棧老板也會生出興致,過來同徒羨魚對上數回合。

她沒再做那個站在城樓上、被飛來的一箭刺穿胸膛的夢。

夜晚變得平靜無波瀾,但白日空閑時分,她總忍不住回想。

那難道是前世?

一開始徒羨魚有所懷疑,但漸漸的徒羨魚覺得不是,那更像是因為聽了某些話,所做出的對應的夢,或者瘋掉的半神留在她心中的種子。

魔淵所在之處,不會有尋常人來往,故而客棧老板不曾準備食物,好在附近有條河,河中有魚有蝦。

而自打有過不慎被拉入游走秘境的經驗,徒羨魚便在乾坤壺中備下了各類調料,憑借這些瓶瓶罐罐,吃得還算開心。

西河派的信號出現在三日後,是一束橙紅的光芒,突然從西北方向升起,像是這灰蒙蒙的天空燒起了一角。

彼時徒羨魚正在河岸上烤魚,反應過來那光芒是什麽後問:“這是什麽危險等級?”

裴眠雪坐在徒羨魚對面的石頭上,手支著下頜,不太在意地說道:“打不過那半神,但也還能撐一會兒,可如果我不過去就必死無疑的危險等級。”

徒羨魚面無表情給魚翻了個身:“你這是在誇你自己?”

“闡述實情而已。”裴眠雪哼笑,“吃完再走。”

徒羨魚吃烤魚喜歡把骨頭烤得焦脆,眼下不過剛熟,離焦香還差得遠。她看看魚,又看看遠處的光,為難地道:“這不太好吧?”

“有什麽不好?我若去得早了,豈不是不能體現出重要性。”裴眠雪說得理所當然。

這人在多數情況下都充當著徒羨魚的交通工具,徒羨魚不好再反駁,繼續烤魚。

她吃飽喝足是在一刻鐘後,黑貓也來了,幫忙用沙子把火堆埋掉。

隨後裴眠雪帶著徒羨魚,徒羨魚肩上趴著只黑貓,向那道光芒升起之處而去。

魔淵和上次來時無甚不同,四面八方散著魔氣,將山野勾勒得宛如煉獄。

西河派弟子受傷或輕或重,正在打坐。那位太清聖境的強者立於眾人之前,左手手臂已殘,血濕透了衣衫。在他對面的虛空中飄著一道魂體,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身形瘦如柴,眼睛裏折著銳利的光。

從他身上看不出什麽瘋態,但無需提問確認,這人就是那個半神。

“我就知道,你會回到魔淵。”半神將目光投向徒羨魚,他的聲音徒羨魚已熟悉,低啞粗礪,如同荒漠裏風吹起塵沙。

徒羨魚穿的還是那身雨過天青色的衣裙,袖擺被吹得烈烈飛揚。

“因為我有一個問題。”她站在裴眠雪前面,和那位半神開門見山,“我們之間,好像有些共同之處。”

“你的感覺不錯。”半神點頭。

“那麽,可否請閣下為我解惑?”徒羨魚問。

“我對死者一向寬容。”半神笑了笑,反手往虛空裏一抓,抓出一把彎刀,“你也能吸收法器,對吧?”

“對。”

“那是因為你覺醒了某種奇特的血脈。我身上也有這種血脈,不過暫時沒弄清來源。”半神答道。他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回答,說話之間搖頭晃腦。

行吧,答了跟沒答一樣,徒羨魚心道。但她還是很有禮貌地說了一句:“謝謝解答。”

言罷向後一退,給裴眠雪讓出位置。

“沒別的要問了?”裴眠雪偏首。

徒羨魚一嘆:“你也聽見了,問了也是白問。”

“好。”裴眠雪左手食指上的指環化作一柄劍落進手心。

對面的半神因徒羨魚的話倏然扭曲了表情,眼眸裏升起怒意:“白問?”又桀桀笑起來:“你竟如此信任他,真是冤孽。終有一日,你會被他殺死。”

“這是你看到的前世,還是未來?”徒羨魚向他好奇探頭。

半神笑容變冷:“是你的結局。”

半神的魂體裏有一條又一條蟲子似的東西在蠕動,裴眠雪眼眸輕瞇,向他出劍。

劍光照亮魔淵,徒羨魚本就在高處,這時換到更高的位置,取出長弓和箭筒。每一根箭上都綁好了符紙,徒羨魚抽出一根,張弓搭箭。

徒羨魚準頭一向好,箭上的符紙都是白逢君給的,每一張都威力驚人。那道魂體被射中,發出淒厲的叫聲。而他被裴眠雪纏著,騰不出手來對付她,她連位置都不用換,就站在高處,一箭之後又出一箭。

他們占據了上風。

黑貓去了一趟西河派眾人所在之處,回來對徒羨魚道:“西河派的人中了毒。”

“為何不離開?他們沒有傳送符了嗎?”徒羨魚充滿了不解。

“走不了。”黑貓搖搖腦袋,“那個太清聖境傷得很重,已無法動彈,其餘的玄境體內被半神留下了氣息,可以說是被控制了,同樣沒法行動。”

氣息啊。徒羨魚垂眸一思,給裴眠雪打了個手勢,收起弓和箭,自高處躍下,去到西河派眾人處。

她第一眼便看見了師無涯。他和其餘的西河派弟子一般盤膝而坐,腰背挺直如松,黑衣肅然,一刻不停地運轉門派心法,抵禦那半神的侵擾。

“師公子,冒犯了。”徒羨魚在師無涯身前蹲下,伸手覆上他手背,輕聲說道。

“你……”師無涯下意識抽回手,但半神控制住他的那道氣息阻止了他,手指輕顫之後,不再有多餘的動作。

“且讓我一試,我幫你把那半神的氣息引出來。”徒羨魚道。

說是“引”,但徒羨魚真正做的,是“吸收”,她從反向刮痧那半神氣息的過程中獲得了一些經驗。

不過從別人身上吸收瘋神的氣息,比正面應對時困難。徒羨魚極盡全力,用了一刻鐘的時間,也不過是幫師無涯將那氣息清除了三四分。

她額上滿是汗水。

“已經足夠了,沈姑娘。稍過一會兒,我就能自如活動。”師無涯朝不遠處的戰局望了一眼,垂低眸光,“你去幫裴眠雪吧,等我好了,就將他們帶回門派。”

“你當真能自行恢覆?”徒羨魚問。

“西河派立派千年,有不少秘法。”師無涯輕聲道。

徒羨魚回頭看了看裴眠雪,回答了一聲“好”。

她站起身,打算回到先前的位置,西河派的太清聖境遞來一物,並道:“姑娘,用這道符。”

魔淵光線昏暗,但這道符兀自生出光芒,一看便是價值極高的符紙。

“這是往生之符,對付魂體,再適合不過。”西河派的太清聖境解釋說道。

“還是超度亡魂的符紙裏,最高階的那種。”黑貓在一旁補充。

“多謝。”徒羨魚收下這張符,從箭筒裏挑了一支箭出來,取下上面的符紙,換上它。

再看戰局。

這是那半神在魔淵第二次同裴眠雪交手,而先前與西河派那位太清聖境修行者一戰,他斷其一臂,自身亦受到不小傷害,再對上裴眠雪,不免顯出幾分吃力。

不過裴眠雪也沒那麽容易取他性命——境界上的差距是實打實的。

劍光還未熄滅便又亮起,交織在半空中,仿若流星颯沓。

徒羨魚張開弓箭。

箭簇上的符紙上幽光流淌,她閉上右眼,僅用左眼追尋目標。

那半神顯然知曉這符紙意味著什麽,分出心神應對徒羨魚這一邊,身法快如鬼魅,讓她難以瞄準。

“王二丫。”就在徒羨魚打算放棄適應這張符時,裴眠雪喊了她一聲。

幾乎是在聽見這聲音的一刻,她明白了裴眠雪的意思。

她將弓舉高,對著天空射出這一箭。

流光溢彩的符紙被羽箭帶著飛出,裴眠雪的身影在同一時刻躍上高空,追上這支箭,伸指在箭尾上一點。

羽箭立時更改軌跡,向著那半神而去。

裴眠雪同樣向他而去,歲熄劍自上而下揮斬。這是蓄力十足的一劍,還未落下,劍意就已牽得山野震顫。

局勢變了,若那半神選擇躲裴眠雪的劍,必然撞上那道符紙;而若避開那符紙,定會被裴眠雪擊傷。

箭和劍下落的速度都極快。

電光火石之間,半神做出選擇。但見半神往後一退,魂體自行消解坍塌,變成一堆數不清的蟲,滿地爬行蠕動。

砰!

咚!

山搖地動,可徒羨魚和裴眠雪的攻擊都落空。

就在這時,那一堆蟲子又重新組成人形,變回須發盡白的老者模樣。他仿佛被風吹起似的飄到空中,身形比之先前更為瘦削,眼睛不再是黑白二色,而是被灰黑占滿。

徒羨魚直覺不妙,再度張弓搭箭,迅速射出。

瘋掉的半神避也不避,立於原處受了這一箭,可符紙觸碰上魂體時竟不曾炸開。徒羨魚震驚之中,聽見他沈沈說道:“裴眠雪,我本不想用這一招,是你逼我的!”

灰黑的氣息從他體內往外蔓延。裴眠雪劍鋒一偏,向後疾退,但那氣息比他更快,如同一陣風將他裹住。

裴眠雪身形一滯。

“我不過是幫你加快了一些進程,哈哈哈。”瘋掉的半神笑道。

癲狂的笑聲還未落,那陣“風”從裴眠雪身上吹過回到他體內,帶著他從魔淵中消失離去。

這時候,徒羨魚射出的那道火符轟隆一聲燃起。

裴眠雪踉蹌了一步,以歲熄劍支撐著半跪在地。

他的周身溢散出了灰黑的霧氣,霧氣之中有某種力量在游動、在撕扯,透出難言的詭異。

“裴眠雪?”變故來得太突然,徒羨魚呆了一剎,回過神後大步流星走過去。

“別過去!”黑貓竄到徒羨魚身前,攔住她,“那是來自歸淵的汙染!”

“歸淵的汙染?”徒羨魚不解問。

“歸淵是萬物之始,亦是萬物之終,所有時間和空間都在那裏重疊。歸淵有這世間的所有善,也有這世間的所有惡。”黑貓語速飛快說道,“他進歸淵的時候只有十四歲,只有金剛境。太年輕太弱小,還不足以抵禦那些惡念的汙染!”

所以歸淵是他的機緣,也是他的劫數,給他帶來了無上的聲譽,也能讓他一夕跌進谷底。

徒羨魚內心不是滋味:“被汙染之後,會變成什麽樣?”

黑貓猶豫片刻,才給出答案:“變得不再是自己,變成這世間的惡,就像那個瘋掉的半神那樣,遭到所有門派聯手驅除。”

徒羨魚抿緊唇,把手裏的弓丟進乾坤壺,繼續走向裴眠雪。

“餵,你別去!”黑貓在她身後喊道,“他現在的模樣,很可能已經沒有自己的意識了!”

魔淵的天空一片灰蒙,四面的魔氣一片幽黑,劍光熄滅之後,這裏就似墜入了永夜。

徒羨魚行走在永夜間,一步一步靠近被黑霧包裹著的人。那個人閉著眼,眉目竟顯得沈靜。

“裴眠雪。”她輕喚著。

被喚之人仿佛聽不見她的聲音,在原處一動不動。

“裴眠雪。”徒羨魚又喚。

這一聲之後,被喚之人站起身來。他的皮膚底下有什麽在游動,從臉到脖頸,再到四肢和身體。當他擡眼,繚繞在周圍的黑霧發瘋似的往外擴散。

剎那間,亙古存在於此的魔氣被黑霧吞噬,黑貓慘叫一聲往遠處逃竄,更遠之處的西河派弟子亦有了騷動,而徒羨魚——

她臉上、手上、頸間,出現無數道血痕。

“趙鐵柱!”徒羨魚繼續走向裴眠雪,皺起眉喊道。

裴眠雪神情一變。

黑霧驟然縮回他身體裏,他像個做錯事的孩童般跌跌撞撞後退。徒羨魚三步並兩步上前,直到裴眠雪行至一處死路才追上。她先是從他手裏拿走劍,再一把將人抵在擋住去路的石壁上。

徒羨魚動作兇狠,但目光和語氣溫柔,輕輕地問:“你還好吧?”

她滿身的血,自己渾然不覺。裴眠雪顫抖地捏出法訣,施了一道治療術給她。徒羨魚身上的傷口愈合。他擡起了手,想碰一下她的臉,但擡到一半又垂下,別開臉,低聲道:“對不起。”

然後忍不住說:“你是傻子嗎?”

徒羨魚既想笑又想生氣,捏住他下頜,將他的臉掰回來正對著自己,打量幾眼後,往他唇上咬了一口。

“到現在還沒放那黑霧,應該是清醒了,可以控制自己了。”徒羨魚道。

咬完之後是啄,是吻。

再往下,從下頜到喉結到脖頸。

“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裴眠雪的聲音變得低啞。

“勾引你。”徒羨魚笑了一聲,笑完又輕聲說:“心疼你。”

“真是個傻子,明明已經知道我……”裴眠雪垂眼看定他,“西河派的人,你不管了?”

“師無涯說……”徒羨魚想把師無涯的意見轉達給這人,但這三個字剛出口,後面的話就被堵了回去。

她不僅被裴眠雪吻住,姿勢也變了,由抵人的那個變成了被抵在石墻上的。

腰被擒住,聲息被吞吃。裴眠雪比她對他做的更過火,不知厭倦地舔逗。

那種熟悉的、難言的感覺湧上來,身和骨酥麻無力,血和神魂幹渴燥熱。上一次這般,是被狐妖的情毒所致,這一次卻是生生被裴眠雪挑起。

裴眠雪想要什麽,想做什麽,顯而易見。徒羨魚難以招架,也不想抵抗。

桃花眸中蒙上水霧,像是四月橋上的煙雨。徒羨魚睜眼望著灰蒙蒙的天空,輕喘之後推了裴眠雪一下:“嗯……別在這裏。”

“那要在哪裏?”裴眠雪聲音響在她耳側,吻也落在耳側,撩得她耳根通紅。

“至少不是這裏。”徒羨魚低聲道。

“不在這裏……”裴眠雪卻逗起她來,話音帶笑,“小師妹不妨說清楚些,想去哪裏做什麽?”

“你好煩。”徒羨魚無力地打了他一拳。

裴眠雪把這只手包進掌心,用慣有的散漫調子道:“哦,這就厭煩我了。”

徒羨魚如何不知曉這人是在戲弄,轉開臉說:“那你放開我吧,我有傳送符,可以自己離開。”

“離開之後呢?”

“我也有錢,去華京的青樓,挑個年輕俊朗的……啊!”

這話沒說完,已是被裴眠雪帶到了高空中。

裴眠雪的禦風之術無可挑剔,眨眼之間,兩人出了魔淵。

還是那個客棧,還是那間客房,還是那張床。

落下結界,點燃燈燭,徒羨魚依然坐在他腿上,不過這一次,她下意識用雙腿絞緊他的腰——裴眠雪故意給她擺的姿勢,選的位置也不太地道,在床邊上,除他之外徒羨魚沒有任何東西能倚靠。

他劍指一並,劃破她腰側的衣料。

羊脂玉般的細腰露出來,在燈下瑩潤出光澤。裴眠雪一下一下揉捏著,道:“來繼續說,去華京的青樓,挑個年輕俊朗的,然後呢?”

徒羨魚本就腰軟,沒了衣料遮擋,被他直接觸碰,更是酥麻。

她不服氣地扯掉裴眠雪的腰封,但裴眠雪實在是混賬,沿著腰線往下捏了一把,讓她登時無力。

“你真的好討厭!”徒羨魚埋首在裴眠雪胸膛上,說話帶著哭腔。

“當真討厭我?”裴眠雪繼續用劍意剝掉她的衣裙,待她露出整個肩膀,又捉住她的手,讓她替自己慢慢脫掉衣衫。

“討厭極了。”他的目光太灼熱,徒羨魚羞憤地抱住他的頭,不讓他看自己。

他的鼻尖撞在她鎖骨上,輕笑:“那我走?”

“不、不許走。”徒羨魚抱得更緊,分明是他先挑起了火,卻要引著她把話先說出來。

“可我實在是介懷,你提過多少次華京和青樓了?”

“是你先捉弄我的,”

“第一次的時候呢?是我不夠英俊?不夠討你喜歡?”

“那時候我們又不熟,我還打不過你,沒辦法對你用強。”徒羨魚越說越小聲。

燭焰忽閃,她眼睫跟著顫了顫:“哎,你輕一點兒。”

“我老不正經,不知道輕重。”裴眠雪漫不經心說著,將手指送進徒羨魚口中,偏頭在她肩上吮出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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