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屋子裏困了半日，月白便收拾著去做午飯了。

飯後月白又琢磨著做些糕點，核桃酥，豆花松糕，蝸牛卷，香酥蛋卷……每樣都做了一點。

趁著自己興致頗高，月白又著手做了燕麥南瓜餅。

南瓜餅做法很簡單，搭上燕麥口感非常好吃，將老南瓜去皮、文火蒸熟，接著月白又用湯勺將其壓成南瓜泥。再南瓜泥中加入泡軟燕麥片和研碎糯米粉，捏成南瓜面團。

將面團分成小份，找來模具嵌入其中，倒扣出來便是一個個精致形狀。

鍋中加少許油，放入南瓜餅，小火煎至兩面金黃，出鍋趁熱撒一層肉松。

狐貍早就饞得不行，一直蹲竈邊守著月白做甜點。

南瓜燕麥餅一出來，便迫不及待去叼了一塊。

“噗噗噗。”

“好燙好燙！”

剛出鍋東西，哪有不燙道理。

狐貍一邊舍不得吐出來，一邊又燙得不行，脖子一伸，接著一哽，臉漲得通紅，終於咽下。

“咳咳……”爪子順了順自己肚子，某只狐貍又死性不改湊過去吃南瓜餅了。

葉菩提不著痕跡看了一眼吃得狼吞虎咽紅毛狐貍，轉過頭來問道:“娘子，糕點能多備一份麽？我一會給師傅送去。”

“案板那邊放著呢，你先吃點，一會我同你一塊去送。”月白一邊裝盤一邊對著自家師傅說道。

做這些對月白來說只是小意思，壓軸戲還是年三十這天。

一大早月白便起了，忙碌著搟面皮，包餃子，還不忘餃子中塞一粒碎銀子，一面讓葉菩提去請了老木匠過來同他們一起過年，一面讓桃夭化作人形替她把火燒得旺一點。

到了晚間。已是備好了一桌子菜，雖然只有四個人，但是月白卻是做得滿滿當當。

涼菜四碟：涼拌木耳，蒜泥茄子，椒麻雞，姜汁豇豆，熱菜六道：香菇燒蹄筋，幹筍牛肉，魚香肉絲，素炒山藥。粉蒸肉，水晶南瓜…

月白隨即又端上了一盤紅燒全魚，圖個年年有餘好兆頭。

凡人都有除夕夜飯前先供祭先祖。祈求祖先神靈保佑習俗，以此保佑平安地度過這一夜。

但是月白自小沒爹沒娘，桃夭又不願提起自己家事，而葉菩提，誰又能當得起他這一拜。除了老木匠。但他也只是自己擺了香案上了貢品而已。

滿滿一桌，為顯眼便是中央那一個暖鍋了。

其實暖鍋現下並不是什麽稀罕物什，月白前段時間鋪子裏買了一個，小小火爐擺了桌上，裏面裝炭火，上面放了陶制砂鍋。

準備了必不可少七樣：芹菜、蒜、蔥、芫荽、韭菜、魚片、肉片。希望能夠將勤、會算、聰明、有人緣、長久、有餘、富裕都納入囊中。

鍋底用是上好高湯，還準備了一些其他菜，自己想吃什麽便可以自己涮著吃。

月白難得舍得將從方寸山上帶下來桃花釀拿了出來。幾杯下肚臉上都帶著紅潮。

窗外朦朦有些昏昏沈沈，老木匠看了一眼天色，樂哈哈說道：“估計今兒又得下一場雪了，好兆頭好兆頭！瑞需兆豐年！”

倒是葉菩提隱隱有些擔憂，這接連幾次下都下了好大雪。那些貧困人家或乞兒，怕是不容易熬過這個冬天吧。

吃過晚飯後。誰都沒有睡覺，老木匠呆了一會便趕著回家了，年三十夜是不便別人家裏久留。

“徒弟…徒弟媳婦！來啊！”老木匠看著門外幾步遠地方栽倒雪地裏人影，焦急叫道。

剛剛折過身向屋裏走幾人聽到老木匠叫喚，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急匆匆奔了出來。

桃夭走進一看地上人影，轉過身一把摟住了月白將她臉埋自己懷裏：“不看就不怕啊，天冷地寒大額凍死個人是常事，咱們不看啊…”

月白黑著一張臉推開了桃夭，看著那人一身破爛，身上多處是被凍得青紫，心裏一時有些不舒服。

葉菩提彎下腰將那人身子翻了過來，用手探了探他鼻息，雖然微弱，但是還有救！

“還有氣！娘子，，去燒些熱水。”

而背著雪地小角化任務，自然是落了可憐苦力桃夭身上。

礙於身邊還有個老木匠，也不能使用法術，桃夭只好心中默默流淚了。

月白連忙進屋舀了熱水，又怕太燙將那人皮膚燙爛了，便打了一盆溫水和一盆熱水讓桃夭和老木匠趕端去。

接著又將大蔥,老姜分洗凈放入小鍋內,加水一碗,熬至半小碗去渣留湯,加了紅糖給那乞丐送去。

男女有別，葉菩提想要幫忙又覺得小叫花太臟了些，而桃夭只掃自己雪哪會管得看不上眼小乞兒。

就只有老木匠不停搓著那乞丐手腳，月白一邊絞了巾子，遞給老木匠溫熱交替給他敷著。

撩起那人亂發，擦拭幹凈了那小乞丐臉，老木匠“哎喲”了一聲。

“這娃娃長得還挺俊，只是可惜了……”

月白端了姜湯過去，也湊床邊看了看。

那男孩不過是十五六歲樣子，棱角分明臉龐有些瘦削，帶著不正常青灰之色。本來俊朗臉龐，因為額頭至眼角這有一大塊紅斑，將這孩子這一張臉生生給毀了。

截然不同於桃夭眼角桃花感覺。

老木匠將小乞丐從床上扶起來靠坐著，又給他裹上厚厚被子，將屋內兩個火盆子都搬近了些，一邊又囑咐月白:“小娘子你可慢點餵，讓姜湯給他暖暖身子，可別嗆著他了。”

月白點點頭，一邊又叫了桃夭下去將今晚剩菜熱一熱。這孩子估計是又凍又餓體力不支才暈死過去。

老木匠粗糙手不停搓著小乞丐手腳，再加上月白兩口熱湯一灌，小乞丐被嗆得咳嗽了一聲，接著眼睫毛動了動，幽幽轉醒。

半晌，一雙烏黑眼睛對上月白關心眼神。

“是你……咳咳”

月白連忙拍了拍小乞兒背幫他順了順氣，那乞丐只覺得喉嚨間一陣幹澀帶著鐵銹味，過了一會，才費力說道:“是你救了我麽？”

擺了擺手，月白說道:“是木匠老爹發現了你。”

小乞丐這才發現這間屋子還有其他人。一個慈祥老大爺，一個坐輪椅上俊美男人。自己麻木身子被老大爺搓著漸漸有了知覺。

小乞兒不顧身子不舒服起身床上就要跪拜，此時桃夭也拿著托盤走了進來。見到男孩這幅模樣便說道:“您老可悠著點，別剛醒來就把自己折騰沒了。”

“到時又得麻煩他人來照顧你。”說著不客氣將托盤往他面前一放，抱胸挑眉看著這個落魄小乞丐。

月白知道桃夭心中不滿，又讓他背人又讓他熱菜，本來桃夭對他人一向冷淡無情。只是因為自己說了才去做，這就是這麽一幅性子，便由得他去了。

“些吃吧。”月白說著將托盤往那孩子方向又推了推。

桃夭口頭雖然說不善，但是她見那托盤中擺放菜都是軟爛易消化，不由又笑了笑。

而那小乞兒目前卻是一幅呆滯狀態看著桃夭，眼裏劃過一絲驚艷和羨慕。

“吃點東西暖暖胃。”月白又說了一次。那個男孩才回過神來，肚子咕嚕咕嚕叫得厲害，這下一屋子人都笑了。

男孩撓撓腦袋有些羞。端起托盤中米飯三口兩口一陣狼吞虎咽。

不一會托盤中盤子便見底了，男孩巴巴吃完，將空托盤遞給月白收走。

老木匠一生無兒無女，見到這娃子可憐模樣，心中有些憐惜。說道:“趁著剛吃了東西身子暖和，瞇一會吧。”

那小乞丐本就是力透支暈倒雪地裏。這一剛躺下，便沈沈睡去。

老木匠看了看熟睡小乞兒，接著隨著月白幾人出了門去。

“十二，這個小子你打算怎麽辦？”桃夭慢慢悠悠說道。

老木匠抱著那孩子換下臟衣服，聽到如此問道，不由豎著耳朵去聽。

“要不留下吧，這孩子怪可憐。”月白想了想說道。“如果這孩子品行端正，以後鋪子開張了，正好缺個活計。”

“留下也可以，現也不短他這一口飯。”葉菩提一旁說道:“如果再將他扔出去，這命怕是就沒了。”

因為大年三十有守歲習慣，那小乞兒睡了幾個小時後，老木匠便將他叫醒了，經過這一番折騰，老木匠便也就沒有回家了。

“換了一身倒是顯得挺精神。”月白笑道，因為那小乞丐身形和月白差不多，便將前些天制成大衣給了他。

小乞兒邁出了門檻露了個臉，見著院子裏三四個人，有些拘束。

“坐吧。”葉菩提示意，指著院裏幾個空位說道。

那小乞丐緊緊將手捏成了拳頭，“噗通”一聲就跪下對著幾人磕頭。

“你們大恩大德，無以為報。我什麽都能幹，只要給我一口飯吃就好！”

說著又是一陣噗通噗通猛磕。

月白三人互相看了一眼，接著葉菩提說道：“起來吧，我來問你些事。”

“你多大了？叫什麽？家何方？家中可還有人？”

“十五了，我叫狗蛋。”小乞丐垂下了腦袋，語調有些沙啞：“爹爹，前些天下雪日子走了…”

“唉，家中還有什麽人嗎？”老木匠出聲問道。

“沒，沒了。”小乞丐吸了吸鼻子：“阿娘和妹妹前兩年生病沒錢醫，病死了。”

老木匠伸出粗糙手掌揉了揉小乞丐亂發：“認我做幹爹可好？”

小乞丐猛地擡頭，眼裏就這樣嘩啦嘩啦流出淚來了。一下子跪下地上磕得“咚咚”直響。

“爹！從此你就是我親爹！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

“哎！”老木匠連忙上前去扶了，看著那孩子頭上磕得青腫，心疼說道：“傻孩子，還不起來。”

月白心中也不好受，堵得慌。雖然這個王朝夜不閉戶，富裕人多了去，還是有不少貧民他們看不見地方苦苦掙紮。

他也是個孤兒啊。

這樣想著，月白看向那小乞丐眼神變得加和善憐惜了起來。

“孩子，從此你便跟著我姓吧。”老木匠拉著那小乞丐手說道：“就叫張正吧，希望你日後是個端正守直人。”

張正神色有些激動，嘴唇顫抖著：“謝謝爹爹！謝謝爹爹！”

“嘭嘭嘭——”長安城夜空中大朵大朵煙花閃耀，各家各戶也響起了接連不斷劈裏啪啦爆竹聲響。

桃夭一聽連忙從凳子上跳了下來，也將一串爆竹掛門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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