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瑾瑜回頭，對上豐予康視線的一瞬間，身子微顫，眼神透露著一抹害怕。

“外、外公，”她猶豫了一會兒，說，“那個，要不我先走了。”

“你才來，怎麽可以走？”

鐘巍這態度也很明確，他是不會放人的。

在龐畢言的攙扶下，他拄著拐杖站起來，朝豐予康說：“瑾瑜今天要陪我這個老頭子吃午飯。”

這麽說完，他又故意補充了一句：“實在抱歉，不知道你要來，我只準備了我、瑾瑜和阿言，三個人的份。”

豐予康當然知道他這話裏是什麽意思，想要打發自己走，在下逐客令呢。

心裏怒火叢生，臉上卻相當溫順平和，“沒關系，我就和瑾瑜說幾句話，午飯前，會把她帶回來陪外公您用餐的。”

笑著說完這句話，他拉住瑾瑜的手臂，打算直接帶走，不想那個龐畢言又出來搗亂了。

瑾瑜被兩個男人夾在中間，左手被豐予康拉著，右手被龐畢言給扯住了。

“阿言？”伊瑾瑜也十分詫異。

“瑾瑜，有些話，是不是應該和他說清楚了。”

龐畢言話語落下，女孩楞了半晌，“什、什麽話？”

“害怕他的話，和我在一起比和他在一起更開心的話，”頓了頓，他深沈地繼續道，“還有，和他豐予康分手的話。”

瞳眸撐大，伊瑾瑜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

還是豐予康先開口了，語氣冷沈，強壓著怒火，道：“龐畢言，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豐先生聽不懂嗎？”

嘲諷地冷哼一聲，龐畢言解釋說：“瑾瑜她覺得和我在一起比較開心，想要和你徹底分手。”

手心在抖，連身子也在顫抖，豐予康實在是太生氣了，若不是因為鐘巍在旁邊，他早就一拳頭打在龐畢言的臉上，讓他別再亂說話。

“瑾瑜，”此時，鐘巍朝她問道，“你現在是什麽想法？別怕，如果你想取消和豐家的婚事，外公一定為你做主！”

“外公，我……”

垂著眼眸，女孩顯得十分糾結和茫然。

被豐予康握著的手，力道越來越重，也越來越緊，讓她不由得擡起頭。

對上男人黑色眼瞳的那一刻，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那是怎樣的眼神啊？就像是宇宙中巨大的黑洞，要把她給吸進去一樣。

深沈、冷冽、陰鷙，仿佛布滿了無數個漩渦，深邃不見底，令她只一眼，僵在原地。

沒有回答外公的話，她反而朝龐畢言說：“有些話，還是我和予康單獨說清楚一下，比較好。”

話語落下，女孩眉眼一彎，漂亮的水眸子靈動非常，仿佛閃著璀璨光暈，笑著和自己外公道：“外公等我回來陪您吃午飯。”

說完，她又看向龐畢言，示意他松手。

皺著眉，猶豫了一會兒，龐畢言心想，瑾瑜這麽說，這麽做，自然有她的計劃和用意。

終是放開了手，任由豐予康帶著女孩離開。

心情空蕩蕩的，剛才，他忽然說那些話，明明是在演戲，卻好像……

演著、演著，入戲太深，還真的以為瑾瑜現在喜歡上了自己，想要和自己在一起了嗎？

眼神中的落寞越來越濃烈，雖然知道她喜歡的人是姜戈，對豐予康若即若離，不過是在報覆他。

但是，自己還是情不自禁地註視著她，喜歡著她，為了她，甘願做個被利用的人。

腦海中浮現出昨天在拍賣會上的情形，臺上的女孩，那般自信，光芒萬丈。

一顰一笑，一言一語，就想要定格下來，永久地保存在腦海中，不刪除，不消失。

終究，還是喜歡著她，不管理由，不管原因，不管結果地喜歡著她，像一個白癡一樣。

想到這兒時，悲傷和無助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覺得他就像是一個溺水的人，什麽稻草都握不住，只能越陷越深，沈入海底，葬身海底。

男人此刻的模樣被鐘巍看在眼裏，誤會他是因為瑾瑜最後還是選擇和豐予康走，心裏覺得難過。

一聲嘆息，他輕輕拍了拍龐畢言的肩膀。

老人過來人地說：“阿言，你要有一點耐心，也給瑾瑜一點時間，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說完，他又笑著繼續道：“不覺得瑾瑜對你已經有好感了嗎？相比以前一味地拒絕來說，她現在開始猶豫，這就是進步了。”

被鐘爺爺這麽勸說一陣，龐畢言的心情真是五味雜陳，最後全部化為了一聲輕笑。

“對，”他唇角上揚，故意討老人家開心，“鐘爺爺說得對，現在的瑾瑜肯定有點喜歡我了。”

“嗯嗯，”被蒙在鼓裏的鐘巍開心道，“能想通就對了，只要不放棄，就一定有機會！”

兩個人說話的時候，豐予康的車裏，伊瑾瑜坐在副駕駛，“想和我說什麽？”

“我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如實回答我。”

平靜的語氣，平靜的音調，語氣就像是毫無波浪的海面，太過安靜了，反而令人心生畏懼。

“嗯，”咬了咬下唇，伊瑾瑜身子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你問吧。”

“拍賣會那天，你知道臺上哪一款新品是Alanove的嗎？”

“不知道。”

“你只是隨意選了一個？”

“對。”

“只看了一眼，就能把珠寶的設計內涵和制作材料說得那麽清楚？”他語氣懷疑。

伊瑾瑜直接反問：“難道有問題嗎？”

“我沒記錯的話，你說過，你現在沒有靈感了，什麽都設計不出來，除非找回那一年的記憶，可能才能再設計珠寶，所以想去Alanove工作。”

“是，”女孩點點頭，“所以呢？”

“所以，為什麽鑒賞珠寶的能力又沒有消失？”

“設計和鑒賞本來就是沒有關聯的，前者需要靈感，後者需要理論、經驗和知識。”

隨口把話落下，她繼續道：“我考過了GIA專業資格，這證書也不是白考的。”

這麽說完，伊瑾瑜扭頭看向男人的側臉，“你問了我這麽多，有一些話，我也想要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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