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瑾瑜的心像被刀狠狠地刺了一下又一下，她按著胸口，面色發白，連嘴唇都白了。

坐在她身邊的譚優優看出她不太對勁，推了推她，問道：“小姌，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她說完，心想她真的沒事，她只是覺得好可笑，原來如果她死了，竟讓人認為死得好。

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變成阻礙豐予康和伊瓊瑩的人了？明明是他先說他喜歡我，說想要娶我的。

豐予康還真是喜歡京都呢，和我戀愛的時候，帶我去過一次，現在和伊瓊瑩在一起又……

差點忘記了，原本我們不是去京都的，計劃是去北海道夜釣，嘗嘗他親手做的生魚片。

記憶湧現，伊瑾瑜想起那時她興奮得一晚睡不著覺，只因是和予康第一次旅行。

從S市出發，飛往北海道，因為海風兇猛，飛機盤旋半空，遲遲難降落。

好不容易開始降落，整個飛機忽然被狂風卷了起來，極限上升。

左右晃蕩，顛簸得不行，那時伊瑾瑜整個人都嚇哭了。

除她之外，當時在飛機裏，嚇哭的不計其數。

眼見著飛機要往海裏沖，大家大概都覺得必死無疑了。

飛機裏的一對對親友和情侶，或者抱頭痛哭，或者幹脆接吻。

“是不是該寫遺書了？”伊瑾瑜哭著說，“可寫了，誰給爸爸呢？”

“不會有事的，”豐予康安慰她，“狂風不會持續太久，飛機能飛出去。”

“真的嗎？”她感慨男人的冷靜，對上他如墨玉一般的眼睛，哽咽聲也小了些。

雙手被男人溫暖的手掌緊緊地握著，伊瑾瑜當時的心頭染上一層安心和暖意。

後來，飛機飛出了大風，因為不能降落在北海道，只能臨時改道去了京都。

伊瑾瑜還記得，他們那天也去了清水寺，寺廟裏的紅漆十分艷麗漂亮。

他們在寬敞涼爽的寺內撞鐘，跟著大家一起排隊舀水，倒水祈福。

陽光燦爛的午後，玩得累了，他們兩個人並排坐在一起。

逆著陽光，她看見豐予康的嘴角綻放出一抹笑容。

男人很好看，笑的時候，瞳光像是嵌滿了星子的黑色玉石。

那時她覺得他的眼睛就像最珍貴的黑寶石，像海底稀有的黑珍珠。

京都的街頭，他們手拉手自在漫步，他摟著她的腰，一起圍觀著表演。

晚飯去的是家烤肉店，在八版神社對面，從外面看是居酒屋的樣子。

她還清晰記得那家的豆腐沙拉特別好吃，還記得生拌牛肉的味道。

記得豐予康他第一次嘗了口生拌牛肉，難受得緊緊地皺著眉頭。

他當時的模樣可好笑了，逗得她忍俊不禁，想拿單反把他拍下來。

可快門還沒按下去，她被他一把摟住肩膀，說：“瑾瑜越來越壞了。”

他不知道，她當時的心跳得有多快，大概是最快的一次了，臉頰通紅。

晚飯後，他們在附近游蕩，一起欣賞夜景，一起說話閑聊，悠閑又快樂。

鴨川後面是一條小河，周圍坐了很多情侶在納涼，有個彈吉他的少年在唱歌。

很動聽的歌聲，輕柔而悲傷的音調緩緩飛揚彌漫，他們在旁邊聽了很久。

她聽不懂日語，豐予康卻聽得懂，附在她耳邊，說他喜歡那些歌詞。

為知道歌詞的意思，她用手機偷偷錄音，回國找人一句句翻譯。

“追憶會深深滲入人的內心傷口，在霞光滿天的原野夏草茂盛……”

“……即使拼湊出了曾對誰說過的話，卻再也回不去沒人記得的夏日。”

想不到這兩句歌詞當真成了她現在的心境，伊瑾瑜無奈輕笑，喝掉酒杯的酒。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恨，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恨，所以，她究竟在執念什麽？

一行人在酒店吃完自助餐，公司組織去KTV唱歌，伊瑾瑜喝多了酒，難得興致特別高。

她去與不去，倒沒人在意，讓大家激動的是，他們那位帥氣又多金的總裁大人竟然會去。

經理們通知了KTV的地點，大家或搭順風車，或自己打的，伊瑾瑜想打的，被季姜戈拉住了。

“你喝多了，”在馬路邊，他拉著搖搖晃晃的她，擔心道，“我看我還是先送你回家吧？”

“你誰啊？”她不悅地推開他，“我去哪裏，關你什麽事？憑什麽要你送？你走開。”

不管不顧地把她拉進了自己車裏，他問她住在哪裏，她卻不停地說著KTV的名字。

“我要去唱歌，”她重覆著說，“你不知道，我唱歌特別好聽，哈哈……”

見她這麽執著，他只好帶她去了KTV，女孩剛走進包廂，就往酒桌鉆。

又不知道喝了多少紅酒和洋酒，她躺在沙發上，揉著悶痛的頭。

大約三個小時裏，一直叫嚷著要唱歌的伊瑾瑜只唱了一首《知道》。

簡直就是五音不全，除了尖叫就是在亂喊，旁人聽了幾乎全都要捂住耳朵。

雙手緊抱著麥，她唱道：“她不經意的走過，你就把我給冷落，嫉妒把我給吞沒吶啊！”

聲音拔尖，聽見的人都抖了抖，只有伊瑾瑜沒事人地繼續唱：“她比我多了什麽？讓你願意耐心等候？”

沒有人註意到，唱完那一句，她的尾音隱約透著哽咽，鼻子略有點塞住，連眼眶都紅了。

“我想知道她讓你癡心是什麽，我想知道她讓你瘋狂為什麽。”難得變好聽了。

她繼續唱：“我知道做的和她沒有不同，但是我卻不在你的心中逗留。”

唱完後，伊瑾瑜的眼淚止不住地掉，胸口因為哭泣而劇烈起伏。

蹲在地上，蜷著身子，像個被人遺棄的孩子一般，歇斯底裏地痛哭出聲。

有人上前去拉她，被她奮力地推開，像瘋子似地尖叫著：“滾開！離我遠一點！”

大家面面相覷，想著尹小姌這難不成是發酒瘋了？這回可真是太丟人了，風頭還沒出夠？

不少人已經在偷笑了，還打算直播她惡劣的酒品，想不到季總竟然親自上前，問她哪裏不舒服嗎？

聲音仿佛從山的那頭傳來，低低的，十分溫柔，他問完，她許久沒有應話，安靜地抹掉眼淚，起身繞過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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