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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母風貍終於開口,聲音粗啞,滿是憤恨,緩緩走向久安,伸出利爪。

這些妖既然知道他們是風貍,是不會放過他們的,不如先取了這兔妖的元丹救了寶寶再說。

“腦子?”久安楞了楞,然後明白過來,嫌棄地皺了皺鼻子,“那多惡心啊,而且弄死你們好麻煩,又不能算功德。” 久安感嘆著,被綁在巨石上的手卻悄悄一點點地費力移動,終於夠著了腰間的醬油瓶。

哼,麻煩,比起平白多出來的五百年道行,麻煩算什麽?母風貍在心中冷笑一聲,利爪伸了過來,青色妖氣在爪間繚繞,利爪貼近久安心口之際母風貍遲疑了一秒,卻最終只是惡狠狠說了句:“不能怪我!”然後便不再猶豫地直直插向久安胸口——

豈料眼看就要遭殃的久安卻在最後關頭掙脫了繩索,身子一偏閃過利爪,迅速躍到了幾丈外。

母風貍始料不及,不敢相信地看著地上斷掉的繩索,怎麽會斷?這明明是他們為了救寶寶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鎖妖繩,被縛住的妖類不可能掙得脫剪得斷!

呼,好險好險,雖然她怎麽也修不好法術,卻有一個藏了無數寶貝的醬油瓶,嘿嘿。久安手裏拿著一把大剪刀暗自慶幸著,剪刀的刀刃部分不是實體,而是幻成兩片鋒刃形狀的金色妖氣。剛才的危急關頭正是這把封妖剪剪斷了本不可能逃得開的鎖妖繩。

母風貍轉向久安,看到久安手中的大剪刀,雖然不知是什麽,但能猜到肯定就是這個東西弄斷鎖妖繩的,母風貍憤怒地迅速再次撲向久安:“把元丹交出來!”

久安慌忙閃躲,不滿地大喊:“沒了元丹我還怎麽活啊?這位妖友,我說你們一家眼力實在不怎麽好,我跟你們絕對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啊,相信我,你們肯定是認錯仇家了。”

母風貍不理她,發起更為淩厲的攻勢。久安靈活地躲過母風貍口中噴出的妖氣攻擊,逃向洞口方向,母風貍巨尾迅速一甩,雖仍沒擊中久安,掃起的勁風卻將久安又卷了回來還“砰”地撞上了洞壁。

久安暈頭暈腦還沒反應過來,母風貍已躍至跟前,再次伸出利爪……

另一邊,餘魂伸手一拋,手中的巨錘飛到空中,急速朝被光網縛住的公風貍頭部落下,卻在就要砸中的前一秒倏地停住,微微顫動地懸浮在公風貍頭頂上方。

“聽說,你們一族很難殺,必須以錘擊頭部數千下方能成,而且只要口中入風便又能立即覆活。不過,若不想你們覆活,似乎只要在殺死你們後迅速用菖莆塞住口鼻即可。嗯,我還沒試過,不知是真是假。”餘魂看著公風貍笑得十分友善,“你可想試一試?若是想,我很樂意幫忙。若是不想……那最好說說我的恩公被帶到哪兒去了吧。”

11神雷的“同胞”(3)

對於餘魂的威脅,公風貍的回答卻是突然的大笑,笑得整個山洞似乎都在跟著震動。餘魂面上依舊帶著友善的微笑,眼神卻已越來越冰冷。

良久,公風貍才終於停了下來,嘲諷又憤恨地開口:“你以為,在風貍一族幾乎已被人類和妖類捕殺殆盡的時候,我還能相信你們會放了我的鬼話嗎?”

他們風貍一族雖長相兇惡,卻大都性情溫和,即使有極具優勢的身體條件,也從未想過侵犯他族,一直安分守己地聚居在青離峰,勤勤懇懇修煉,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豈料,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個關於風貍一族的傳言不脛而走,他們的平靜生活被徹底打亂。

傳言若將風貍的腦子和著新采的菊花一起服下,妖類便能平白增添五百年道行,而一世不過百的短壽人類則能無病無痛地增壽到五百歲。

對於妖來說,修行實在不是一件輕松的事。五百年,十八萬兩千五百個日夜。若只要弄死一只風貍吃了它的腦子,就能輕易省去十八萬兩千五百個日夜的辛苦修行,怎麽聽都是一件萬分劃算的事,於是,他們風貍一族的悲劇開始上演。

各路精、怪、妖一批又一批地攻入青離峰,風貍一族向來與世無爭,雖不易死,卻幾乎沒有任何戰鬥經驗,加上各路妖怪的數量龐多,越來越多的風貍被抓被殺被挖腦子。

他們雖悲雖憤卻無可奈何,剩下的族眾被迫離開世代居住的青離峰,過上了四處逃亡的生活,可總有妖能追到他們的蹤跡,不停地有更多族眾被殺。為了生存,他們逃到了人界。

原以為,人類是個脆弱的物種,即使知道他們的來歷也殺不死他們,他們逃到人界找個偏僻的地方就能過上從前那樣平靜安定的生活。

卻不知,除了脆弱,人類更是個比妖更貪婪、更狡猾、更自私、更兇殘的物種。

人界美麗繁華喧囂,滾滾紅塵誘惑無處不在,可偏偏人生尚不滿百就一世已遠,人類怎甘心?可想而知,無病無痛壽五百會是個多大的誘惑,大到足以讓他們甘願冒著巨大的風險,一批又一批地捕捉、獵殺對自己來說其實很強大很危險的風貍。

人類沒有高明的法術和強壯的身體,卻有著狡詐的頭腦,偷襲、陷阱、群聚圍攻……最不缺的就是辦法。人界遠非他們風貍一族的容身之所。

如果你擁有某種很珍貴的東西,卻不能讓自己聰明強大到足以保護它,便只能註定是個悲劇。他們一家跟著族眾在人界東躲西藏,族眾的數量卻仍是越來越少。

直到最近幾百年,聽說妖界有了新的妖王後越來越和平,他們才重新回到了妖界。卻不料,雖然很多妖已大為收斂,開始安安份份地專心修煉,可仍有不死心的妖一心只想走捷徑。

即使他們一家已躲到了偏遠寒冷的絕炎山頂峰,依舊被一只萬年蛇妖發覺,引開了他和妻子,捉走了年幼的寶寶,等他們察覺不對追過來時,蛇妖正欲劈開寶寶的頭部取腦。

他們拼死奪回了寶寶,顫抖著除去寶寶口鼻中的菖莆,所幸尚算及時,當風從口入,寶寶回覆了氣息,可卻因覆活得太晚一直昏迷不醒,至今仍奄奄一息。

他們當時就取出自己的元丹欲救寶寶,奈何道行不夠,他二妖連人形都未修出,元丹的靈力哪裏夠救醒寶寶?眼看寶寶越來越虛弱,他們正絕望之際,發現了上山的久安一行,五個都已是修成了人形的妖,元丹的靈力想必不小,因此才主動出襲,打算拼得一死也要捉一個回去。

想到這兒,公風貍又安下心來,反正他已是必死無疑,又有何懼?寶寶能醒來就好,他們此刻的藏身之所,這些妖是不可能找到的。

公風貍瞟一眼頭頂的巨錘,冷哼一聲開口:“哼,要動手就趕緊吧,我的腦子也夠你們四個吃了。至於你們那個同伴,現在應該已被取了元丹,活不了多久了,你們還是趁早死心吧。”

胡胡、籌鳳、鬧蟬聞言臉色一變,餘魂卻回覆了從容,道:“也就是說,你們需要的是一顆元丹,若找不到元丹,那恩公的安全應該暫時無虞。”

公風貍微驚,妖的元丹只能存於體內,一般在心口位置,怎麽可能找不到?

“找不到!怎麽可能?為什麽找不到?”此刻,撲過來的母風貍正將久安緊緊按於地上,焦躁地喃喃自語,利爪貼在久安心口,青色妖氣由利爪而出,經過心口,游走於久安全身,卻始終找不到想要的東西。

母風貍慌了神,揮著爪子焦急萬分地朝久安吼道: “你的元丹呢?為什麽我找不到?”

“冷靜!冷靜!”久安吞了吞口水,再次將身體縮了縮,實在擔憂這快失控的母獸一不小心就將爪子朝她的臉揮將下來。雖然這張臉修得大眾了些,但她還是挺喜歡的,而且她堅信假以時日,一定能變得跟抽風一樣美貌,若添了三道爪印就不好了,萬一將來師父認不出來了怎麽辦?

“說,你把元丹藏到哪裏了?”遍尋不著,又急又躁,母風貍耐心即將告罄。

“別沖動別沖動!我……我真不知道啊,我也從來沒取出來過,要不……你再找找?”久安很無辜地眨眨眼。她的確沒撒謊啊,一只妖的元丹若被取出且久不放回,這妖便活不了多久了,她當然不會沒事把元丹拿出來玩了。不過說起來,她似乎從未感受到過自己的元丹藏在身體哪個部位,別的妖是不是也是這樣呢?

久安想著一時忘了自己的處境,一不小心走了神,母風貍的青色妖氣已又在她體內游走了一圈,仍是一無所獲,見她竟在恍神愈加憤怒,認定是她將元丹藏起來了。

母風貍收緊利爪,爪尖微陷入久安皮膚:“快將元丹交出來!”

哇啊啊,痛痛痛,來真的了,久安忙喊:“好好好,我找找,我自己找找,你快先松開。”

母風貍這才稍稍放松了爪子,警剔地盯著久安:“快點!”

久安悄悄往後蹭了蹭,裝模作樣地伸手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唉,她哪知道怎麽把自己的元丹弄出來啊,嗯,不知道幫母風貍找自己的元丹能不能算自己的第一萬件功德呢?不過,得先保命要緊。

久安摸了半天,最後卻在母風貍就要再次爆發之前無辜地一攤手:“你看,還是找不到啊,也許是你們……呃,沒有緣份?”

“……”母風貍徹底怒了,按著久安的利爪高高舉起,夾雜著森森妖氣拍向久安。

“弄死我你就更找不到元丹了!”久安急喊。

母風貍的利爪便硬生生地在久安腦門前一寸處停了下來,久安趁著這一瞬迅速反手抽出醬油瓶,擊偏母風貍的爪子抽身而出,就地一滾時撈起之前掉在地上的封妖剪,飛速撲向角落裏奄奄一息的小風貍,將封妖剪懸在了小風貍頭頂。

母風貍目眥欲裂,撲過來再不敢妄動:“放開他!”

久安原本就沒打算傷害小風貍,不過想嚇嚇他娘保命而已,卻在貼近小風貍時鼻子一動皺了皺眉頭,低頭仔細確認了一番後高興地對母風貍笑了:“這位妖友,你不用找元丹了,小久可以幫你。”

12神雷的“同胞”(4)

山洞內,聽了餘魂的話後幾妖稍稍安心,再想想卻又不對,找不到元丹的情況下小久才可能沒事,可妖的元丹必藏於體內,用妖氣探一探很容易就找到了啊?而且回想起來,小久……似乎從沒用過法術,以她二氣四溢的表現來看,怎麽也不會屬於深藏不露的類型,想必只能是法術差得拿不出手了,那被取走元丹豈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幾妖想著又憂愁起來。

小久,你可千萬不能掛啊。胡胡默默地想,要掛也得先把我的寶貝紅繩還給我再說。

死二兔子,你可別那麽快死啊。鬧蟬默默地想,姐還沒想起來為什麽一心想砍你哪,要死也得先讓姐報了仇再說。

小久,你不能死啊。籌鳳默默地想。你可是要幫在下自殺的,在下還沒死成你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就成功?

餘魂手指一動,收了巨錘,似乎頗有些勉強地對公風貍說:“這位妖友,其實我真的對你的腦子一點興趣都沒有,不過,既然你如此熱情地推銷,那我就試試好了。”

餘魂說著慢條斯理地伸出右手覆上了公風貍頭頂。

公風貍雖已抱了必死的決心,但真正面對死亡仍是無法抑制地恐懼起來,強自鎮定身體卻忍不住微微顫抖。同時有些疑惑餘魂為什麽會撤了巨錘。

餘魂右手覆在公風貍頭頂,卻並不動作,只是有一縷縷的銀色光芒源源不斷地從掌心湧出,如蟲子般紛紛鉆入公風貍腦中。

公風貍頓覺不妙,拼命掙紮起來,卻為時已晚,鉆入腦中的銀色光芒越來越多,公風貍一直泛著怨毒的青色雙眼開始漸漸失神,最終變得空洞迷茫。

“為了不辜負你的期望,就借你的腦子一用吧。”餘魂笑瞇瞇地收回手,開口問道,“說吧,我的恩公被帶到哪裏去了?”

公風貍睜著無神的雙眸,歪了歪大頭似乎在回憶,而後機械地開口:“被帶到,永意湖,底下。”

永意湖?幾妖皆是一驚。

“原來這竟是永意湖啊?”久安很是驚訝道。

此刻,她正坐在母風貍背上,籠罩在母風貍幻出的球形妖氣中,慢慢從一個大湖湖底往上浮。

之前被帶來時,久安正被公風貍噴得暈頭暈腦,再被母風貍的巨尾整個卷住,一眨眼就被帶進了洞裏。原以為是個山洞,沒想到竟是個湖底洞,而且還是在他們遍尋不著的永意湖湖底!

“嗯,是的。”母風貍十分和藹友善地回答。這永意湖是之前小風貍玩耍時無意中發現的。當時永意湖正幻成個澡盆大小在雪林中移動,剛好被小風貍看到,小風貍好奇地追上去,卻一不小心掉進了湖裏,母風貍跟著跳進去撈貍時才發現這澡盆小湖原來無比巨大。

待她叼著小風貍濕淋淋從湖裏出來時,發現自己竟突然清晰地回憶起諸如“兩百年前的今日天色如何、自己是幾時起床的、晚膳吃的什麽”之類的各種事情,這才意識到這澡盆小湖約摸就是傳說中藏在絕炎山內的永意湖了。

對於時常要躲著各種妖怪追蹤的風貍來說,變幻莫測的永意湖絕對是最佳的藏身地點,因此他們便在湖底找了個舒適的湖底洞安了家,湖底洞裏留有他們的妖氣,即使在他們出去時永意湖又幻形挪走了,也能靠著留下的妖氣輕易找到。若不是小風貍吵著要出來玩,他們呆在湖底那萬年蛇妖絕對是很難發現的。

這真是永意湖,實在是太好了!久安萬分歡喜,這下子一下就把功德薄的第九千九百九十八和第一萬一起搞定了。

穿山甲、熊大嬸,謝謝你們!久安一邊跟著母風貍往上浮,一邊在心裏默默地感恩,等小久回去後,一定會更加多多地照顧你們的生意。

說起來,久安能夠平安脫身,並成功和原本兇惡的母風貍建立起妖王所教導的互幫互愛、互助互信的和平友善關系,的確應該要感謝穿山甲和熊大嬸。

先前,久安的猜測不錯,母風貍欲取她的元丹正是為了救那昏迷不醒的小風貍。而久安在靠近小風貍時發現,他之所以昏迷,只是因為中了毒而已。

風貍一族的變態生命力幾乎是可以和抽風媲美的,除了大錘加菖蒲,別的方法根本傷不了他們,因此兩只風貍完全沒想過,他們的孩子昏迷不醒是因為中了蛇毒。且這蛇毒下得陰狠,外表完全看不出什麽,但只怕臟腑已完全黑化了。

根據母風貍後來的描述,應是那惡毒的萬年蛇妖被兩只風貍追上時,不甘心到手的五百年道行就這樣飛了,便在小風貍被奪回之時施了蛇毒。因著下毒之時小風貍口鼻中的菖蒲尚未除去,蛇毒便輕易地滲入了小風貍骨血之中,雖然小風貍及時覆活了,但因為菖蒲的影響,無法如同平時一般輕松化解毒素,因此便一直昏迷且越來越虛弱了。

所幸久安在無憂山時,小妖商穿山甲為了生意興隆,特愛舉行各種名目的促銷活動,什麽“雙十一”、“雙十二”、“店慶”、“周年慶”的,煉藥的熊大嬸更是他的忠實合作夥伴。

久安的法術學不好,自然得弄些防身的寶貝了,穿山甲的毒藥類向來賣得不好所以特別便宜,搞活動的時候就更劃算了。久安便常常很歡樂地進行批發式采購,因而對各種常見的妖毒已頗為熟悉並練就了一個好鼻子,這才能從小風貍身上聞到淡得幾乎沒有的蛇毒之臭。

久安買了那麽多毒藥,為防萬一,自然也會準備一些解藥了,因此很輕松地就救醒了小風貍。母風貍當時便喜極而泣,舔著小風貍又哭又笑,對小久更是感激得就差燒香膜拜了。

“嘿嘿,第一萬件功德:不辭艱險、千辛萬苦救醒一只身中巨毒生命垂危的可憐小風貍。”久安同樣很欣喜,她的功德薄終於滿了一萬件了,而且還在小青二號送自己回來的剛剛找到了遍尋不著的永意湖,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哈哈哈哈……

哦對了,小青二號是小久為表友善幫母風貍取的新名字,小青一號自然就是那只公風貍了。

久安和小青二號浮出了永意湖面,小青二號巨尾一甩,裹著二妖的青色妖氣團消失,小青二號穩穩地落在了雪地上。

久安從小青二號背上爬下,左看右看,卻怎麽也找不著剛剛的大湖了,直到小青二號出聲指引,久安低著頭睜大眼才在旁邊那棵雪杉樹下的積雪間發現縮成一粒露珠大小的永意湖。

久安盯著那藍色“露珠”半晌,然後默默地擡頭望天,唉,這年頭,當個湖也不容易啊,看它瘦得!

就在久安感嘆時,餘魂一行也正好跟著雙眼空洞的公風貍趕了過來。

一眼看到蹲在樹下望天的久安,餘魂迅速飛身躍了過來,其他三妖也趕緊跟上前來。

餘魂不著痕跡地掃視久安上下,確定她無恙後微松了口氣。

“有緣千裏同船渡,恩公,總算找到你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餘魂笑得眉眼彎彎。

“那當然!”見到眾妖,久安高興地站起,得意地一拍自己的小平胸,“小久我能當你的恩公,怎麽會輕易有事?”

別拍了,那裏本來就……很低調,再拍就更沒有了。鬧蟬瞥一眼久安胸口默默地想,同為雌妖,她很善良地對久安流露出同情的目光。

久安渾然不覺,洋洋得意:“嘿嘿,我不僅沒事,還完成了第一萬件功德,更重要的是,我找到了永意湖哦……”

久安的說書模式全開,開始繪聲繪色、添油加醋地講述了事情經過及風貍一族的遭遇,當然時刻不忘委婉地強調一下自己的聰明才智。

完了久安很是感觸地看了籌鳳一眼,總結道:“抽風啊,你看你的同胞們千辛萬苦、千方百計就為了成功地活下來,而你千辛萬苦、千方百計就為了成功地死去,唉,果然難以得到的才是最好的嗎?”

“……小久,他們真不是我的同胞。”籌鳳覺得自己作為優雅的飛禽怎麽也比這兩只青色的走獸好看得多。

籌鳳正在不滿自己的分類,一直笑瞇瞇聽得很認真的餘魂卻似乎突然看到什麽目光一閃,縱身朝左側躍去。

餘魂躍至左側雪林,雪林裏一片靜謐,似乎並無它物,餘魂眼微瞇,一揚手,三根冰針射出,直朝一棵大樹積雪累累的枝椏而去。

只聞一聲悶哼,一團灰色的影子被射中,滾落到雪地裏變大,原來是一條灰色巨蟒。

巨蟒痛苦地掙紮扭動著,七寸之處被釘著三根冰針。

餘魂靜靜地看著巨蟒半晌,然後慢吞吞地上前,看看三根冰針,十分和善地微笑著道:“呀,這位妖友,不好意思,剛剛手滑了,你還好吧?”

巨蟒怒極地瞪著他,大嘴一張,向餘魂噴出一股紫色毒煙。

餘魂輕輕向後一躍,輕巧地躲過毒煙,笑得更加和善:“呀呀,真是位不講禮貌的妖友啊!” 餘魂語氣突然一變,嚴厲而冰冷,“所以才會想挖人家孩子的腦子吧?”

13神雷的過去(1)

“那又如何,關你屁事?放開我!”巨蟒很憤怒。

“我也希望不關我屁事,可是卻偏偏已經關了我屁事,既然如此,就順便把這點屁事解決了吧。唉,真麻煩。”餘魂不耐地結了個印,額心現出一個奇特的符號,泛出金色的光芒。

巨蟒頓時大驚,不敢置信地睜大眼:“你……你你你……你是……”

巨蟒話未說完,餘魂已結出一個光陣,如巨大的光毯般直朝巨蟒覆下,然後光陣瞬間縮緊,將巨蟒緊緊裹住,光陣上的咒符不停地回轉流動,越裹越緊,巨蟒被逼著越縮越小,最後縮為一條不過十寸大小的灰皮小蛇。

餘魂俯身,拎起小蛇,搖搖頭頗為可惜道:“偷雞不成反類犬,看,萬年道行就這樣沒了,後悔了吧?以後還是別想著給妖界添麻煩了,安分守己地乖乖修煉吧。”

小蛇敬畏又驚恐地猛點三角小頭表示明白。

“很好。”餘魂滿意地點頭,伸手在空中寫了幾行光字,而後手一收,光字印在一個小卷軸上,落入餘魂手中。

餘魂將小卷軸塞入小蛇口中:“把這個到處擴散擴散,去吧。”

小蛇再次點點頭,叼著卷軸“嗖”地一下迅速消失了蹤影。

餘魂轉過身,腳尖一點再次飛起……

餘魂回到眾妖身邊時,永意湖已變回成一個美麗的藍色大湖。母風貍正焦急地圍著公風貍團團轉,一看到餘魂眼裏立馬燃起亮光,急切地看向久安。

久安很高興地迎上前:“小黑,你剛剛是去噓噓了吧,總算回來了,抽風說小青一號是你弄傻的啊,快把他給弄回來吧,你看小青二號都急死了。”

餘魂伸手重新覆上公風貍頭頂,銀色光芒紛紛從公風貍頭頂湧出,公風貍空洞的雙眼漸漸回覆神采,看清周圍情況後驚懼地一躍擋在母風貍前面,戒備地看著餘魂。

“小青一號,放寬心,不用這麽緊張,你的寶寶已經沒事了。”久安很神氣地說,“都是我的功勞哦,不過你也不用太感謝我,隨便意思意思……”

“咳!”餘魂突然咳了一下打斷久安的話,“恩公,想必小青一號現在已經迫不及待想回去看看他的孩子了,耽誤父子團聚恐怕會有損功德呀。”

久安眨了眨眼,然後十分淡定地改口:“隨便意思意思都不用了,妖王教導我們,施恩莫望報,你們還是趕快回去陪小小青吧。”

公風貍恢覆了神智,母風貍自是欣喜萬分,向幾妖道歉並致謝後,又升起青色的妖氣團,帶著尚未弄清楚狀況的公風貍進入其中,緩緩沈入永意湖裏。

就在妖氣團籠著兩只風貍快要完全沒入永意湖中時,餘魂突然開口:“哦對了,以後應該不會有那麽多妖來騷擾你們了,不過還是多長長心眼吧,不要因為自己的弱小而讓比你們更弱小的妖承擔你們的疏忽。”

兩只妖尚來不及反應,青色妖氣團便已帶著他們完全沒入了湖中。

久安覺得有些奇怪地看向餘魂,卻突然又想起了正事,忙轉向籌鳳和鬧蟬道:“快點快點,好不容易找到永意湖了,你們趕緊進去吧。”

籌鳳似乎又有些猶豫:“這個,在下覺得,我們要不要再……”

籌鳳話還未說完,就聞“撲嗵”一聲,鬧蟬又伸出了腳一腳將籌鳳踹進了湖裏。

胡胡:“……”

久安:“……小綠你……關鍵時刻總是這麽積極呀。”

“不是啊……”鬧蟬奇怪地撓頭,“剛剛剛……剛剛不是我想踹的啊。”

鬧蟬下意識地看向餘魂,餘魂依舊笑得很無害。

鬧蟬只得又轉過頭來:“算了,我也先進去再說。阿鳳,等等我——”鬧蟬跟著跳進了永意湖中。

二妖全身浸入冰藍的湖水中,霎時,鋪天的記憶如同這湖水,溫柔又不容拒絕地將二妖緩緩包圍。

那時,籌鳳還是個只五百歲上下的小鳳,鬧蟬也尚未修成人身……

鳳棲山。

“餵餵,那邊那只破鳥,你到底要不要死啊?”山頂最偏僻的一角,一株枝葉禿了近一半的小青桐十分不滿地對著樹下一只焦黑得看不出種類的鳥嚷道。

它真是受夠了!三天了,已經整整三天了!這只膽小的破鳥,從三天前開始就不停地銜了它的樹枝似乎是想要***。

可每次當火苗“噌”地騰起,還沒過兩秒,破鳥便嚇得尖叫著亂撲騰,又拍又滾地將火熄滅。然後垂頭喪氣地發了會兒呆後,又折了它的樹枝重新開始,重覆之前的過程。

三天下來,小青桐已被破鳥折得枝葉快禿了一半了,破鳥自己也給燒得全身焦黑、東禿一塊西禿一塊的。

“破鳥,你還要考慮多久?要***就趕緊的,不要就快閃開!”小青桐兇巴巴地說,枝葉憤怒地“撲簌撲簌”抖動。

破鳥不高興了:“誰……誰要***了?在下是在涅槃,涅槃懂不懂?”

“那你涅不涅倒是快點決定啊,你把自己燒禿了不要緊,別連累我跟著禿啊,很難看的好不好?”小青桐很郁悶。

破鳥看看小青桐禿掉的一半,呃,是挺……難看的。

破鳥愧疚了,扇扇焦黑的翅膀不好意思道:“對……對不起,在下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這兒剛好就你一株梧桐樹。”

“誰要你偏選個這麽偏僻的角落,山東邊成片成片的梧桐林哪,你要***去那兒多好。”小青桐沒好氣地說。

想它孤孤單單在這偏僻的地兒生了根運氣就已經夠差了,沒想到好不容易長得枝兒繁繁葉兒茂茂,又冒出來這只莫明其妙的破鳥,將它折了個半禿,真是要多悲催有多悲催。

“在下……在下就是從東邊來的。”破鳥沮喪又羞愧地耷拉下腦袋,搖身一變,幻為了人身,是個約莫十多歲的小童,雖然這人身也是頗為狼狽,可長得卻霎是好看。

原來,這破鳥竟已修成人身了啊。小青桐很羨慕,那可是它期盼了很久的事情,若是修成人身,便能去山東邊以及更多更遠的地方了。唉,修成人身,還要多久呢?

“餵,破鳥,你是母的吧?”小青桐問道。

聽路過的飛鳥說,人的話一般母的長得比較好看,這破鳥的人身長得這麽好看,肯定是個母的,那我以後也修成個母的好了。小青桐想。

誰知破鳥卻怒了,跳腳道:“誰……誰是母的了?在下明明就是公的!哦不對,人身的時候,在下叫男性,鳥身的時候,在下叫雄性,在……在下可是要當下一任鳳王的,怎麽能是母的?”

雖然破鳥並不太懂,卻隱約知道,被錯認性別絕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公的就公的嘛,有什麽了不起。”小青桐不知道他在氣什麽,只是想著估摸是飛鳥的消息有誤,嗯,那我以後還是修成個公的吧,公的好看。

“你說得沒錯,是沒什麽了不起。”破鳥莫明其妙又沮喪起來,走上前靠著小青桐的樹幹,坐了下來。

“餵,破破破……破鳥,誰誰……誰準你靠著我的?快走開,走開!”小青桐結結巴巴地喊道。

哼,她……她才不是因為碰到了什麽溫暖的東西而緊張呢!她是因為……是因為這只破鳥太沒禮貌了所以很生氣,沒錯,就是很生氣!小青桐堅定地想。不過……這只破鳥的背還真溫暖啊,如果自己修成了人身,是不是也可以變得跟他一樣溫暖呢?

破鳥卻沒有走開,只是不滿地輕聲咕噥:“在下才不是‘破破破……破鳥’,在下是以美麗尊貴優雅聞名的火鳳一族,只是……”

破鳥沮喪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完全消失,靠在小青桐的樹幹上,迷茫地望著遠遠的山東邊。

……

……

終於,小青桐受不了靜默,開口道:“餵,那個,破鳥,你叫什麽名字啊?”

“……在下不是破鳥,在下是以美麗尊……”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就是火鳳嘛,難道你就叫‘以美麗尊貴優雅聞名的火鳳一族’?”

“……在下叫籌鳳。”

籌鳳,籌鳳,好像……也不算太難聽嘛。小青桐悄悄地想。

“你呢,你叫什麽?”籌鳳背靠著樹幹向後仰頭,細碎的陽光透過小青桐半禿的枝葉灑在籌鳳臉上,小青桐頓時覺得陽光似乎突然溫暖耀眼了許多許多。

將來我一定要修出一個公的人身!小青桐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小梧桐?”見小青桐不說話,籌鳳扇扇眼睫提高了音量。

“我叫……叫……餵,憑什麽要告訴你啊?你把我折禿了我還沒找你算帳哪,哼,破鳥才沒有資格知道我的名字!”小青桐努力讓自己聽起來很有氣勢。

但其實,它只是還沒有名字而已,因為山頂這個偏僻的角落並沒有其它年長的梧桐,自然也沒有誰會幫它取名字了。不過小青桐原本一點也不在意,名字是給別人喊的,反正這裏也沒有誰會喊它,要不要無所謂。

而且,它覺得吧,等修成了人身,名字這個東西就很重要了,如果要取一定得取個艷驚四座、冠絕八方的,所以與其先被取個“小綠”、“小青”、“翠翠”之類爛大山的名字,還不如容它邊修煉邊好好醞釀醞釀,等修出人身之時,再取出一個驚天動地霸氣無比的絕世好名。

小青桐原本是這麽覺得的,但在被籌鳳第一次問起名字後,突然覺得答不上來是一件挺不愉快的事情,便懊惱地以兇巴巴來掩飾。

籌鳳倒是不生氣了,的確是自己把這株漂亮的小青桐變成了小禿桐。

“不是破鳥,是籌鳳。”這一點籌鳳很堅持,然後偏頭想了想後自顧自下了決定,“不告訴在下,那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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