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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美人徹夜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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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端木宏跟端木安,當日參端木淩羽不成,險些釀成大禍,都讓端木佑做了犧牲品,也算小有收獲,畢竟競爭者越少越好,沒想到這麽快父皇就要朝令夕改了,他是有多喜歡這個蠢貨?

哼,估計今日會想方設法為此人說情,絕不能讓父皇得逞,幾個王爺紛紛轉頭向後方各自擁護者打眼色。

已經撕破臉,若端木佑被放任,更沒人敢把這小子怎麽樣了,依這孩子的性子,不報仇才怪。

端木佑沒錯過那些小動作,心中冷笑,一個個的,以前掩飾得真好,他楞是沒看出來幾位好哥哥這般喪心病狂,竟巴不得自己的血親弟弟去死,呵呵,他們是該怕的,等著吧,等本王哪日獲得實權,再來挨個算賬,當然,他可不似他們那般冷血,狠狠教訓一番是必不可少的。

一群畜牲!

決定了,以後再也不要聽母妃那套,什麽忍氣吞聲、明哲保身,太無能,最後只能任人欺淩,他得多跟三嫂親近,說出的話不但令他熱血沸騰,更充滿鬥志,最主要三嫂是真心待他,狗屁皇位他再也不稀罕了,只要三哥保證不殘害手足,絕對鼎力相助!

有三嫂這個保護傘,三哥稱帝後定不會來害他。

對,從沒這麽明確規整過自己的未來人生,如今有了目標,整個人都變得精神抖擻了。

問他如此確定上官楚楚能降下雨水?其實他並不完全確信,即便不是真的,也是難得走出王府的機會,就當出門遠游吧,可再回來時,他會認真聽少傅的話,不再裝瘋賣傻,十年而已,他等得起!

“皇上駕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端木合錕擡手,笑道:“眾卿平身!”

“謝吾皇!”

站起後,端木宏先是觀察了一番天子的臉色,為何不是難為情?如此神色,倒讓那些大臣不敢輕易開口了,幹脆笑著問出:“父皇今日紅光滿面,龍顏大悅,不知因何事,可否說出來也讓兒臣等跟著沾沾喜慶?”

端木佑嘴角鄙夷地動動,不就是想探底嗎?無論父皇說什麽,都會跟著虛偽的迎合一番,再來集體參奏他,可惜啊,算盤打錯了,先不說以後會如何,反正今天誰也不敢把他怎麽樣。

這個法子他以前怎麽沒想出來?三嫂真聰明,否則早出王府出去洛城游玩了,苦歸苦,比王府強。

“哈哈哈,今日的確有件大喜事,吾兒義王居然說有法子令那兩年大旱的洛城降下雨水來,眾位愛卿說是不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呢?”端木合錕摸著胡須滿意的沖端木佑點點頭,對此事,可謂深信不疑,不似玩笑。

的確掀起了一陣波浪,但並非讚賞,均是暗地裏嗤笑連連。

上官離則恨鐵不成鋼的輕聲嘆息,自作孽不可活啊,皇上今日是怎麽了?即便愛子心切,不想憋壞了義王,也不該是用這種低劣法子,要知道如今等著參奏的人多著呢,豈會如願?

端木淩羽卻怔住了,別有深意的偏頭看向底氣十足的少年,洛城降雨,又是洛城降雨,最先說出可讓洛城降下甘霖的是扶雲居那位,恰好昨日那位又去過……眸子逐漸淩厲,又覺可笑,上官楚楚一直避開人為降雨問題,說明那日她的確是信口雌黃,否則早為傾雲弄來甘霖。

許是昨日也與端木佑談起此事,急於出府的他便借此為由,掙脫枷鎖,這般境地了,竟還如此貪玩,呵!

“就不知義王殿下要如何呼風喚雨?”

“微臣可從不知義王殿下有此本領。”

“莫不是想出門游玩一番?”

上官離見那些人越說越嚴重,深怕事情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勸解道:“義王殿下,此事非同小可,切莫要受奸人蠱惑,您……”

“上官愛卿!”端木合錕立時制止,笑道:“這您可當真是誤會義王了,並非什麽奸人,昨日定遠王妃前往義王府探望義王,二人長談一番,竟琢磨出了人為降雨的法子,楚楚乃上官愛卿之女,朕早知這丫頭聰慧過人,才思敏捷,深知為君之道,更出口成章,佳句連連,就是朕聽了都受益匪淺,她若說可以,朕定信之任之,上官愛卿,你還有何話說?”難得玩味地打趣,奸人,呵呵,也不知道楚楚丫頭聽了會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傻眼了,心思不純的則驚駭於天子對那女子的厚愛之情,另一幫人則擔憂的面面相覷,見上官離已經呆滯,趙飛敏快速走出,跪地大聲道:“啟奏皇上,這其中定有誤會,王妃自小不喜習文弄武,哪有這般本領?敢問義王殿下,當真是王妃與您細細商討的此事?”

“是啊皇上,微臣惶恐,王妃大字不識,何來通天本事?請皇上莫要由著她胡鬧。”上官離按捺住驚懼,跟著跪了過去,額上早已冷汗涔涔,楚楚這是想幹嘛?不知道戲弄天子乃殺頭大罪嗎?即便會看在他的面子上維護她,可滿朝文武,多少人想搞垮他?這是自捅窟窿給奸人鉆啊。

端木淩羽也跟著出列下跪請奏:“請父皇念在兒臣與王妃新婚不久,令此事就此作罷,王妃性子頑劣,今後兒臣定好生管教,莫要讓她一錯再錯,兒臣懇請父皇!”聲音宏亮焦急,好似深怕心愛的妻子闖下彌天大禍。

端木佑也不知為何會發展到這一步,他至今還沒見過母妃,不知母妃作甚要拉扯上三嫂,難道是三嫂讓她這麽跟父皇說的?怎麽辦?眼前局勢比想象中要嚴重許多,仿佛不降下雨水,他和三嫂就是欺君大罪一樣,希翼地看向龍位,還在笑,說明無論如何都是要他跟三嫂走洛城一趟了,丁點希望父皇都不會放過。

該死的,怎麽辦啊,哪怕父皇有一絲被說動,他便立即放棄,自己死沒關系,害了三嫂……最起碼她還能幫他照顧扶雅姐,避免那些亂臣賊子說出什麽逼君王下保證的話,拳頭一握,騎虎難下就不下,勇往直前嘛,異常堅定的誇下海口:“父皇,您莫要為難,兒臣的確有八成把握,若是擔心兒臣是為了貪玩,大可派那些守衛繼續跟著兒臣,那便與幽禁無疑,兒臣只是想為父皇分憂而已,別無他想,若實在降不下雨,那也不能怪兒臣是吧?此等大事,但凡有點準頭,不都該去嘗試一番嗎?”

端木合錕欣慰的附和:“義王說得不錯,沒想到你終日游手好閑,卻精通玄門之術,更心系百姓,朕深感寬慰,不日朕便賜予你與定遠王妃尚方寶劍與大印,前往洛城解救萬民於水火,傳令下去,沿途城鎮官員,不可怠慢王妃與義王,定遠王與禮王相隨,護之周全,另,佑兒你與楚楚需要什麽,都可向定遠王與禮王開口。”

端木安煩悶的皺眉,居然要他去保護六弟?

“多謝父皇成全,但有三哥一人相隨便可,都知道三哥武藝高超,驍勇善戰,足矣!而五哥公務繁忙,還是留在京都為父皇分憂解勞的好,還有一事,父皇,兒臣與三嫂並無十全把握,若功敗垂成,您不會要殺了我們吧?”故作委屈地擡眼與君王對視,一副您若這般,誰還敢嘗試著去拯救洛城百姓?

“哈哈哈哈,佑兒多慮了,你與楚楚能有這份心意,已是萬民之福,不論幾成把握,朕都高興,成,定有厚賞,不成,朕也絕不追究,但十年思過卻無法避免。”恩威並施的許下諾言,成?人怎麽可能會降雨呢?但他今天是真的高興。

佑兒變聰慧了,曉得讓他母妃來找他,而不是翻墻莽撞入宮,而且楚楚丫頭似乎跟佑兒關系不錯,希望以此能化解老三老六之間的恩怨,兄友弟恭,老三為百姓也做不了不少事,楚楚再一心為民……仿佛看到了未來某天兒女們個個婚姻美滿,其樂融融,幫襯著太子一同治理國家的畫面。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本還想讓安兒也與他們多多接觸,促進促進感情,看來佑兒如今只接受老三呢,這樣也好,一步步來吧。

“父皇!”端木宇飛不甘心的上前,嚴肅地道:“您說昨日定遠王妃前去義王府探望六弟,這似乎也於理不合吧?”

“二哥,您莫要誤會三嫂,在此之前兒臣便與三嫂商討過人為降雨一事,只不過我們始終想不通某些重要的步驟,因此不了了之,最近臣弟雖被幽禁,但也在細細鉆研,終於想出了可靠法子,恰好三嫂昨日也已想通,為了洛城百姓才顧不得那麽多前去找臣弟商議,您忘了當日三嫂在禦書房那番話了?在她心中,任何事都不及百姓重要,何必非要糾結於禮法?再者說,我們也未做出不妥之事,商議完後,三嫂立即便離開了。”末了狠狠瞪去一眼,還真是一點都見不得他好,全都想著如何降雨,他卻還記得這事。

哎,就算他不懂許多道理,也知道二哥心胸過於狹隘,或許三嫂的話會應驗吧,二哥不見得能順利稱帝,他也絕不會擁護這等歹毒心腸的人。

端木淩羽皮笑肉不笑的咬咬牙,仔細想想,自從上官楚楚落水後就變得越來越可惡了,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克星,絕對的克星!

說書人至今沒找到不說,又來壞他好事,住他的房子,胳膊肘卻總往別處拐,克星!

閉目深深吸納空氣,後抿唇笑著隱忍胸腔裏的狂風驟雨。

日落西山,霞光滿天,扶雲居外,白衣袂袂的女子靜立,一如既往的姣好面貌,白嫩肌膚吹彈可破,柳眉彎彎,精致的眼形似能工巧匠雕刻而成,璀璨黑瞳美若無價瑰寶,身姿纖細小巧,兩縷青絲調皮的在頰邊飛躍,紅唇緊抿,那抹溫柔似水不覆存在,陰沈得足以讓人膽寒,正要踏入,終是轉身翩然飛離。

寶福茶樓,雅閣!

柳駱風與江莫宸早早等候在首位矮桌前,或坐或依,個個神色凝重肅穆。

“是誰?”

歌舞驟然停下,十來名舞姬一改翩翩舞姿,紛紛在腰間一抽,齊刷刷的軟劍紛紛指向窗口,而那些原本在彈奏樂曲的女子們則同樣飛身而起,軟劍出鞘,個個冷漠如冰,哪還有剛才的柔媚?

而來人一身華麗白衣,不施粉黛,無珠寶點綴,少許青絲只用綢帶桎梏,雖同是女子,卻還是集體凝住呼吸,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只是那眼神……如此熟悉。

面對高手圍堵,隨時攻入,祝傾雲卻並不在意,依舊冷若冰霜的往裏走,就在女子們即將刺來時,眸子瞇起,開口呵斥:“滾!”

這渾厚悅耳的聲音除了那人,還能有誰?忘記了害怕,都瞪大眸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向那個嬌小背影,後識趣地讓路,收劍繼續奏樂起舞,只是眼睛總會往主位飄去,如此裝扮,還是頭次見到。

別說他們了,就是聞聲望去的柳駱風和江莫宸都呆了片刻,也就那麽片刻而已,畢竟他們可不是第一次見了。

祝傾雲無比流暢的起身飛進鋪著白色狐皮毯上斜躺下,小手一揚,精致酒壺便落入掌中,擡高,翻轉,一條水線自壺嘴滑落,紅唇張開,接住所有佳釀,白皙平滑頸子持續滑動,勢有不飲完一壺不罷休的趁勢。

這一腿曲起,一腿平放,又動作豪邁,哪還有上官楚楚看到的知書達理,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整個一比她還狂放不羈的‘假’漢子。

柳駱風見其表情陰鷙,胸藏暗湧,便沒急著開口詢問,只是這……好吧,若不是知道她真實身份,估計也會色迷心竅一番,美則美矣,渾身帶毒,即便沒毒也要不得,沖江莫宸挑眉:“鶴老的易容術可謂登峰造極。”

“妝容畫得也不錯,完全看不出真假,但我還是很想知道,淩羽,縮骨功還能縮掉喉結?亦或者能長出你胸前那二兩肉?”江莫宸誇張的湊近點仔細打量,若不是他正一直仰著頭吞咽酒水,還真難以註意到那頸部若隱若現的滾動物,問他怎麽知道人家胸口長著二兩肉,這個真沒親眼見過,更不敢去扒開來看。

只知道當初為迷惑前太子時,被那色魔觸碰過,還說什麽手感極好,要是作假,豈能騙過那廝?除非是真肉,縮骨功,世上會用的僅有兩人,一個師傅天鶴老人,一個徒弟端木淩羽,若是哪天見到一個白白嫩嫩卻滿頭華發的小少年,毋庸置疑,絕對是那老頭兒。

端木淩羽只顧著狂飲,以此來洩憤,並未回應。

倒是柳駱風得意道:“不知道了吧?我覺得吧,縮骨功只會縮骨,卻不縮肉,個子矮了,自然就會多出一些皮肉來,要麽胖乎乎的,要麽將身體各部位多出的皮肉集中到其他地方,比如……”捏捏自己胸口,神色暧昧。

某男眼角不住地抽搐,冷著臉用空餘的手伸進衣襟,再出來時多了一個斷裂的背帶式裏衣,更縫著倆鼓脹物,向後隨意一扔,繼續灌酒。

二人一同傻眼,原來如此,難怪閱女無數的前太子都沒察覺出端倪,穿戴在身上,怎麽拉扯也不會掉落,估計也是鶴老的傑作,那人就愛弄出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來。

“淩羽,都到這裏了,你要不趕緊把這份衣裙換了吧,看著怪別扭的。”江莫宸嫌惡地呲牙,模樣太引人入勝,任何男人都會忍不住瞅過去,他倆亦不例外,再想到那布料下掩藏著什麽又覺頭皮發麻,所謂的自有辦法居然是變成女人去接近,結果非但沒套出那什麽幹冰配方,反倒讓端木佑那小子撿到便宜。

這事也怪,上官楚楚當真變得那麽聰明?淩羽跟竹習同時看著她,都能鉆出空子來,早知她有意救端木佑,怎麽都不會令她如願以償。

經過詳細調查,皇帝會下令,竟是醜丫進宮見了如貴妃,步步精準,無絲毫紕漏,那胖女人是怎麽想到這些的?還有她有妙計為何不想著幫淩羽?這樣自己還能給她些好臉色,難道欲擒故縱的劑量還沒玩夠?亦或者……她是真的不喜歡他了,不不不,被糾纏這麽些年,那嬌羞熾熱的眼神,還有毫不知羞的死纏爛打,早看透了。

特別是那日在明月亭見到他時立即因思念淚流滿面,在在證明上官楚楚已為他到了癲狂地步,啥事都幹的出來。

這等庸脂俗粉又怎麽可能真引來雨水?不過是同以往那般嘩眾取寵罷了,就看她以後怎麽收場。

“此事我覺得無需在意,只是讓端木佑逍遙快活幾天而已,等回落月後,依舊要回義王府被幽禁……”

不等江莫宸說完,柳駱風便出聲打斷:“如果真的會降雨呢?”

某江噗哧笑出:“你們沒事吧?什麽時候也相信起鬼神了?就算她學過巫術,近年來去洛城祈雨的巫師跟祭司還少嗎?連最有名望的都無能為力,她能比得過那些大祭司跟巫族首領?就是這些在江某人眼中也乃江湖神棍,放心吧,除非她真是神靈降世,否則那雨是她說來就能來的?”

“淩羽,這事你有何想法?”柳駱風懶得去看對面的黑袍男人,也不知他怎麽就如此痛恨上官楚楚,無論人家做什麽在他這裏都是無稽之談,要萬一成事了還了得?

端木佑的尾巴非翹上天不可,想再扳倒,談何容易?又不能似太子那般愚蠢的去進行暗殺,皇子無端喪命,還不得查翻天?

必須想個合理法子讓那些王爺一個個消失,好不容易才被幽禁,上官楚楚幹嘛想著去救他?不知道端木佑平日裏怎麽對待淩羽的嗎?辱罵時,完全不分場合,更目睹到淩羽慫恿前太子一事,這種隱患,只能給扼殺在搖籃中。

端木淩羽用力閉目,煩悶地揉捏眉心,後搖搖頭:“我總感覺這條路越來越艱難了,太子等人本就難以對付,如今連那最怕死的一個也開始茁壯成長,呵,點名要我庇護呢,那就有去無回好了。”

“你要殺端木佑?亦或者還有上官楚楚?”柳駱風不太讚同的沈下臉,直接開殺乃下下策,保護的對象都死了,那他要如何回來覆命?

“放心,敢動手就不擔心無法抽身,本王沒時間再跟他們慢慢耗。”嗤笑一聲,扔下酒壺揚長而去。

江莫宸拉住想追出去的柳駱風,搖搖頭:“與其這樣終日提心吊膽,不如來個幹脆點的,以咱們目前的實力,神不知鬼不覺打進皇宮奪取大位並不困難,等淩羽歸來後,想辦法搞定禁衛軍統領,那麽這城內兵馬就都是咱的人,不行就逼宮吧。”

柳駱風楞住,問:“這樣的確可以登上皇位,可你有想過此舉會讓淩羽背上弒父殺弟的罪名?還某朝篡位,即便身居高位,也難以讓人們信服,江山易奪不易守,莫月國同寶林國剛剛聯姻,此時內鬥,稍不註意便會引發戰爭,莫宸,我知淩羽一生目標便是那把椅子,可弒父殺兄……會不會太過了?”

“過嗎?或許吧,你信不信,若哪天他非死不可時,同樣會血刃這群人再赴黃泉,否則死不瞑目,我太了解他了,也能理解他。”

“可是背負著這些,他此生還談何快樂?遲早把自己給逼瘋。”身為兄弟,柳駱風是真的不想好哥們陷入深淵中去,只要是人,不管有多大仇恨,一旦殺掉自己親爹,都難以歡樂起來吧?

江莫宸無奈地苦笑,側躺下,思緒飄遠:“快樂?他何曾快樂過?記得我第一次見他時,五歲吧?正被幾個兄弟圍繞著丟石子,知道我為什麽這般不遺餘力的幫他嗎?就是那個眼神,至今難忘,五歲的孩子,滿臉淚痕,卻依舊堅挺的站在那裏給人們欺辱,拳頭緊握,臉色冰冷,眼神最為兇狠,卻為了守護雲妃不得不隱忍,當時就被震驚了。”

柳駱風還是第一次聽到這事,早就知道淩羽小時候在宮裏過著非人生活,竟這般可怕:“淩羽一直都很堅強。”

“被打,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可我知道,他很痛,呵呵,那眼淚流的,都可以下面條了,等人們走了才自己慢悠悠處理傷口,從那以後我就特別喜歡跟我爹進宮去觀察他,總覺得這個人太奇怪了,哭的時候都沒聲的,我還當他是啞巴呢,直到有一次,二皇子拿刀在他手臂上狠狠劃下,才低低的哭出聲,也幸好有那一刀,被去禦膳房偷食的天鶴老人瞧見,並給他治愈,幾位皇子見他居然可以不留疤,抱著好玩的心態,一刀又一刀。”

說到這裏,江莫宸已經眼眶發紅,吸吸鼻子仰頭抹去淚液,嘆息:“都怪我多嘴,跑去跟雲妃說了此事,以為可以幫到他,沒想到會惹來橫禍,那時我才終於明白為何他受了那麽多非人虐待也不去找皇帝做主,什麽擔心他光覆元氏一族,根本是為自己險惡心思與嫉妒淩羽生得好看而找的借口罷了,駱風,雲妃一死,我看著他一滴淚沒留,就知遲早都會有今天這種境況,他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到小時候萬事皆可忍的模樣了,你知道十歲那年他跟我說什麽嗎?”

柳駱風也不斷大力吸氣呼氣,不讓某些東西落下,恨不得回到那時沖進皇宮替他殺光那些可惡的人。

“他笑著跟我說,‘莫宸,我現在不殺他們,不是怕我光覆元氏嗎?我就先一步步往上爬,而這些欺辱過我的人,我統統都會記在這裏面,等爬上去了,再回來一個個的送去給母妃陪葬,誰也別想逃。’,從那以後每次見他都在笑,我還真當他忘記了那些仇恨呢,直到太子死了,我想他這輩子都忘不掉的,而且他不殺他們,那些人同樣不會放過他,做賊心虛,怕他得勢逐個去報覆,所以不管是覆仇還是活命,他都只能往上爬。”

“你這麽一說,我是不接受也得接受了,做為兄弟,無論你們想幹嘛,我柳駱風都絕對擁護。”用拳頭錘錘心臟,表情真摯,他也不是想反對他們大肆造反,就怕真的到那天了,淩羽會活得更痛苦,雲妃那事,若不讓淩羽去計較,恐怕他真能把自己逼瘋掉。

扶雲居。

“醜丫,你速速回尚書府一趟,告訴我爹,我知道自己在幹嘛,叫他不必憂心。”

“奴婢明白!”估計是怕老爺突然沖過來,若發現主子如此處境,還不得去找皇上討說法?

然而上官離卻並未多在意,皇上都說了,即便不成也無大礙,那還有什麽可擔心的?點點頭:“知道了,醜丫,王爺與王妃近日可還好?”

“回老爺,他們都很好,王爺今日還親自命人給王妃煮了許多涼茶,深怕王妃受熱。”醜丫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瞎話,且面帶羨慕。

上官離同李月河互看一眼,均是笑得合不攏嘴,這就好,為避嫌,只得逢年過節才能去探望,不然那些佞臣又得在皇上耳邊汙蔑他們,本來皇上就對女婿有著猜忌,還是謹慎為妙:“如此,甚好,告訴王妃,一定要恪守婦道,做個賢惠良妻,待出發洛城時,我與夫人一同去為他們送行,回去吧!”

醜丫恭敬欠身,後含笑走出,等到了府門外才唏噓著輕拍胸口,終於明白這種事為何王妃只找她不找醜奴了,能在老爺面前蒙混過關的人還沒幾個,連她剛才都深怕露出馬腳,想著二老那慈愛的笑臉,真的好生內疚,若知道王爺連主子溫飽都不顧,會不會活活心疼死?

哎!王爺真不是東西,再不喜歡也該做足表面功夫,就那麽扔後院不聞不問,太可惡了!

這夜,上官楚楚等到黎明也沒見到祝傾雲歸來,院子裏睡了一宿,還真是渾身酸痛,望著門外喃喃道:“沒良心的丫頭,不知道這裏多擔心嗎?一個女孩子,不是晚歸就是不歸,哎,回頭一定要好好給她上上課,一點危險意識都沒。”

竹習聽見後,不斷收緊手中佩劍,他沒想到王爺竟要在途中殺了王妃與義王,而這傻瓜卻在這裏等了他一個晚上,怎麽辦呢?王爺要殺幾位王爺勢在必得,誰也阻攔不了,還記得那日王爺身著女穿來到扶雲居時,便去找過歐陽釋,字字句句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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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花園,忽略掉歐陽釋包紮傷口的動作,開口便問:“我想知道原因。”

“這還不簡單?”歐陽釋只是手臂劃了條血口,邊上藥邊閑散地回:“王爺想辦的事,何時不成過?看你的樣子,似乎很不高興呢,呵呵,當初是誰信誓旦旦說她不是個信口開河之人的?因為你信,王爺便更加相信,所以才有了這一出。”

竹習失笑,望向那天雪閣,明了地道:“的確像他的風格,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你不覺得王爺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嗎?”

歐陽釋不敢相信這話是從竹習口中說出,擡眼瞥瞥,無可奈何地揚眉:“即便如此,你能阻止嗎?我能阻止嗎?別人能阻止嗎?既然無人阻止得了,你我只有聽命,竹習,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挺奇怪的,既然不想王爺執著下去,當初又為何將那只簪子帶回?”

“我只想告訴他真相而已,這是我的職責!”竹習沈下臉,冷聲反駁。

“我就不信你沒想過他會因那事發瘋發狂,別說他,換做是咱們,去走他走過的路,不見得還能保持清醒的神智,王爺比咱們可要堅毅百倍,其實有目標挺好的。”意味深長地望向天邊星辰,的確走得太遠了,真有撥開烏雲見青天那日嗎?或許有,或許也沒有,已經沒回頭路可走了。

竹習眼裏閃爍著沈痛,他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麽了,以前遇到這種事,從不會來過問,可是現在……大概是王妃無聲的告訴了他世上並無完人,哪怕所有人都輕視他,只要他自己做到不去在意,便日日可見艷陽天,還有那兩個醜丫頭,她們也活得那麽快樂,不再覺得活著是件痛苦的事,還有了一絲對未來的希翼。

王爺是他的救命恩人,自然也希望他能與他一樣活在陽光普照下,更不要去傷害那個只是想單純活下去的女子,她沒有錯,有錯的也是她爹,希望她哪日也能度化到王爺吧。

否則這輩子就真要在萬丈懸崖下度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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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看來,她度化不了那人,放眼天下,誰也沒那個本事,就連天鶴老人都已放棄,不過王妃你放心,竹習不會讓你死的,就是看在吃了你這麽久白食的份上,都會救你於危難。

“啊哈,咦?主子,您不會就在這裏睡的吧?”醜奴伸著懶腰走出,竟見到那魁梧身影還坐在躺椅上,揉著眼皮上前蹲下身子心疼地仰望著,更口不擇言:“您就那麽喜歡祝姑娘……”捂住嘴,糟糕,怎麽說出來了?

果然,上官楚楚表情凝滯,難掩尷尬:“你看出什麽了?”

“哦……那個,哈哈,奴婢這麽愚笨的人能看出什麽東西?沒有沒有,我們都很喜歡祝姑娘的。”難怪主子說她是大嘴巴,不但坑別人,還坑自己,很多事心裏明白就行,不宜攤開來說,特別是這種醜事,該死的,主子不會將她滅口吧?

萬千烏鴉頭上過,某女臉色黑了黑,若連欲蓋彌彰都看不出她也就白活兩世了,可能是小丫頭臉上並無歧視吧,所以膽子也放大了不少:“有這麽明顯嗎?”

醜奴四處亂轉的眼珠子小心翼翼回到女人臉上,幹咳道:“也不是很明顯,奴婢覺得祝姑娘應該沒發現,否則……那個主子,奴婢不是說您多麽不堪,實在是太那啥了,反正奴婢是絕對接受不了,陰陽調和,生兒育女……哎呀,既然說到這份上,奴婢還是勸您莫要動那心思,祝姑娘並非那種人,最後又要受傷了。”

一個江公子不夠,再來一個祝姑娘,主子的情路為何這般坎坷?

“我又沒說我喜歡她,只是當妹妹看而已,如果換做是你和醜丫徹夜不歸,我也會這麽擔心,別亂想了,做飯去吧。”看來以後得收斂點,要不傳到老爹耳朵裏,非翻天不可。

“主子您為何會有這種想法的?”該不會是認為沒男人會喜歡她,又特渴望那種相互愛慕的感情,於是就破罐破摔,男的不行,女的也無所謂?

為何?非要追根究底,她也不知道原因,一直以為自己是天生的,但若沒從小被當男孩子養,還會這樣嗎?

呵呵,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那麽多理由?搖搖頭:“不管是因何,都絕不是你想的那樣,醜奴,無論我的未來如何,你們三個都是我的妹妹,誰敢欺負你們,絕不放過,你會討厭我嗎?”伸手揉揉小丫頭的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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