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這麽想。”

原來沒有這麽想, 但現在似乎不得不那麽做。

遠在末世紀以前，雙生子和沈眠的關系就很要好，三個人幾乎形影不離, 好到鄰居都以為他們是親兄妹的程度。

從學生時期開始，一直到最後沈眠陷入暫時的沈睡, 周圍所有的人逐漸都知道雙生子與沈眠的關系不一般, 單單是那對雙生子看向沈眠的目光——

如果只是青梅竹馬, 絕對不會是那樣的視線。

不過再親密的關系都會有裂縫, 他們也不例外。

從沈修君將那張圖紙放到沈眠面前的那一刻起, 沈眠就已經做出了不被另外兩人認可的決定，以至於最後三個人之間的間隙越變越大, 最後崩裂。

她選擇了拋棄從小一起長大的雙生子，選擇了一個人去進行這個世界的更疊，甚至不給他們選擇一同的機會。

“妹妹比看上去的要更加冷酷。”

米哈伊爾似乎這樣說過，他當時似乎是很失望的樣子，但他具體的表情…沈眠已經記不太起來了。

或許吧。沈眠想, 畢竟心臟都已經被分成好幾塊了嘛。

而現在, 狹小的電梯間內。

沈修君似乎很是不安，他並不想正面的回答沈眠剛剛的問題，他並不想欺騙沈眠, 但也不想讓她生氣。

於是沈修君的手向上抽出一些，反向握住了沈眠的手, 用很輕柔的動作與她十指相扣。

沈修君說：“我後來在想，如果陷入沈睡的那個人是我, 是不是這個世界會變成好一些的樣子。”

狹小的空間方便了氣溫的急劇增高, 沈修君克制住想要更近一些的自己。

黑發紫眸的青年呼吸平緩安靜, 他在沈眠面前一向是淡淡的模樣, 但今天沈眠能夠明顯地感覺到他正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哥哥讓你生氣了嗎？”沈修君指的是米哈伊爾，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壓低了一些，聽上去和米哈伊爾的聲線有些相似。

“他的性格…後來很久都沒有見到你，或許變得有點多…唔、其實我也記不清楚了。”

沈修君的記憶在見到沈眠以後才覆蘇，兩種沖突的理念一點一點的將沈修君淹沒。

所以對於沈修君來說，現在的自身甚至是割裂的。

究竟怎麽做才是對的？一直以來他幫助的都是什麽樣的人？如果沈眠幫助的人類令她失望了，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去拯救他們？

割裂的心理令沈修君一度十分痛苦，於是慈悲的神像留下了血淚，由黑變白。漫長時光的磨損將沈修君折磨地面目全非。

電梯在緩慢地上升，紅色的數值跳動攀升。

沈眠動了動手指。

她擡起另一只手，在沈修君的頭上輕輕拍了兩下，這個動作帶著安撫意義，青年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擡起頭眼睛濕漉漉的。

意料之中的指責並沒有到來，沈修君反而有些不知道要如何招架。

“眠眠…？”

沈眠錯開在電梯間反光上與他對視的目光。

“我沒有怪你們。”她說著，“我只是覺得，你不應該瞞著我做與我有關的事情。”

沈修君張了張嘴，他面上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痛苦。

沈眠“我瞞著你們做錯了一件事，我不希望你們重蹈覆轍。”

“我那天問你…你說要等到這一切結束，世界停止毀滅之後才能安心。”他緩慢地垂下眼簾，一副脆弱易碎的模樣，“眠眠，你會怪我嗎？”

又是這樣的語氣。

沈眠又回憶了一下，發現她似乎是說過這樣的話。

沈眠：“……”

沈眠的額角突突的，她知道有時候沈修君的理解有時候會和自己說的話會出現偏差，但是她對他沒有任何的辦法。

電梯繼續上行，沈修君進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在兩百層之前，接近電梯的人都會被他的精神力絞殺。

“我很想你，但是不能見你。”

“我知道哥哥接近你的時候在想什麽…眠眠，你看著他會想到我嗎？”

沈修君像是小動物一樣蹭了蹭沈眠的肩頸：“……我很討厭那些邪神，也不喜歡C城區的那個暮島，以後可以不去和他們接觸嗎？”

沒有一句得到沈眠的回答，他用溫和又平緩的語調表達著，沈修君不安的時候就會是這個樣子。

沈眠：“哥哥，不要在我的事情上過多的插手了。”

沈修君抿了抿唇，他不繼續動了，青年就安安靜靜地等待著電梯到達二百層以上，在並未到達頂端的位置停下。

沈眠先擡眸。

門外站著兩個低著頭的人，其中一個耳邊別著黑色的十字架耳環，是哈恩家族的特征；而另一個則是長著黑色的山羊角。

沈眠越過他們看見後方倒在地上的幾個人，身上穿著中央塔的制服。

這是路易斯和萊斯特安插在中央塔的眷族。

哈恩家族的那個看見沈眠微微一楞，隨後先一步向著她恭敬頷首：“沈眠大人，萊斯特大人讓我在這裏提前準備，如果您沒能來得及阻攔……”

另一個也開口：“路易斯大人也是這麽說的，沈眠小姐，是否需要我們幫…”

兩個黑色的小型神像在他們話音未落的時候出現在了兩人的身後，神像的雙手舉起，做出了環抱的姿勢。

兩個眷族還沒有反應過來，在被環抱住的下一秒，身體由被環抱的位置割裂開來。

僅僅一個瞬息就沒有了呼吸。

但他們的表情卻是祥和的。

沈眠看了沈修君一眼。

他平靜的註視著這一幕，眼中滿是憐憫。

電梯門再次關上，之後的樓層一路順暢，最後到達中央塔的最高層。

在沈眠和沈修君走出去之後，電梯門關閉後整個電梯倉下降，地面恢覆平整。

這是一個很大的平臺，藍色的紋路在地面上流動，由於沒有什麽遮擋物，視線寬闊，可以從透明的外壁向外看。

而在這樣空蕩蕩的平臺上，只有祁在一個人站著。

雪色長發的青年就站在他們面前不遠處，他衣著樸素，和上次見到的模樣差不多。

祁在：“沈同學…我沒想到你會跟著一起來。”

屬於中央塔的精神力圍繞在沈眠的身側，淡藍色的光弧不斷地想要靠近沈眠，但卻在靠近沈眠的時候感覺到旁邊的沈修君，又像是受驚一樣遠離。

沈眠向著祁在的方向向前走，沈修君的精神體剛要放出，沈眠與他交握的手猛地握緊。

沈修君吃痛地皺眉，但也只是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在感受到沈眠的到來後，她松開和沈修君握著的手，閃爍著的藍光討好的在她指尖浮動。

祁在的語氣鎮定，他看了沈眠一眼：“你和他商量好了嗎？是要打一架結束還是和平結束？”

沈眠攤開手，紅色的心臟在手心跳動：“在這裏等著林晚星過來吧。”

沈修君的目光落在那顆心臟上，他的臉色有些難看，大概是想到了米哈伊爾。

藍色的光點纏繞上心臟，像是終於找到歸處一樣匯入這顆心臟。

沈修君開口：“眠眠，人類已經不值得你…”

“沈修君，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沈眠擡了下手，那顆心臟自己漂浮起來，被藍色的光托舉著落到了中央塔最中心的位置，“你應該相信我。”

祁在的精神力延伸想要阻止那顆心臟，被中央塔的精神力給輕輕推了回去。

沈眠像是在自己家一樣悠閑：“哥哥，讓外面那些汙染體都停下來，不用繼續了。”

“如果我想要摧毀這裏，只是一念之間的事情。”精神互通打開，沈眠在心裏對沈修君輕聲說，“要是他們真的讓我失望，我不會臟了你的手的，哥哥。”

末世紀本來就是弱肉強食的社會，否則也不會有大家族想要集權的狀況發生，就算沈修君做出了覆滅一個城區的事情，想要問責他也要實力允許。

祁在看看沈眠又看看沈修君，他皺了皺眉，那張冷冷清清的臉上露出了稍微有些

祁在說：“祁少寅是你喊回來的麽？”

沈眠：“他和你說過了吧，中央塔的防衛等級要調到最高。”

祁在和中央塔的精神力中樞是連接的，他知道現在的中央塔根本就不受控制，大概是沈眠和塔的契合度是百分之百的緣故，塔內的精神力明顯在為沈眠服務。

祁在擡起手，兩把雕刻精致的椅子在地面上顯現。

“談談？”

沈眠不和他客氣，她坐上椅子，沈修君就安安靜靜坐在她的身後，黑發紫眸的青年時不時看一眼被淡藍色光弧給包圍的心臟，幾度欲言又止。

沈眠告訴祁在只要將心臟收回她的身體之後將她擊殺，所有的精神力再次匯入中央塔，就可以利用邪神的力量驅逐邪神。

之後世界的毀滅就會停止。

“這麽說來…你的精神力使用方式和中央塔確實有點相似的地方。”

祁在不動如山，青年冷清的面上並未有任何驚訝或是興奮的神色。這個中心城區最大貴族之一的長子並不覺得沈眠說的方法有用，他更相信自己能夠把握的東西。

大概就是他能夠得到中央塔認可在這裏負責精神力轉換的原因。

祁在是個聰明人，他在沈眠說完之後皺眉問：“所以…你是想試探人類嗎，沈同學？”

沈眠彎眸：“對，所以這一次我會讓我認可的人來做選擇。”

一直沒說話的沈修君擡眸，他的精神體在祁在的身後出現。

“為了我的測試，”沈眠輕輕點了點椅子的扶手，“祁在先生，麻煩你睡一會兒了。”

作者有話說：

這裏是眠眠沒來的話，哥哥要先解決眷族，最後和祁在打一架，之後摧毀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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