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0章

關燈
晚上陳韞玉做了一個好夢。

夢裏,男人跟她拉了勾, 將她抱在懷裏, 看了許久許久的煙火。

湖水波光粼粼, 游舫在上面慢慢飄蕩,去了湖中心。他低下頭親吻她, 將她壓於厚厚的錦墊, 在月光下, 吻遍了全身。

她摟住他脖子,緊緊纏著他,好像藤蔓兒一樣, 任他用力馳騁……

“娘娘, ”耳邊突然傳來宋嬤嬤的聲音, “娘娘!”

陳韞玉不想聽, 貼著男人, 恨不得想融化在他身上。

可耳邊聲音越來越響了,她慢慢睜開眼睛, 看見藤黃色繡著牡丹花的帳幔,忍不住萬分吃驚,怎麽竟是大白天了,剛才,她明明跟祁徽在游舫上。想著,突然滿臉通紅,原來是在做夢,昨日他跟自己拉了勾勾, 生怕她受涼,隨後就回了延福宮,根本就沒有後來的事情。

她怎麽會做這種夢呢?陳韞玉差點想捂臉。

“娘娘,是哪裏不舒服嗎?”宋嬤嬤關切的問。

“沒有,為什麽問這個?”陳韞玉奇怪。

“奴婢剛才聽到娘娘發出了難受的聲音,是何處疼了嗎?”

這下陳韞玉的耳朵都紅了,做賊心虛,忙道:“嬤嬤肯定聽錯了,我沒有出聲呢,可能是餓了,肚子在叫。”

肚子叫的聲音哪裏會這麽響,宋嬤嬤狐疑得看她一眼。

陳韞玉被她看得更加不好意思,催促道:“快拿衣服,我要起來了。”

宋嬤嬤終於離開了床邊,陳韞玉揉揉自己的臉,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會做這種夢,肯定是祁徽總胡作非為,將自己也帶壞了!

大壞蛋!

文德殿裏,被稱為壞蛋的男人剛剛下了一道聖旨,將許澤宏調任到湖州轄下的岷縣任知縣,即日便去上任。

那簡直是一道晴天霹靂,昨日安全歸家,還當這事兒過去了,誰想到第二日就遭受遷謫,他原先可是五品的通政司左參議,那知縣是七品!許澤宏坐在椅子上,差點想將茶壺都摔了,陳靜梅也十分驚恐,安慰得幾句,連忙就同許瓊芝回了娘家。

老夫人看她們哭哭啼啼的,忍不住長嘆了口氣:“定是皇上知曉了,拿姑爺開刀,不過是想警示下你們。”

養出這麽一個女兒,父母難辭其咎,皇上降罪,又能如何?

許瓊芝趴在老夫人膝頭:“外祖母,我實在沒想到會連累父親,您說,我要是去宮裏認罪,求求娘娘,皇上能否網開一面?”

昨日自己挨了一巴掌就算了,結果父親也沒能逃得過,她可是成了許家的罪人!

老夫人搖搖頭:“你以為你還能入宮嗎?哎,而今我也知道了,皇上是個什麽樣的人,哪裏是好糊弄的,還以為阿玉能護住我們……罷了,現在也不是最差的結果,至少姑爺沒有掉烏紗帽,皇上不過是為出口氣。”

陳靜梅道:“難道以後還會有好轉不成?”

“那是自然,畢竟你是阿玉的姑母,皇上還是留有一線的,後面的就看你們了。依我說,你們就同姑爺一起去岷縣罷,好好反省反省,等時日久了,皇上的恨消了,你們還是能回來的。”

“娘,我去便罷了,瓊芝怎麽能去呢,她正是要定親的年紀……”

還在沒想通呢,皇上此舉一出,京都家世好的哪家會願意娶許瓊芝?除非皇上改變心意,重用許家。老夫人心裏也難受,可怎麽辦呢?錯已經犯下了,她柔聲道:“要麽晚兩年,要麽選個學識好的,家世清白的。你放心,我跟敏安,敏中也會盡力的。”

陳靜梅眼前一黑,差點暈倒。

見母親這個樣子,想到父親的遭遇,她的一落千丈,許瓊芝心如刀割,忍不住嚎啕大哭,要是可以,她真希望能回到昨日,她再也不會做這種事情了!

她再也不會只顧著自己,將母親勸誡的話拋之腦後。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

母女兩個無奈得返回許家,收拾行李,第二日便是隨同許澤宏坐車去了岷縣,靜悄悄的離開了京都。

消息傳到常炳耳朵裏時,他正當坐在馬車中,盯著劉顯之的那處宅院,聞言嗤笑一聲:“這有什麽好稟告我的,當日皇上將他們趕回去,便知道要壞事了。”

故而許家得這個結果,早在意料之中。

白來一趟,培林訕訕道:“公公,你盯了幾日了,這裏到底住著誰呀?”

“你想不到的人。”

剛才他去問過來此看病的大夫,住在這裏的一位婦人,劉老夫人叫她月兒,聽說身子病弱不堪,但卻生得極為秀美,他說出了五官的樣子,那大夫驚訝得連聲稱奇。

那必定是劉月了。

沒想到她竟然真的來到了京都,只是,為何不來宮裏與皇上相認呢?常炳疑惑,難道是因為病得太重,想等治好了再去?那得猴年馬月?

常炳眼睛一轉,吩咐道:“回宮。”

馬車立時掉頭而去。

到得九月,天氣漸漸涼了,馬上便是重陽節,宮裏對這節日頗是重視,從初一就開始吃花糕,飲菊花酒,得空閑,甚至還有樂人彈琴唱曲,少有的熱鬧。

這日祁徽剛剛看完奏疏,正當要去延福宮時,常炳突然求見。自從長青做了禦用監的掌印太監之後,常炳越發收斂了,鮮少露面,祁徽讓他進來。

請過聖安,常炳道:“奴婢原不想打攪皇上,但委實茲事體大,不敢耽擱。”

“何事?”祁徽有點漫不經心。

常炳走近一步,躬身道:“皇上,奴婢今日去街上去采辦東西,因聽說皇上甚為喜歡那菊花酒,奴婢知道有一家酒館擅長釀酒,非常的美味,打算去多買幾壇子搬回宮裏,沒想卻遇到一個人。”他露出震驚的樣子,“奴婢當時都不敢相信,尾隨之後,四處打聽,發現並沒有看錯。”

祁徽挑眉:“賣什麽關子,你遇到誰了?”

“太後……”常炳道,“啊,不,奴婢不知該稱呼什麽,她姓劉名月。”

祁徽心頭一震。

打量他神色,常炳道:“似乎病入膏肓,聽醫治過的大夫說,許是沒多少日子了,她而今住在……”

“夠了,下去罷。”

常炳驚訝:“皇上!”

“退下!”祁徽拔高了聲音。

常炳再不敢多言,躬身朝外退去。

走到殿外重檐之下,他佇立著,想到許多年前,祁徽問起生母的事情,他說,那是一個溫柔和善的女子,但也是個苦命的女子。

他看著她掙紮,看著她從一開始的不甘不願,到後來漸漸得接受這孩子,最終竭盡全力將他生下……那日她叫了半天,宮人朝外倒了一大盆染紅的血。

只不過,所有的辛苦,只換來一眼,吳太後很快就將孩子抱去了慈安殿。

常炳手指在袖中撚了撚,這些年,這種事情他看得多了,心早已冷了,但不知為何,卻總記得劉月,也許是吃人的嘴短罷。

他那天不該吃了她送的東西。

常炳搖搖頭,回身看一眼文德殿,也不知殿內的皇上,當年的那個孩子,會如何做。

…………

桂花漿過得這陣子已經腌制好了,陳韞玉使人拿去膳房,做了一大碗的糖芋頭,就等著祁徽來,好讓他嘗一嘗。結果男人竟不像前幾日過節的那種興致,一直到天黑了才出現。

她迎上去:“皇上今日很忙嗎?”

祁徽淡淡應了聲。

陳韞玉見他坐下,便是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這裏酸嗎,我給皇上捏捏。”

無事獻殷勤啊,祁徽道:“怎麽,有求於朕不成?”

陳韞玉連連搖頭:“皇上不要把人想得太壞了,我就是看皇上累了,想讓皇上舒服點兒。我最近腰有些酸,嬤嬤也常給我捏呢。”

禮尚往來,祁徽能為她不納妃,她做這些不是應該的嗎?

祁徽微微一笑,閉起眼睛:“捏重點。”

她便使力了些。

但祁徽也不舍得她太累,捏得會兒就抱在腿上坐著:“現在腰酸嗎?朕給你捏捏?”

男人手撫上來,哪裏像宋嬤嬤真心為人好,叫陳韞玉癢得縮成一團。

兩人打鬧了一陣,用晚膳了,陳韞玉獻寶似的將糖芋頭推到他面前,支著小臉得意洋洋的道:“皇上,這個您肯定沒吃過!”

白瓷浪地的海碗裏,幾十個小小的圓子上,覆著粉紅色,好似醬的東西,正中間,還撒了一點金黃色的桂花,聞起來一股甜味兒。

祁徽道:“什麽東西?”

她不答,舀起一個餵到他嘴邊:“嘗嘗。”

原來是芋頭,煮得糯糯的,酸酸甜甜的,那醬好像是梅子,祁徽道:“還不錯,這又是你在家常吃的?”

“嗯,這桂花漿是我叫她們照著我娘的法子釀的。”陳韞玉又餵了一個給他,“我專門叮囑糖少一點的,就怕皇上不喜歡。”

祁徽道:“你換個辦法餵,再甜朕也吃。”

陳韞玉曉得他在說什麽,臉一紅:“這東西才不行呢。”

黏牙,怎麽餵啊!

祁徽瞄她一眼:“你怎麽想的就怎麽餵。”

陳韞玉差點嗆到,死都不搭理他。

用完飯,兩個人坐在榻上說話,陳韞玉道:“馬上重陽節了,皇上去不去登高?我聽說,有些帝王都會去萬歲山呢,以此祈福。”

“那麽遠,一去好幾日,你又不能出門,朕一個人沒意思。”

陳韞玉聽得笑起來,摟住男人脖子:“那我若是能出門,難道皇上就會去嗎?”

“至少會考慮下罷。”他低下頭親親她的唇,“話說,我真一個人去萬歲山,你會不會想朕?”

她眼睛轉了轉:“會罷。”

“會……罷?”他捏她的臉,“你會不會說話?要朕教你嗎?”

“好。”

“想死了。”他在她耳邊道,“說想死朕了。”

陳韞玉哪裏學得出來,臉頰緋紅,暗道太不要臉了,居然叫她說這個,又不是真的去萬歲山了,她哼了哼,就是不說。

祁徽伸手呵她癢。

她熬不住,叫道:“孩子,會傷到孩子的!”

祁徽果然停了手。

她氣喘籲籲靠在榻上。

“這裏可有動靜了?”祁徽問,“朕聽說時日久了,孩子會在裏面動,是嗎?”

“是的。”陳韞玉笑道,“我見過弟弟的,不曉得是手還是腳,在娘肚子裏動靜不小呢,不過我們的孩子還早。”她伸手撫了撫,“要等到六個月左右呢。”

祁徽將她攬在懷裏:“辛苦你了,還要這麽多天,最近還難受嗎?”

“幸好不吐了,就是覺得困,還有,總是要去如廁的。”陳韞玉嘆口氣,“生個孩子真不容易呀,每天要吃好多,我又胖了。”

她摸摸臉。

祁徽道:“胖點才好,瘦了沒奶。”

陳韞玉一楞,臉紅著道:“皇上,這個都想到了嗎,但是奶,不是喝奶娘的嗎?”

“是嗎?”祁徽道,“不喝你的?”

“嗯。”

祁徽垂頭,看著她越來越豐滿的胸脯,心道有點浪費啊。

兩人說得會兒,陳韞玉犯困了,眼皮子變得有點發沈,祁徽拿起薄毯蓋在她身上,仍是摟在懷裏,手覆在她的小腹上。

那裏,自己的兒子正在慢慢長大,就像二十一年前的他……

一時,心頭也不知什麽滋味。

當初知道自己活不長,他很想見一見親生母親,也許人在世上,總是本能得會去尋根,然而他的生父已經不在,他又不敢在吳太後面前提先帝,劉月,便成了他最期待見的人,但一直沒有見到。後來,這念頭漸漸就淡下來了,再後來,他娶了陳韞玉。

這世上最親的人,就變成她了。

而在不久之後,他的孩子也會出生,來到他身邊,他們這一家子會越來越熱鬧的。

似乎,那念頭也可以放下了,但為何,還會覺得有些猶豫呢。

“皇上……”耳邊忽然響起陳韞玉的聲音。

他回過神,笑道:“你不是睡了嗎?”

“還沒睡著。”陳韞玉看著他,“皇上今日是有什麽心事嗎?”

他今日一回來,就有些不一樣,但又藏起來了,同她打情罵俏,直到她困了,他才這麽發起呆來。她握住男人的手:“皇上,是遇到什麽難題了?”

“也算不上難題。”他沈默會兒,輕聲道,“常炳之前說,找到朕的生母了。”

陳韞玉瞪圓了眼睛。

那個人竟然活著嗎?

“朕不知道,要不要見。”他垂眸,“你說呢,如果是你,你見嗎?”

陳韞玉怔了怔。

“我……”她喃喃道,“我不是皇上,”難怪他為難,這麽多年沒有見過的人突然出現了,想一想道,“其實妾身在蘇州時,也遇到過這樣的難題。那時候父親調任京都,得知要離開蘇州了,我哭了一整天。”

“你父親不是升官嗎?”

“是啊,不止如此,還能見到祖母,大伯父,大伯母,姑姑呢,但我從小在蘇州長大,不舍得,另外,這些人對我來說,十分的陌生。雖然是家人,但只年幼的時候見過,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所以我有點害怕,也不想離開蘇州。但後來到了京都,其實也沒什麽。”

陳韞玉笑一笑:“父親還是父親,母親還是母親,弟弟也在身邊,一切都沒有變化,還多了疼愛我的,別的家人呢。”

祁徽若有所思,半響捏捏她的手:“你的意思,見不見,其實對現在並沒有什麽影響,是嗎?”

“嗯,若是融洽,那是錦上添花,若相反,皇上至少不會煩惱了,”陳韞玉道,“不管如何,我都會陪著皇上的,還有他。”她摸摸肚子,看著祁徽,“要妾身陪您一起見嗎?”

燭光下,她溫柔似水,他眼角莫名的竟有些酸澀。

是啊,不管如何,他這一生,再不會覺得孤寂了,他何必害怕去見呢?任何事,都要有個了結的,他將她摟在懷裏,低聲道:“多謝。”

那是他第一次謝她,陳韞玉靠在他胸口:“妾身的榮幸。”

作者有話要說:黃桑阿玉一甜起來,你們就受不了,不要不要噠,到底是要,還是不要啊╮(╯▽╰)╭,甜掉牙我就收斂點哦!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