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1.

我們在小吃街從頭吃到尾，這群人仿佛鄉裏孩子進城，從美食荒漠的美國逃出來，恨不得京城的地磚都抱上去啃兩口。

我們的行動流程就是史蒂芬妮興致勃勃地發現某種小吃，卡珊德拉負責偵察這條街上有幾家店，提姆豪氣給錢，傑森趕去排隊。最後他們一人吃幾口，吃不完的全部留給我。

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吃撐了，畢竟他們幾小時前才剛剛吃了午飯。我敢打賭，這群人要是有微信，這兩天他們的微信步數加起來都不可能超過一千。

在此基礎上，得到這個結果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我對藥店的櫃臺小姐姐禮貌地道，“健胃消食片，給我三盒，謝謝。”

412.

藥店外面的長椅上坐了一排黑發金發的外國人，正捂自己的肚子癱倒在座位上痛苦哼唧。

櫃臺小姐姐貼心地提醒我，“成年人的話，按體重一次吃四到六片，一天三次。”

我：“……好的。”

4x6x3=72.

好家夥，三盒健胃消食片只夠他們吃一天。

我打開微信付款碼，“麻煩您幫我拿那種一百六十片的家庭裝，拿三盒。”

這種吃法的是多高的代謝率才不會發胖啊。

不會真的胖成蝙蝠球球吧？

413.

等我們回到酒店，房間門口蹲了三個人。

三個黑黝黝的人，其中一個對我們露出笑容，露出黑人牙膏廣告般閃亮的白牙。

我被白牙閃了一閃，瞇起眼睛仔細辨認，勉強認出三個人形，“迪克、小喬，怎麽是你們？”

我瞳孔地震，“在你們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們怎麽都和達米安一個膚色了？！”

“我們去海灘玩了一圈，”黑人牙膏現任模特迪克說，“忘記塗防曬了。”

他從手邊的袋子裏拎出一個五顏六色的花環戴到我脖子上，“看，我們還給你帶了禮物！”

我顛著那個很具有夏威夷風情的花環，表情覆雜，“謝謝你的好意。”

羽絨服裏露出花色襯衫領的達米安大嘁兩聲，望著我身後唉聲嘆氣的四人組，“他們又是怎麽回事，把自己吃到食物中毒了嗎？”

迪克認認真真瞅了兄弟們幾眼，驚到呼吸暫停，他小心翼翼道，“傑、提米，你們是不是有那麽一點點，”他用兩根手指比出一個僅容細菌通過的縫隙，“胖了。呃，我沒有說史黛和卡茜胖了的意思。”

四人組甚至提不起力氣去反駁。

我大聲嘆氣，“這倒不是，”我的微笑尷尬而不失禮貌，“他們不過是積食罷了。”

達米安冷笑，“什麽樣的蠢貨才能把自己吃積食，這種白癡行為連蝙蝠牛都做不出來。”

傑森提起一口勁，試圖反駁，“說得好像你們就沒吃東西一樣，”他指著手裏拿著一盒驢打滾正戳著吃的小喬，“我不信你們沒吃東西！”

“是啊，”達米安抱臂嘲諷，“你們吃早飯的時候，我們在風雪裏跋涉。你們吃午飯的時候，我們在沙灘裏跋涉。你們吃晚飯的時候，我們在冷風裏跋涉。這就是我們之間的區別。”

聽起來也太慘了，感覺完全生不起氣來。

傑森努力挺直腰，想在達米安面前撐起一點可憐兮兮的門面，但是小喬吃得實在是太香了。小男孩用牙簽戳起軟趴趴的一團，白嫩的糯米上裹滿黃豆粉在牙簽上顫顫，小喬一口能吃下幾個。

傑森吞了吞唾沫，“你吃的是什麽，能給我一口嗎？”

提姆幽幽道，“我也……”

史蒂芬妮和卡珊：“我們也想吃。”

你們剛才的健胃消食片全都白吃了是嗎？

能不能給健胃消食片一點尊嚴！

414.

我盤腿坐在飄窗上沈思，床上是撐到動彈不得的四灘，浴室裏是在海南玩到烏漆嘛黑的三只。

我覺得，我可能，對我爹交代不了了。

爹，對不起，都是不孝女沒有看住他們，沒能還給您一個完完整整的蝙蝠家族！

不孝女有愧！

現在給我爹再買一箱六個核桃賠罪還來得及嗎，或者說旺仔牛奶也行，直接把崽忘掉好了。

“洗完澡真是太舒服了。”迪克穿好浴袍，用毛巾擦著頭發從浴室裏走出來，“神清氣爽。”

我震驚地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瞬間白回來的狗男人，“你是誰？？？泥臉，老實交代還有活路一條！！！”

迪克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你怎麽了？我只是洗個澡而已啊。”

“你是用煙酰胺洗的澡嗎？”我揪住他的臉，扯了扯，確認是真皮，“只是泡個水的功夫就白回了原本的色號？”

迪克含糊不清道，“很正常啊，你看小喬也是這樣。”

我一回頭，險些被閃瞎眼睛。

那坨白到發光的不明物體是什麽？？

氪星人原來存在蛻皮設定嗎？？？

達米安穿著法蘭絨的蝙蝠睡衣走出來，“吵死了，你們又出現了什麽新的弱智爭論？”

看到達米安，我松了一口氣，“太好了，還是熟悉的達米安，熟悉的黑皮。”

達米安：“你有病？你想打架？”

415.

我收拾衣服，也去洗了趟澡。

但是我並沒有變白。

迪克大騙子，他果然背著我偷偷用煙酰胺洗了澡。

416.

床上那四只已經睡著了，我不明白他們怎麽能挺著堪比孕肚的塞滿食物的肚子睡著。

迪克和達米安、小喬坐在沙發上玩紙牌，迪克特意給露易絲打了一個電話，說帶小喬和達米安出來玩。露易絲答應了，我敢保證她答應的前提絕對不是讓小喬跟著我們出國游。

看見我洗完澡出來，迪克招呼我過去和他們一起玩牌，“你們這幾天一定玩了很多地方吧，”他羨慕道，“聽說夕陽下的宮城很漂亮，我也很想看。”

我想了想，安靜閉嘴。

小喬滿是期待，“還有天壇和頤和園，我媽說去華夏就應該去頤和園看看，這能教會我們反思。”

我又想了想，還是閉嘴。

達米安點著手裏的牌，“最出名的還是長城，了不起的人類建築，我母親很是讚賞。”

我無言以對，唯有閉嘴。

我要怎麽告訴你們，從酒店到小吃街的這段距離，已經是他們這幾天走得最遠的路？

417.

不要緊，我們還有下一站可以規劃。

提到京城，下一個想到的肯定是金陵城，秦淮河夜景頗負盛名。

“德雷克不能去金陵。”達米安說。

我們紛紛疑惑地看著他。

達米安雙手抱臂，冷靜又尖酸地道，“因為，‘沒有一只鴨子可以活著離開南京。’”

……有道理。

418.

但是鴨鴨可能會被做成鹽水鴨。

鴨鴨會在金陵變成更優秀的鴨鴨。

不虧。

419.

我們在商量下一站去哪兒的同時，我爹和克拉克叔叔也在商量。

中美時差有十二個小時，正好半天，我們準備上床睡覺的時間，我爹和克拉克叔叔正準備出發。

聯系我們是不可能聯系的，有失老爹的尊嚴，正經的蝙蝠系成員當然是要攻破對方的網絡防線，鎖定對方的具體定位，然後利用氪星人的快速移動能力直接空降到目瞪口呆的子女們面前。

蝙蝠電腦上的定位不斷跳躍，在七大洲八大洋輾轉騰挪，最後落點在華夏西藏。

“西藏是一個好地方。”克拉克說，他不自覺陷入美好暢想。

藍天白雲之下，蒼茫大地之上，克拉克背著小喬在草地上奔跑。歡聲笑語，父慈子孝。

五彩經幡迎風招展，酥油茶渺渺飄香，康納與雙頰通紅的藏族姑娘調情，露易絲含笑看著他們。

更遠處，布魯斯領著家裏的近十只蝙蝠崽，跟在朝聖者身後三步一叩首，磨練堅韌的意志。阿福和喇嘛一起撚著佛珠念經。

啊，生活！啊，人生！

“錯了，”布魯斯無情打破他的幻想，“不在西藏，這只是提姆的小手段罷了。”

“哦，”克拉克表情凝固，“是這樣嗎？”

420.

定位的小紅點再次開始跳躍，仿佛一只野兔在你心愛的後花園裏左竄右跑。

數息後，小紅點落在了華夏羊城。

“羊城，那裏的早茶很出名。”克拉克說。

氪星人的幻想再次開始了。

海上絲綢之路的主港，沿岸燈火璀璨。克拉克帶著康納和小喬，高舉鯉魚燈混在舞者中靈活轉動，露易絲帶笑為他們拍下一張張象征家庭美好時光的照片，以供後來的日子幸福回憶。

清晨的茶樓，布魯斯看著菜單，大手一揮全部都要。一份份噴香的糕點和濃稠的粥品流水般端上來，所有人圍在大桌邊，談笑風生，共享天倫之樂。阿福都在細品腸粉，研究早茶茶點的調料配比。

啊，人生！啊，生活！

“克拉克，”布魯斯冷漠道，“克拉克，醒醒。”

克拉克猛眨幾下眼睛，語氣中滿是期待，“我們要去羊城了嗎？”

布魯斯臉上盡是疑惑，他看上去有點想給克拉克做一個腦部CT，但是畢竟克拉克是他尊貴的滴滴打超司機，所以他忍住了。

“羊城是假地點，”他解釋道，“他們現在在京城。”

“啊，在京城嗎？”克拉克幹巴巴道。

布魯斯一揚披風，“走了，肯特，趕得早的話，我們還可以去爬長城。”

克拉克眼神驟亮。

421.

我把行李箱放進酒店的衣櫃裏，反覆叮囑床上幾只不明生物，“這次不準每天都縮在酒店裏了，也不準暴飲暴食，我出去買年貨，回來我們就去訂好的飯館吃飯，聽到沒。”

床上懶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好——”

小喬把喜慶的紅圍巾圍上，眼裏滿是興奮，“我很擅長采辦東西的，我們過聖誕的時候，我媽媽傳授給了我很多經驗。”

我把在京城買到的那批東西全部托蝙蝠飛機運了回去，對小喬積極的態度滿意點頭，“就是要這份沖勁，我們出發！”

看看氪星人，這才是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必備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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