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和阿福一人抱著一紙袋零食和蔬菜回到莊園。

通常情況下韋恩莊園的蔬果禽肉都由專人配送，食材包裝好後不超過半小時就會進到大宅的冰箱裏。

和阿福逛超市是我們兩個交流感情的娛樂方式之一，一邊推著手推車挑選食材，一邊討論烹飪它們的方式。這是我和阿福的私密時間，通常不會有第三人來打擾。

我們說說笑笑進到客廳，五雙眼睛仿佛倒掛在洞頂的蝙蝠，安靜地審視著我們。

我扭頭看看窗外，天上沒有下刀子雨，也沒有隕石撞地球。

那為什麽我爹這麽早就起床了，現在還沒有到下午一點啊？

沃倫不知從哪個角落裏溜出來，一路小跑到我腳邊，繞著我的腳腕蹭蹭。我蹲下來撓著貓咪的下巴，“餓不餓，給你吃點東西。”

我在購物袋裏拿出現成烤好的戰斧牛排，撕開包裝袋放到地上。那塊戰斧牛排大概有兩個沃倫大。

滿是觸手的貓嘴張開，觸手卷起戰斧牛排末端那根骨頭，連肉帶骨頭一塊嗷嗚塞進嘴裏，輕松得像是吃糖豆。

我擡頭，看見沙發五人組顫抖的眼神。

我把牛排盒子裏剩下的土豆洋蔥都倒進沃倫嘴裏，“怎麽了？”

“沒什麽。”迪克強顏歡笑，“就是，貓貓吃這個會不會，味道太重了？”

“噬元獸又不是普通橘貓，”我說，“他連小醜都能吃，為什麽不能吃牛排？”

傑森：“噬元獸？”

提姆：“小醜？”

達米安眼神一凜，“怎麽能讓貓貓吃這種垃圾，會把他的胃搞壞的。”

我：“你們這話之前已經說過一次了。”

有點奇怪。我搓著下巴，湊近幾人，“你們幾個今天怎麽這麽可疑？”

迪克額頭上冒出冷汗，我持續逼近，對上迪克閃躲的眼神，“莫非，你有了新的暧昧對象？”

“……”迪克抿緊嘴唇，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你是怎麽知道的，哈哈。”

我覺得你這個憨裏憨氣的樣子，有人看上你真的很奇怪。

阿福的表情逐漸從疑惑到了然於胸，他用高深莫測的眼神看了沙發上的眾人一眼。

布魯斯鎮定地喝茶，往紅茶裏加了八塊方糖。

15.

我幫阿福把蔬菜禽肉提到廚房，分類放進冰箱。

在回來的路上我順便取走了幫達米安買的親簽本，買的是《四月一日靈異事件薄》。

我在二樓樓梯間碰到了站在窗臺前凝思的達米安，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是在後花園開茶話會的貓貓狗狗們。罐羅和傑瑞像模像樣地搞了一個小圓桌和高腳凳，晃著高腳杯裏的牛奶。

我把漫畫遞給他，“答應你的，搶到了。我可是蹲守得很辛苦的。”

達米安的眉毛在即將挑到後腦勺前停下來，他看了眼漫畫和簽名，若無其事地接過寶貴的親簽本，揣進衣服內層。

“謝謝你的禮物。”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達米安臉上的笑容格外意味深長。

16.

我總覺得今天其他人都怪怪的。除非世界末日，否則他們不可能和平地坐在同一條沙發上而不打起來。

我路過客廳時，提姆和達米安竟然好好地坐在一起閑聊。我又探頭看了眼窗外，確定沒有宇宙飛船撞向地球。

提姆手上是不是捏住了達米安的把柄，他是不是發現達米安在偷偷畫以他為主角的鴨鴨冒險四格漫畫。雖然鴨鴨平時總是吃癟，但是至少鴨鴨畫得很可愛，史蒂芬妮還用鴨鴨的圖片做了自己的手機壁紙。

阿福在廚房準備午餐的飯菜，我進去逛了一圈。鍋裏咕嚕冒泡的是香菜湯，鍋裏燉著的是阿福久負盛名的華夫餅。

叮咚一聲，烤箱裏的東西也烤好了。阿福戴上隔熱手套，從烤箱裏端出一盆酥香松脆、熱氣騰騰的

——仰望星空派。

幾只焦香的魚頭豎插在漆黑的派皮裏，無光的魚眼直勾勾地瞪著我，仿佛在訴說自己的冤屈。

我和魚頭們對視，嘴角抽了抽，“這是今天的午餐嗎？”

阿福把冒著滾滾黑煙的仰望星空派放到桌上，微笑和善，“是他們的午餐，但不是我們的午餐。”

我怔楞一下，取出我身上的命牌，查看子牌們的定位。

哦謔。

阿福脫下隔熱手套，我擼起袖子，“哎呀，客從遠方來，我也來給他們露一手。”

我上周從華夏網購的朝天椒是不是到貨了來著？

17.

布魯斯用勺子，攪了攪盤裏一片慘綠的湯汁，幾片切碎的香菜葉搖搖欲墜地掛在他的勺子上，仿佛一個垂死掙紮的人扒在陡峭的懸崖上不肯松手。

“這是，”他不著痕跡地把湯碟往前面推了推，“什麽？”

“香菜湯哦，”我熱情為他介紹，“是用香菜、香菜、香菜和水熬制的湯，可以消食發汗。”

餐桌前的幾人不約而同皺了鼻子，露出了嫌棄又驚恐的表情。

“你們平時不是很喜歡嗎，”我瞇起眼睛，“這可是特意給你們做的，今天買的所有香菜都拿來燉湯了。”

迪克咽了口唾沫，拿勺子舀了一勺湯，“我、我今天胃口不太好。”

我和阿福和善微笑，迪克看看我們，又視死如歸地看著勺子裏的湯，屏住呼吸嘗了一勺。

他的臉部肌肉逐漸扭曲，神態逐漸猙獰起來。

“多喝點，”我快樂地招待他，“我們還有一鍋呢。”

“真、真的嗎？”迪克的臉逐漸與吶喊名畫重合。

我敲敲桌子，笑瞇瞇地催促其他人，“你們怎麽不吃啊，難不成要阿福一個個餵嗎？”

阿福適時捧場道，“那我恐怕要先去拿幾條口水巾過來才行。”

我們一唱一和，用無辜的眼神盯著變色的五人組合。

提姆手指打顫，他用刀叉切下一塊黏糊糊的泥狀華夫餅，往左邊看，是滿臉菜色的迪克，往後邊看，是自身難保的傑森。他深呼吸一口氣，一口把華夫餅全包了下去。

“味道如何，提摩西少爺？”阿福閑閑道。

“噗——”提姆艱難地把嘴憋回去，強硬地把嘴裏的東西咽幹凈，“我吃完了。”他虛弱地道，“和平時味道差距不大……”

撲通！

迪克搖著提姆的肩膀，“沒事吧，你振作一點，提姆！”

“看來我做的華夫餅並不合提姆少爺的口味。”阿福嘆息道。

腦門上嗑出紅印的提姆艱難地爬起來，“我不是這個意思，阿福。”

“哦，是嗎？”阿福拿手邊的熱毛巾擦擦手，“那您肯定不介意把它吃完吧？”

“嗚嗚。”提姆嗚咽道。

18.

仰望星空派上戳了五個魚頭，五雙無神的圓眼看著他們。

那眼睛又大又暗，裏面藏著宇宙的奧秘。

布魯斯與這樣的眼睛對視，從自己出生一路想到自己不存在的孫子出生。

阿福吹了吹紅茶，“你不吃嗎？”

布魯斯不說話，但他往後縮的動作一點都不丟人，做得非常坦然。

阿福優雅地給他切了一塊藏了三只魚頭的派，放進他的盤子裏，“吃吧。”

19.

傑森看著擺在他面前的豆腐，遲遲不肯下勺。

那根本不是豆腐，見鬼，哪裏有豆腐是紅色的。

他用他二十年的吃辣經驗發誓，這盤豆腐吃下去不跑三趟廁所，事情是不會結束的！

“沒放多少辣椒，”我親切微笑，“我可以先吃給你看。”

說完，我舀了幾勺蓋在飯上，攪拌均勻後面不改色地吃了下去。

傑森的語氣中透露出一絲小心翼翼，“辣嗎？”

我咂咂嘴，“一般般吧。”

我無辜地看向他，“你不吃嗎？”

傑森抗拒道，“不是很想。”

“哦，”我會意地點了點頭，“那我們不如來聊聊你上次那本蝙布同人寫到布魯斯逃婚，蝙蝠俠從樓頂上跳下去，打算怎麽收場呢？”

傑森突然僵硬。

我揣測道，“是打算讓他們去哪個島上度蜜月，一邊扔蝙蝠鏢一邊得出結論是蝙蝠俠先恐懼了幸福嗎？”

布魯斯的眼睛瞇成犀利的線條。

我拿過傑森的碗，把一盤麻婆豆腐全部蓋在他的飯上，“還是說，你打算更新斷更已久的翅迪同人。夜翼中槍失憶後和小警察迪克分手，你不是說他們要來一發絕望又激情的分手炮嗎？”

“分手炮。”迪克緩緩念出關鍵詞。

傑森的手顫到握不住勺子。

我把爆辣的麻婆豆腐蓋飯端到他面前，“還有韋恩少總提摩西與紅羅賓出櫃，一夜之間阿卡姆瘋人院盡是彩虹旗，為表支持LGBT群體，韋恩企業一夜之間股票大漲的短篇，你動筆了嗎，熱內太太。”

提姆呵呵冷笑，“聽起來是公關的好方法。”

我眨眨眼睛，憐憫地看著額頭瘋狂冒汗的傑森，“吃吧。”

傑森鼓足勇氣，吃了一口。

他的臉迅速變紅，整張臉有朝番茄方向發展的趨勢。

下一秒他的腦門叩響桌面，震得面前的湯汁都飛濺出來，灑在桌上。

我伸手探了探鼻息，“沒死，活著，辣懵了。”

我把剩下的麻婆豆腐往桌子中央一推，掃視驚恐的四人，雙手疊放在鼻尖，“好了，現在你們有兩個選擇，一是老實交代，二是，”我指指傑森，“和他一個下場。”

布魯斯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把眼前裝了仰望星空派的碟子推到迪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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