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0.

提摩西鴨鴨現在很抑郁。

沒事，我尊重他的抑郁。

畢竟他忙活一整夜，從鴨鴨變成鴨鴨，各種艱辛紛紛白費。

這就好比你背著家長辛辛苦苦煮了一鍋宵夜，回頭一看卻發現宵夜被幾只老鼠偷吃了個幹凈。

同一個世界，同一種憂郁。

我沒有在暗示誰，真的。

571.

“所以小李現在用的是誰的身體？”迪克發問。

我掃了兩眼，“不管是誰的，反正有一部分不是我自己的，但是有一部分確實是我自己的。”我陷入沈思，“感覺像是兩具身體揉到一起了。”

劍骨不穩定時我還沒有註意到，現在劍骨趨於穩定，我能感受到另一個靈魂藏在這具身體裏。他應該就是另一具身體原本的主人。

傑森狀似無意地掃了我兩眼，揉揉額頭。

提姆岔開話題，“既然盧瑟的神奇發膠都能穿越世界、改變人格，現在甚至還能交換靈魂、融合身體。”他頓了頓，臉上浮現出真情實感的疑惑，“那他為啥還是一個禿子？”

好問題，提姆。這時候我們就應該結合神奇發膠已擁有的功能來看了。

我合理分析，“神奇發膠又能穿越世界，又能融合身體，它的真實功能該不會是掠奪平行世界盧瑟的頭發吧？”

傑森很快跟上我的思維，“可能是只成功奪走了頭發，但沒有成功奪走毛囊，因此頭發無法在盧瑟貧瘠的頭皮上生存。”

“不對，”迪克提出新的看法，“難道不是因為絕大多數世界的盧瑟都是禿頭嗎？”他看了我們一圈，驕傲地說，“他連一根毛都掠奪不來。”

對哦，說得有道理。

為盧瑟的毛囊默哀三秒鐘。

572.

“當務之急是我們先離開阿卡姆……”迪克說。

說到一半，他的話停住了，目光落到我掃在角落的海藻堆上。

迪克顫抖起來，他走過去，用提姆的手拎起一堆需要緊急打上馬賽克的玩意兒，“這、這是啥？”

傑森瞇眼觀察，“大腸，還是小腸，總之建議你不要伸手去拿。”

“沒關系，這不是我的手。不是，”迪克再次發問，“這是啥？？？”

我高舉雙手，大聲喊冤，“不關我的事，是他自己撞上來的！這哥們給我打了藥還準備拿烙鐵給我燙紋身，他搞開了我的劍骨，自願去當了餃子餡！”

迪克表情覆雜，他剛張開嘴巴，還沒來得及發出一個音。

傑森一個滑跪沖過來，抱住我，聲淚俱下控訴道，“你還想怎麽樣，你看小李都被嚇到了，你居然還想指責她？”

“呃，等等？”迪克滿臉茫然。

傑森誓要把瓊瑤做派發揮到底，“你看看你的妹妹，她只是一個柔弱無助的熊貓飼養員，孩子的臉都嚇白了！”

這倒也不必，畢竟這不是我的臉。

傑森用手揩掉我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指著角落裏的海藻堆，擺出一副惡婆婆嘴臉罵道，“心機東西，他肯定早就想死了，才賴到我們小李身上，企圖給小李純潔的心靈蒙上一層綠色的陰影！”

我柔弱無助狀靠在傑森胸口，嚶嚶道，“他太可怕了，我好害怕。我頭好暈，我胸口好難受，我想吐，嗚嚶嗚嚶。”

“我沒……”迪克企圖辯解。

提姆的表情從驚疑到皺眉到思索到認同。

他轉頭對迪克痛心疾首道，“小醜只是失去了他的生命，小李可是失去了她的笑容啊，妹妹的笑容難道不值得你守護嗎？”

他悄悄蹭到迪克旁邊，小聲耳語，“不是我們的世界，不是小李主動惹事，明白嗎？”

我繼續趴在傑森胸口嗚嚶嗚嚶。

提姆繼續蚊子哼哼，“傑森可就在你旁邊站著，兩個。”

迪克：“……”

迪克抹了把臉，“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先找個地方把這堆大腸小腸處理一下。”

“哦。”我們紛紛變回冷漠的表情，“早說啊。”

提摩西鴨鴨：“……嘎。”

573.

月黑風高，不知道哪個世界的阿卡姆瘋人院邊的荒郊野外，我們四個加一只鴨子在瘋人院外的小土坡上貓三狗四地刨坑。

迪克扯了一套阿卡姆瘋人院的病患制服，把那坨馬賽克草草包了起來，扔到我們挖好的小坑裏。

迪克站在小土坑前嘆息，“我們要不要把這事兒和這個世界的蝙蝠俠說一聲。”

“怎麽說，”提姆問，“沖到他面前舉起大字報，‘我們不僅把小醜做成了海藻沙拉，還把他挖坑土葬了’。”

我撿起地上的一小塊樹皮，懷著並不虔誠的心在上面刻下幾個大字，“海藻之墓”。

去吧，海藻君，一路走好，願地獄沒有劍修。

不過這事兒概率很小，說不準你能在地獄見到我曾曾曾曾外公。大魔頭可能會把你磨了骨頭給他當椅子坐。

迪克嘴角抽搐，“這誰看得出來埋得是小醜啊？？誰？？？”

“我就看得出來，”傑森犀利指出，“這說明你對他愛得不夠深沈，迪克頭，你果然和哈莉搞到一起去了。”

“不要用我的感情生活轉移話題。”迪克小小地後退一步，“那又不是我自願的！”

“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我讚美道，“迪克，你真是一個標準的渣男！”

傑森：“一個標準的迪克。”

傑森：“或者我該用‘根’？”

迪克帶著核善的笑容捂住我們兩個的嘴，聲音從牙縫裏擠出來，“換個話題，OK？”

我和傑森驚恐地瞪大眼睛，在棕熊手下屈辱地點了點頭。

萬惡的大哥強權，嗚嚶嗚嚶。

574.

我們撒了幾捧土在包裹著馬賽克的病院制服上。

傑森手裏拿著並不存在的聖經，神情悲愴，短暫地充當了路過的牧師角色，“上帝和魔鬼反正都不會保佑你，願你去得不咋快樂，趕緊轉生去異世界當蜥蜴吧，阿門。”

我們低頭默哀，每人往小土堆上擲了一根狗尾巴草。

提摩西鴨上前，小腳扒拉幾下，把土踩嚴實。

“結束了嗎？”提姆問。

“結束了。”迪克說。

“好耶！”下一秒，我們歡呼雀躍，開始在海藻之墓上頭蹦迪。

願你去地獄的路熱鬧一點，小醜醬，條件不夠，沒辦法給你跳擡棺舞，希望你能諒解。

575.

我們四個人加一只鴨鴨坐在海藻之墓前休息了一會兒，朝著城區進發。

現在沒有神奇發膠，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才能回去。

我註意到這具身體上的傷口在緩慢恢覆，這是我的血在起作用。

我媽是仙凡不知道混了多少代血，最上頭那代承了西王母的血。

這個西王母不是《歡天喜地七仙女》裏的王母娘娘，而是居於昆侖山，豹尾虎齒女身的異獸。

我媽不知道是她的第多少代重重子孫。她的血脈返祖，跟著長出一根豹子尾巴，軟乎乎的非常好摸。

我在知道我爹是布魯斯·韋恩後，一度懷疑她是用自己的尾巴釣我爹上鉤。

西王母的血脈到我這裏就被稀釋了很多，我身上沒有半點非人的特征，只有一根時不時作妖的天生劍骨能和西王母兇神的名號扯上一點關系。

但我還是得到了一點好處的，比方說，瀕死之際這點神血能出來保我一命。

現在這部分血和這具身體融合，正在逐漸矯正身體深處的暗傷，錯位的骨骼被糾正，皮肉裏傳來細密的痛癢。

這是好事，他未來會得到一個正常的生活。

576.

我媽因為有一條豹子尾巴，所以天天穿裙，看著很是淑女端莊。

多虧了她的返祖神血，她年輕那會兒到處都是想吞了她增長功力的妖獸，連帶我也上了諸位妖獸的菜譜。

我媽穿著裙子一路從東邊打到西邊，被吞進肚裏或者扔下鍋蒸煮紅燒都是家常便飯。唐僧在世都要和她稱兄道弟。

我比不上她，畢竟我體內的神血約等於無，有我媽在前，大家自然看不上我這個替代品。

我只被吞進肚子裏過三次。

兩次我引動劍骨把妖獸開膛破肚溜出來了。

一次美美親自鉆進來把我拽了出去，據她說還要感謝阿強在外面用湯姆貓同款姿勢撐著妖獸的嘴巴，這才沒讓我們兩個憋在裏面被泡化。

阿強，好兄弟，平時的同人本沒有給你白帶！

……不對哦，那時候我還不會給他帶同人本的來著。

577.

我感覺身體裏的另一個靈魂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

他一言不發，如同一只受驚的小獸正在審視著我，和我身邊的三兄弟與鴨鴨。

迪克用著提姆的身體走出了提姆這輩子都不可能走出來的活潑步子。

他擡頭看看提姆的胸口，那實際上是傑森的胸口。

迪克的手不受控制地啪嘰一下拍上去。

從他的表情我們可以得知，手感良好。

提姆整個人驚到失去了表情，仿佛一尊石像立在那裏。

迪克感慨地捏了一把，驚嘆道，“傑，你的胸肌手感好好哦！我早就想試試手感了。”

“WTF，”傑森又驚又怒，“你在對我的身體做什麽，迪克頭！”

他試圖撲上去阻止迪克，迪克一邊擋住他的拳頭，一邊回味，“唉，這手感好讚——別打臉，這是提姆的臉誒！”

傑森惡狠狠地瞪著迪克，眼神陰毒，“你要這麽玩兒，是吧？”

迪克：“誒？”

傑森伸手，一把拍在自己的屁股上，那實際是迪克的屁股，他大聲道，“別忘了你的身體還在我手裏。”

迪克：“……”

他扣了扣臉，對傑森的威脅視若無睹，“你知道吧，其實已經有不少人拍過我的屁股了。從女反派到女英雄甚至女路人甲。”他聳聳肩膀，“我已經習慣了。”

傑森：“……”

他經過一陣羞恥的沈默，表情是不妙的悲壯，“你信不信我脫了衣服去街上跳脫衣舞？”

他獰笑一聲，“你說得對，反正你已經無所畏懼了！”

迪克瞪大眼睛，“停停停——”

兄弟二人間的哲學氣息幾乎要變成冰雹砸在我們頭頂。

提姆驚恐地看著自己的兩個哥哥，良久以後，他抱起地上的鴨鴨，遠離了他們。

他和鴨鴨躲在我身後，“一級警戒，他們已經被毒氣感染了！”

提姆慌慌張張，他用著傑森的身體，不得不縮成一團才能把腦袋藏在我的肩膀後面。

場面一度很大鳥依人。

我：……

我體內的另一個靈魂：……？

對不起，讓您見笑了，我這就好好管教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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