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2.

陶德離開了，留下一只提摩西鴨和一口鍋。

我們與提摩西鴨陷入了尷尬的沈默。提姆與提摩西鴨大眼瞪小眼，我和傑森竟不知道該先安慰誰。

最終是阿福出來打破了僵局。

“提摩西少爺，”他一本正經地站在一只鴨子面前說，提摩西鴨只剛剛到他的腳腕，“讓我帶您去看看您的臥室。”

提摩西鴨嘎嘎兩聲，一搖一擺地跟在阿福身後，像一只白色的絨球球。

我、提姆和傑森在後面深情地註視著他扭來扭曲的鴨鴨翹臀。

“好翹哦。”我小聲道。

“鴨子哪能不翹。”提姆說，“嘶，我這話說得自己好似一個變態。”

“變態也是一種進化方向。”傑森鼓勵地拍拍他的肩膀，他吞了吞口水，“我想吃烤鴨了。”

我大力譴責，“你怎麽能在提姆面前這麽說呢，沒有一點兄弟愛。我也想吃。”

“帶我一個，”提姆說，“我們今晚開小竈。”

我們三人對視一眼，這不是普通的一眼，這一眼內包含了今晚的分工、集合的地點、醬汁的口味和烤鴨的數量。

總而言之，是信息量頗多的一眼。

不在提摩西鴨面前吃烤鴨，是我們最後的道德底線。

553.

鴨子有很多不妙的特征，提摩西現在是一只標準的鴨子。

他是如何克服自己的鴨鴨本能與生理缺陷，如何維持自己岌岌可危的尊嚴，個中艱辛與其後結果，不能細想，不敢深思。

說不準這也是未來的我用來耗損他們精力，防止他們搞事的方法之一。

總感覺未來的我可能覺醒出了什麽不得了的屬性呢。

554.

傑森在手機上提前下單，提姆打聽好阿福今晚的行動路線，我就踩著飛劍出去拎烤鴨。

阿福在家裏，我們沒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吃外賣。因此拎回來的烤鴨要悄悄藏在提姆的臥室裏。

提姆的房間亂得一批，仿佛一個大型蘑菇培育室。偏偏他聰明的小腦袋瓜認為他的臥室自有一套運行程序，整理後反而會找不到東西。所以阿福三天一打掃，今天是第二天，正好把我貼了恒溫符的烤鴨藏在他的電腦櫃下面。

等到阿福睡著，就是我們三個的快樂時光了。我們就能茍在蘑菇培育室分烤鴨，共享油脂帶來的幸福。

我們專註於今晚要開的小竈，反而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我們沒告訴迪克和達米安，那只鴨子就是提摩西。

所以這就是我們的報應，活該我們藏完烤鴨後下樓會看到這一幕

——達米安坐在沙發上，正抱著提摩西鴨給他按摩鴨鴨腦袋。

我的表情逐漸變得空白起來。

“WHAT——”提姆的粗口爆到一半，被傑森眼疾手快一把捂住。

我們三人上不上下不下地卡在樓梯口，接受達米安看智障似的眼神檢閱。

達米安眼神鄙夷，手上按摩的動作卻不停，“你們三個又有什麽邪惡計劃？我的意思是你們三個拉低了家族智商的平均線，希望你們以後註意自己的言行。”

提摩西鴨挪了挪屁股，安詳地蹲在達米安大腿上，整只鴨散發出東北老農路邊揣手手的隨性氣息。

他在達米安手法嫻熟的按摩下瞇起眼睛，似乎把自己當成了一只真正的鴨子，達米安的掌心鴨。

鴨鴨你怎麽了，鴨鴨！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啊，命運對你做了什麽！

我停頓了三秒。一秒鐘用來思考告訴達米安真相後，今晚夜宵變成兩只鴨子的可能性。

一秒鐘用來思考提摩西鴨的心理活動，以及一只鴨子打贏一只羅賓的概率。

最後一秒我認真考慮了如果我們把客廳拆掉，阿福會不會讓我們跪在地上擦地磚。

於是，我冷靜地道，“啊，你發現提摩西了。”

“提摩西？”達米安露出興味的笑容，“這是一個好名字。”

德雷克是公鴨的意思，據說現在正被傑森物理意義上禁止發言的天才曾短暫以此自稱。先說明我沒有誤導的意思，一切都是達米安自己腦補。

“家裏已經有阿爾弗雷德貓了，誰說鴨鴨不能叫提摩西呢？”我接上達米安的話頭。

對不起了，提姆，為了這個家的未來，你且暫時忍耐一下吧。大不了今晚的烤鴨多分你一份鴨架。

傑森在提姆耳邊念經，“莫生氣，莫生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提姆在傑森的鉗制下對我們怒目而視，我們就當他的眼神裏滿是對今晚小竈的渴望。

今晚的鴨架會分你兩份的，提姆，別著急。

555.

提摩西鴨鴨是何想法，我們不得而知。

他沒有戳破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安安靜靜團成一個白球，接受達米安時不時的投餵和按摩。

提姆小聲但斬釘截鐵地道，“他絕對、絕對是在醞釀邪惡計劃，你們不要被他鴨鴨的可愛外表蒙騙了。”

“除了達米安我們沒人會被鴨鴨的可愛外表蒙騙。”傑森說，達米安拎著竹筍去餵小白了，傑森接手了他的工作正在給鴨鴨按頭。

“對自己的外表要有自信，”我一邊說，一邊給鴨鴨剝桔子，“你很可愛，超級可愛。”

提姆看著我們兩個的動作，嘴角向下撇，“你們兩個只看外表的膚淺家夥。”

“說什麽呢？”我露出詫異的眼神，“鴨鴨就是你，你就是鴨鴨，我不允許你說自己沒有內涵！”

提姆：“……就你會狡辯。”

這不能怪我們，因為提摩西鴨真的很可愛。尤其是達米安離開後，他看了眼滿臉不高興的提姆，自覺爬進了陶德留下的鍋裏蹲著，好似一朵塞滿鐵鍋的棉花。

那一刻我身邊的傑森露出了如遭重擊的表情，他仿佛被腦控一樣不自覺地走上前，一只手把提摩西鴨從那口滿是悲傷的鐵鍋裏撈出來。

提摩西鴨挺起鼓鼓的小胸脯，歪下頭蹭蹭傑森的手。

！！！

可惡，這只鴨鴨居然如此甜美！

鴨鴨的外表太迷人了，誰不喜歡鴨鴨呢？

連我都控制不住自己，坐在傑森身邊對鴨鴨發問，“吃不吃橘子？”

提姆：“我知道了，你們兩個其實沒有腦子。”

……雖然如此，今晚的烤鴨還是要照常吃的。

556.

我們和傑森確實對提摩西的性格沒有足夠的了解。

提姆和達米安倒是和提摩西打夠了交道，可惜他們一個無能為力，一個毫不知情。

誰都不覺得鴨鴨能搞出什麽大事。

我們都忘了，這不是一只普通的鴨鴨，這是一只曾經當過蝙蝠俠的鴨鴨。

所以就在我、提姆和傑森終於茍到半夜，悄悄在提姆房間會和，開始緊張刺激的外賣宵夜活動時，提摩西鴨鴨也開始了行動。

這些都是後來我們結合現場痕跡以及提摩西鴨鴨的只言片語推理出的結果。

在未來需要重塑人形的可不止鴨鴨一個，達米安貓貓和小蝙蝠不知何時也會被放假的動物園園長扔過來。

提摩西鴨鴨必須提前占據優勢地位。貓咪和鴨子打架，勝負難說。

鴨鴨的身體局限太大了，這就是為什麽未來的小李不暫時給他們一個保質期短的人類殼子住著，而是把他們塞到鴨子、貓咪和蝙蝠裏。

但是眼下，大魔王並不在他們跟前。提摩西鴨鴨有一個簡單有效的計劃。

他需要康納的神奇發膠。

鬼知道那發膠是什麽魔鬼原理，據康納說那原本是盧瑟為了拯救自己死去毛囊研究出的營養液。

當然，顯而易見，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能讓盧瑟的頭皮起死回生。神奇發膠對誰都可能有效，對盧瑟肯定不行。

提摩西鴨鴨需要神奇發膠，他可能會變成女孩，也可能返老還童回到五六歲。這些都比當鴨子強。

直接找康納難度系數很高，但是傑森就在莊園裏。

他藏了神奇發膠，滿滿一瓶。

提摩西鴨鴨聞到了傑森和小李手上殘留的烤鴨香氣，他們肯定會半夜躲起來偷吃宵夜。

傑森和阿福住在同一層，小李是女孩子，所以他們一定是在提姆的房間集合。

那時，就是動手的好時機。

557.

淩晨接近三四點，提摩西鴨在床上睜開眼睛。

他聽見走廊裏傳來人們回房的腳步聲。他耐心等了一陣，等到阿福的腳步逐漸遠去。阿福睡下了，就代表莊園裏所有人都進了臥室。

鴨鴨在床上跳下去，他搖搖擺擺走到門邊，往日平平無奇的房門在他眼中高大無比。

提摩西鴨鴨深吸一口氣，下蹲、起跳，他強壯的翅膀撲扇起來，他堅硬的喙掛在門把手上，往下一壓！

……FUCK，阿福反鎖了門。

提摩西鴨鴨的邪惡計劃遇到了第一個困境。

老管家把他送上床後，順手把他的房門反鎖了。

558.

此時的我、提姆和傑森，還在提姆臥室裏高高興興地分著鴨子。

我：“鴨鴨真香！”

傑森：“鴨鴨真香！”

提姆：“鴨鴨……呸！”

他扭頭看向迪克，“你為什麽在這裏？”

迪克帶著塑料手套，卷起鴨肉卷的動作熟練無比，“哼哼，”他得意地哼笑，“沒有任何小竈能逃過大哥的眼睛，你們休想背著我吃宵夜。”

“你上輩子和國昌是親戚吧，”我說，“你的瘋狂粉絲完全可以用甜甜圈誘捕你，哪裏需要費心費力地想計劃。”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漂亮臉蛋和健美身材是天生的。”迪克羞澀道，手下動作半分不慢，迅猛地從傑森手下搶走最後一根山楂條。

“靠！”傑森怒罵一聲，“我提議把迪克從房間裏扔出去。”

“我也同意。”提姆說，“但是鴨架就要被搶完了，你覺得你能從小李碗裏搶到東西？”

傑森嚴肅地點頭，“你說得對。”

“提姆你在針對我，我看出來了！”我卷好了鴨肉卷，扔進碗裏，整整齊齊第十個，“等我們吃完再算賬。”

“吃完就從我的臥室滾出去，”提姆禮貌地道，“順帶把垃圾帶走，最好飛去城區扔。”

說了多少次，禦劍飛行不是用來扔宵夜垃圾的！

559.

同一時間，提摩西鴨肅穆地凝視著門板。

他忘了自己沒有超能力，不是只要看著門，門就會自動打開。

沒有任何事情能阻止鴨鴨的決心。

於是他跳上書桌，又跳上窗臺，用喙撥開窗戶栓。

鴨鴨的小黑豆眼看著下方數十米的高空，他抖抖翅膀。

鴨子會不會飛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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