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的時候，我們也沒想著讓童童進到院子裏。怕童童的父母正在找，讓童童進到了院子裏去，外面看不到，反倒錯過了……”

坐在長椅上，老人手撐在腿上，佝著些腰，擡著頭，目光恍惚著，

再沈默了下，接著出聲說了下去，

“……就只是站在門後，看著她，別出了什麽事情……老楊他們也從另一邊出去，順著路找了幾圈……我們那樣子，也不方便問人，找了幾圈……也不知道是童童她跑得太遠了，還是錯過了，老楊他們也沒能找到童童的父母……”

“……童童走到那院子門口，也不知道是實在走累了，還是怎麽，也沒再離開……開始的時候，站在院門口，身子搖搖晃晃的，時不時還拍一下屋門，後面，也不拍門了，像是累了，就在那屋門口，先是蹲下，再是坐了下來。”

“……倒是一直也沒哭，只是來回轉動著頭，不時朝著周圍看來看去。”

“……我們也就在那門口看著童童……”

“……就那麽，一直到天黑了下來，也沒什麽人走過來。”

老人目光恍惚著，愈加有些出神，似乎回憶著，接著說著，

聽著耳邊隨著陣陣清風混雜著的些行人話語聲，老人敘說聲，

廉歌沒出聲說什麽，只是靜靜聽著，看著身前街道上來往些行人，

“……童童像是實在是累了，慢慢也有些坐不住了。”

老人出聲，似乎是呢喃著，再停頓了下動作，繼續說著，

“……那時候也是秋天剛過，剛進冬天的時候…一入了夜，就冷得厲害……”

“……童童就在那門口，縮著，蜷著身子，靠著門，冷得有些打顫，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晃晃……”

“……我們幾個，怕影響到童童……也沒再站在門口，退回到了院子裏……只是隔著些時候，就到巷子口附近去看看，看看有沒有人找過來……”

“……那附近，本來就沒什麽人住，也沒人路過……就是童童跑過來了，恐怕也沒什麽人看到……”

“……一直到了夜深的時候，都還沒有什麽人找過來。”

“……到那時候，童童已經蜷在那院門口睡著了……屋外面，氣溫又低，時不時再刮陣風過去，童童那會兒又還小……”

“……到了那會兒，童童臉上的臉色都已經開始有些不對了。”

“我們幾個再看了看過後，怕等不到童童她家裏找過來，童童就先出事情了。”

“……幾個人商量了下，就準備還是把童童挪進屋裏，找床被子讓童童避避寒……之後再想辦法……”

“……我們慢慢打開了屋門，靠在門邊的童童順著門就倒了下來……那會兒已經說不清她是睡著了，還是已經暈了過去……”

“……我們幾個想辦法，合著力，才把童童托了起來，挪到了屋子裏，找了床還能用的被子給她裹了上，慢慢臉色才好過來些。”

老人說著，再停頓了下動作，有些渾濁的眼底，愈加有些恍惚出神，

“……等著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童童才醒過來。”

“那會兒，我們也發現了，童童能看到我們。”

“……我們問她些話，她雖然能應，不過終究還小，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只記得自己叫童童，連自己在什麽地方走丟的，也講不清。”

“……我們也沒什麽法子，只能讓童童住了下來……再想些辦法，讓童童能活下來……”

老人出聲，再沈默了下，轉過些渾濁的視線，望著那稍遠處長椅上坐著的一家子，望著街道遠處，目光恍惚著，

“……那過後，院子裏多了個娃娃，倒是熱鬧了許多……我們幾個老家夥，住在養老院裏的那麽久，要麽都是無兒無女，要麽也是許久沒見過兒女孫女，能有個童童在跟前，也都很高興……”

“……童童也很乖，不怎麽哭，也不怎麽鬧……我們讓她不要挨著我們太近，她就不會靠到我們身邊來……給她想些辦法，找來些吃的，吃的時候她也總是還記掛著我們……我們也像是真有了個孫女一樣……幾個老家夥，有時候還爭來爭去，有時候還得童童來勸……”

呢喃著，說著話，老人有些渾濁的眼底再流露出些溫和的笑意，臉上浮現出些笑容，

只是笑容又漸再重新褪了去，

“……那時候，我們幾個老家夥身上戾氣還有些重，怕影響到童童，等著童童晚上回屋裏睡了……我們幾個老家夥，就出了院子，躲到巷子裏去……”

“……一晃……嘿……童童就八歲了……”

“……童童學會了自己做飯，學會了自己上街去買菜……”

說著些話，老人再漸止住了聲，

佝僂著身子，坐在長椅上，手撐著腿，擡著些頭，

沈默著，只是有些楞楞著望著身前，有些渾濁的眼底恍惚著。

聽著老人的敘說，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這出神著的老人，停頓了下目光，

也沒多說什麽，再轉過些視線，看了眼四下，

那稍遠處長椅上坐著的那一家子吃完了小吃，已經再站起了身，小孩拉著父母，再走遠，

那街尾拐角的樹蔭底下，那兩個算命攤位上，又有客人停下，兩個算命老頭，正相繼著招呼著客人，

看了眼，廉歌再轉過了些目光，

順著這條還熱鬧著的街道，朝著前側，遠處再看了眼，停頓了下目光，

“……不好意思，大哥，打擾下……請問下，你有沒有……”

“……不好意思，大姐，問一下……”

遠處，順著街邊的步行道，一對中年夫婦正反覆詢問著街邊過路的些行人，漸往著這側走近，

“……不好意思，老板請問下您有沒有見過對老夫婦，大概是七十來歲……”

“……家裏老人走丟了啊？”

“……對，我爸媽，勞煩問下，老板有看到過嗎？”

“……不好意思，實在是沒註意……”

“……謝謝……先生，請問下你有沒見過對老年人，大概是七十多歲……”

中年夫婦分別攔著過路的人問著，

夫婦中的男人臉上有些焦急，但還是一個人一個人問著，

而那婦人，則是臉上則是有些急躁，還混雜著些壓抑著的憤怒，

每拿著照片問一個人，臉上便愈加有些焦躁，

“……你說你媽到底想幹什麽！還不夠嗎，還不夠嗎！”

再問了個人過後，那婦人積蓄著的情緒似乎再壓抑不住，

宣洩著情緒，沖著旁邊的男人有些歇斯底裏的吼著，

旁邊，正想攔住個過路人再想問的男人止住了動作，有些沈默下來。

“……整天就到處亂跑，她想幹什麽，想幹什麽！”

婦人沖著男人愈加憤怒著吼著，只是自己眼眶卻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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