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陣陣拂過清風，混雜著屋門外那道眼眶泛紅身影，有些粗重的呼吸聲，再微微晃動著虛掩著的屋門。

臥室屋裏，

廉歌看著這老太太，沒再說話。

老太太佝僂著身子，坐著，有些渾濁的眼底，目光恍惚著，

四下，愈加有些安靜。

停頓了下動作，老太太再緩緩轉過了頭，朝著那虛掩著的屋門外望了望，

“我怕……”

不知道是回答廉歌的話，還是其他，老太太再張了張嘴，呢喃著，

“……這是我的娃娃啊。”

聲音減低，老太太再沈默了下，停頓了下動作，

再緩緩轉回身，頭再低下些，老太太再出聲說了下去，

“……我和我丈夫同意了。求那位先生幫我們給孩子借壽……”

“……先生給我們做了法事……過後啊，沒多久，我孩子他還真就病好了，從醫院裏出來了，慢慢地，身體也一點點好些了。”

老太太說著，眼眶還紅著，有些蒼白，滿是溝壑皺紋的臉上再露出些笑容。

“……那位先生走得時候啊，跟我講，借出去了壽數過後，我還能活到七十……那會兒啊，我想著，真好啊，我還能活到七十呢，還能活著，看到我孩子長大，說不定啊還能看到我孩子成家娶老婆有自己的孩子……”

“……今年啊，老太婆我就七十了。”

老太太說著話，臉上還笑呵呵著，

又停頓了下，再轉動著有些渾濁的視線，望著這臥室屋裏，

“……嘿，這人啊，還真是貪心。那會兒高興啊，這會兒啊，又還想看著自己孫子長大……”

笑著說著，老太太再緩緩轉過頭，朝著那虛掩著的臥室門望著，

“……就是啊，我怕……我怕……”

望著那虛掩著的臥室門，老太太眼底愈加恍惚，呢喃著，說著，

“……嘿，”

再停頓了下，老太太臉上再露出些笑容，再笑了起來，

“……我這一輩子啊，也看到自己兒子啊長大成人，成家了……這輩子啊，左右也是該到頭了。壽數到了，該死咯，該死咯……”

“……媽！”

笑呵呵著，老太太說著。

而這時候，堂屋外的中年男人似乎再也有些忍不住，推開了虛掩著的臥室屋門，

眼眶紅著，淚水從眼眶裏湧出，再張嘴喊著，聲音嘶啞，帶著些哭腔，朝著臥室屋裏跑了進來，

“……媽，媽……你身體好著呢，好著呢……你還得看著自己孫子長大呢，看著小頌他也成家……”

“……媽，你不會有事兒的……之前醫生都說了，媽你身體好著呢……媽……”

中年男人跑到了自己母親跟前，不禁哭喊著，眼淚不斷湧出，往著地上滴落著，

“……沒事兒，沒事兒……”

笑呵呵著，老太太應著自己孩子，安撫著自己孩子。

“……媽，媽……”

臉上愈加痛苦著，中年男人眼眶紅著，喊著自己母親，

抓著自己的母親的手，渾身顫抖著，有些無力地往下縮著，

“……媽，媽……”

愈加哭喊著，中年男人紅著的眼眶裏，淚水不斷湧出，

“……沒事兒啊，沒事兒啊……媽就是壽數到了……”

手搭在已經是中年的自己兒子頭發上，用著有些發皺粗糙的手，老太太輕輕摸了摸自己兒子的頭發，

“……媽……”

愈加痛苦著，中年男人一聲聲喊著，

緊跟著，中年男人又再慌忙著，轉過了身，朝著廉歌望了過來，

“……先生，先生……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母親，救救我母親吧……”

中年男人朝著廉歌，哀求著，就要朝著地上跪下去，

“……先生，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母親吧……我想讓我母親能繼續活著，能看到她孫子長大……”

“……媽，我還沒好好孝敬您呢，媽……”

“……求求您，求求您，先生，求求您救救我母親，救救我母親吧……”

中年男人跪倒在了地上，痛苦著，眼眶紅著，眼裏淚水還湧出著，一遍遍哀求著廉歌，

廉歌從凳子上站起了身，看著跪倒在地上，慌忙哀求著的中年男人，停頓了下目光。

“……國成，起來，別為難先生……蓉慧，你過來把國成拉起來……”

老太太伸著手，拉著自己兒子，再轉過頭，喊了聲門口的女人，

女人眼眶同樣有些泛紅，聽著老太太的話，走進了屋裏，

猶豫了下，轉過身，也朝著廉歌哀求著，

“……先生，您能不能想想辦法，救救我婆婆她……”

“……蓉慧……”

“……求求您，先生，求求您……救救我母親，救救我母親……”

“……先生，你幫我，你幫我把我母親給我的陽壽還給我母親吧……先生，你幫我把我母親給我的陽壽還給我母親吧……”

中年男人哭喊著，一遍遍哀求著，再慌忙著說著，

聽著自己兒子的話，老太太有些著急了，伸手去拉自己兒子，

女人站在旁邊，看著自己丈夫，想說些什麽，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聲，

“你確定嗎？”

看著這哀求著的中年男人，廉歌擡起手一虛撫，將這男人扶了起來，

“……國成，別瞎說……媽這輩子已經到頭了，媽已經這把歲數了……”

“……媽不要，媽不要你的陽壽……你爸都走了那麽多年了，媽也想你爸了，說不定，你爸啊，都在底下等著我了……”

老太太有些慌忙著，出聲對著自己兒子說著，

“……沒事兒啊，不用難受啊……媽這就是去跟爸團聚了……我都想著你爸好多年了呢……沒事兒啊……”

“……媽……媽……”

“……媽，您不是還想看小頌他長大嗎，媽，你還要看著小頌他長大呢……先生，我把我母親給我的陽壽還給我母親，我不會有事的，對吧，對吧，先生……”

中年男人說著，再轉過頭，對著廉歌哀求著。

“不會有事。”

廉歌看著這中年男人，臉上漸露出些笑容，笑著出聲說道，

“……怎麽會沒事兒呢，怎麽會沒事呢……媽不要……沒事兒啊，媽就是跟你爸團聚去了，你爸啊，肯定也想我了。我也攢著好多話，想跟你爸說呢……”

“……我這不是活下來了嗎，說不定我自己也有陽壽呢……先生，先生，對吧，先生……”

“對。”

廉歌笑著，應著。

聽著廉歌的話，慌忙著的中年男人，和老太太相繼停頓了下，再轉過頭，看向了廉歌，

“……先生您的意思是……”

旁邊，女人張了張嘴，不禁看向廉歌出聲問道。

廉歌笑了笑，擡起手，朝著這老太太一揮。

一陣清風拂過。

“好了。”

這道法力，沒其他作用。

只是一道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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