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看這個，這個剝得最幹凈了。”

一家院子裏，曬著些幹玉米。

院子邊，坐著個七八歲的女孩，正費力地用手搓著玉米粒，

玉米粒一顆顆剝落，女孩的手也被摩得通紅，

拿著那根幹凈的玉米棒，女孩開心笑著，朝著旁邊臺階上，坐著的母親說道，

臺階上，坐著的那位母親，則正兩眼出神地望著遠處，聽到女孩的話，也只是轉過頭看了眼，便又如之前一樣，眼睛有些麻木地看著遠處，

“呀……呀……”

那位母親身旁，還站著個一兩歲的小孩，看著她姐姐舉起的玉米棒，也跟著咿咿呀呀的叫著，

“妹妹真乖。”七八歲的女孩看著自己的妹妹，在身上擦了擦手後，伸手摸了摸自己妹妹的頭發，

那一兩歲的妹妹感受到姐姐的撫摸，笑了起來。

“媽媽，今天中午我們吃什麽啊，吃玉米嗎，我來煮吧。”

七八歲的女孩彎著腰笑著看著自己的妹妹，然後又轉過頭，對著自己母親問道，

她母親聞聲，再轉過頭，用無神的目光再看了眼她和她妹妹，

沈默著，什麽也沒說，只是低下頭，撫摸了下自己隆起的肚子。

“……媽媽，弟弟都七八個月了，就快從媽媽肚子裏出來了吧。不知道弟弟剛從媽媽肚子裏出來是什麽樣子，是不是和妹妹一樣……”

“呀……呀……”

七八歲的女孩彎著腰，看著母親隆起的肚子，笑著說著，

那一兩歲的妹妹，也跟隔著咿呀咿呀叫著，揮著小手。

……

沿著這村道，廉歌，走著，看著，在那戶人家的院子裏頓了頓目光後，

廉歌轉過視線，再將目光投向了又一戶人家，

“……姐姐，把那只小熊給我玩一會，給我玩一會兒嘛。”

一戶人家院子前，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攆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喊著，

“就一小會兒就好了。”

“不給，說好的一人玩一會兒的，你不許耍賴。”

女孩笑著，在院子裏跑著，藏著手裏的玩具，

“姐姐，姐姐……”小男孩跑著，追著他姐姐，似乎慢慢忘了那玩具，只是在那院子裏開心笑著，和他姐姐追鬧著，

“吳生男，你怎麽回事兒，你弟弟要玩玩具，你就不能讓他玩會兒嗎！”

就在這時候，院子後的屋子裏，一個中年女人走了出來，朝著女孩吼道，

女孩不禁停住了腳，臉上笑容漸漸褪去，站在原地，拿著那只小熊，低下了頭，

“姐姐，姐姐……”

男孩追上了他姐姐，仰著頭，朝著他姐姐喊著，

女孩看了看她弟弟，沒應聲，只是低著頭。

那中年女人氣沖沖著，走至女孩身前，伸出手，一把就將女孩手裏拿著的那小熊扯了過來，連帶著，差點將那女孩也扯倒在地。

“……來，小則拿著。”

中年女人轉過身，又朝著男孩露出笑容，將那小熊遞了過去，

“小則接著玩吧，要是以後你姐姐搶你的玩具，就跟媽媽說……”

男孩看了看他姐姐，又看了看她母親，將那小熊接了過來。

而那中年女人則是將小熊遞出去過後，又轉回了頭，臉上笑容褪去，對著女孩說道，

“吳生男你給我進去燒火，一天天事情不幹，就知道跟你弟弟搶玩具，我看你今天是不想吃飯了是不是。”

沈著臉，中年女人對著女孩罵道，

“我養個你還不如養條狗，給你吃的那糧食，我還不如拿來餵只豬，就是個賠錢貨……還想念書，我看你這書都念得屁用都沒有，等過了年，我看你也別去了，等再過兩年就出去給我打工……”

女孩低著頭，看著腳尖，沈默著，一言不發，

“……還楞著幹什麽，想挨打是不是，還不趕緊給我滾進去燒火，把那碗也洗了……”

罵罵咧咧著，中年女人轉過了身，朝著屋子裏走了進去，

女孩低著頭，邁開了腳，一步步跟著中年女人，朝著堂屋裏走去。

“……媽媽，我也要燒火，我也要洗碗。”

這時候，男孩抱著熊，朝著中年女人喊道，

“……哎呦，我的小寶貝真懂事，都知道幫家裏幹活了啊。”

中年女人轉過身，朝著男孩笑著，臉上擠出了褶子，

“不過不用小則洗碗了，你姐姐會洗，小則還小，就接著玩吧。等小則長大了，取個媳婦，生個大胖小子，媽啊，就開心了。可千萬別生個像你姐姐這樣的賠錢貨。”說著話，中年女人還瞥了眼女孩。

“……我才不要生大胖小子呢！”

男孩抱著那只熊，大聲朝著中年女人喊道，

中年女人聞言，臉上瞬間垮了下來，轉過頭便沖著女孩罵道，

“是不是你教得你弟弟？”

女孩沈默著，低著頭，沒應聲，

“……一天天，別得沒有你，現在都會教著你弟弟和我作對了是不是，我看你今天就是欠收拾……”

一邊罵著，中年女人一邊挽著袖子，似乎準備打女孩，

“才不是姐姐呢！”

男孩沖著中年女人喊道，“是我們老師說的！我們老師說，生男生女都一樣！”

“別聽你老師亂說！”

中年女人轉過了身，對著男孩說道，“小則你可是咱們家的獨苗，咱們家就指望著你傳宗接代，延續香火……”

“你才是亂說！”

男孩沖著中年女人喊道，

“小則，你再這樣，媽媽可就生氣了！”中年女人臉沈了下來，

“我就不要生大胖小子，生男生女都一樣，生男生女都一樣！”

男孩沖著中年女人吼道，聲音在院子裏回蕩著，傳出很遠，

中年女人聽著男孩的喊聲，轉過身，便從院子裏的幹柴裏，抽出條樹枝，拿著站到了男孩的身前，

“你再說一遍！”

“生男生女都一樣！”

男孩看著中年女人扯出樹枝，有些害怕，但還是沖中年女人喊道，

“老師是對的，就是對的，你才是錯得，你才是錯得……”

說著，男孩渾身顫著，側過了身，似乎已準備挨打。

“啪！”

“……讓你不看好你弟弟，讓你不教好你弟弟！”

中年女人沈著臉，拿著樹枝，抽到了女孩的身上。

女孩低著頭，渾身顫著，沈默著，一言不發。

“不許打姐姐！”

男孩發現中年女人打得是姐姐，張著手，擋在了他姐姐面前，

中年女人頓住了手，臉沈著，看了看男孩，又看向女孩，

“等會兒再收拾你！”

惡狠狠瞪了女孩一眼，中年女人扔下了樹枝，轉身朝著屋子裏走了進去。

……

“姐姐，沒事兒了，媽媽已經走了。姐姐不用害怕了，我會保護你的。”

看著中年女人走開，男孩小心著轉回了身，仰頭看著他姐姐，

“姐姐是不開心了嗎，給，姐姐，這個小熊姐姐玩吧。”

伸出手，將那小熊又遞給了他姐姐。

女孩看了看她弟弟，伸手接了那只小熊，摟在懷裏，

“……我才不要生大胖小子呢，姐姐最好了，以後我要生個姐姐。”

男孩轉過頭，看著屋子裏，小聲對著他姐姐說道，

聽著她弟弟的話，女孩臉上笑了起來。

……

道路上，看著那院子裏的這一幕，廉歌頓了頓目光，微微笑了笑，

轉回了視線，繼續朝著村子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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