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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在咱東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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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二百五十兩,應該給你們幾人分一分,正好一人五十兩。”

這是五人組累夠嗆掙得的,按理真應該這麽辦。

白玉蘭感慨似的話音剛落,二柱子就擺手拒絕。

他要錢沒啥用,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不要提往後成親如何如何。

往後像他這麽有才華的人,隨時都能再掙。這就是有本事的人和沒本事的區別,不懼舍得。

而且這話可是德哥說的。

德哥誇他身兼數職,一般人比不過,才華都要溢出來了,誰嫁給他誰能成富婆。

那位可是他大哥,那是不會騙他的。

也因了這點,二柱子認為他不能隨便娶妻,憑啥讓旁的女人隨隨便便跟著他享福,他爺還沒借過光呢,他要將富婆位置留給他爺。

六子倒沒像二柱子那麽自信,他只是實話實說道:

“嬸娘,您說這話可外道了。家裏現在蓋的那房子,我和二柱子其實應該反過來交錢,那房子蓋完,怎麽著不比五十兩多?最重要的是您和我叔的心意。聽說屋裏甭管添置哪一樣,您和我叔都不忘記我們哥倆,連個新炕席都會提前帶出我們那份兒。我們哥倆卻從沒像樣的開口謝過。”

白玉蘭好笑道:“你看誰家過日子會動不動嘴邊掛謝字,那樣多外道。”

“說的就是這個理兒,所以嬸娘,咱就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了吧,一家人哪裏需要算計那麽清。我們哥幾個跟蹤熊時就已商量好,正好得了這一筆能將房子酒窖蓋的再像樣點兒,手裏寬松也敢往裏面多填錢。”

白玉蘭很是欣慰,打心眼裏覺得真是不白對這倆孩子好,也就坦然地收下這筆賣熊的銀錢,沒再推讓。

而且還將炕上銀錢重新劃拉到袋子裏,轉手就原封不動的交給大女婿。讓大女婿看著辦。

白玉蘭和左撇子心裏都清楚,房子酒窖糙幹和想要蓋的精細些,差的錢數區別大著呢。

沒錢的時候,二十兩就能蓋間大瓦房。

有錢的時候,要是講究房梁、窗框、地面,圍墻,那一百兩蓋一間甚至都不夠用。

所以他們兩口子,就不操心白得的賣熊錢花在哪裏了。

以免啥啥不知道,一頓瞎指揮,結果有用的沒添置上,再置辦沒用的花個精光。

而朱興德心細,一定會將這筆錢花的物超所值。

……

轉天,朱興德就帶人去了酒窖。

現在酒窖雖然已經成型,為讓酒窖保持幹燥,連透風口也已經爭分奪秒的修整好。

但是朱興德每次來酒窖,他都感覺像來了地洞,這裏不像是存酒的,倒像是存放棺材的,黑乎乎,埋了吧汰的。

像他這樣做事要求完美的,就覺得實在是對付不下去了。

打算將這回白得了二百五十兩,全填進酒窖設備上。

想要建就給它建像樣些。

蓋房子也好,蓋酒窖也罷,這都屬於是一次性投入,過後等到搬進來再想重新拾掇,一是沒那份閑心了,二是會覺得搬進搬出太費勁了。何不如開頭就盡力弄好。

朱興德喊來管事,掏出小妹夫查過不少書籍才畫出的酒窖設計圖。

讓酒窖四周包括地面,通通都給弄上磚砌好,砌的溜平的,別再這麽對付著。

負責建酒窖的管事瞪眼,實話實說道:“我不用看圖就知曉砌磚好,可是那會需要不少銀錢。”

你看我像是缺錢的樣子嗎?

像。

朱興德無奈道:

“你不用愁錢,只需派人丈量,大概需要多少貼墻磚,報上數,回頭我去和磚窯訂。”

安排完這事兒,朱興德又對帶來的三位木工指揮道:

“叔們,我家要訂梯子,還要訂不少架子,單子上有大致的數目還有樣型,你們按照標註的形狀去做。”

三位木工以為聽懂了,也就沒有著急看圖紙。

其中一位木匠問道:“我懂了,是要做存放酒壇子的那種木架子嗎?像各家的碗架櫃似的,再縱向隔成若幹小格子,這樣就能將一壇壇酒分別擺放進去。這樣好,這樣周整。”

只是,這樣的話會需要不少木料,木料就等於是銀錢,聽說左家為了這項大工程已經花差不多了,沒錢了。

果然,朱興德否了,不僅否決,而且還擰眉反問道:“你懂什麽啦?你說的那種是像我家小賣鋪的那種櫃子。可我有這麽多酒,怎麽可能打得起,不要那種。勞煩幾位叔,幹活前一定要細看給你們的圖紙,看完再說話。”

朱興德是真擔心他不嚴厲一些,這些叔叔伯伯直接就想當然幹活。

在鄉下就是這樣,大夥能不看帶字的就不看。

碰紙筆前,恨不得眉頭先擰成死疙瘩。

能張嘴問明白的,心裏有數的,也會連個記錄都不留。

總之,村裏人最不耐煩和紙筆打交道。

你在村裏想找有手藝的人,有,而且還很多。

比方說種地老把式,老木匠、老石匠,他們的手藝是又實用又便宜實惠,但是卻除了他們本人知道那一套技巧外,等到他們離去,下面的兒孫甚至都不清楚。

這就源於大夥不樂意總結,懶得去記錄那攢了一輩子的經驗之談,由此也可以看出,這些人是多麽的不願意看圖紙。

以上,還是羅峻熙得出的結論。

羅峻熙說查酒窖建造書籍、查找稻田養鴨書籍時發現,外面的書,寫的還是太片面了。

所以羅峻熙現在閑賦在家,獵完熊後就回了青柳村,正打算一邊幫羅母和小麥幹活,一邊想用紙筆好好記錄一番種地的訣竅。

羅峻熙和朱興德私下講過這事。

他說,不止種地的經驗他要寫成手冊留著,以備將來做官時,能指導當地百姓種田。

他還打算沒事兒和養鴨養雞木匠、石匠等各方面有經驗的農戶多多攀談。

百姓的智慧,全融入在樸實的勞作中。

他想以記錄的形式多造訪一些高手、多寫上一些經驗,終是能留下一些文稿,這樣也不算枉費大好時光,不白瞎等考的歲月。

當時羅峻熙講這番話時,直叫朱興德嘆服。

看看小妹夫的境界,再瞧瞧他自己。

其實他自己就屬於是不耐煩寫字那種人,他和大多數鄉下人一樣。

當時,朱興德實在是佩服小妹夫的“賤皮子”,好不容易歇著不用考試看書,居然還能手刺撓的想要主動去寫那些有的沒的,你說小妹夫是不是閑的,他就隨口奉承了句:“那你好好記吧,姐夫聽你說完,覺得這事兒真有意義,搞好了備不住能編成書籍,裏面從農活種田到養殖編席子。”

卻沒想到朱興德這隨口的話,一語成讖。

若幹年後,真就編成了書籍,且被許多人翻閱。

雖然在農村是沒法普及的。

一是鄉下人認字的不多,買書用來墊瘸腿桌子嗎?

二是人家壓根兒用不著,誰家肚裏沒有一套幹農戶的經驗之談,你寫的還沒有人家知道的多。

三是就算農村人買了羅峻熙的書,想必知道內容後也會破口大罵:著書人是在騙錢,怎麽連栽秧都要寫兩頁紙,那玩意兒還用學?那不是一看就會的?著書人是個笨蛋、騙子。

自然,鄉下人不需要這種書籍,城裏也用不著。

城裏大富大貴人家不用種地養雞,誰家沒有莊子和下面幹活的人。他們學的是四書五經和琴棋書畫。

但是卻沒想到,羅峻熙的書籍後來在軍戶地普及了。因為很多兵卒,戰時當兵,閑時務農,裏面有些人不懂種地,有了這套書就好辦多了。

而且不止軍戶地,羅峻熙編纂的書籍還在流放地盛行。

許多以前做官的,或是以前很有本事的人,被流放成了罪人,到了服刑地那是要幹活的。

可他們哪裏會啊?他們在獲罪前,還要靠許多丫鬟仆人伺候呢。

可是不會就要挨打,還好他們認字。

其中一位大官太傅大人被宦官禍害得不輕,就來到了流放地,誤打誤撞看了羅峻熙著寫的農書。

為什麽說誤打誤撞呢,這位大官要是看兵書、看史書,看以往常常看的類別,有宦官眼線在流放地,會以為他仍是不甘有起覆之心。

太傅要是看農書卻很好,一方面說明他已接受現狀,這代表要為生存幹活,像是認命了,二是正好啥也不會幹,這書很能解他燃眉之急。

所以說,好長一段日子,是羅峻熙的著寫的幾本農書陪伴著這位獲罪的太傅大人。還讓人看的津津有味。

因為羅峻熙作為作者,他本身就是一個不太會幹弄活的人,要不然能讓他娘那麽嫌棄嘛,羅峻熙幹什麽在羅婆子眼中都是幫倒忙,所以羅峻熙是以農戶小白的角度,詳細寫下的心得,讓太傅大人很受用,從點滴開始學習。

後來,當太傅官覆原職後,他打聽了不少故人如今都在哪裏。

其中之一陪伴他多年的“故人”,就有這套書的作者是誰。

之後的故事,自是源於這套書,讓羅峻熙的官途多了一份保障,他還沒見到太傅的面兒呢,太傅就知道他定是一個會為民做主的好官。不用見面就印象極好。

可以說,是這套書讓羅峻熙無心插柳柳成了蔭。

還插了好幾腳,連邊境的軍戶區都有他的名。

當然了,以上這些,目前還都是後話,還猜不到會有何種造化。

現在羅峻熙無非想的是,先這麽記著吧。

只恍恍惚惚覺得好官肚子裏該裝個雜貨鋪,應該什麽都懂點兒,機會又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而且他本身就是農村孩子,現在不利用這個便利,將鄉下人勞作智慧記下來有些可惜。否則等以後他離開再想記錄就沒空閑了……

話拐的遠,再說回朱興德這裏。

此時,朱興德幹脆領著三位木匠進了酒窖,他一手圖紙,一手現場指揮,讓三位木匠記下,在中間這一大片空地上,做成一層一層的圓形木板,一層層摞上去,每層周邊都放酒,最後羅列成像個金字塔般。這樣能多放置酒壇,還不像打櫃子那麽費木料。只在兩邊留出登“塔”的空位,為將來往上面擺酒或者取酒用。

到時酒壇子全部擺好,他會繞著這“酒塔”外圈,圍上一圈紅線。不是左家人,不得隨意搬運和觸碰這酒塔上的一壇壇貴酒。

往遠了再想想,趕明還要在這些好酒壇子上標註年份,再另立一個名目線裝成本子,對應這酒塔上的酒寫到簿上交給外婆管理。

到時,過了若幹年後,有人要想買三年、五年、十年的陳釀,對著本子查看還有多少存酒即可。

有一位木匠聽懂了,“就是搭木臺階唄,只是你這種圓的和人家那正常酒樓的臺階不一樣,而且你這還搭在中間,搭的非常寬大而已。”

“沒錯,只有放在中間才不占地方,也只能放這裏。因為兩邊凡是靠墻的位置我要擺放酒桶。酒桶裏都是現做現賣的。”

左家現在訂制的上百個木酒桶,每個木桶是三尺高度像個缸一般的桶形。

這樣的酒桶,能多存酒不變味,將來向各地運輸也能多裝點兒酒。也不像酒壇子那麽愛碎掉。

以前哪裏想得到這點,這個木酒桶是朱興德去了府城,看到別家有學著訂制的。那種真正的富貴高門裏,宅子裏存酒就用木酒桶。

“這回明白啦?”

“明白,明白。”

朱興德又提出,別忘了給做四個木梯子,做四臺手推車運酒用。

另外,他重新尋來管事人,囑咐道:“酒窖門口需要重新修整,修成活門檻,能來回挪動的,門口再鋪的更平一些,以方便讓手推車來回運酒。”

才說了幾樣事啊,這就代表著錢要嘩嘩的流了出去。

就這,他還沒給稻田裏下魚苗呢,沒給新家買大量雞仔呢。他丈母娘說了,今年至少想養四十只雞,這樣的話,家裏人多往後吃雞蛋,有個什麽喜事想殺兩只雞,不至於想吃點兒就出去買。不能辦啥喜事都殺豬啊,那多寒了豬的心。

朱興德離開施工地,才走出沒多遠就聽見一堆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他家新房的地點,離村裏人上山的必經路不遠。

圍著各種圍巾的大娘嬸子們,圍的那叫一個嚴實,手裏家夥什可齊全了,也瞧見他了,紛紛打招呼。

朱興德笑:“這是抽空要上山挖野菜啊?”

“嗯那,可不是,從雪化了咱農家人就要自個尋摸吃的,地裏活就算再忙也要去,要不然青黃不接的季節吃啥。挖點兒野菜,煮點兒粥。”

而朱興德之所以笑,是因為他莫名想到兩句話。

一句是,在咱東北,春天帶刀蒙面的,不一定是要去劫道的,她可能是要去挖婆婆丁的。

另一句是,冬天一幫漢子帶鍬出門的,也不一定是要去和人幹架的,他們有可能是要出門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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