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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今夜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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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個倒黴透頂呢……

白天那陣,游寒村村口忽然來了一批人。

那些在山腳下采蘑菇的大姑娘小媳婦們,還真就註意了。

就連左小麥領著甜水,聞聲都多看了一眼。

因為左裏正帶走咱村裏好些有頭有臉的壯漢、壯小夥們去送稅糧了,走之前真就囑咐了,說才發生殺人的事兒。

雖然咱大夥心裏都有數,那是作的才被殺。往後更應該做人做事得饒人處且饒人。

但是也都警醒著些,畢竟死人了嘛。

有人來回出入,有啥不對勁兒的,就趕緊招呼家裏的爺們出來看看。別像個傻子似的,讓人隨便進村。又像個啞巴似的,連問都不問一嘴。

總之,他不在家這幾日,希望村民們連串門子的事兒都能免則免,少給他找事兒。

有了這種囑咐,游寒村的村民們自然比平日裏更註意村口進人的情況。

有的那好信兒的嬸子大娘,遇到面生的人進村,真就會扯脖子問上一句:“你去哪個村啊?啊,你去石井村啊,那你們幾個從田地邊走,別往俺們村裏進。”

所以說,當這麽一夥人進村時,游寒村的村民們本應也會問問的。

但是這回,他們卻沒一人敢吱聲。

只因來的這夥人,全穿的是衙役的衣裳。

這種形象,誰還能多尋思啊?誰還敢問吶。

指定又是那王賴子死的事兒,縣裏又多派來人手抓啞巴來啦。

村民們至多敢在心裏吐槽:

這麽慢,早跑沒影子了,想屁吃呢,還一撥撥來啥人?

來的人越多越可倒黴了。

聽大王村的人講,這些衙役吃住農戶家,大王村家家戶戶要給湊口糧。

再這麽三一撥兩一串的趕來,沒等抓到啞巴,各村就快要一起給湊口糧了。

而且各村裏正還不敢出門得罪這些人。

真要是讓湊糧,指定會讓大夥給湊。

總是不能因為衙役辦案吃點兒百姓糧食,就跑縣衙去告狀吧?那不是瘋了嘛,裏正生涯想結束嗎?

再說,各村裏正不可能更不會去得罪那人,都當上裏正了,就不差湊的那點兒口糧。

所以說,甭管啥時候,倒黴的永遠都是那些沒招災沒惹禍的普通村民們,你說,和大夥有啥關系?唉。

游寒村村民們見到這些衙役進村,由於以上心理,就一嘆,轉頭繼續幹活。

左小麥是前面抱著小外甥女,身後背著一筐蘑菇,趕緊低頭去找豬,將豬羔子趕回家。

白天這一大幫人進村的事情,就如一股風一般,一刮就過去了,沒人當回事兒。

游寒村的村民們,包括外村見到這夥人的村民們,哪裏想得到,這夥人到了夜晚,竟然成了“鬼”。

衙役的衣裳一脫,裏面是一身黑衣。

這些“鬼”帶著能迷倒人的煙霧,在黑黝黝的夜晚,穿梭於各村之間。

……

朱家。

朱興德的大哥朱興昌本來都醒了,想起身給祖父接接尿。

自從家裏人重新“和好”。

就沒再分,祖父應該歸誰管、不歸誰管。

祖父除了還吃德子的口糧,生活上的事兒,可以說,眼下誰有精力誰管。

今日老三倒動一天玉米累著了,二弟手指頭骨折不行,朱老大就主動說,今晚由他陪爺睡,給爺半夜接尿。

但此時,朱興昌感覺自己怎麽也爬不起身,像渾身發軟似的。

他在暈過去之前,還擱心裏尋思呢:艾瑪,他這頭疼病,好像又反覆了。要不然咋會迷糊成這樣呢。這不對勁兒啊。

而躺在朱興昌身邊的朱老爺子,更是被那透過窗紙的迷藥熏到,手本來是攥著搖鈴放在炕邊,吧嗒一下耷拉下去了。搖鈴掉在了地上。

更是好久沒尿過炕,病都有些要大好啦,這一下子失去知覺又尿濕了褥子。

至於朱家其他屋的情況,也基本都差不離兒。

迷香進了屋,過了一會兒,藥性上來了,炕上的人通通被迷的啥都不知道。

朱興德的二嫂孫氏,夜裏穿著小衣睡覺,還被進屋的蒙面黑衣人給看了。

這些人進屋後,就開始翻找。

這朱家,哪裏是沒有輿圖啊?

是連帶字兒的紙張都少。

是啊,這一家子就沒有愛讀書的,以前有本看手相的書,還被左撇子相中給拿走了。

這夥黑衣人自然是沒找到輿圖,只翻出朱家伯母裝錢的袋子,這是朱家分家,大房所有的銀兩。

還有朱家三位兒媳偷攢的銀錢,攢的特別零碎,好些是銅板,以及蘭草的那五兩賠錢碎銀。

“沒有,撤。”

負責來朱家的幾名黑衣人,將所有銀兩,還有朱家二兒媳孫氏娘家給陪送的銀簪子揣好,帶走急忙撤退。

朱家房子大。

平日裏,大有大的好處,大到玉米樓子都能搭好幾個,瞧上去是真闊氣。

而眼下壞就壞在,太大了。

為了多得地,朱家的後園子恨不得算算加一起要有幾畝地、小十畝地,那麽大那麽寬。朱家房子還把一頭,有一面沒有人家,全是朱家的菜地,出了這片菜地就是村裏的小道。

要是兩面有鄰居呢,甭管從哪面翻墻,至少還有可能會出現點兒響動。

這可倒好,這幾人等於不費吹灰之力就能翻進來再跑走。

這幾人還心不甘呢,跑到外面小路上,沖朱家方向啐了一口:

“那麽大房子,加起來就這麽點兒銀錢,還不夠咱們幾人去來春院玩上一回的。這只夠找仨婆娘,還得是那爛的,到時咋分啊。”

“就是,早知道搶羅家那邊啦。那面就一個老婆子好對付,聽說家底還殷實得很。”

……

羅家。

羅婆子自個在家。

她今日沒累著,好多活計都完事兒了,躺在炕上睡不著覺,她就愛東尋思西尋思的。

這人啊,就是賤皮子。

你要是白天幹活多了累著了呢,啥毛病沒有,躺炕上累的直哼哼,都能啥都不知道就呼呼睡著。

可沒那麽多活了吧,羅婆子這還得了富貴病,今夜無眠了。

最開始,她頭半夜編筐,這不是多編一個,就能趕明拿城裏賣掙點辛苦錢嘛。即便不為掙錢,家裏用用也是很好的。這些亂七八糟的小活計,她要是不幹,家裏沒人幹。

編著編著,她瞅眼油燈,來個摳門勁兒,心想:這也不劃算啊,賣筐能掙幾個銅板?燈油又是多少錢,再說也費眼睛。

快點兒吧,熄燈,不編了。

然後就開始翻來覆去琢磨她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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