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太爽快地付了錢。

泡在池子另一端的霽父相當迷惑, 不敢相信這麽一大筆錢就隨便花出去了，“江總，你不管管你太太嗎？許願石……這玩意一聽就不靠譜吧？”

說實話, 霽父瞟了眼潘重陽笑瞇瞇的表情, 覺得實在是不可思議。他們這公司經營範圍不是捉鬼驅邪嗎，和玉石有哪門子的關系？

管家默默地側身，擋住霽父, 並試圖利用他並不龐大的身軀隔絕音量傳播, 不讓霽仰發現幾乎在說她壞話, 否則絕對會被霽仰趕出池子的！老爺, 你是不是忘記你是偷偷溜進池子的！你沒有辦會員卡！

管家顫巍巍地挺直脊椎, 心想, 他可真多的是一個好管家，竭盡心力平衡霽家管家的工作和仰天公司泳池新晉管理員的工作——不知道他能不能收獲兩倍的工資呢？

確認好訂單，潘重陽沒有買關子，直接把三塊雕琢好的玉石包裝好, 送給三位預定好的貴婦們。

“不愧是仰天公司, 這個包裝……”江太木然地看著手中的塑料盒子, 實在是誇不出口, “嗯……就很特別, 很有你們公司的風格。”

霽父嗤笑一聲, “哦，摳門是吧？”

潘重陽微微一笑, “霽先生, 這裏是仰天公司的泳池，請問您有辦理會員卡嗎？”

霽父勃然大怒，“這裏是我家！我憑什麽不能進？！”

他們這裏動作太大, 吸引了其他人的註意。一群中年總裁皺著眉頭，抱怨打擾他們養生泡池，“霽總，以你的身價，竟然還逃票？這不好吧？”

“這就是越有錢的人越摳吧？連門票錢都不願意給！仗著親戚關系為所欲為！”

霽父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顫顫巍巍指揮管家，“管家！去！立刻給我去轉賬！老子有的是錢，給我轉兩倍，不，三倍！！！”

潘重陽立刻變了臉色，笑意盈盈地對滿臉愁苦的管家說，“管家，這是我司的銀行賬號，你看什麽時候轉賬比較好？”

“呀！這玉石太好看了！”突然，一陣驚訝的女聲傳來。

“真的！怎麽這麽好看！一點雜質都沒有！”其餘人紛紛附和。

霽父不悅的看過去，心想，這群聒噪的鴨子沒見過玉石嗎？至於這麽大驚小怪嗎？

他一轉頭，剛好看到玉石被高高舉起，灼熱的陽光穿過剔透的玉石，映射出剔透清淩淩的質感，叫人望之心曠神怡。

“咦，這明明就是個普通的玻璃種，”霽父驚疑，“但這玻璃種怎麽一點雜質都沒有，而且透光度如此之高，不應該啊！”

池子裏客人們大笑追逐的聲音漸漸低下去，一群人都忍不住把視線聚焦於那塊玉石上。這塊玉石被雕琢為胖娃娃的模樣，相當吉祥，仿佛有魔力一樣，讓人把視線黏在上面，深深沈迷。

明明只是一塊玉石，但是看著，卻叫人像是置身於浩瀚深邃的海洋，吹著海風，所有的煩惱與憂愁都消失不見，只想清空思緒，什麽也不想，靜靜享受。

“九九！你這玉是怎麽回事？！”有人立刻詢問站在池子邊的潘重陽，迫不及待地要知道答案，“這塊玉看著很不同尋常！”

“貴客們，我們公司的出品必屬精品，自然與外界產品不一樣。”潘重陽神秘一笑，“這還不是這玉石最寶貴的地方，它的功效，才是我們信心所在。”

“江太，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潘重陽將盒子鄭重遞給她，“祝願你，心想事成。”

大家方才想起這塊玉石的名稱——許願石。難道這小小的玉石真的有著神奇的功能？

有小姐妹立刻追問，“這塊玉是真的能實現所有的願望嗎？”

誰知道潘重陽毫不猶豫否認了，“當然不是，我們公司所有的產品都是有工作原理的，符合客觀規律的。事實上，我們不可能幫助任何人實現願望。但是，我們可以督促任何人走在實現願望的路上。你們只需要告訴我們人生的起點和終點在哪裏，而我們會保證你們永遠走在正確的道路上，竭盡全力，全力以赴，不顧一切去完成。”

現場沈默了，但馬上就有腦子靈活的反應過來。

“我家侄子過幾個月準備高考了，現在沈迷手機，如果把這玉石送給他，他豈不就努力學習了？”

“我女兒一直想減肥，但是光說不做，每天都是炸雞啤酒，如果她有了這玉石……”

“我老公一直說要認真工作，但每天上班就情不自禁摸魚，如果我送給他玉石……”

霽父驚疑不定地打量眼前這詭異的一幕，“你們清醒一點，他們只是口上說說，可沒有任何的數據支撐。這你們都相信？”

恰在此時，有人問一直不出聲的江太，“江太，你在幹什麽？”

江太是最支持仰天公司的人了，一接到盒子，她就毫不猶豫打開盒子帶上了玉石。那塊玉石冰淩淩，一戴上，她腦子仿佛被千年寒冰冰住，又突然被春風吹過，如同枯木逢春，一切迎來希望。

她前所未有地清醒，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她一定要把減肥！

“我在報名健身班，我剛剛聘請了私人教練，並和他咨詢了減肥的課程。我已經預約了今天下午三小時的健身私教課，晚上四小時的美麗芭蕾教程。”江太邊說，邊急匆匆地從池子起身，朝他們匆匆忙忙打招呼，“姐妹們，不好意思，我行程有點滿，趕不及了，得先走了。“

眾人：……不會這麽玄乎吧？

“……江太不是最沒有意志力的嘛？她說減肥已經說了十幾年了，從來沒有行動過……”

正在有人猜測會不會是仰天公司高價請來的托時，池子裏突然傳來兩聲水花聲，大家夥一瞧，竟然是另外兩個被仰天公司饋贈了玉石的小姐妹。

她們面容匆忙，行動迅速，相當默契地從池子立起身，“姐妹們，我們兩個想想，我們的水上芭蕾還沒有練到完美，我們現在馬上去找專業的泳池進行練習，就先不陪你們聊，晚上的美容院也不約我們了，這段時間我們都要努力練習。”

眾人：……

有人神情恍惚，喃喃自語，“靠，這麽邪門？”

一群人的視線忍不住聚焦到潘重陽的身上，既然這玉石真的有效果，那……

潘重陽仿佛早有所料，無辜地向眾人展示自己空蕩蕩的雙手，“貴客們，真的不好意思，這三塊玉石是我們大師嘔心瀝血施法三天三夜才練就的神器。目前就這三塊，絕無僅有了，至於正式上市還得等江太他們的後續評價。”

大家完全沒有懷疑，對啊！那玉石這麽神奇，怎麽可能隨隨便便就有？肯定是需要法力高強的大師長時間大高質量的做法才練就的滄海遺珠！

一群人紛紛和潘重陽拉關系，叮囑他一有玉石上新的消息立刻就通知他們。緊接著，池子裏就一陣又一陣的水花聲響起。

“我認真想想，我和江太這麽好的好朋友，肯定要關心關心她減肥的。姐妹們，我先走了。”

“方太她們練水上芭蕾怎麽能獨自練習？肯定需要觀眾！我這就去幫他們！”

霽父：……這群人是真的瘋了嗎？

他神情茫然地跟著起身，迷惑地看著這群昔日熟稔的貴婦總裁爭先恐後地沖出去找那三人，感覺自己靈魂受到了重創。

‘難道自己真的跟不上時代了嗎？’夕陽西下，霽父茫然又孤獨的靈魂相當蕭瑟悲傷。

悲傷的霽父孤獨地邁入家門，正打算去學習下如何與當代年輕人相處的課程時，一眼就看到了客廳桌子上滿當當的胖娃娃玉石。

霽父：？？？

他手指顫抖地指著那群據說是法力高強的大師施法三天三夜嘔心瀝血練就的當時僅存三塊的許願玉石，神情相當迷茫崩潰，“這玩意是啥？！”

霽仰一臉理所當然，“當然是許願玉石啊，你剛剛不是看到了嗎？”

她邊說還邊抱怨不斷運輸玉石的小鬼頭，“你們還有完沒完，怎麽還有一車的原料？我得加班整整三個小時才能幹完啊！不許再運了，信不信我現在就去勞動局告你們啊！”

霽父：……靠！

這就是當代心狠手辣的年輕人嗎？

霽父從來沒有這麽懷念過霽仰沒有被接回來的時光。起碼，在那個時候，他沒有覺得這個世界全是神經病。

**

事實上，雖然仰天公司布下了玉石生意的局。但作為一手主導這場成功營銷的潘重陽並不開心。

作為鬼肉拉車運輸了三天三夜玉石原料的六個小鬼也並不開心——因為他們要開始學習霽仰口中“非常簡單有腦子和手就可以學習”的玉石附靈了。

一開始，他們接到這個消息時，高興得原地起飛，甚至放下了深謀遠慮的生意大計，一群人迫不及待掏出手機立刻下載霽仰研發的“附靈1000題”app。

說實話，六個小鬼們求知若渴，是真的把這個當成了崗前培訓，認為這直接影響到了他們接下來偉大的事業生涯，並將會成為他們征服人類的第一步。

然後，他們就折在了第一步上。

“大師，我們要幹什麽！這個app還得簽名啊！為什麽？我們是直接做題嗎？”

看到他們這麽迫不及待進行學習的模樣，霽仰相當感動，不枉她熬夜做出來的做題app！

“沒錯，你們直接在app上做題就行。不過，因為這app需要你們的知情同意權，所以還得按同意，並簽名，這代表你們是自願進行玉石附靈培訓的，並自願承擔做錯題的懲罰。”

聞言，潘重陽興奮的心情頓了頓，突然有一陣不妙的情緒上頭，是不是哪裏不太對勁？

但是，因為他們一行人實在是太興奮了，完全沒有顧忌霽仰在說什麽。在註冊過程中，對於彈出來的知情同意權、自願懲罰的協議，他們毫不猶豫就按下了同意並簽名。嘿，下載app，需要同意不是眾所周知的嗎？誰會有心情去看著協議寫了啥。

很快，他們就為這不謹慎的行為深深懊惱，並在以後含淚謹記——絕對不要在沒看清楚協議的情況下隨意同意，更加不能隨便簽名！尤其協議的甲方是他們家大師！

**

手機端傳來激烈的答題聲，“你已答錯，請在30秒內再次作答。你再次答錯，請在10秒內再次作答。你第三次回答錯誤，觸犯懲罰模式，請接收懲罰。”

一陣恐怖的“滴滴”聲傳來後，潘重陽驚恐擡頭，赫然發現頭頂上竟然是一個碩大的黑乎乎的拳頭，“靠，不是吧……”

下一秒，那黑霧凝就的拳頭如約而至，潘重陽被狠狠擊飛，只來得及發出人默鬼淚的尖叫，“啊啊啊啊！大師，救命啊！”

大師在一旁優哉游哉地做著物理作業，對他們的慘狀視而不見，間或還冷嘲熱諷幾句，“叫你們平時不認真學習！知道錯了吧？乖乖接受懲罰，下次考前記得覆習！”

潘重陽盯著那滿屏紅通通交叉非常委屈，悲憤異常，“大師！！你根本就沒有給我們教科書！！我一來就是考試了。”

“以試代練嘛，怎麽這麽多問題？沒有教科書，你們不會在考試中中總結知識點嗎？說到底，還是考得不夠多！”

霽仰搖頭，“我當初學的時候，既沒有教科書，也沒有這麽好用的做題app，不照樣學有所成嗎？你們這模樣，不行！太懶了！趕緊練。”

潘重陽吱哇亂叫，委屈巴巴，心說，大師，我們不是你啊！！！

“我突然忘記說了，如果不在規定時間內答題，也是會被打的哦。”霽仰平靜地提醒。

潘重陽絕望地看向半空，果不其然，熟悉的噩夢般的“黑手”再次凝聚，潘重陽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問題，總覺得，那個黑手仿佛在獰笑。

下一秒，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再度響起。

“嗚嗚嗚嗚！”小鬼們疼得到處亂飛，抱著被打腫的屁股認真想，“為了保住條命，保住分工，一定要努力學習啊啊啊！”

這個神一般的答題app成為了潘重陽和小鬼們的噩夢，也成為了霽家又一個未解之謎。

傭人們聚集一起，認真討論最近的怪談，“我最近總是聽到有人慘叫，叫得實在是聲嘶力竭。”

“不但如此，我還聽到有人大喊，救命！我絕對會認真學習的！下次一定能考一百分！”

工作年齡最長的楊嬸相當憐惜，“哎，沒想到當鬼了還得考試做題，死了也不容易啊。”

下樓拿水的霽珈靈：“？？？”

這個世界真的瘋了嗎？

她本想直接上樓繼續做題，不知道為何，腳尖一轉，突然來到了小客廳——這是霽仰這群人經常呆的地方。

她還沒到，就已經聽到潘重陽那殺豬的聲音。只見，這個已經在商界殺出一條特別道路的男人捧著一個手機，另一只手拿著草稿紙緊張計算，表情相當猙獰，“這次我一定做對！”

他緊張地輸入答案，那個小程序似乎判斷錯了，他絕望大叫，抱頭撞墻，“又答錯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霽珈靈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她一路神情恍惚地上樓，甚至顧不得喝水，呆呆地坐在書桌上。原來霽仰那群人就連學習也要拼命嗎？

她本來以為自己學習已經夠努力了，但和霽仰那群人想比，她這又算什麽呢？難道這就是優質基因的作用嗎？即便霽仰是從大山裏走出來的土姑娘，她是精心呵護長大的大小姐，但是假的就是假的，她一輩子都比不上霽仰嗎？

“不，只要學不死就往死裏學！”霽珈靈突然飽受鼓舞，沖動下單了一個懸梁刺股的學習機，“論起狠，我絕對不會比他們少！”

霽家突然陷入了奇怪的學習氛圍，仿佛整棟樓都沐浴在知識的神聖光輝下。

這個奇怪的氣氛終止在班家夫婦的回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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