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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Cross in front of the Virgin Mary聖母像前的十字架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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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進屹立在伊夫林省的查親王古堡。堤法坐在走廊的墻邊,背靠落地鏡,整個人癱成了一個大字型。

感覺到陽光的溫暖,他微微睜開眼睛,揉了揉酸麻的手臂。

“天亮了啊,太好了……”

終於熬到天亮了,害怕陽光的血仆在短短幾分鍾內消失得一幹二凈。

而它們的主人、隸屬消隱會的四個魅藍,也因為受到克雷蒙德的幹擾,錯失了擒拿天使的好時機。在確定納納離開了城堡之後,他們也暫時撤退了。

聖修會在組織中以隱忍和保守著稱,但消隱會就不一樣了。作為專門處理內部麻煩、棘手甚至骯臟事務的暗殺行會,為了達成目的往往不擇手段,“不濫殺人類”這條原則對他們完全不管用。

住在查親王府的男仆原先共有六十多個,經過這一夜之後,只剩下了一半。而這剩下的一半也被堤法用重金解雇了。

完全不明狀況的薩爾特,在睡夢中被他的仆人送回了雲布爾葉城堡。克雷蒙德則按照原定計劃,出發和納納回合。

於是此時此刻,偌大的城堡只剩下了堤法一個。

出生至今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冷清的家,堤法心裏情不自禁升起了一股空虛感。不過他也知道,等自己成年以後,就必須去封地圖盧茲做領主,被人稱作堤法大人。總有一天,他會離開這裏,離開克雷,離開納納……既然如此,早一點嘗到寂寞的滋味,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站起來,把砍出缺口的匕首丟在地上,忽然想起這個城堡並不只有他一個。

地下室不是還關著一個魅藍嗎?

雖說當初只是想把他關押到長老來認領為止,但經歷了消隱會的突襲以後,克雷恐怕沒時間去通知聖修會了,這樣一來,這個魅藍就好像完全被遺忘的囚犯一樣,不得不在幽暗的地底沈睡。

想想也挺可憐的……

猶豫了一會兒,堤法決定去地下室看看他的情況。

用墻上懸掛的鑰匙打開倉庫的門,他低頭走下臺階,點燃了蠟燭。

滿是灰塵的酒桶和榆木幹柴邊,一個手腳被綁的青年蜷縮在地上,火紅的短發亂糟糟粘在一起,失去平日光彩。胸口的血雖然不多,卻持續不斷地往下滴,在他面前形成一大灘血漬。

“萊麻。”

堤法皺眉俯視他的狼狽模樣,把燭臺就近放在桌上,揪住他的領口扶他坐起來。

“堤法……”萊麻張開幹澀的嘴唇,發出氣若游絲的聲音,“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哼!明知故問,把消息透露給消隱會的混蛋不正是你嗎?”

“哦?消隱會已經行動了?”萊麻從鼻子發出輕笑,“克雷蒙德那家夥被幹掉了嗎?”

“真遺憾,克雷和納納都平安無事,你很失望吧?為了讓你徹底死心,我不妨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只要消隱會的首領還是加奧,他們就絕對不敢輕易傷害我和克雷。”

萊麻仿佛第一次聽說這件事,不甘心地問:“為什麼?”

“因為加奧從幾百年前開始,就一直瘋狂地迷戀我和克雷的母親。”

“呿!居然是這種無聊的理由。”萊麻恨得咬牙。

堤法定定看了他一會兒,低聲道:“我原來也覺得很無聊,不過……我最近改變了看法,我想這種心情你是永遠也不可能懂的。”

他說罷站起來:“既然你還有力氣說話,短時間內死不了,在克雷回來之前,你就在這裏好好懺悔自己的罪孽吧。”

“等等!”眼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要溜走,萊麻急忙喊道,“先別走,堤法,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可沒有心情聽敗類說話。”

“不,我要說的事跟你有關,先聽我說完再做決定,怎麼樣?”

堤法連頭也不回,拎起油燈就準備閃人。

“你腿上的青色斑紋,是劣化的標記吧?!”

萊麻孤註一擲的叫喊,引起了堤法的註意,他的身體一僵,腳步情不自禁停了下來。

“想隱瞞也沒用,我在實驗室工作了許多年,做過各種實驗,對吸血鬼的身體了如指掌。你身上的斑紋,並不是普通的傷痕,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應該是吸了天使的血之後產生的劣化現象吧?”

“……”堤法蹙緊眉頭,轉身問,“是又怎樣?”

“我可以治好它。”

堤法怔住了,半天才懷疑地問:“怎麼治?”

“你應該也聽說過,我們組織裏有一種被稱為黑苦艾的藥,對魅藍的傷有奇效。我之前被克雷蒙德所傷,本來應該在床上躺半年的,可是服用了黑苦艾以後,兩天就痊愈了。”

“我聽克雷提到過,但你怎麼知道這種藥可以治療劣化?”

萊麻露出虛偽的笑容,慢吞吞說:“我偷偷用一小部分黑苦艾做了實驗,發現它能夠大幅度延長人類轉化為德夢的時間,這件事除了組織的元老碧骸之外,只有我知道,連長老也沒發現。”

“然後呢?”堤法由於緊張,臉色變得微微發紅,“就算知道了這件事又如何?我已經脫離了組織,不可能弄得到那種珍貴的藥。”

“把希望寄托在組織上,確實不大可能,但假如我告訴你,現在在我身上就有黑苦艾呢?”

“真的?!”堤法的眼睛突然瞪大,喜悅的心情溢於言表。

而與此相反,萊麻的眼中卻閃過一道狡黠的光芒。

“是真的,不騙你。我不久前才服用過,覺得很有效,就一直把剩下的藥帶在身上。”

“那麼……作為交換,你想要什麼?”

萊麻嘆了口氣,以自嘲的口吻說:“我自認人緣很差,處事方法也遭到很多族人的質疑,坦白說,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境地是我咎由自取。我不指望克雷蒙德能原諒我,也不盼望長老來救我,我只想找個新的容身之所,開始一段新的生活。”

堤法聽不出他的話外之音,冷聲說:“假如你是要我放了你的話,那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辦不到。”

“不,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不會提出那種窩囊的要求。”萊麻十分識時務地說,“你雖然沒有爵位,但也是個貴族,有自己的領地吧?”

堤法疑惑地點點頭。

“我的要求很簡單,就是想請你為我安排個輕松的差事,讓我過上富足的日子。具體是什麼時候,又是何種差事,全部交給你來決定,在那之前,我會耐心地在這個倉庫裏等待。”

“確實是很簡單的要求。”堤法若有所思說。

“是吧?我剛才也說過了,我想找個容身之所,開展全新的生活。你可以放心,我對人類血液沒有欲望,就算脫離組織也不會危害人類,只要條件允許,我甚至可以成為慈善家。”

“這點我倒是很懷疑。”堤法斜睨了他一眼,“不過,你的條件我可以接受。”

“很好,這樣我們的交易就算達成了。那麼,為了表示誠意,我就先把黑苦艾給你吧。”

萊麻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堤法向他靠近。

“它就在我衣服的暗袋裏,靠近左胸的地方。你必須把暗袋割開,但要小心別割破裏面的紙,黑苦艾是一種粉末。”

堤法見他心臟上插著銀針,手腳又被綁得死死的,實在不可能做出對他不利的事,便蹲在他身邊,用匕首割開他的衣服,伸進領口一摸,暗袋裏果然有個紙包。

紙包裏的東西,也確實如他所說的,是一種黑色的粉末。

只不過是不是真正的黑苦艾,那就不得而知了。萊麻在戰鬥方面很弱,頭腦卻不差,假如他在實驗過程中制造了某種毒藥,專門帶在身上來以備不時之需,那也不奇怪。

仿佛看出堤法的疑慮,萊麻大大方方說:“如果你擔心它的真偽,不妨拿我當實驗品,先餵我吃一點看看。”

堤法覺得這個方法聽起來很穩妥,就照他說的,往他嘴裏倒了一部分黑色粉末。

萊麻的舌尖一接觸到粉末,便貪婪地吞咽起來。隨後,他笑著向堤法聳了聳肩。

“你看,我沒說錯吧?……這確實是治療魅藍的靈藥啊!”

話音剛落,他的手臂一瞬間增粗數倍,輕而易舉掙脫繩子束縛。在堤法作出反應之前,他一手掐住了他的喉嚨,另一手接住從他手心滑落的紙包,發出陰謀得逞後的瘋狂大笑。

“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太好騙了,堤法,吸血鬼當中怎麼會有你這種單純的家夥呢?”

他吞下剩餘的半包粉末,將紙揉成碎片,然後當著堤法的面,一根一根拔出胸口的銀針。

堤法被他掐得幾乎喘不過氣,不知是由於窒息還是憤怒,眼睛裏充滿血絲。

“告訴你吧,這個粉末確實是黑苦艾,也確實對魅藍有奇效……”

萊麻突然瞪大眼睛,嘴角咧到耳根,露出詭異而齷齪的笑容,語氣中充滿嘲諷。

“但是,卻不是治療劣化的藥啊!什麼實驗之類的全都是騙你的啊!啊哈哈哈哈哈……這麼假的話你居然也會相信,太愚蠢了,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治療你的藥,你沒救了啊!”

又是一陣歇斯底裏的大笑,他愉快地看著痛苦不堪的堤法,加大手中的力量,“哢嚓”一聲扭斷了他的脖子。

堤法猶如一具斷線的木偶,慢慢滑落在地上。

“唷,別裝死嘛,你好歹也是個魅藍,這樣是要不了你的命的。”

見堤法閉上眼睛,萊麻不爽地皺眉,舉起腳邊的酒桶,對準堤法的腦袋砸了下去。冰冷的酒潑了堤法滿臉滿身,逼得他咳嗽起來。

“這才像話嘛,有點反應才好玩。”

在黑苦艾的強大藥效過去之前,萊麻把奄奄一息的堤法拖出地下室,丟在城堡一樓的大廳裏,隨後找來一些工具和木樁,把堤法帶到一副巨型油畫前。

油畫的主題是《懷抱聖子的榮光聖母和天使》,兩個天使在聖母身邊演奏天籟之樂,用來慶祝聖子的誕生。畫中的祥雲和光芒十分逼真,透出一股安寧和諧的氣氛。

“嗯,挺不錯的油畫呢,一定花了不少錢吧?有錢人真是叫人嫉妒啊。”

感嘆了一聲,萊麻粗手粗腳將堤法按在油畫上,開始逐一在他的四肢釘上木樁。每敲打一下錘子,都能聽到堤法發出的淒慘哀號,這讓他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手中的力道也跟著不斷加大。

鮮血從堤法的四肢傷口中湧出,染紅了背後的油畫,使得聖潔的天使臉上籠罩了一層鮮紅的陰影。

當最後一根木樁深深陷入油畫中之後,萊麻退後幾步,仿佛在欣賞自己的傑作一般,滿意地看著被釘成十字架狀的堤法。

“真是太美妙了,我也許在藝術上也有很高的天賦呢,不過,總覺得還缺了什麼……”

他低頭看了眼地上的工具,瞄見幾根閃閃發亮的銀針,那是克雷蒙德多次插入他胸口的武器,是令他恨得咬牙切齒、卻又無力拔出的刑具。

他突然有了個絕妙的主意。

彎腰拾起銀針,他一邊吹口哨,一邊輕松地走向堤法,獰笑著舉起銀針,對準他的兩只眼睛狠狠刺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

堤法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痛得幾乎失去意識,漸漸地,沙啞的聲音在喉間消失了,兩道血痕從他的眼眶流了下來。

“嗯,這樣就完美了!”

帶著得意的笑容,萊麻拔出染血的銀針,哼了一聲,轉身離開大廳。

離開之前,他還頗為風雅地向後吟了一段自編的詩。

“你就以這副殘弱之身,

靜待德夢之魂降臨,

在浸血的榮光聖母和天使面前,

墮入無邊的地獄吧……”

───

自從獲得了狼人羅切斯特和柔達的幫助之後,納納的處境就相對比較安全了。

當天夜晚,她騎在化成黑狼的羅切斯特背上,在通往巴黎的小道上疾速飛奔,快天亮的時候,他們終於抵達了巴黎最繁榮的中央街區。

在趕路的途中,羅切斯特向納納說明了情況。克雷蒙德曾經叮囑過他,如果消隱會真的行動起來的話,就去找巴黎的巴巴裏安主教。

“巴巴裏安主教?為什麼要跟教會的人扯上關系?”納納疑惑地問。

“雖然從表面上看,他是教會的神職人員,但其實骨子裏也是個吸血鬼。”

“哦,原來是這樣。”

納納這才稍稍安心了。比起神職人員更相信吸血鬼這種事,她也知道很荒謬,但由於之前安德勒大主教的卑劣行為給她帶來嚴重心理陰影,她至今都對中世紀的宗教人士很沒好感。

“他也是克雷的朋友嗎?”

“是的,他是一個很值得信賴的吸血鬼,見到他以後你就會明白了。”

經過一夜的奔波,羅切斯特和柔達帶著納納來到位於王宮舊址盧浮宮對面的一座豪華府邸前。將她介紹給豪宅的主人巴巴裏安之後,他們便決定暫時告別納納,重回到森林裏去。同時也答應,只要克雷蒙德和納納有需要,不管多遠他們都會趕來相助。

納納最終帶著感激的心情,目送黑狼和灰狼遠去。

在豪宅的底層大廳中,她受到了主人親切的接待。

巴巴裏安直譯過來就是野蠻人,而這位主教本人也是人如其名,用壯碩如牛來形容他毫不為過。納納在他面前就好像是到巨人國來訪問的小人國使節似的。

他的年齡大約在五十上下,胡子都有些斑白了,臉孔四四方方,鼻翼邊的皺紋在臉上刻下深深的八字型。納納心想,作為一個吸血鬼,他能夠成為巴黎地區的主教,一定也吃了不少苦吧。

“你好,我是本區主教,叫我巴巴裏安就可以了。”

他突然向納納伸出手,把納納嚇得後退一步,不過他的表情很和善,化解了納納對陌生人的恐懼心理。

她於是也伸出手,緊張地說:“你、你好,我叫納納。”

“我知道,克雷蒙德已經告訴過我們了。”巴巴裏安微笑著說。

另一個聲音從他背後冒了出來:“但是,他可沒提到,納納是個大美女呀!哇啊,怎麼辦,我一看到美女就會結巴啊……”

“油嘴滑舌!”巴巴裏安轉身,佯裝揍了那人一拳,把他從身後拖到眾人面前,“過來,好好跟人家打聲招呼。”

這個人看起來很年輕,長了一張典型的花花公子臉孔,左邊的眼角下有一顆痣,亞麻色的長發瀟灑地垂在耳邊。

“別這麼說嘛,其實就算克雷蒙德不提,我也早就猜到了,納納可是天使啊,天使哪有不美麗的?”他笑著將納納上下打量了一番,漸漸皺起眉,十分犀利地說,“可是,好像是平胸……”

“……”納納的額頭滑下一滴汗。

“沒禮貌的小子!你的眼睛在瞄哪裏啊?”巴巴裏安立刻舉起像臉盆一樣大的巴掌,作勢向他招呼過去。

“哇!好可怕,好啦,我不開玩笑了。”

他隨即收起吊兒郎當的態度,向納納行了個標準的男士禮,微笑道:“初次見面,我是武器商人羅密歐,也是為克雷蒙德打造銀針的鍛造師。”

“你好。”納納也回了禮,動作很大方。心底卻狐疑地想:從外表看來,他似乎是人類,不過克雷會找他打造武器,可見他的身份一定不普通。該不會也是吸血鬼吧?

她猶猶豫豫地問:“羅密歐和巴巴裏安是父子關系嗎?”

話一出口,巴巴裏安立即哈哈大笑起來。

羅密歐像是受到侮辱一般,激動地指著巴巴裏安的鼻子喊:“誰?他?這種波希米亞大犛牛,怎麼可能生得出我這樣美貌的兒子?”

巴巴裏安也不甘示弱地回應:“哼,我們高貴的血族也不稀罕跟半死靈扯上血緣關系。”

“半死靈?”納納驚訝地看著羅密歐,心裏暗想,那是什麼東西?

羅密歐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似的,將臉扭向一邊:“這個嘛,我以前可是個大名鼎鼎的黑巫師哦,可是後來,因為被奸人所害,施放的巫術反噬到自己,結果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說著,脫下手套,向納納展示一只跟骷髏沒兩樣的手。

“我的身上有三分之一是骷骨,所以被稱作半死靈。”他低頭說道,表情十分沈痛,可是才嚴肅了沒幾秒,就恢覆成嬉皮笑臉的樣子,“不過,我那方面完全沒問題哦,每個女人都說我很能幹呢……”

納納禁不住紅了臉,心想,這種類型的人,她最不擅長應付了啦。

“砰!”巴巴裏安的拳頭終於還是落到了羅密歐臉上,他被筆直打飛出去,空中回旋了三周半才跌到地上,靜默了一會兒後慢慢爬起來。

“很痛耶,拜托下次不要打臉啦。”

納納看得心驚膽戰,真擔心他的骨架會不會就這麼散掉……

“那麼,寒暄的話就到此為止。”巴巴裏安揉了揉拳頭,制止羅密歐沒完沒了的耍白癡,表情開始凝重起來。

“消隱會的實力不容小覷,光憑我們現在的力量無法與之抗衡,在克雷蒙德找到更多盟友之前,就讓羅密歐先用巫術制造一些假象吧。”

“嗯,沒問題,就交給我吧!”羅密歐信心十足。

巴巴裏安又轉向納納:“這個巫術也需要納納的配合。怎麼樣?一整夜沒有合眼,你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納納搖搖頭,堅定地說:“我不累,而且我也不希望因為我個人的關系耽誤整個計劃。”

“太好了。老實說,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巴巴裏安看著納納,眼中顯露出讚賞之意。

於是就這樣,納納跟隨巴巴裏安來到了一間隱蔽的密室,在接下來的半天時間裏,她有幸目睹了一場中世紀真正的巫術儀式。

☆、(37鮮幣)魔鬼的守護 第七章

第七章 Witchcraft Ceremony of Half-Undead 半死靈的巫術儀式

點滿蠟燭的密室中,羅密歐蹲在地上,用鮮紅的顏料認真地描畫一個類似魔法陣的巫術圖騰。

納納在一旁忐忑不安地看著他。

“那個,羅密歐,在儀式中我需要做什麼呢?”

羅密歐一邊低頭忙碌,一邊用那張總是說著甜言蜜語的嘴安慰她:“別緊張,小甜心,你只需要坐在能讓我看得到的地方就行了,除此之外什麼也不用做,就當是有人在為你畫肖像畫,明白嗎?”

“呃……嗯。”納納不太明白肖像畫的涵義,但還是乖巧地點頭。

畫完以後,羅密歐將蠟燭精確地固定在圖騰周圍,靜靜觀察了一段時間,然後向納納做了個手勢。

“現在開始我要詠唱暗黑咒文,你就坐在我面前,看著我的眼睛,盡量別發出聲音,好嗎?”

“好,我會努力的。”納納全神貫註看著他,以無比認真的口氣說。

“噗!”羅密歐忍不住笑起來,“哎呀,這樣可不行,你這麼單純可愛,一定會被克雷蒙德那家夥吃幹抹凈的呀。”

“我才不會被他得逞呢……”

“咦?還沒得逞?”羅密歐作吃驚狀,轉而失笑道,“嘿嘿,克雷蒙德,原來你也有今天!”

納納感到十二萬分窘迫,只能催促他快點舉行儀式。羅密歐隨即收斂笑容,戴上黑巫師鬥篷,將亞麻色的頭發塞進連衣帽,深吸一口氣,開始詠唱咒文進行覆制儀式。

閃爍的燭光中,他每隔三十分鍾念一段咒文,而每念一段咒文,便有一具人偶緩緩從地上的巫術圖騰中升起。讓納納吃驚的是,這些人偶竟跟她長得一模一樣,不僅外形逼真,連表情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假如不是同時有那麼多個站在她面前的話,她幾乎都要以為自己在照鏡子了。

一回過神,她發現羅密歐的臉色很差,汗水不停從他臉上滑下,身體也不住發抖,好像馬上都會昏過去似的。

她慌張地伸出手,想要問問他到底怎麼了,剛要開口,突然想起他曾叮嚀過她不要發出聲音,於是又忍住了。

當第六具人偶完整地從圖騰中浮上來後,羅密歐終於不支倒地,氣喘籲籲地苦笑:“真遺憾哪……天使的頭腦信息果然很龐大,我從來沒進行過如此覆雜的儀式,本來還打算一口氣造二十個的呢,沒想到六個就已經是極限了……”

納納心虛地想,那可能是因為她的腦子裏塞了太多現代知識的緣故吧。

“可是,用人偶做替身我可以理解,為什麼連頭腦都要覆制呢?”

“我用黑巫術制造的可不是普通人偶哦。”羅密歐自豪地說,“她們可以說都是你的分身,由於擁有相同的思維,所以會做出跟你完全一樣的表情和反應。假如不做到這種程度,怎麼能騙得了吸血鬼組織裏的那幫老甲魚呢?”

納納擡頭看了看那六個分身,而她們也向她投出好奇的目光,反應果然很像。

“好了,甜心們,要開始工作了哦!” 羅密歐輕輕擊掌,向人偶們分別下達了不同的命令。

沒過多久,這些人偶便聽話地一個接一個鉆進圖騰裏,分散到法國各地做誘餌去了。而他自己也因消耗過多力量,還沒來得及跟納納說上幾句話,便昏昏沈沈地睡了過去。

晚餐時間,巴巴裏安忙完一天的工作,獨自來到密室,想看看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一進門就看見納納和羅密歐倒頭大睡的模樣,而地上的圖騰已經由鮮紅轉為漆黑,蠟燭也全部燃燒殆盡,看起來儀式似乎大功告成了。

他笑了笑,把他們倆叫醒,用誇獎的口吻說:“辛苦了,現在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他把納納領到休息室,命女仆給她換上一身漂亮的淺藍色禮服,然後為她找了一頂白色的假發和一張飾有羽毛的半臉面具。

待女仆為納納打扮完畢後,巴巴裏安站在她面前,一邊打量她一邊點頭說:“嗯,很不錯,這樣一來,就不會有人看出你是東方人了。那麼從現在開始,你可以自稱是來自南歐的貴族小姐,如果可能的話盡量別摘下面具,也盡可能別讓自己流血。”

納納先是點了點頭,隨即又迷惑地問:“可是,為什麼要為我盛裝打扮呢?這身衣服逃跑起來不是會很不方面嗎?”

“唔……你可能不知道,現在正值社交季節的高峰,巴黎每天夜裏都有大型舞會,今天晚上正巧在我的府邸裏舉辦,我為此準備了足足三個月吶。我以為,年輕的女孩應該都會喜歡跳舞,所以才作了這個安排,是我太自作主張了嗎?”

“啊,不……我只是,沒有這個心情。”

“是因為克雷蒙德不在身邊嗎?”巴巴裏安笑著問。

“不、不是啦。”納納急忙否認,紅著臉心想,什麼呀!每個人都喜歡拿她和克雷蒙德之間的關系開玩笑,他到底跟這些朋友說了什麼呀?

“哈哈!其實,我已經收到了克雷蒙德傳來的消息,他今天晚上就會來趕來和你回合。”

納納立刻露出掩飾不住的欣喜:“真的?他平安無事嗎?”

“是的,毫發無損。所以,你就放心地去舞會玩個痛快吧!”

太好了……納納由衷地感謝巴巴裏安帶來的這個好消息,揚起嘴角喜不自勝。這種滿心期待和克雷蒙德見面的感覺,竟然如此強烈,讓她心口撲撲直跳,一種既甜蜜又沈重的心情幾乎要滿溢出來。

她不得不承認,巴巴裏安猜得沒錯,她確實由於克雷蒙德不在身邊而感到不安。但這並不是依賴,而是想念。

糟糕,才一天沒見就如此想念他,她是不是沒救了呢……

───

巴黎社交界的舞會跟納納在凡爾賽宮中看到的宮廷舞會大為不同。

皇宮的舞會高雅,安靜,有的只是皇家樂隊的優美配樂,清脆的碰杯聲,以及長舌貴婦們的竊竊私語。

而巴黎的舞會則更像是小人物的狂歡節,喧鬧、吵雜,所有市民不分貴賤均可參加。反正只要戴上面具,化上濃妝,誰也不知道這張面具背後的人究竟是平民還是貴族。只要上服裝店租一條體面的禮服,也根本不會有人知道,禮服裏的內衣上究竟打了多少補丁。

皇宮裏的貴婦們在受夠了枯燥乏味的小步交誼舞之後,偶爾也會來巴黎參加一兩場瘋狂的舞會,靠著面具的遮掩,肆無忌憚地跟異性打情罵俏,或是瘋狂地跳一晚上來施放壓力。

既然女人們都用面具遮住了臉,男人就無法從容貌來挑選舞伴,這種時候女人的身材和談吐便成為他們的首要標準。而像納納這樣既沒胸、又不懂說話藝術的人,自然就被排除在守備範圍之外了。

不過這樣也好,納納滿不在乎地心想,對她來說,與其跟人跳舞,還不如躲在一邊吃甜點來得愉快呢。

她在人群中悠閑地穿梭,走到裝滿食物和美酒的餐桌前,挑了兩塊糕點。餐桌邊的沙發已經被三個貴婦占領了,所以她就站在一旁,邊吃邊看舞池裏的人跳舞,感受熱鬧的狂歡氣氛。

不過那三個貴婦實在太聒噪了,她明明不想偷聽的,還刻意背對沙發,可惜她們的對話仍然鉆進了她的耳朵。

“……然後,我就跟那位男爵一起滾到了床上,可是說實話,那一晚真是糟糕透頂。”

“我最近遇見了一個俄羅斯貴族,長得還不錯,所以我就向他拎起了裙子,可是他一跨上我的肚子我就後悔了……上帝啊,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小的男人。”

“是啊,你永遠無法從外表看出一個男人那方面的能力,除非他脫下褲子。”

“就算他敢脫下褲子,也不代表他有能力。唉!這年頭難道連一個優秀的男人都找不出來了嗎?假如現在在我面前,出現一個像當年克雷蒙德公爵那樣的男人,那該有多好啊。”

咦?克雷蒙德?不經意聽到他的名字,納納停止咀嚼的動作,偷偷豎起耳朵。

“對了,沒錯!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還有克雷蒙德公爵啊,他的功夫真的很不錯呢,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的滋味。現在的男人能有他一半水準,就可以帶回家了。”

“嗯,我也記得很清楚,感覺真是棒極了,雖然當時我才只有十五歲。”

納納猛地一口噎住,面色發青。

什麼?十五歲?克雷蒙德這個禽獸!

三位貴婦的談話還在繼續,一說起當年的克雷蒙德,似乎一個個都兩眼放光,興奮莫名。

“我的姐姐也非常欣賞他,對他讚賞有加。”

“我的母親也是,她總是瞞著父親跟他偷偷幽會,有一次被我親眼目擊現場,從那以後他就把註意力轉移到我身上來了。”

納納再次噎住,嘴裏美味的甜點突然變得難以下咽。

天哪!真是越聽越不像話了……

她丟下咬剩的半塊蛋糕,像是躲避瘟疫似的,捂住耳朵倉皇逃離三個貴婦身邊。

來到女士專用的化妝室,她面對一塊花裏胡哨的墻壁,一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一邊調整情緒一邊對自己精神洗腦:沒關系,反正事情都已經過去七年了,七年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現在再去計較當年的事,會顯得她很小家子氣。

重覆暗示了幾遍,她逐漸平靜下來。

這時,一個衣著光鮮的年輕女人坐到她身邊,摘下面具,開始對著手鏡仔細補妝。納納見到有人來了,便收拾心情,準備重新找個安靜的地方吃甜點。就在她向門口移動時,一位女仆走了進來。

“約娜小姐,不好了,老爺又病倒了!”

“哦,是嗎?”被稱作小姐的女人敷衍地應了一聲,繼續在臉上撲粉,若無其事道,“病倒了那麼多次,怎麼還沒死呢?”

哇,好狠毒的女人……納納暗自咋舌。別說是自己的父親,就算是陌生人,也不能這樣詛咒人家吧?不過,約娜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裏聽過……

她悄悄回頭看了看那位小姐的容貌,突然想了起來。

約娜小姐,她不就是最早跟反政府組織首領魯克做交易的那個貴族養女嗎?本來應該是對她使用黑暗祝福,然後由她前往查親王府去誘惑克雷蒙德的,結果卻被她這個穿越時空的冒失鬼破壞了計劃。假如當初魯克沒把她們倆搞錯的話,也許今天大家口中的天使就會是約娜小姐吧?

不妙,這位小姐可是知道黑暗祝福秘密的人,萬一她當著克雷蒙德的面說出事情原委,她的謊言就會被拆穿了啊!

一想到克雷蒙德發怒的臉,她連忙低下頭,下意識加快腳步。

“等等!”

冷不防被約娜抓住手臂,納納嚇得大叫一聲:“啊!”

“怎麼了?”約娜被她的反應弄糊塗了,不悅地說,“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的假發歪了,為什麼要大吼大叫啊?”

“誒,假、假發?” 納納對著鏡子一照,假發果然歪了半邊,時髦的白色卷發下,一片烏黑的長發露了出來。

她慌張地把黑發塞進發套裏,同時忙不疊跟約娜道歉。可是由於心情緊張,她的手指不聽使喚,結果非但沒把假發戴端正,反而還把面具碰落了。

約娜疑惑地看著她:“咦?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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