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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Asylum Edouard-Toulouse 愛德華圖盧茲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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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鈴聲足足響了五分鍾之久,房門才被猛然打開,門後出現一張睡眼惺松的男性臉孔,深金色的頭發亂糟糟地垂在額前,清秀的眉宇之間隱含怒氣。

“三更半夜的,究竟是誰亂按門鈴啊?!”

“是……是我,嗨,斑比。”納納訕笑了一下,伸出手打招呼。

金發青年一瞬間呆住了。

在他眼前,一個身高不足160公分的少女披頭散發地站在那裏,頭發烏黑,皮膚蒼白,全身不著寸縷,只用幾張報紙簡單地遮蓋住了腋下和膝蓋以上的部位,其餘部分全都裸露在外,在月光下呈現出慘白的顏色。冷風吹過,報紙發出喳喳的響聲,更是給這副畫面增添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唉,我一定是太累了,才會產生這種幻覺。”

金發青年揉了揉太陽穴,自言自語了一句,“砰”的一聲用力把門關上。

可是僅過了一秒,門又打開了,青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喊:

“納納,是你?!”

納納露出狼狽的笑容,嘿嘿地慘笑了兩聲,抓抓後腦說:“對不起,這麼晚來打擾你,可是我叫不到出租車,又沒有力氣走回家,只好厚著臉皮……”

“快進來。”話還沒完,青年就打斷她,側過身示意她進門。

半小時之後,納納已經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全身香噴噴地坐在沙發上吹頭發了。而屋子的主人則穿著圍裙為她做宵夜,廚房裏傳來怪異的炒飯味道。

這個金發青年不是別人,正是“另一岸”酒吧的神秘調酒師,瑟。由於名字跟法語的小鹿發音相近,納納總是習慣叫他“斑比”,所以一聽到這個稱呼,他立刻清醒過來了。

看著瑟忙碌的背影,納納欣慰地笑起來。事實證明,向瑟求助果然是對的,他雖然沈默寡言,行事詭秘,但卻是個值得信賴的好人。

在等待宵夜的空閑時間,納納關掉吹風機,走到電腦桌旁。從電腦屏幕上顯示的日期來看,自她離開後已經過了五個月了,和她在中世紀度過的時間完全相等。這樣看來,她自身的時間流失速度是不變的,差別只在於時間軸上的起點吧。

假如她把這段時間的經歷說出來,瑟和店長他們會不會相信呢?

正思忖著,瑟已經端著盤子和飲料從廚房走了出來。納納一看見豐盛的炒飯,便迫不及待地在餐桌邊坐下,兩眼閃閃發亮。

“哇,好像很好吃的樣子,是海鮮炒飯?”

“嗯。”

瑟瞄了納納一眼,見她穿著自己寬大的T恤,一個肩膀露在外面,簡直像個小學生似的,忍不住嘆息說:“我再去找件小一號的衣服吧。”

“沒關系,反正我只穿一會兒,天亮就會回家。”納納舀了一勺炒飯,送到嘴邊,笑著說,“不過真沒想到,你家裏居然沒有女人的衣服。”

“我還單身。”

“咦?騙人的吧。”納納鼓起腮幫努力咀嚼,發出含混的聲音,“我覺得憑斑比這麼好的條件,應該不會缺女人才對呀。”

瑟點燃一根煙,在她對面坐下,丟給她一個大白眼:“不要叫我斑比,你什麼時候才肯好好叫我的名字?”

“什麼話,我一直都有好好叫你啊……”納納低下頭,忽然沒聲音了。

“怎麼了?”

納納一臉苦相:“你的酒調得那麼出色,為什麼炒出來的飯卻這麼難吃?”

話音剛落,一只煙盒朝她的臉飛過去。瑟放下手,表情僵硬地命令:“再難吃也要給我吃下去!”

“嗚……”

勉強吞下幾口飯,納納漸漸收斂笑容,語氣變得正經起來:“那個,我無故缺席那麼久,店長是不是很生氣?”

瑟呼出一口煙,淡淡說:“生氣是沒有,不過大家都很為你擔心,尤其是獨眼,他聽說你失蹤的前一晚去了警察局,以為你父母出了事,怕你一時想不開,急得到處找你。”

納納歉然地垂下頭。

“後來,店長也貼出尋人啟示,用盡各種方法找你,不過他執意不招新的音樂系學生,說要等你回來。”

納納的眼眶開始紅潤。雖然這些話瑟說得十分輕描淡寫,不過她心裏明白,這段時間店長和獨眼酒保一定花費了大量精力,他們對她的關心,很早以前她就知道了。

“至於我……”瑟看了納納一眼,“我對找人很不在行,幫不上什麼忙,所以我就替你做了一些簡單的工作,照顧小孩子,還有中文家教之類的。”

納納擡起頭,放下勺子,驚訝之色溢於言表。

“等一下,為什麼你要替我工作?”

“你現在很缺錢吧?我和店長要讚助你,你又不肯接受,只有讓雇主直接把錢匯到你賬上,你才沒辦法拒絕。”

“可是,你說過你討厭小孩子。”

“不是討厭,我只是怕吵。”

“但你的中文水平很糟糕啊,只會說‘馬馬虎虎’這四個字而已。”

瑟瞪了她一眼,把煙頭熄滅,一本正經地用中文說:“你好,謝謝,我的口語還過得去,馬馬虎虎。”

“噗!”聽著他蹩腳的中文,納納大笑了兩聲,聲音逐漸轉低,變成喃喃自語。

“這樣啊……原來,你們為我做了這麼多,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在等我的……”

沈默了一會兒,她忽然俯下身拼命扒飯,鼻尖向下,幾乎把臉埋進盤子。稀裏嘩啦的扒飯聲中,隱約夾雜了陣陣啜泣,隨著手的動作幅度減小,她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起來。

“餵,斑比,你為什麼不問我,這段時間去了哪裏?”

瑟皺皺眉,擔憂地看著她抽搐的模樣,輕聲道:“我是男人,有些事情不方便過問。無論如何,你平安回來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嗚……”納納擡起臉,淚眼婆娑地向他走過去,“小鹿斑比……”

“幹嘛?惡心巴拉的話就不必說了。”

“不是的。”納納揉揉眼睛,抽噎了兩聲說,“我是想告訴你,這個炒飯真的好難吃,你要更加努力提高廚藝才行啊。”

“砰!”話剛說完,頭上就被敲了一個大包。

瑟滿臉不悅地從納納手中奪過勺子,自己吃了兩口,沒過幾秒就全吐了出來。隨後,在納納的註視下,他泰然自若地端起盤子,自行到廚房清理善後去了……

───

陪著納納一直聊到天亮,瑟聲稱要去上日班。在鏡子前稍作裝扮後,這個午夜酒吧的調酒師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西裝革履、戴著黑框眼鏡的上班族,看得納納忍不住驚嘆:

“騙人!這差別也太大了吧!”

瑟回頭,用布滿血絲的眼睛拋給她一個白眼。

“衣服先借你穿回家,電腦旁邊有些錢你可以拿去用,出門以後把鑰匙放在花盆底下就行了。”

如此交代了一番,瑟拎起公文包,匆匆打開門。剛要跨出去,手機響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他又關起門,按下了接聽鍵。

“嗯,獨眼,怎麼了?”

另一頭傳來一個聒噪的聲音,開始喋喋不休地嘮叨起來,瑟卻只是安靜地聆聽,長時間一言不發。

在聽完對方冗長的一段話後,他才面無表情地開口:“啊,對了,說起納納,我正要告訴你一件事……納納回來了,現在正在我家。”

語畢,他迅速伸長手臂,讓手機撤離耳朵一公尺,下一刻,手機裏果然傳出了十分誇張的吼叫聲:

“你──說──什──麼?!這麼重要的事幹嘛不早說!”

納納噗嗤一笑,和瑟對視了一眼。

“好了好了,不要激動。”瑟微微勾起嘴角,“我現在把手機給納納,有什麼話你自己和她說吧,我趕時間。”

納納接過手機,跟瑟揮手拜拜,同時把耳朵湊上去,一臉止不住的笑意。

“嗨,獨眼,好久不見。”

想不到獨眼卻以焦急的口氣喊:“納納,太好了,你終於回來了!我有一件很緊急的事要告訴你,電話裏說不清,我現在來找你,你就在瑟的家裏等我。”

“咦?什麼緊急的事?”

“等我到了再說,別走開哦!”

訊號很快被切斷,顯然獨眼已經急不可耐地出門了。納納放下手機,怔怔地看著窗外,心裏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沒多久,獨眼如約趕來了,一進房間就脫下安全帽,拉開冰箱“咕嘟咕嘟”灌下一瓶飲料,直到熱氣從頭頂全散發出來之後,他才笑著跟納納打招呼:“抱歉抱歉,我一口氣從學校騎車過來,差一點就要脫水了。”

相比瑟的正經裝束,獨眼卻是一副輕松的休閑打扮,淺褐的短發下,黑色的單眼眼罩十分醒目。

納納哭笑不得地把手巾遞給他:“真是的,究竟是什麼事,需要你翹課加飆車趕來告訴我?”

“等等,在告訴你之前,我要先確定一件事。”

獨眼放下背包,雙手搭在納納肩膀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眼睛,嚴肅道:“納納,這段時間你是不是被人欺負了?有沒有受傷?要不要我叫上兄弟們帶著家夥去為你報仇雪恨?”

“拜托,明明只是個大學生而已,你幹嘛講的好像自己混黑道一樣?”

“那個不是重點啦,重點是,你這幾個月到底怎麼了,方便告訴我嗎?”

“我……”納納為難地沈默下來,思考了半天,才支支吾吾回答,“對不起……”

獨眼立刻心領神會,放開她的肩膀,裝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來:“啊啊,沒關系,我只是隨口問問,你不要放在心上。假如還有其他人問起來的話,你就說是去國外度了個假好了,這個理由很不錯吧?”

“嗯……謝謝你,獨眼。”

“好了,打起精神來吧,我們來看一段錄像,看完之後你就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事了。”

說罷,獨眼從背包裏掏出一個袖珍iPod,接到瑟的筆記本上,點開文件夾,示意納納坐到他身邊來。

“這段圖像是我從電視上錄下來的。你大概不知道吧,半個月前,馬賽的精神病護理中心發生了一件慘案,一個精神病患者殺死了兩名護士,並把她們的屍體肢解了。前陣子許多電視臺都在報導這件事,我很偶然地在其中一段錄像中,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議的畫面……”

納納的雙眼死死盯住顯示屏,眉頭緊皺,心跳加速,臉上霎時籠罩上一層陰影。

畫面上首先出現的是一幢破舊的老式洋房,看上去還是上世紀60年代的混凝土建築,灰白斑駁的墻上油漆剝落,窗臺上爬著稀疏的植物,幾個肥胖的老太太正坐在門前,百無聊賴地抽煙。

隨著鏡頭的視角逐漸拉近,可以看到房子內部的結構。大廳裏有一群穿著拖鞋做體操的病人,角落有一個用玻璃罩隔開的接待室。大廳盡頭是一個左右對稱的回旋樓梯,順著樓梯向上,二樓是普通病房,再往上便是一塊特殊的封閉療養區,鏡頭在幾間病房門口匆匆閃過,很快又回到了樓下。

“停!”看到這裏,納納忽然緊張地喊,“倒回去一點,就從三樓的樓梯口開始。”

獨眼點了兩下鼠標,喃喃道:“我是不太確定啦,不過,你也發現了對不對?”

畫面又開始動了起來,在三樓的某個病房前,他飛快地按下了暫停鍵,讓鏡頭定格在一個男人身上,隨後默默地轉頭看向納納。

納納顫抖著站起來,不敢置信地喊:“爸爸……是爸爸!”

那間病房裏,病人仰面躺在床上,手腳被固定在四角,呈一個大字型。他的眉毛濃密,鼻梁高挺,臉部線條冷硬,左邊的眉梢處有一顆黑痣。從這些特征來看,納納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個病人正是她的繼父尼古拉?加佩。

可是,失蹤一年多的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馬賽,還在精神病護理中心?!媽媽呢?她是不是也跟他在一起?

一想到媽媽或許也有相同的遭遇,納納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

───

兩天後,納納婉拒了瑟和獨眼想要陪同隨行的好意,獨自一人來到了馬賽。

這家名為愛德華?圖盧茲的精神病護理中心,位於城市北部人煙最稀少的區域,由於醫生、護士和各方面資金嚴重匱乏,整個病區彌漫著一股貧窮和衰敗的氣味。

跳下公車,納納循著路牌的指引,找到了畫面中的那幢洋房。房門前寫了幾個清楚的字:11號大樓。

當納納提心吊膽地走到接待處,出示自己的身份證時,大廳裏所有病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到她身上,嚇得她急忙把帽檐壓低,把背對著他們。

接待處的中年男人慢條斯理地問:“尼古拉?加佩先生?”

“是的。”

“你和病人的關系是?”

“我是他的女兒。”不等對方回答,納納就迫不及待地把問題一古腦倒出來,“請問,爸爸是什麼時候入院的?病情如何?當初是誰把他送到這裏來的?我的媽媽是不是也一起?還有……”

“不要急,讓我查一下。”

中年男人打斷她,隨即便開始翻閱檔案。納納心急如焚地看著他把一本檔案從左翻到右,又從右翻到左,拖拖拉拉地磨蹭了好幾分鍾,就在耐性快被磨光時,中年男人終於開口了。

“沒有記錄。”

“什麼?”納納摘下帽子,吃驚地瞪著他,“沒有記錄是什麼意思?”

“登記的姓名列表裏找不到叫尼古拉?加佩的病人。”

“不可能!我明明在電視上看到過他,就在這幢房子的三樓。”

中年男人擡頭瞥了她一眼,思忖了一會兒,嘀嘀咕咕說:“三樓?你是說封閉區?對了,那裏確實有一個身份不明的病人,由本地流浪漢組織送過來的,因為病人意識不清,又聯系不到家屬,所以只好一直把他關在病房裏。”

納納頓時濕了眼眶,忍不住哽咽道:“怎麼會這樣……對不起,我來得太晚了。”

見到她這副懊悔的模樣,中年男人也禁不住長嘆了口氣。

“既然你來了,就把令尊轉移到大醫院去吧,繼續待在這裏對他沒什麼好處。在我們這種地方工作,形象本來就不佳,收入也不好,願意來的醫生寥寥無幾,半個月前的那樁慘案又把護士全都嚇跑了,我看這裏也差不多快倒閉了吧。”

說著,他從墻上拿起白大褂,向納納做了個手勢。

“請跟我來。”

封閉區的房間全都統一刷成白色,放眼望去一片死氣沈沈,此刻又正值午睡時間,病人大多服藥睡下了,因而整層樓面仿佛墓地一樣安靜。

來到其中某個房間的門口時,中年男人停下腳步,從門牌上抽出一本記事簿,粗略掃了幾眼,向納納解釋說:

“根據記錄顯示,病人幾乎每天都會產生幻覺,重覆說一些荒誕不稽的故事,情緒高低起伏變化大,這是典型的妄想癥,同時還伴有間歇性躁郁癥。”

納納一邊看著病房裏的父親,一邊憂心忡忡問:“他產生的都是什麼樣的幻覺?”

“讓我找找……唔,在一次精神測試時,病人說,他曾經光著身體回到兩百年前的過去,親眼目睹了農民起義的爆發,還見到了當時的法國國王路易十六。”

“路易十六?”納納呆呆地重覆了一句,腦海中似乎有個部分抽動了一下。

“病人在記憶力和判斷力的測試上都趨向正常,和醫生交談時思路也很清晰,但是自我控制能力低下,一旦發作起來就會胡言亂語,情緒亢奮,還經常叫喊‘放我出去!她還在中世紀,我要去救她!’之類的話。”

“中世紀?”皺了皺眉頭,納納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困惑。

“除此之外,病人還多次向院方要求把一面鏡子歸還給他,從頻繁的程度來看,或許他還有輕微的強迫性神經癥……”

中年男人還在繼續描述病情,納納卻已經沒有心思聽下去了。她的腦中此刻只有三個詞:路易十六、中世紀、鏡子……

一瞬間,她恍然大悟。

“不對,你們都搞錯了,爸爸他根本沒有患病,那些也不是胡言亂語,他說的都是事實!”

該死,她以前為什麼沒有想過呢?最初的那面月亮百合,就是在父母的行囊中找到的,古怪的鏡子加上神秘的失蹤,這不是應該很容易聯想得到嗎?她的父母也和她一樣,穿越了時空啊!

想到這裏,納納不顧中年男人的阻止,拉開門就沖了進去。

“爸爸!”她焦急地伏倒在病床前,搖晃父親的肩膀,“爸爸,醒一醒!”

聽到聲音,病床上的男人緩緩睜開雙眼,可是眼神呆滯,反應遲緩。

門外的中年男人抱怨起來:“餵,你這樣可不行啊,病人剛服了藥,現在正在午休……”

納納回頭央求道:“拜托你,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我想和爸爸單獨談一談。”

“如果你堅持的話,可以申請單獨會面,但是我們必須給病人捆上約束帶,防止病情發作時對周圍人造成的傷害。”

“不,不要捆綁,這樣就可以了,爸爸不會傷害我的。”

中年男人一副傷腦筋的表情:“真是的……那麼,你就在免責聲明上簽字吧,要是出了問題,我們可概不負責啊。”

“好的,謝謝你。”

納納依言在合約上簽了字,關上門,把所有窗簾和門簾全部放下來,又重新回到父親床邊。

“爸爸,我是納納,你還認得我嗎?”

聽到納納的名字,尼古拉總算有了些許反應。他微微側過頭,游移的視線集中到納納臉上,訥訥地看了她許久,兩瓣嘴唇開始蠕動。

“納……納……”

“是我。”納納心痛地抱住他的手臂,“爸爸,我終於找到你了。”

尼古拉卻有氣無力地掙脫她的手,神情恍惚,自言自語道:“納納?不可能……我又產生幻覺了,難道……我真的瘋了嗎?”

“不!你沒有瘋,這也不是幻覺,我真的是納納,而且我也相信你說的話,有關路易十六和鏡子的事,全部都是真的!”

納納咬了咬嘴唇,在尼古拉驚愕的目光中,坦然承認道:“因為,我也曾回到過中世紀。”

───

自從納納把父親接回家住之後,情況便漸漸好轉起來。

尼古拉在納納的細心照料下,身體和精神雙方面都有了極大的改善。他原本就沒有罹患精神病,記憶混亂和情緒失控也是受到環境的影響,因此藥物的效果消失以後,他很快恢覆神志,又變回了一年前那個和藹可親的父親。

只是對於在中世紀的那段經歷,他卻始終閉口不提,無論納納怎麼向他打聽,他的回答總是千篇一律:

“納納,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這一年來你吃了不少苦,現在該是考慮自己幸福的時候了。放心,所有的事都交給爸爸一個人來解決,今後我們兩個就這樣生活下去吧。”

納納無話可說,只好用微笑來回應。

但事實上,她是知道的,父親每天晚上都會偷偷拿出月亮百合,對著鏡子呼喚母親的名字……

這麼做的理由,納納心裏再清楚不過:她的母親還在中世紀,父親一定是希望能夠通過鏡子回到過去,再將她帶回到現代。

不過,從父親把希望寄托在單面鏡子上的舉動來看,他顯然不知道穿越的方法。

“沒關系,只要我知道就行了。”

看著自己藏在枕頭底下的第二面鏡子,納納暗自下定決心:

“爸爸的願望,就由我來實現吧,我會把媽媽帶回來的!”

從那以後,納納便開始為第二次穿越做起準備工作。

為了更好地了解中世紀,她把空閑時間全都花在了閱讀歷史書籍上,幾乎把整個歐洲中古簡史讀了個遍。凡是有關18世紀法國名人的傳記和相關材料,她也一概不放過,全部消化吸收並存儲在腦子裏。

此外,為了到中世紀的時候能夠不依賴任何人而獨自活下去,她選擇了一條能夠最快致富的道路,那就是──替人占蔔。因此她不僅查看占蔔書籍,還學習了相當多的星相學和手相學知識,以便在為歷史上默默無聞的貴婦占蔔時,也能說得頭頭是道。

這些準備工作又花費了兩個月時間,等到納納覺得差不多可以啟程時,炎熱的夏天已經過去了。

然後,就在九月的某一天深夜,納納離家出走了。

走之前,她在父親的桌上留下一封告別信,在信中簡單解釋了她的計劃和目標,並告訴父親,在需要幫助時,可以去酒吧找一個名叫瑟的調酒師。隨後,她偷偷取出兩面鏡子,小心地將它們分別放在背包兩側,自己則輕裝上陣,來到了瑟的住所。

這一次,她不加隱瞞,把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告訴了瑟。

瑟聽了納納驚人的經歷,臉上的表情依然鎮定自若,不過從他忘記把煙蒂熄滅結果導致手指燙傷這一點來看,納納可以確定,他的內心其實是很不平靜的。

看他故作冷靜的樣子,納納禁不住偷笑起來。

“好了,我說完了。那……斑比,你可以答應替我保密,並且在我回來之前,替我保管其中一面鏡子嗎?”

瑟顯露出悶悶不樂的神色,又點了一根煙:“你為什麼只告訴我一個?”

“因為獨眼和店長都是大嘴巴,只有你的口風比較緊。”

“就只有這個理由?”

納納又想了想,回答說:“還有,你的個性比較冷靜,腦筋也很不錯,我想假如是你的話,應該可以說服我的父親,阻止他做傻事吧。”

“那如果獨眼問起你,我該怎麼回答?”

“就說,我去國外旅游了,獨眼會理解的。”

瑟盯著納納半晌,點頭說:“我明白了……好吧,我答應你。”

“真的?”納納高興地跳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太好了!這樣斑比就算是我的同伴啦,一想到在現代還有一個同伴存在,我好像突然間就有了無限的勇氣和信心呢!”

“同伴啊……”看著她激動的樣子,瑟叼著煙,勾起唇角,眼神迷離起來。

把所有的事交代完畢之後,納納便拿出兩面鏡子,將其合攏,在白光閃現的一剎那,她一本正經地向瑟提出建議。

“對了,斑比,去買一本西班牙食譜吧。”

“幹嘛?”

“好好提高一下廚藝,然後等我回來時,做正宗的西班牙皇家海鮮炒飯給我吃,這是約定哦!”

瑟眼神一閃,煙灰抖落,額頭上霎時冒出一個十字青筋。

“那你還是不要回來了!可惡……”

☆、(37鮮幣)魅影的背叛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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