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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次餵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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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升天節當日,南部小鎮裏約姆一派熱鬧景象,教徒們用慣例的方式慶祝耶穌升天,游行的隊伍從亞當夏娃之泉一直排到了主教宮門口。

克雷蒙德雖然不是出於自願,但最後還是接受了紅衣主教的邀請,帶著納納和堤法來到了這裏。只是熱鬧的氣氛讓他感到很不適應,剛下馬車沒多久,他就一頭鉆進咖啡館,把自己關在閣樓上的包間裏,讓納納和堤法自行出去玩。

納納和堤法在門外面面相覷。

“怎麼了?公爵大人他身體不舒服嗎?”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堤法無精打采地說。

“呃……會不會是因為這個小鎮宗教氣氛太濃,到處都充滿了耶穌和聖母的神聖氣息,所以讓你們吸血鬼感到很不舒服?”

堤法丟給她一個白眼,沒好氣道:“你還真的相信那種無聊的傳說啊?拜托,就算那是真的,我們也沒理由會害怕吧?畢竟我們身體裏也有一半人類的血液啊。”

“那你們兩個為什麼都一副很沒精神的樣子?”

“羅嗦,我不想跟你解釋。”堤法咕噥一句,轉身下樓。

納納向克雷蒙德的房門看了一眼,猶豫一會兒,還是跟著堤法走出了咖啡館。

“等等,堤法,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有點擔心你們呀。”

街道上人潮擁擠,納納困難地跟在堤法後面,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害她只能忙不疊道歉,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讓一讓”,聽得堤法心煩氣燥,二話不說便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出了人潮。

在遠離游行路線的偏僻住宅區,一座灰白色的破舊小鍾樓顫巍巍地矗立著,本來就相當樸素的外形在一大片綠蔭的掩映下,顯得愈加不起眼。此刻已接近午時,鍾樓的敲鍾人早就不見蹤影,其餘的居民也多半前往主教宮前湊熱鬧去了,於是整座鍾樓內部就變得空蕩蕩的,連只覓食的鳥兒也看不到。

對堤法來說,這樣的場所正是他想要的。於是他把納納拉進鍾樓,關上門,把熱浪和喧鬧一並阻隔在門外,然後弓起身子,找了張椅子癱坐下來。

直到這時,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沙啞的嗓子帶有輕微的回音,在寂靜的鍾樓裏顯得有些淒慘:

“我想,我的周期可能縮短了。”

納納環顧了一下四周,重新把註意力集中在堤法身上,好奇地說:“什麼周期?”

“感到疲勞的周期。”

“為什麼會感到疲勞?”

“餓了。”

“……”納納呆了好一陣,才明白他的意思。

對哦,既然他是吸血鬼,那麼所謂的饑餓就是指身體缺乏新鮮血液,言下之意就是,他現在想吸血了羅?

“可是,你上次不是剛剛才吸過我的血嗎?到現在也不過兩個月而已耶。”納納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他上次留下的牙印還沒完全褪去呢。

“話是沒錯,我的周期應該不止兩個月。”堤法低下頭,臉上有些苦惱之色,“不過,不知道為什麼,自從吸過你的血之後,我偶爾會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納納心口忽然“咯!”收縮了一下。

糟糕!她立刻清楚地意識到,這一定是由於她血液中“黑暗祝福”的關系。最早當她的身體被迫接受這種藥劑時,魯克就告訴她,從此以後,任何吸血鬼都無法抵擋她的鮮血的香味,他們會瘋狂地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一開始,她還單純地以為,只要小心不讓自己受傷,吸血鬼就不會知道她血液的味道,除了每月月事那幾天之外,自己還是很安全的。但現在看來,她的顧慮又多了一層。

因為她的血,似乎會讓吸血鬼上癮。

“那……那……”納納開始緊張起來,“那你現在想吸我的血嗎?”

堤法斜睨了她一眼,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即刻映入他眼底,讓他頗不是滋味地皺起眉。

“笨蛋,你怕什麼?我一向說什麼是什麼,既然我說過不會傷害你,就絕對不會隨便出手……只要我忍得住。”

“那,如果你實在忍不住了呢?”

“我會像以前一樣,自己出去覓食。”

“覓食?噗,說得你好像是野生動物似的。你是豺狼還是山豬啊?”

“閉嘴,讓我安靜睡一會兒。”

堤法連連翻白眼,決心無視她的嘲笑,抱著膝蓋,用小學生上體育課的坐姿蹲在椅子上,把屁股對著她。

納納在背後默然佇立。本來,隱瞞黑暗祝福和傑歐瓦的事,就讓她有一點小內疚,現在看著堤法那顆別扭的金色腦袋,以及一副用盡全身力氣忍耐的模樣,她開始有點於心不忍……又想起剛見到他時,他那滿是病容的慘白面孔,骨子裏的同情心立刻泛濫起來了。

於是一個沖動,她便脫口而出:“地藏菩薩曾說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堤法懶洋洋地悶哼:“你在講哪國語言啊?”

“聽不懂嗎?那我換一種表達方式好了。堤法,老實告訴我,你想要我的血嗎?”

“哼,如果我說想要,你就會給嗎?”

“會。”

堤法突然靜默下來,一動不動地僵了一會兒,嗓子變得更沙啞了。“別在這種時候開玩笑啊。”他局促地轉過身,看著她,臉頰上已經是一片火紅,“我會當真的。”

“沒關系,我本來就是認真的。”納納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神情坦然地面對他,“到底要不要?”

被她以這樣清澈無比的眼神盯著,堤法匆忙移開視線,緊張了好久才紅著臉囁嚅。

“……要。”

別扭歸別扭,心口倒是很一致嘛。納納忍住想嘲笑他的沖動,恢覆嚴肅的表情,而後擡起胳膊,撂起一只袖子,慢慢把手遞到他面前。

“這樣你可以咬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我比較想咬脖子。”

“餵,人家好心幫你,你居然還挑三揀四的,會不會太任性了一點啊?”

“我就是想任性……怎樣?”

暗啞的嗓音幾乎貼著她的耳邊響起。納納這才發現,自己脖子上的金色絲帶不知何時已經被解下來了,而堤法的手此刻正在撥弄她一側的長發,似乎是想把它們夾到她耳後去,但是由於緊張的關系,總也夾不好。

他的臉上依然通紅一片,呼吸急促,好像在做一件十分不好意思的事似的,害納納也跟著不安起來。

“堤……堤法?”

視野裏的堤法突然消失了,而脖子附近卻多了一份柔軟的觸感。緊接著,她感覺有兩只尖牙對準了她的動脈,輕輕地、慢慢地、一點一點刺入……隨著一陣刺痛直竄腦門,她忍不住呻吟起來。

好痛,鮮血就這樣被吸走了,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不過沒關系,對方是堤法,她是自願這麼做的。不僅是堤法,如果換作克雷蒙德的話,她想她也一定會做出相同的決定吧。只是克雷蒙德是否也和堤法一樣需要她的血,那就不得而知了。

跟上次一樣,疼痛過後是短暫的麻醉時間,納納重新綁好絲帶,無力地把頭靠在堤法的肩窩上,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可是沈默過後,兩個人卻又同時開口:

“就當是秘密,這件事別告訴克雷(公爵大人)好不好?”

“咦?你怎麼也……”

楞了片刻,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也不打算多問,就這樣達成協議了。

堤法動了動嘴唇,忍了又忍,最後還是忍不住問:“納納,你為什麼肯把自己的血給我?”

“這個嘛……”納納頓了頓,回答說,“你雖然說話很毒,卻沒有傷害過我,雖然是貴族,卻沒有輕視過我,雖然是吸血鬼,卻沒有利用過我……我覺得,這樣的朋友值得我認真對待,所以我就給了,就是這麼簡單吧。”

“你的意思是,我們是朋友?”

“呃……其實準確來講,我覺得你更像是我的弟弟啦,哈哈。”

聽到最後一句,堤法原來還紅撲撲的臉頰瞬間轉成菜綠色,眼中的溫度也跟著急劇下滑,聲音更是透出掩飾不住的失望:

“誰是你弟弟啊!可惡!!”

───

之後納納便跟著堤法在鎮上消磨了半天時間,看了幾出有趣的表演,目睹了把耶穌像拋入教堂的儀式,又聽了一場無聊的演說,直到確認她身上的血腥味已經完全消失以後,堤法才把她帶回到最初的目的地──主教宮門前。此時已過黃昏,晚餐會早就開始了。

主教宮前的守衛十分恭敬地詢問了堤法的身份,又恭敬地把他請了進去,但是輪到納納時,他卻擺出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架勢,冷冰冰地開口。

“你是哪位?”

堤法已經走進大門,這時又折回來,替她回答說:“這是查親王府的女仆,有什麼問題麼?”

“是,閣下,所有的仆人一律都要走邊門,遠遠地站在後席,不得靠近餐桌。”

堤法眉毛一皺,劈頭就問:“這是誰規定的?”

“呃……這、這個……任何地方都是這樣規定的吧?”

“誰說的?我們查親王府就沒有這種規定。”

“這……”守衛一時啞口無言,用怨懟的目光看向納納。

納納只好抓抓後腦勺,站出來打圓場。

“算了啦,堤法,我本來就是仆人,走邊門也沒什麼錯啦。而且我這個東方人跟你們長得不一樣,要是正大光明地從這裏走進去的話,鐵定會被當成馬戲團的猴子來看,那樣我會渾身不自在的,所以還是讓我低調一點,偷偷摸摸從邊門進去吧。”

堤法聽她這樣說,也就不再堅持什麼,跟她交代了幾句,便轉身走了。

納納則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用手梳了梳頭發,整理了一下裙子,又小心按了按脖子上的傷口,呼吸,深呼吸……確認自己能夠以平靜的心情面對克雷蒙德時,她才昂首走向邊門。

怎知剛邁出一步,就有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同時一個自命風流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我們又見面了呢,東方女仆。”

納納瞪大眼睛叫起來:“安、安德勒大主教!”

安德勒笑了笑,對她沒有使用敬語的稱呼完全不在意,反而故作親昵地把她摟在懷裏,向守衛揮手打了聲招呼。

“這位不是普通的女仆,而是來自東方的客人,我要讓她跟我一起進去。”

“遵命,閣下。”

然後,也不等納納有所反應,安德勒便自說自話擁著她的肩膀走進正門。從門口到大廳的路上,無論納納怎麼排斥他,反抗他,推打他,甚至揚起拳頭要揍他,安德勒也只是哈哈大笑,兩手依舊不老實地在她身上轉悠,氣得納納兩眼通紅,嘴唇都咬痛了。

“我警告你!安德勒……”

“哦?怎樣?小美人,你要哭著跟克雷蒙德打小報告嗎?”

“不是。”納納雖怒不可遏,還是一字一句清晰地說,“我只是想警告你,假如你再這樣騷擾我的話,下場會非常淒慘,這是我免費為你占蔔的結果!”

安德勒的臉只僵硬了一秒,又立刻恢覆常態,笑嘻嘻地說:“沒關系,自從被克雷蒙德威脅過以後,我就想通了,反正那些事遲早要被人揭發出來的,與其煩惱下半輩子,還不如抓緊時間享受當前,你說對不對?”

“對你個頭啦!”

“呵唷,你的個性也很討人喜歡,我越來越中意你了。知道嗎?我收藏的女人裏正好缺一個東方少女,而你就是不二人選羅……”

納納沖動地擡起手,正要不顧一切扇過去,卻被安德勒一把捏住,兩人擺出扭打的動作。恰在這時,大廳的門簾掀開了,一個仆人走出來,嚇得把盤子摔在地上,隨著“嘩啦啦啦”的一串巨響,大廳裏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向門口掃了過來。

其中當然也包括克雷蒙德。見到安德勒抓住納納手的那一刻,他停下舉杯的動作,眼中閃過一道極陰狠的兇光,隨即仿佛下定決心一般,仰頭一飲而盡。

糟……糟糕了啦!捕捉到這絲目光的納納頓時一陣頭皮發麻,她倒不是擔心身邊這個好色的主教,而是替自己捏一把汗。

可是轉念一想,又覺得似乎沒這個必要,既然克雷蒙德這麼不在乎她,她又何必在意他的想法呢?這不是自作多情是什麼?再說她又沒做對不起他的事,根本沒什麼好心虛的。

想歸想,她還是狠狠地甩開安德勒的手,仿佛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使勁在裙子上揉蹭。

直到這時,負責通報的侍仆才如夢初醒,扯開嗓子喊:

“莫力斯?德?安德勒大主教閣下!以及……以及……”

他不認識納納,自然不知道她該怎麼稱呼,只能拼命給她使眼色。

納納沒好氣地嘀咕:“我叫納納。”

“以及來自東方的納納小姐!”

話音剛落,全場嘩然,議論聲此起彼伏。

位於主餐桌首席的胖老頭緩緩站起來。從他一身紅帽子、紅披肩和紅袍子可以看出,他一定就是大家口中的紅衣主教羅昂了。

這個人在歷史上也算是有名有姓,納納對他的名字並不陌生。拿破侖曾經分析過導致法國大革命爆發的三大原因,其中有一項就跟這位紅衣主教有關,也就是後來鼎鼎大名的“項鏈事件”。不過那是很久以後才發生的事,現在的這位紅衣主教還沒得罪瑪麗王後和奧地利女王,所以應該正是最春風得意的時候吧。

“這是誰?”

羅昂面無表情地問安德勒,臉上的肥肉一晃一晃的,顯然對一個東方女人出現在這樣的場合大為不解。

見到羅昂,安德勒立刻露出一副狗腿嘴臉,低頭哈腰地走上去。

“啊,是這樣的,羅昂大人,這位是克雷蒙德公爵的女仆,納納小姐。”

“克雷蒙德的女仆?”

“是的,而且她正是不久前在凡爾賽宮拉奏小提琴,引起熱烈反響的那位東方少女。”

“凡爾賽宮?”

全場又是一陣嘩然,原本打量納納的目光這時候又全部轉向克雷蒙德,私下的交談聲比之前來得更猛烈了。其中有些曾去參加過宮廷舞會的貴族,一下子認出了納納,驚叫之後,開始帶著炫耀的口吻大肆讚揚她的獨特之處;而另一些觀念保守的教士們卻神情嚴峻地握著胸口的十字架,好像她是個邪惡的東方女巫似的。

羅昂本身毫無音樂細胞,對東方女人也沒什麼好感,但是對於克雷蒙德和瑪麗王後倒是相當感興趣,一聽說納納和這兩人都有關系,頓時就對她另眼相看起來。出於自身的政治利益考慮,他決定當場給納納一個表現的機會,一來可以拍克雷蒙德的馬屁,二來日後見了瑪麗王後也可以有一份談資。於是他眼珠骨碌一轉,便把目光鎖定在了大廳一角。

在那裏,有個身穿黑色禮服的年輕人正在賣力地彈奏鋼琴,羅昂大聲擊了兩下掌,年輕人便停了下來,擡起一雙無辜的眼睛看著觀眾。

羅昂對他說:“可以了。現在,我們要請這位東方小姐為我們表演小提琴獨奏。”

他使了個眼色,這位年輕人便捧著一把小提琴,遞到納納面前。

“請吧,納納小姐。”羅昂和顏悅色地對納納綻開笑臉。

納納這時才發現,自己好像一個滿身是線的木偶,被這些自以為是的貴族們操縱了。都怪安德勒,她明明從頭到尾就沒發表一句言論,沒有任何想要在人前表演的念頭,結果卻硬是被推上了舞臺。

現在可好,她到底要不要拉啊?

接過小提琴,納納猶豫地向克雷蒙德投去詢問的目光,想了解一下他此時的立場再作決定。令她驚訝的是,克雷蒙德居然也在跟她打暗號,不僅向她微微點了點頭,眼神中透出淡淡的鼓勵,嘴唇甚至還在蠕動。

他想對她說什麼?

納納瞇起眼睛,仔細分辨他的唇語:cou……ra……ge,courage?加油?他要她加油?

納納背上頓時一激靈,臉上發燙,仿佛有股力量一下子從四肢百骸湧上來,這種情緒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可是她又不得不承認,她真的很高興,克雷蒙德的暗示讓她突然有了無窮的動力。

好吧,既然從他那裏得到了鼓勵,那就不能讓他失望,更重要的是,作為他的女仆,她不希望當眾丟他的臉……

想到這裏,納納把小提琴夾在下巴,擡起琴弓,深吸一口氣,開始專註地進行她的表演。

這次她選擇的是莫紮特年輕時代創作的C大調小提琴奏鳴曲,由於創作的初衷就是為了迎合法國人的口味,而且又帶有宗教色彩,跟耶穌升天節的氣氛很相襯,拿來在這種場合演奏再適合不過。所以一開始,她便很有信心地拉出了主旋律,並且使用了從來沒有人使用過的,華麗的重強音!

才剛拉了兩小節,臺下的喧鬧聲便停止了。頃刻間,不管是貴族、教士還是仆人,全都被這震撼人心的天籟之音攝住了心魂,每一雙眼睛都盯著這位嬌小的東方少女,每一張嘴都張得老大,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噢,我的主啊……”

紅衣主教羅昂一時聽呆了,情不自禁發出感慨。

納納早就料到了他們的反應,心裏卻想:還不夠……必須再多一點,再強烈一點!必須拉出更震撼的、能夠讓他們統統閉嘴、從此再也不敢對她有任何閑言碎語的高潮才行!

她的手勢一轉,音色突然變了,變得高亢、尖銳、清脆、細膩……音階一路上升,所有人的心也跟著被她吊到了嗓子眼。

驀地──

鐺!

一聲巨響,一個暴怒的鋼琴聲猶如一頭歇斯底裏的公牛一般,橫沖直撞闖進了羊群中,完美和諧的小提琴音一瞬間被破壞了。

納納詫異地停下來,回頭尋找不和諧音的始作俑者。

只見剛才那個彈鋼琴的年輕人十指根根放在琴鍵上,渾身顫抖,臉上的表情則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痛苦又悲傷地對納納投出憤怒的一瞥。

“你這個小偷!”

他幾乎是指著納納的鼻子謾罵,把納納嚇得目瞪口呆。

“咦?”

“你偷了我的東西,你這個小偷!”年輕人氣得滿臉通紅,“這首曲子是我創作的,我從未發表,也不曾公開演奏過,你究竟是從哪裏偷到我的樂譜的?快回答我!”

納納張開嘴,木然地看著他,想努力消化他這番指責的含意。

他說,她偷了他的樂譜?這首曲子是他創作的?那麼說來,這個年輕人就是莫紮特本人?……天哪!奧地利的莫紮特1778年居然跑到了法國,偏偏還給她碰上,而她竟然還好死不死地當著他的面,演奏了他創作的小提琴協奏曲?

這下慘了,她該怎麼向大家解釋這件事呢?

莫紮特眼見納納一句也回答不出,而底下的貴族們又紛紛竊竊私語,大家都是一副等著看笑話、聽八卦的樣子,頓時覺得尊嚴受到了踐踏。這趟法國之行本來就不順利,他木訥的個性又不討貴族喜歡,幾個月下來連份工作都沒找到,現在又受到這番羞辱,真可謂禍不單行……一氣之下,他用力甩下鋼琴琴蓋,憤然離場。

納納卻一把拉住他的袖子,把他攔了下來。

“等等,你真的是莫紮特?”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莫紮特憤怒地一把推開她。

體型瘦小的納納一個趔趄,沒把握好平衡,摔在了餐桌上,恰好離克雷蒙德只有一步之遙。

克雷蒙德瞇起眼睛,緩緩站了起來。

“等、等一下!”納納卻按住克雷蒙德的胸口,顧不得查看自己有沒有受傷,一心只想著快點做些什麼來彌補錯誤,好抵消自己讓莫紮特受到的羞辱。這時眼看莫紮特氣憤難平,在場的觀眾一頭霧水,而克雷蒙德又是一副黑暗大魔王的表情,她於是當機立斷,決定做一次大膽的嘗試。

既然這些法國人愛看熱鬧,好吧,那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在這趟本來就夠濁的渾水中再加入一帖猛料,讓他們一次欣賞個夠!

☆、(37鮮幣)貓女的陷阱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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