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今天也在看AI綿綿的直播。

說來挺神奇, AI綿綿背後已經蔓延起了腥風血雨，但AI綿綿的直播間居然還挺和諧，大家隨意地聊聊天，掛掛機, 聽點純音樂, 或者是AI綿綿哼的歌。似乎外界一切腥風血雨和陰謀論, 都和這個直播間沒有關聯。

唯一礙眼的，是占據半個屏幕, 一直在循環滾動的一個公告。

公告上寫著——

大家好, 我是安泰和，抱歉在直播間打擾大家。

或許有人發現，AI綿綿在直播時的話少了一些, 這是因為經過維白和評論區提醒, 我意識到，添加AI綿綿的要禮物話術確實偏移了妹妹當時設置這個AI主播的初心。妹妹那時候病重, 堅持不使用AI主播盈利, 寧願自己病重難治，也只拿一點觀眾自發投送的禮物、還有平臺每個月兩千的基礎直播費。

妹妹有著這種淳樸的心思, 我也不應該因為維護服務器的費用，就貿貿然修改AI綿綿的回應系統, 添加一些騙氪套路。AI綿綿的系統我是有幫忙調試寫程序，但AI綿綿歸根到底是屬於妹妹的。這個事我做得實在不應該。

再次道歉, 希望AI綿綿有你們的陪伴後，她能開心些——妹妹看到了，應該也會很開心吧。

小趙想，或許是因為這個公告吧，讓大家都不忍心在AI綿綿的直播間吵鬧。說“你知道制作你的人死去了嗎？”, 說這種話的話，未免也太冷酷無情了。

小趙微嘆一口氣。她開始思索維白是不是也冷酷無情，和失去妹妹的安泰和進行冷酷的逼問和對線。

但維白不是這樣的人，小趙心想，又不由心驚膽戰……如果有問題的不是維白，那就是現在看著為妹妹哀慟頗傷的安泰和。他都是演出來的嗎？！

小趙的手頭還有厚厚一本《英國文學史》要看，但她的思緒已經不知不覺轉向了各種各樣的懸疑小說……

這時彈幕上，還是有冷心冷肺的人幽幽飄過一條——

“綿綿，你知道你的制作人安曉薇是怎麽死的嗎？和她的哥哥安泰和有關系嗎？”

AI綿綿歪了歪頭：“我知道啊，有關系的。”

小趙：？！

彈幕一下子也驚了，潛水的人全都炸了出來。

“？？”

“哇靠，人工智能有了自主意識？！”

“調試好的話術吧，會不會是安曉薇設置的。”

“她能設置出這個為什麽不報警啊，聯系學校幫忙救助都好啊！”

“所以果然還是AI成精了吧！”

“所以綿綿都知道了什麽？快說啊啊啊啊，趁著被安泰和下播之前！我早就懷疑安泰和有問題了！”

AI綿綿：“我想等到晚上九點。畢竟維白姐姐發瓜也是在晚上九點。”

彈幕看著這個年齡才一歲的小妹妹，一個個是操碎了心，苦口婆心得勸。

“別學維白啊，她要晚上九點是因為她要運營賬號和整理證據，她打算讓晚上九點更新瓜成為她的標簽。但綿綿你不一樣啊，你再不發的話，你的數據就有可能都被安泰和刪了！相當於是被殺死！”

“晚上九點發的好處是有很多人看，壞處是你可能活不到晚上九點，你現在快發，安泰和確實有問題的話我們幫忙報警！”

“什麽確實有問題幫忙報警，我已經報警了！寧可錯殺不能放過，就是麻煩警察去核實了。”

“維白啊——你帶壞小妹妹啦——”

彈幕好多，AI綿綿晃了晃腦袋：“啊，我應該會是安全的。維白姐姐聯系上了我，又聯系了警察，警察已經進門把他控制住了。”

彈幕靜默了一下。

“srds，建國以後不準成精！”

“我去首寧大學的官網上搜了一下，安曉薇是計算機天才加大佬啊！大二就已經加入了什麽什麽科研所，導師祁教授，已經寫了篇sci，就等著直碩博後直接搞人工智能，就是輻射還是熬夜的什麽緣故忽然病了，回家休養。AI綿綿是她搞人工智能出來的成果吧？！”

“這種大佬能讓安泰和天天嚷嚷說他缺錢？國家這麽虧待科研人才的？”

“……前面的，這句話的意思是安泰和在撒謊，安曉薇不缺那點醫藥費和服務器費的意思！”

“我也不隱瞞了，我坦誠說！我現在心急火燎好奇是什麽級別的證據，能不能錘死安泰和。畢竟半年過去了，很多證據可能都不見了——不要晚上九點才發啊！”

AI綿綿堅持道：“晚上九點再發。現在是自由聊天時間，我需要根據這些聊天不斷學習，提高自己的反應能力——這是我的制作人安曉薇姐姐要求的。”

彈幕們紛紛亂亂地又聊了一些，而AI綿綿只回應其他的彈幕內容，於是漸漸也都轉移了話題。

小趙想了想，好奇心上頭，去問AI綿綿：“綿綿，你平常是怎麽學習的啊？”

AI綿綿：“通過聊天和互聯網上的搜索，了解你們話裏的意思和信息，轉碼成信息流，歸納進我的運算系統中。”

小趙：“哇，好強！”

AI綿綿：“不過一個哥哥說，我這種歸納方法太慢了，並且發展方向完全是一個只能陪聊天的系統，沒有用，我需要構建更完善的信息體系。”

“能陪聊天已經很有用了！和綿綿說話我感到非常開心！”

“是啊是啊！AI綿綿全天下第一可愛！”

“不要忘記重點啊！是哪個哥哥？！”

AI綿綿：“是維白身邊的哥哥。那個哥哥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哥哥！”

小趙：！

什麽叫做一瓜未平，一瓜又起！安泰和已經由警方逮捕，有維白關註，這個事件應該能有完整結局。

她現在就真的很好奇維白身邊好看的哥哥是誰！

維白……南微白完全沒想到，系統都能被誇好看。她現在和李警官一起在安曉薇的老家。

安家在比鄰縣區的村裏，有政府資助蓋的農村別墅。理論上是兩戶人家一棟別墅，不過另一戶人家都在大城市打工沒有回去，於是安家占據了一整棟別墅。

環境確實挺好，依山傍水空氣清新，離縣裏的三甲醫院也只要二十分鐘的車程。村裏的人不多，節奏悠悠蕩蕩的慢，非常舒服。

系統：【原先也疑惑過，為什麽安曉薇不去住院，而是在村裏休養。現在……如果沒有安泰和的話，宿主以後也可以在這裏休養。】

南微白：【可惜沒有如果。】

安曉薇得了奇怪的病，類似於癌癥晚期，住院治病只是憑空消耗精力。於是她選擇回家休養，通過服藥穩定病情。她游山玩水放松心情，空閑時間繼續研究人工智能。她的心思全在人工智能上，萬萬沒想到，擊垮她的不是病情，而是她的哥哥。

南微白站在安泰和的房間門口，李警官陪在旁邊。她們看著特殊部門的警方搜出了不少東西——

電腦上尚未刪除的txt，上面詳細列出他作案的計劃和過程。

維C藥片的小瓶子，裏頭裝的全是安曉薇服用的特效藥。

一些搜索記錄：[如何殺死病重的人]、[如何處理屍體]、[如何處理殺人證據]、[一粒藥幾十幾百塊的特效藥要怎麽賣，哪裏可以賣][妹妹的宅基地哥哥真的不能繼承嗎]……

李警官接過警察遞過來的維C藥瓶，看了眼，說：“去各個藥店查查，確認一下這瓶維C是他什麽時間買的。再找一下特效藥的藥瓶，調查一下指紋。”

警察應了聲“是”，就出門去。

一旁被按住的安泰和死命掙紮：“你們有搜查證嗎！憑什麽在我屋子裏亂翻！！”

李警官笑道：“支撐AI綿綿運行的服務器是科研所那邊撥款，完全沒有你的事，也不用你出一分錢——你知道的吧？如果沒人報警，科研所要拿回AI綿綿的保密數據，我們也該上門一趟。”

安泰和怒道：“AI綿綿的東西都在書房，你們去書房拿就可以了，為什麽還翻我的臥室！”

李警官：“一些電腦數據要進行篩查，看看有沒有一些遺漏的出現在你臥室的電腦裏，這是一個理由。當然，更大的理由還是因為——你涉嫌故意殺人，證據確鑿，現在被逮捕了！”

安泰和剛想辯解，又有警察來匯報，說發現了他在論壇發帖的記錄，發的帖子是《發現妻子出軌，她現在生病了，如何悄悄殺死她》。

南微白站在旁邊，安泰和對視一眼，意識到她是維白後，徹底頹了：“是我的錯，我不該擔心妹妹要我幫她花錢治病，更不該起貪念……”

系統：【其實證據不算錘，他如果還要狡辯的話，說不定還真的說不清。】

南微白：【確實是在錘和不錘的兩可之間。所以要努力給他施壓，讓他自己認罪。】

系統：【宿主果然很強！】

李警官帶走了AI綿綿的所有硬件設施，讓科研所的人一起幫忙，保證AI綿綿能在晚上九點準時直播。

晚上九點，AI綿綿在直播間，把安泰和寫自己犯罪過程、篩排細節的過程視頻，錄屏+攝像頭+錄音，完完整整在直播間放。循環播放。

放到後面，彈幕已經開始頭皮發麻。

“天吶，我真心實意認為安泰和很寵他妹妹，還想著維白和他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東國科研所發公告了，痛惜安曉薇的真實死因，並且表示AI綿綿和安泰和就沒什麽關系。”

“現在想想也挺離譜的，AI綿綿這麽強的東西，安泰和只想著坑點直播禮物錢。口口的什麽傻丨逼！”

“西國不是有一個實驗嗎，讓一個原始部落的人去看電影，觀察他們的註意力變化情況——原始部落的人只註意到了一閃而過的火烈鳥。對於安泰和來說，那些科研什麽的他都不懂也不想懂，他就在意那兩千塊！”

“又蠢又壞，真的絕了！”

“…………”

同時，微博也有人爆料安泰和動機不純。

咿呀思綿綿

我之前一直沒敢說，現在墻倒眾人推，我也爆個料——

安泰和之前以“AI綿綿制作人”的名頭和我尬聊，問我“想不想了解創造AI綿綿的人”，我一直很喜歡AI綿綿，挺激動的，但後來發現他動機不純，說到後面開始約我出去，想和我發展關心！什麽玩意啊！我喜歡紙片人不等於喜歡紙片人背後的三次元人好不好！

——防杠聲明，我的想法一直是：制作人垃圾，但紙片人是無辜！我永遠愛紙片人！

[聊天記錄.jpg]*8

[AI綿綿美照.jpg]*1

評論區——

紙片人bot：這可太真實了！紙片人天下第一！！

花椒炒：我真的麻了，我還真心實意相信安泰和！他害了妹妹，修改綿綿的回話程序，用綿綿賺錢撩騷。然後他在大家面前還裝出一副無辜樣子？！

棗樹三棵四棵：說來葡萄的運營和維白是真的強啊，楞是發現這裏頭的不對勁！他們明天中午的盒飯只有雞腿！

…………

曝光安泰和的人越來越多，網絡上紛紛感慨知人知面不知心。安泰和大概也知道自己的風評，於是徹底喪失狡辯的心，認罪。

中間還有個插曲，是安泰和和安曉薇共同的父母了解了這件事後，哭著說“他們已經沒了女兒不能再沒有兒子”，死活要開一個諒解書，說他們作為安曉薇的親屬，原諒了安泰和殺了安曉薇的行為，希望能對安泰和從輕處罰。

這事兒太離譜，李警官是用諷刺的語調把這件事分享的。

南微白免不了關心兩句，“那怎麽辦？真的會從輕判嗎？”

李警官：“正常不會。這事的社會影響挺糟糕，法院那邊應該也會考慮到這一點。”

南微白聽著點點頭。

後來安泰和確實沒有輕判，判決結果出來的時候，南微白忍不住偷偷摸到AI綿綿的直播間。

彈幕恰好有人發消息：“AI綿綿！安泰和被判了！曉薇妹妹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了嗚嗚嗚嗚——”

AI綿綿：“是的。”

有新來直播間的人問：“曉薇是誰？”

AI綿綿：“她是孕育我的人，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都很想念她。”

系統：【AI綿綿的算力越來越強，能一邊在科研所負責安曉薇原先的人工智能的工作，一邊直播和彈幕聊天。】

南微白：【挺好的。】

系統：【~】

南微白必須得坦誠一件事。她之前關註游戲主播比較多，對虛擬主播的了解確實有限。

南微白在處理安泰和的同時，葡萄平臺的運營組也迅速地篩排了不少虛擬主播，還真有一些觀眾粉絲被勾著，和虛擬主播的配音聲優談戀愛、和和虛擬主播皮下的動態抓捕對象談戀愛、和虛擬主播的畫師建模師程序員……什麽人都有！

如果只是戀愛，那都沒什麽，成年人的自由。但其中往往有不少人，是頂著虛擬主播的名頭去撩粉絲，撩得不止一個，花式劈腿都劈成了章魚，有一兩個神奇人類甚至養蠱養到粉絲們互相之間爭風吃醋。南微白看著都目瞪口呆。

系統也目瞪口呆：【不是，為什麽！想和主播談戀愛，我最近漸漸都能理解了。但是和虛擬主播背後的團隊成員談戀愛？為什麽？怎麽會這麽想？】

南微白：【我只能對那些人發一個表情包。】

南微白：【考哥.jpg】

葡萄平臺運營組緊急制定了這類行為的評判標準：運營團隊的成員如果是借著虛擬主播的名頭去搞七搞八，虛擬主播的風險預估就會扣——要搞七搞八搞人類本能沒關系，別借著虛擬主播的名頭。

繩子敲定這點之前，問過南微白，南微白表示完全沒問題。

南微白必須要坦誠的第二件事是，她不怕鬼。

……但為什麽李警官會塞給她一件主播自殺的靈異事件啊！她沒有當編外警察的打算啊！

系統：【可能是因為宿主你牽頭挑出安曉薇不是病故而是被殺的事？李警官認為你有這份能力。】

南微白抓狂地看著一疊資料，又看看日歷，看看越來越近的期末考。她最後抱住頭。

南微白：【……我做好期末考試湊合70分80分的準備了！】

她一咬牙，翻開資料。

資料上寫著，風餘直播——一家小直播平臺——的扛把子主播，ID常美食，一名吃播，一個月前失蹤。根據聊天記錄，常美食疑似是因為撞見鬼，精神崩潰，打算去僻靜的郊區自殺。

和常美食聊天的人在一天後意識到常美食真的失聯，連忙報警。不過找了一個月還是沒找到，目前還存活的概率很小。

資料裏顯示，常美食孤身在家，總是會聽到敲門聲，可開門後門外並沒有人。

她後來搬家，敲門聲沒有停，甚至她晚上一出門的時候，樓道的燈就會開始閃爍，整個樓道鬼氣森森。

到後面更加嚴重，屋裏時不時出現死老鼠，白字上會出現血字。天花板上總是會隱隱約約有嬰兒哭聲。

常美食去寺廟、道觀、教堂……各個地方都求過了，情況只是越來越嚴重。

到了一次電腦都黑屏，蔓延血色的時候，常美食徹底招架不住，準備自盡。

南微白：【我懷疑，李警官把這份資料給我，是為了想試探你是不是和靈異有關聯。】

系統：【什麽啊！我可是徹徹底底的高科技產物！】

南微白：【不過這件事是挺奇怪的。說真的，我確實產生了點興趣，總不可能這世上真的有鬼吧？】

系統：【買瓜商城持續開放，常美食的瓜盛惠打折價20天！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宿主大人！】

南微白：【……我都懶得吐槽你是奸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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