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2章 脫凡七 “姐姐……”

關燈
“啊,這位是南嘉國二皇子。”莫澤連忙為身邊的玄衣男子解釋。

宴春掀起眼皮看了那個二皇子一眼,而後淡淡移開視線,對著莫澤點了點頭,說:“長老們的屍體在哪裏,帶我們去看。”

莫澤側身看了一眼二皇子,而後看向宴春說:“放置屍體的地方入夜並不開啟,這麽晚了,仙姑不如先在門內歇下?”

“再有兩個時辰都快天亮了,”雲睿誠知道宴春的一貫作風,接話道:“衡玨派的事情多著呢,我們仙姑來一趟也要抽時間,勞煩莫宗主帶路吧。”

雲睿誠平時再怎麽騷氣,關鍵的時候都是非常靠譜的。他和這位莫宗主說話也不怎麽客氣,都是脫凡境,他的修為可是實打實斬妖除魔刷出來的,他自覺不會比這個莫宗主差的。

莫澤年歲絕不會小,但是卻生了一張娃娃臉,看上去也就十六七,很是給人一種“嘴巴沒毛辦事不牢”的感覺。

雲睿誠說完,莫澤聞言面皮抽搐了一下,開口正要說什麽,便聽宴春開口,輕飄飄道:“那便勞煩莫宗主安排屋舍。”

莫澤挑了下眉,看著宴春正在直勾勾看著站在他身側的二皇子。

二皇子也是一錯不錯看著宴春,他面上帶著一些意味不明的笑意,視線十分赤裸的自宴春的頭臉一路看到鞋面。再重新轉回來,如此反覆,十分輕浮!

跟著宴春來的雲睿誠包括善影他們全都發現了,頓時皺起眉,敢對宴春這般無理的,只有在宴春未曾使用湮靈之前,才有那不長眼的修士在除邪祟碰見的時候,調戲過宴春。

宴春現在雖然修為在修真界算不上多高,可她的湮靈卻是前所未有,因此她的地位卓然,這凡塵的什麽狗屁二皇子,竟然也敢用這種眼神看著她?

雲睿誠頓時便蕩開威壓,要不是他們這一行人外出講究的是效率而不是排場,脫凡境修者的威壓在一進門,那什麽狗屁二皇子便已經跪下了!

雲睿誠表情冷得很,這會兒像條護主的惡犬,不過他的威壓沒能如願將那個二皇子輾地跪在地上,被莫澤以靈力震開了。

莫澤賠笑,一張娃娃臉太容易討人好感了,尤其是他眉心還有一點朱砂痣,笑起來簡直像畫上的人活了,好看的帶著點妖異。

“道友,切莫動怒,凡人不比修士,二皇子在尹荷宗傷不得。”

雲睿誠再欲說什麽,他身後的孫黎和善影包括懷餘白三人,表情也都冷下來。

結果宴春擡起手,拍了下雲睿誠的肩膀,說:“算了。”

她看著這個二皇子,總覺得他身上有古怪。但她這就要步入脫凡境巔峰的眼睛,也看不出什麽。

宴春很少被冒犯,也根本不在意,她想起來之前友臣說尹荷宗裏面的一個皇子,一回皇宮裏就無法自控的事兒,微微瞇了下眼。

“諸位道友隨我來吧。”

莫澤又說:“早就收拾好了房間,明日定然帶仙姑和諸位道友去看屍體,如何?也沒剩兩個時辰了。”

幾人看向宴春,宴春收回視線,點了點頭。

幾個人跟著莫澤穿過前廳,帶著眾人到後面休息,還派了兩個身上沒修為的凡人婢女給他們支使。

他們被安置在一個小院子,院子裏幾間屋子,除了他們幾個和使喚的婢女,沒有其他人。

雲睿誠他們不需要凡人伺候,但是打發那兩個婢女離開,那兩個婢女卻似聽不懂趕人的話一般,站在廊下,擡頭眼神空洞地問:“仙人有何吩咐?”

宴春他們幾個都聚在宴春的屋子裏,雲睿誠率先開口道:“這個宗門好古怪!”

“對,”懷餘白說:“我的靈寵十分活躍,它只有在邪祟靠近的時候才會活躍。”

“我並未在這院子裏面感覺到任何的邪氣,”孫黎說:“我靈盾上的靈獸也聞不到魔氣和妖氣。”

“好怪。”善影說,“那個尹荷宗的宗主未免太年輕了,怎麽可能有人在十幾歲駐顏?”

宴春一直沒有說話,她在想那個二皇子。

聽到善影這麽說,宴春心裏回答道:“當然可能有人在十幾歲駐顏,尹玉宸便是。”

宴春看了他一部分記憶,知道他是靠著某種邪術駐顏,或者說長大。但是……到底是什麽,那部分記憶宴春也沒有,她只有尹玉宸半魄天魄。

“都散了吧,既然他想讓我們休息,就都暫時去休息一下,”宴春說:“明日見了屍體再說。”

幾個人聞言散了,宴春端坐在殿中的軟墊上,閉上了眼睛,又去例行窺視她靈臺的半魄天魄。

不知道為什麽,這天魄之前一直都在靈臺之中忽明忽暗,但是此刻卻似蒙塵的明珠被拂去了上面的灰塵一般,亮的近乎奪目起來。

宴春正不解,便感覺到有人靠近她的屋子,她還未動,院內的其他人便先要動,宴春很快在通信玉上面制止了他們。

那人來到了她的後窗,宴春轉頭,不需要開窗戶,便知道來的是那個奇奇怪怪的二皇子。

他在窗邊站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宴春隔著窗戶,散開神識在他周身都巡視了一遍,感覺不出他有什麽妖魔氣。

只是他留下了東西。

宴春起身到窗邊,推開窗子,然後看到了窗沿上擺著一個小碗,裏面是一朵開得正盛的碗蓮。

雲睿誠他們湊過來一看,先是笑了,而後說:“我去幫你教教他做人吧,這些皇室的紈絝,以為自己是皇子便多尊貴了,主意都打到你的頭上來了。”

宴春看著碗蓮,表情若有所思。

片刻後側頭問:“怎麽,不能有人愛慕我嗎?”

雲睿誠和善影都是表情微微一變,其實他們都還覺得……宴春從未忘記過尹玉宸,上次那個小沙彌,不就因為和尹玉宸長得像,才被點撥麽?

而且這個整個人都不規矩的二皇子,可跟尹玉宸一點也不像。

孫黎皺眉說:“凡事講究個‘門當戶對’,同師叔求愛之人,起碼也要是個仙界翹楚,最次也得能做你爐鼎,他一個凡夫俗子朝生暮死,不是良配。”

宴春聞言輕笑出聲,孫黎正是這南嘉國皇都的氏族孫家嫡長孫,雖然在修真界被欺負成了挑大糞的,但若非入道求仙,現如今說不定是孫家家主,權勢滔天。

他是個真正的世家公子哥出身,卻不像宴春從前以為的那樣溫潤風度。

他固執,死板、觀念陳舊,一肚子的固守理論,都脫凡境中期了,還講究凡間那一套“門當戶對”呢。

不過好處是宴春帶他從挑糞的變成藍陽的傳人,他現在奉宴春為“君”,他為“臣”,為她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從無半點遲疑。

“行了小老頭,把你的理論收收,我萬一就想春風一度呢,分什麽仙凡有別?”

眾人聞言心思各異,宴春把碗蓮端進了屋子裏,坐下之後自窺靈臺,發現那天魄又淡了一些。

宴春的心中莫名的開始亂起來。

她打坐入定,其他的人也回自己的屋子,天色很快亮了,那兩個婢女來請他們,叫他們去前廳。

“宗主為各位準備了靈獸珍饈,請各位移步春麗院。”

修真者大多不食凡物,到了脫凡境之後,連靈獸也沒什麽作用了。

尹荷宗的這個宗主答應天亮之後帶他們去看屍體,現在又弄這一遭,雲睿誠都不耐煩了,看向宴春。

宴春竟然又沒說什麽,對著那個婢女點了點頭,就起身了。

這太怪異了,平時驅魔除祟,就屬宴春最性急,到地方就打,殺完就走,從不耽擱。

可是這一次來了尹荷宗,她的性子似乎瞬間好了。

被個凡人給冒犯了,也沒見生氣,還收了人家碗蓮,而且現在還真打算去吃東西,這十幾年了,雲睿誠也沒見她吃過東西啊……

幾個人一腦門子疑問,可是宴春在他們這個小團隊裏面就是王,她只要去,別說是吃飯,就是火海刀山,雲睿誠他們也是眼都不眨就跟的。

不過走在半路上的時候,雲睿誠還是忍不住湊近宴春說:“這宗門有古怪,那兩個婢女在門外姿勢不變站了半夜,然後今早上突然就來請人了,也沒見她們拿出玉牌和誰通信,她們怎麽知道莫宗主叫我們去吃飯?”

宴春其實昨晚上就看出怎麽回事兒了,那倆婢女不是人,都是活傀儡。

她看不見絲線,卻在邪書之中知道傀儡的樣子分很多種,能窺見絲線的是一種,蠱蟲驅動的是一種,還有幹脆生下來便是傀儡的傀儡娃娃,和主人心意相通。

宴春沒細究這兩個傀儡是怎麽回事,她總會弄清楚一切,包括尹玉宸曾經在這裏都經歷了什麽,才落得那一身經脈盡碎的可怖瘢痕。

她從昨天開始就表現異樣,確實是對這個地方有著超多的耐心。這感覺像是掀開一道經年惦念的垂簾,她倒要看看尹玉宸藏著掖著不敢給她看的都是什麽。

幾個人跟著兩個走路距離都一模一樣的婢女,到了婢女說的春麗院。

莫澤已經等在門口,看著幾個人笑瞇瞇地說:“我知道諸位道友早就辟谷,脫離了低級的口舌之欲。”

“但今天的靈物非比尋常,乃是一頭有近二百年修為的飛鹿,不僅靈力不俗,味道更是鮮美異常。”

“雜質廚房已經滌蕩過很多遍了,諸位道友可以嘗一嘗,既然來了人間,便嘗嘗人間滋味,倒也算入鄉隨俗。”

莫澤好聲好氣的說話,蠱惑性十分強,尤其是他長得太過無害,提起這二百年修為的飛鹿肉,還舔了舔嘴唇,像個嘴饞的小少年。

懷餘白不爭氣地咽了口口水,心想乖乖,二百年修為,那不是都開靈智了吧?

她平時吃的都是邪魔,靈獸飯堂裏面也都是靈力低微的,還真沒吃過修為這麽高深的靈獸……肯定好吃!

雲睿誠聞言皺眉,孫黎更是面色青黑,倒是莫澤知道他們想什麽似的,連忙說:“諸位道友可不要誤會,飛鹿乃是蠢物,這一頭尤其蠢笨,恰巧生在了靈力茂盛之處,四周沒有人煙居住,與世隔絕,根本未來得及生出靈智便被捕捉到了。”

“我素日也吃不到這等好東西,”莫澤說著,看向了宴春,說道:“是借了仙姑的運,這飛鹿乃是今早二皇子自皇宮命人送來烹制的。”

話音一落,眾人都是一陣牙酸,宴春環視了一圈,沒有在桌邊看到二皇子。

落座之後,婢女很快開始上菜,一頭炙烤的香氣撲鼻的鹿排就擺在桌子正中間。鹿頭和鹿角都處理過了,也擺在盤子上,看上去十分誇張。

而除此之外,鹿肉做成了各種燉,煮、炒、炸、等等多種口味。

莫澤笑瞇瞇看著宴春說:“二皇子說,這是南嘉皇城權貴之中最流行的全獸宴。一定要仙姑嘗嘗。”

宴春面無表情,心中怪異。

並沒動手,而是環視了一圈,問:“他人呢?”

昨夜他接近,靈臺天魄活躍,走後便暗淡。那碗蓮,若宴春沒看錯,乃是書中記載的北松天池聖物,名喚重生蓮。

蓮如其名,可以殘魂孕養出蓮身,承載魂魄甚至修為再世為人。

是宴春一直想要去一趟北松山天元劍派看看的原因,據說天元劍派正是因為有重生蓮,苦修劍道的大能才能不懼天雷,靈合歸天的尊長相較其他的門派多了一倍不止。

宴春猜想,這個看不出異常卻無法自控的二皇子,說不定是被什麽人控制了,送她重生蓮這等世間難尋的金貴之物……宴春也好奇他身後到底是誰。

且她腦中半魄天魄是尹玉宸的,宴春猜測操縱二皇子的……應當也是個魔修。

魔與魔之間,是有感應的。

“道友不要客氣動筷吧。”莫澤拿起筷子就開始大口大口吃,說道:“他去梳妝打扮臭美了。”

莫澤簡直沒一點一宗之主的樣子,像個不羈的浪蕩子。得虧是臉長得嫩,否則能把人膈應出一身疙瘩。

宴春還是沒動,她不動,其他人自然也不動。

傀儡婢女上菜還沒停下,眾人都有些難以想象,鹿肉而已,有這麽多種做法?

宴春見懷餘白口水要泛濫成災了,這才示意眾人吃吧,友臣都說尹荷宗懂規矩,得友臣好話的這世間也沒幾個。尹荷宗的宗主不至於他們一來,就殺了個開智生靈來招待他們。

眾人陸續開始動了,實在是這些鹿肉靈氣濃郁肉眼可見,且色香味俱全,擺盤更是精致無雙。

出身世家最挑剔古板的孫黎都覺得這全鹿宴能入眼,亦能入口。

而再最後的甜點也上來之後,據說梳妝打扮的二皇子總算姍姍來遲。

懷餘白側頭看了一眼,肉從嘴邊“吧嗒”掉在了盤子裏。

這二皇子……昨個初見的時候還端得一副尊貴無匹的皇家子嗣樣貌,今天為了討宴春歡心,這是和花魁借的衣裳嗎?

他竟是散了長發,著了一身粉紗袍緩緩走了進來。

說真的騷到道心為饕餮的修士都能掉了嘴邊的肉,足可見其殺傷力何等巨大。

莫澤擡頭看一眼,噗地沖旁邊笑得嗆了。

雲睿誠在這二皇子的面前乍然失色,孫黎皺眉深覺不堪入目,善影……傻了。

唯有宴春還是一臉淡然,她視線順著眉目剛烈矜貴的二皇子臉上,挪到他胸襟大氅的粉色紗袍,還認真品評了一下,這剛柔沖撞的打扮,確實很有沖擊力。

書看得多了,宴春也知道,這世上的癖好,遠遠不止當初尹玉宸同她說的那些。

這其中便有一種,叫看禁欲者淪落,逼強者獻媚。

這二皇子此刻便有點那個味道。

他走到宴春身邊,在她身邊的空位坐下了。

宴春側頭看他,眼中沒有半點春心蕩漾之意,只覺得操控他之人實在大手筆,觀這二皇子樣貌氣質,素日絕對是個眼高於頂之人,得尹荷宗這等駐紮凡間還有能力協助其他仙門除祟的宗門庇護,想必這二皇子將來,或許貴不可言。

若這皇子也是幕後之人送與自己賞玩的……倒是有趣。

而且……

宴春腦中想著什麽,無意識地拿起面前一盤點心裏面的一小塊點心,送到唇邊。

她沒想吃,就是聞一聞。她從前那麽愛吃,卻好多年不曾碰過任何食物,自從尹玉宸走了之後……

宴春猛地僵住。

她低頭看了一眼,鼻翼間縈繞著難以形容的牛乳香氣,她嗅進這香氣,簡直如同鋼刀刮過肺腑,霎時間眼睛都紅了。

宴春不敢置信地張開嘴,輕輕含了一點,而後放下了手中牛乳糕。

心中已經是驚濤駭浪翻天覆地,卻實際上早已經練就了一身山崩面前不改色的本事,強壓住了情緒。

她只是慢慢地,一點點轉頭又看向了身側的二皇子,對上他視線那一刻,宴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手上冰涼,濕意未散,顯然剛剛洗過。

宴春眼睛轉眼之間已經爬滿了血絲,額角青筋暴突,周身的威壓壓不住地亂竄,削掉了雲睿誠一角袍袖,桌面上的鹿頭“砰”地一聲飛了出去,砸在懷餘白的肩膀上——

宴春一拍桌子起身,手下桌面蛛網般龜裂,她抓著二皇子冰涼的手,轉身就朝著門口走。

莫澤趕緊穩住桌子,似是對這種情況全然不意外,只是嘖了一聲,招呼其他起身想要跟隨,卻不敢貿然過去的眾人,說:“諸位道友不必緊張,男歡女愛之事多尋常?看來仙姑確實喜歡這一身紗袍,諸位道友快吃啊,鹿肉涼了就腥了。”

眾人還是不放心,不過宴春昨晚上還收了二皇子的碗蓮,怕別是真的要嘗嘗皇子什麽滋味?

如果是,他們跟過去實在不合適。眾人下意識看向了雲睿誠。

雲睿誠搖搖頭,以宴春如今的能耐,在修真界能傷她的實在不多,更何況是個凡夫俗子。

尹玉宸那瘟貨都死了這麽多年了,他的小白鶴也已經變成了禿鷹,想要玩個皇子……就玩能怎樣。

湮靈仙姑就算想要搞四國皇帝,有伏天嵐的天衍殿撐著,各國國師都會親自下場勸皇帝們就範的。

於是雲睿誠坐下吃東西,鹿肉真好吃。

而宴春拉著二皇子出來,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她抓著一只冰涼的手,在院子裏猶豫了片刻,直接帶著他一閃身,回到了莫澤為她安排的屋子。

門窗在宴春的靈力操控之下,“砰砰砰!”全都關上了。

宴春這才回頭看向這個二皇子,抓起他的手湊近鼻尖聞了下。

其實不用湊這麽近,宴春五感何其敏銳,她早就嗅出了他冰冷的指尖帶著牛乳香氣。

但宴春還是怕自己認錯一樣,聞了一下。

而後不等二皇子有什麽反應,宴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周身威壓爆開,撞得周遭擺設“砰砰”碎裂。

她掐著他的脖子,直接抵到了墻上,手上用力,她輕而易舉就能捏碎這個二皇子的喉骨,她是脫凡境中期修士,她只要想,凡人在她手中,就是螞蟻。

或者說連螞蟻都不如,比螞蟻還脆弱。

可是屋子裏如狂風過境,被她的威壓震的擺設都化為了飛灰,她面前這個凡人卻還好好的,微微仰著脖子被她抓著,面上因為氣息不繼憋紅,可是他眼中卻沒有一點害怕和慌亂。

而是輕輕一晃,如同撥雲見日一般,散去了表面的黑,透出了一點點殷紅來。

這殷紅逐漸自瞳孔彌漫擴散,直至鋪滿眼底,而這“二皇子”的眼神也徹底變了,變得猶如滾動的巖漿一般,鮮紅刺目,灼人眼球。

宴春死死盯著他,一點點看著他眼中變化,恨不能殺了他,將他挫骨揚灰似的。

可抓著他脖子的手卻在抖,連帶著整個身體都在顫抖,她的眼底也爬滿了紅絲,這一刻分不出他們的誰的眼中更似赤焱深淵。

他們就這麽對峙著,直到這屋中的一切都化為了飛灰,再也沒什麽能夠毀去。

宴春嘴唇顫抖了片刻,張了張嘴,卻如同渴水的魚,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幾乎要被活生生扼死的人伸手,一只手抓住宴春掐著她的手腕,另一只伸到宴春的腦後,慢慢掐住了她的後頸。

而後他雙眸猛地爆出黑紅魔氣,掐著宴春的後頸一用力,便將宴春送到了自己面前。

兩個人鼻尖相抵,近得呼吸可聞。

宴春身上的淩冽靈光同她掐著的人身上爆出的黑紅魔氣在瘋狂對抗,糾纏、撕扯。

仙魔天生是死敵。

而扼著彼此命門的一仙一魔,卻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死死盯著彼此,欲要將彼此灼燒,焚化在眼中。

帶著將對方挫骨揚灰吞吃入腹的瘋狂,久久無言。

最後,還是快被捏斷了脖子的魔物率先開口,卻也發不出聲音,而是氣聲。

“姐姐……”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