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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雙更一.大結局上: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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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嘉眉又驚又怒:“為何要我去服侍?”

管事媽媽看過去比溫嘉眉還驚訝:“夫人, 您說什麽呢?王妃是您的婆母,做媳婦的服侍婆母用膳,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莫非原來貴府上的老夫人沒有教導過您嗎?”

溫嘉眉一口氣憋在喉嚨裏, 差點噎死,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只得含恨低頭應下了。

當下隨著管事媽媽去了用膳的正廳。

李玄寂和謝雲嫣已經坐在那裏等候了。

謝雲嫣還要嘆氣:“兒媳,你走得太慢了,讓母妃我等得很是著急。”

溫嘉眉這時已經沒有任何想法了,麻木地蹲身賠禮:“是兒媳怠慢了,母妃恕罪。”

謝雲嫣大方地擺手:“好了,第一次, 母妃不怪你,日後記得勤快點,別讓母妃等候。”

溫嘉眉咽下了一口血,應道:“是。”

王府的廚子手藝自然是好的,平日燕王在飲食方面不甚講究,清淡而已, 但如今為了討好王妃, 拂芳特地到廚房中交代了一下,廚子們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使出看家本領, 做了桃花魚、琵琶蝦、蒸鹿尾、金乳酥……各色珍饈美味, 皆是色香味俱全。

不過再美味也和溫嘉眉無關,她拿著一雙玉箸,微微弓著腰,伺候在謝雲嫣身後。

只要謝雲嫣下巴一擡:“我要吃那個, 阿眉,去。”。溫嘉眉就得立即過去為她夾菜。

玉箸滑手,中看不中用,夾菜略慢一點,還要被數落。

“阿眉,你的機靈勁上哪去了,怎麽如此笨拙,你母親往日是怎麽教你的,大戶人家出來的女兒,難道連這點規矩都不懂嗎?”

不聽則已,一聽謝雲嫣提及“母親”,溫嘉眉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溫氏如今還在凈心庵裏苦熬,當初被李玄寂命人打了一頓,在庵裏得不到照顧,兩條腿生生地廢掉了,情形很不太好,而這一切,正是拜謝雲嫣所賜,怎不令溫嘉眉恨得咬牙,她藏不住心思,神態間不由有了幾分憤懣之色。

“溫氏。”李玄寂掃了溫嘉眉一眼,“你臉色不虞,可是對你母妃這番教誨有所不滿?”

若說溫嘉眉對謝雲嫣是又嫉又恨,那對李玄寂則只有滿懷畏懼之心,李玄寂這一發話,雖然語氣淡淡的,沒有什麽情緒,溫嘉眉卻嚇得抖了一下,手裏的玉箸掉在地上,“叮當”摔成四段。

溫嘉眉嚇得跪了下來:“父王明查,兒媳並不敢有這種大逆不道的念頭。”

李玄寂神色不見喜怒,他對兒子偶爾會有訓斥,對這個兒媳卻一直只是冷漠的,眼下也是如此:“你若不願服侍你母妃,自然會有人願意服侍,我讓子默換一個也可,你意下如何?”

溫嘉眉驚得魂飛魄散,不住地磕頭:“不,父王,兒媳錯了,求您饒恕兒媳這一遭,兒媳願意為母妃做牛做馬,決計不敢有絲毫不敬、決計不敢。”

謝雲嫣嬌嗔地看了李玄寂一眼:“依我看,阿眉和阿默是天生一對,再般配不過的,我對這個兒媳是滿意的,不換,你別生事,好了,不要兇巴巴的,你看看把孩子嚇得,這頓飯還吃不吃呢?”

溫嘉眉跪在地上,抖得就像秋風中的落葉一般,李玄寂看得皺眉:“溫氏,下去吧。”

溫嘉眉一時腿軟,爬不起身,還是拂芳趕緊喚人把她扶了出去,免得再惹王爺不悅。

謝雲嫣撅了撅嘴:“你怎麽叫人下去了,我這惡婆婆的架子還沒擺夠呢,沒的玩了。”

李玄寂搖頭:“你光顧淘氣,飯都不好好吃,不許再玩了,吃飯。”

謝雲嫣不肯罷休,眨了眨眼睛:“兒媳不中用,若不然,把兒子叫過來服侍父親吧?”

李玄寂眼睛微微瞇了起來,露出一種駭人的煞氣:“那卻不妥,兒媳是外人,兒子還是自己人,他將來大有用處,如今還須好生養著。”

他不待謝雲嫣反應過這話裏的意思,臉色恢覆如常,笑了笑:“不用兒子,我來服侍王妃可好?”

他長臂一舒,直接把他的王妃抱起來,置於膝上。謝雲嫣的個頭嬌小玲瓏,李玄寂又生得格外高大健碩,這麽小小的一團窩在懷裏,正正好,一點都不妨礙他夾菜。

謝雲嫣漲紅了臉,緊張地看了看四周,在李玄寂的手上掐了一把:“快放我下來,讓旁人看到了,怪害羞的。”

李玄寂略一擡首示意,周圍服侍的奴婢們馬上躬身退下了。

李玄寂低頭,用下巴蹭了蹭謝雲嫣的頭發,輕聲問她:“喜歡吃哪樣?”

謝雲嫣的小腦袋探了探,看見奴婢們確實都走開了,當下張狂起來,指了指那邊:“那個蝦仁。”

她把小嘴巴張得圓圓的,就像等待餵食的小雛鳥,“啊……餵我。”

送到嘴邊了,還要矯情地翹起小鼻子:“太燙了,給我吹吹。”

小小的一團,抱著她、養著她、餵著她,還要忍著她時不時在身上撓兩下,嫌棄他不夠體貼。

渾身都熱起來了。

李玄寂不動聲色地想,原來成親之後,連帶著連吃飯這事情也變得這樣有趣起來了,可惜,還是太遲才知道這一點,有點遺憾,後頭須得抓緊補上才是。

他耐著性子,由著她支使這樣、又那樣,臉上依舊是端正嚴謹的神情,目中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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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午膳後,李玄寂在書房召見了李子默。

李子默先是低頭向父親請罪:“方才溫氏服侍母妃用膳,很不利索,又在母妃面前失禮了,兒子已經說過她了,下一次再不敢。”

李玄寂略一擺手:“嫣嫣淘氣,鬧過一兩次就算了,她是長輩,你們多順著點,你向來是個懂事的,知道該怎麽做。”

他卻無意在這等小事上糾結,說了一句就揭過不提,轉而說起另外一個事情。

“我麾下有左右驍衛、武衛四部人馬、五十萬大軍,按理說上個月應回到長安,不知何故,眼下被阻在河北道,行動遲緩,傳過來的軍報中只說是朝廷另有旨意調遣,卻語焉不詳,我前番進宮面聖,皇上說道是河北地方有異動,但依我看,這中間很有些蹊蹺。”

李子默遽然一驚,猛地擡頭看著李玄寂:“父王的意思是?”

李玄寂微微笑了笑,但笑意不達眼底,看過去顯得格外冰冷:“皇上待我親厚,我對皇上亦是忠心耿耿,但凡事只怕有個萬一。”

他的聲音沈了下來,眉宇之間不怒自威:“子默,你是我兒子,這等大事,我信不過旁人,只願交付予你,你是否當得起我的這番信任?”

李子默出了一身汗,也不知道是冷還是熱,他馬上跪了下來:“兒子願為父王肝腦塗地。”

但其實,這世上並沒有讓兒子為父親肝腦塗地的說法,有的,只是屬下對於主上的敬畏。

李玄寂不動聲色,頷首道:“既如此,子默,我命你眼下即刻啟程前往河北道,持我的兵符去見趙繼海,傳我令,吩咐他立即帶領這撥人馬回防京師,要快、越快越好,還要瞞著朝廷,不可叫人覺察行蹤。”

李子默心中百轉千回,一瞬間轉過了無數念頭,但面上卻立即應了一聲:“是,謹遵父王之命。”

如同往昔,恭謹而順從。

李玄寂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不過李子默還俯首於地,並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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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消食,謝雲嫣在後花園裏溜達了一下。

燕王殿下真是黏人的很,才一會兒工夫,又過來了,硬是要陪她。

春色正濃,園子的桃花開了,深紅淺紅滿枝頭,小鳥兒又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喚著,十分熱鬧。

謝雲嫣順手折了一枝花,半遮著唇角,回眸看了李玄寂一眼,欲說還休,憋了半天,自己先吃吃地笑了起來:“你猜猜看,這會兒我想和你說什麽話?”

李玄寂果斷地回道:“若問你與桃花孰美,那定是你更勝一籌。”

“誰要問你這個了。”謝雲嫣嬌嗔著,用桃花枝撲打李玄寂,“說得我成天凈胡鬧似的。”

花瓣在李玄寂的臉上簌簌地抖落,有一點癢癢的感覺,他微笑起來:“若不然呢,你想說什麽?”

謝雲嫣拈花而笑,桃花顏色委實不如她,她望著李玄寂,目光柔軟。

“當年曾經贈您一枝春,如今春色依舊,日後歲歲年年如此,與你共賞這一方風景,我這麽一想,就覺得心裏十分歡喜呢。”

她的眉目天真,一如垂髫當年,但她確實已經長大了,又在天真中透出嫵媚來,能夠對他說出這般甜美的情話,令他頃刻淪陷。

李玄寂再也無法忍耐,一把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謝雲嫣驚且笑,桃花枝子抓不住,落到了地上,她伸手環繞住他的脖子:“你做什麽呀?”

李玄寂不答話,抱著她,大步回了房,直接把她按到了床上:“王妃,昨日你我大婚,還有一禮未成,你是不是忘了?”

他神情冷峻,看過去十分正經,聲音卻微微地有些沙啞。

謝雲嫣睜大了眼睛,一臉無辜地望著李玄寂:“沒有啊,忘了什麽禮?”

她的眼睛圓圓的,如同杏仁般漂亮誘人,叫人想要咬一口。

李玄寂俯下身,在她的眼睛上輕輕地啄了一下,告訴她:“周公之禮。”

他的嘴唇滾燙,燙到了她的眼睛,她害羞地閉上了,抓緊了衣服,縮到床角去,使勁搖頭:“不成、不成,大中午的,白日宣淫,成何體統,你怎麽想的,沒羞沒臊,我不理你了,快快走開。”

誰能想到呢,威嚴肅穆的燕王殿下居然會有這般荒唐的時候,她心裏抱怨著,偷偷摸摸地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正遇見他目光兇悍而火熱,如同猛獸一般,盯住了他的獵物,上下打量著,似乎在考慮哪塊肉比較鮮嫩,便於入口。

她“嚶”了一聲,把眼睛閉得更緊了。

李玄寂逼近過來,低聲控訴:“好生無情,你是吃飽了飯,卻不顧我還打饑荒,方才我餵你,禮尚往來,此刻你也要餵我才對。”

他咬了咬謝雲嫣的小耳朵,仿佛是很輕地笑了一下,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了:“嫣嫣,我想吃你。”

謝雲嫣的小耳朵抖了一下,馬上變得通紅,就像方才的桃花瓣,反正她只是咬著嘴唇笑:“難怪你願意給我餵飯,原來是存了這個不良的心思,叫我白感動了,不成、不成,我不陪你胡鬧,說什麽都不成。”

李玄寂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低下頭,一下一下地啄她,在耳鬢、在發間、在她的眼角。

小心而虔誠,似俗世信徒膜拜觀音,貪婪而渴望,又似梵天阿修羅要將觀音拉下蓮花座,一起沈淪。

他身上的味道越來越強烈,白檀的香氣,濃到盡處,便從清冷變成了狂烈。

謝雲嫣被他吻得七葷八素的,星眸半睜,目光迷離,望著他。

春天的陽光,燦爛如同灑金一般,從窗口落到床前,帶著桃花氣息,魅惑人心。

這個男人在懇請她:“嫣嫣,我喜歡你,可否允我……”

他低了眉目,逆著陽光,臉上半明半暗,越發顯得輪廓深邃,英俊得令人目眩。

簡直……叫人招架不住呢。

羞人噠噠的,謝雲嫣擡起頭,回了他一個輕吻:“噓,悄悄的……”

叫他悄悄的,她的手卻大膽地攀上了他的腰帶,手指頭如同靈巧的小蛇,把他的腰帶解了下來。

李玄寂倏然屏住呼吸。

下一刻,她的手伸了過來,把腰帶蒙到了他的眼睛上。

“嫣嫣。”他難耐地叫了一聲,想扯開。

“別動。”她如是吩咐著,聲音嬌柔又俏皮,“青天大白日的,實在叫人害羞,你不許看,就當作……嗯,是在晚上了。”

她後頭的聲音又輕又軟,還拖著長長的鼻音,就像一個小鉤子,撓了一下。

李玄寂險些當場失守,艱難地喘了好幾下,才勉強克制住。

因為眼睛被蒙上了,其他的感官格外敏銳起來,她的嘴唇貼過來,只在臉上親著,調皮地蹭來蹭去,那種柔軟的觸感,就像小鳥兒撲過來打滾,細絨絨的一團,令他從頸項到尾椎都酥了,好似碰一下就會碎成渣。

此刻,他是如此脆弱,又是……如此強悍。

看不見,難耐、又心癢,只得用其他的方式去把控,每一分每一寸,仔細揣摩過去,喃喃地問她:“這是哪裏?可不可以?”

她驚呼了一聲,後面又被堵住了。

她不過淘氣一下,存了逗他的心思,沒想到被他狠狠地教訓了,他那麽兇,疾風驟雨、劈頭蓋臉,把她打擊得體無完膚。

窗外的桃花在風中搖曳顫動,樹枝上的小鳥不知道被誰欺負慘了,嚶嚶嚶地一直叫,叫得可憐巴巴的。

世人有傳說,燕王李玄寂為破軍臨世,身藏昂揚,魁梧如神魔,精氣兇煞,驍悍如修羅,劍鋒指處,所向披靡,無人可以抵擋。謝雲嫣今日方知,這些都是真真的。

“玄寂叔叔、玄寂叔叔,我錯了……”也不知道怎麽弄的,她哭了起來,一時忘了,又如往日一般叫他。

殊不知,這樣叫得他更野了。

平日裏他疼她,只要她一撒嬌,他就服軟,今日他卻極兇殘,無論她怎麽叫他,都不依不饒,又是極溫存,將她團在懷裏,不停地吻她,什麽話都沒有說,汗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她的臉上,濕漉漉的。

……

後來,真到了晚上,謝雲嫣已經胡鬧不動了,就像一團泥巴似的,軟軟地趴在那裏,生無可戀。

此時,蒙在李玄寂眼睛上的腰帶早就掉了下來,他的目光如同窗外的夜色,春天的夜晚,也是旖旎溫柔的,帶著空氣裏未曾褪盡的桃花顏色。

他頭發淩亂,臉色潮紅,身上冒著熱氣,勃發的肌肉孔武有力,似乎還在不安地躁動著。謝雲嫣從來沒有見過他這般模樣,簡直……可恨至極。

她本待咬他兩口,可惜這會兒一絲力氣都沒有了,只能用眼神示意。

她的眼神實在太過哀怨。

李玄寂有些琢磨不透,看了看她,思索了片刻:“嫣嫣想說什麽,還是嫌棄我太老了嗎?這是初次,擔心你吃不消,我收斂了點,你放心,往後我會盡力的,其實男人二十六歲不比十六歲差,你到時候就知道了。”

不、不、她已經知道了,知道得清清楚楚,不用再多盡力了,她會死的,她已經快死了,謝雲嫣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做出暈厥的樣子給他看。

惹得他又笑了起來,抱著那團軟趴趴的春泥,揉了又揉,他還是那麽力度十足,精神抖索,一點看不出先前那般操勞過。

謝雲嫣鼻尖通紅,她的發間、臉上都是水,分不清是自己的眼淚還是他的汗,這個人,剛才求了又求,他卻一點都不懂得心疼,為非作歹、胡天胡地,長此以往,這日子都沒法過下去了。

對的,老男人就是嫁不得,比虎狼還兇殘。

她覺得心裏委屈,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聲音都啞了,一點點破碎而淩亂的啜泣,聽上去連她自己都覺得害臊。

好在李玄寂總算有點良心,不鬧她了,心疼地把她摟在臂彎裏,輕輕地摸著她的背,一點一點地啄她,小心翼翼地哄她:“嫣嫣,乖,別哭。”

他身上的味道,像是白檀在烈日下暴曬,在空氣中散發出雄性強勁的氣息,把她包裹起來。

忽然心生感概,無數歲月過往,冬夜的大雪已經融化,到如今春至,此生大約不會再有遺憾了。這個男人,是她在這世間最親最愛的人,他們終於是在一起,再也沒有任何隔閡。

“玄寂……”

“噓。”他的手指豎在她的唇上,“別叫我叔叔,生生被你叫老了。”

“嗯、嗯、嗯?”她用水汪汪的眼睛看著他,扭捏了半天,低若蚊聲地叫了一下:“玄寂……哥哥?”

又嬌又軟,這一聲“哥哥”簡直又要讓他當場堅硬起來,但好歹知道她承受不住了,他只得熬住,湊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滿足地應她:“嗯,我在。”

他在,真好。

“我和你說,你別笑話我,我做過一場夢……”她把臉貼在他的胸口,聽他心跳的聲音,沈穩而有力,叫她感到無比安心,她在他胸口蹭了蹭,用低低軟軟的聲音道,“夢見了上輩子的事情,那時候,你也是我的玄寂叔叔,但卻一直躲著我,躲了一輩子,後來還出家做了和尚,真叫我難過……”

她說到一半,卻驚叫起來:“玄寂、玄寂哥哥,好疼,快放手。”

李玄寂突然用力抱住了她,抱得那麽緊,勒得她都疼了,他有點發抖,這個男人,這一時間,看過去竟然如此脆弱,好似恨不得要把她嵌入到自己的骨頭裏面去才能放心,死死不肯撒手。

“玄寂哥哥,玄寂……”不知道他為什麽情緒激動,謝雲嫣心疼了起來,反手抱住他,用軟軟的小手笨拙地摸著他的臉,安撫他、親他,“怎麽了,我在這裏呢、我在這裏,我最喜歡玄寂哥哥了。”

良久,李玄寂才鎮定了下來,稍微放松了一點,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看著謝雲嫣,直直地看了半晌,聲音嘶啞,慢慢地說了一句話:“我也做過同樣的夢。”

謝雲嫣先是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怔了許久,倏然大悟,她的眼裏泛起了淚光,卻笑了一下:“你看,我們真是天生一對呢,多有緣,連做夢都做到一塊去了……”

話說到後頭,她已經哽咽了起來,她的眼裏有淚水漣漣,分不清楚是剛才身體疼的、還是這會兒心疼的,總之,都是為了眼前的這個男人流的,既是甜蜜、又是痛苦。

他把她按在心口,撫摸她,親吻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訴她:“我很後悔、一直很後悔,對不起,嫣嫣,原諒我。”

真叫她不忍心。

她含著眼淚,矜持地翹起小鼻子,朝他撒嬌。

“那你以後要對我好。”

“是。”

“再也不許在我面前端架子。”

“是。”

“要聽我的話。”

“是。”

“每天都要親一下,直到我們兩個都老了,頭發都白了。”

“是。”

說著、說著,一起又笑了起來,然後抱在一起打滾,當然,確切地說,是謝雲嫣在李玄寂身上打滾,反正他的身體高大、胸膛寬闊,足以容納她的肆意任性。

不過燕王妃今天確實操勞過度了些,也不過滾了兩下就歇菜了,整個人爬在李玄寂身上,懶洋洋地攤平,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話,認認真真地叮囑他,他剛才答應過的事情都要牢牢記住。

頂頂要緊的,是要聽她的話。

“你小心著點,莫看你現在是威風八面的燕王,其實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人陷害你,就像我們做的那個夢裏,若不是你屬下有人背叛,我們後來也不至於那樣……”

謝雲嫣說到後頭,又生氣起來,在李玄寂的胸膛上捶了兩下:“若不是那樣,估計你到死也不會說出心思,也不比原來好多少,我不被人一箭射死,也要被你生生氣死。”

李玄寂急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板起臉來:“別老把那個字掛在嘴邊,大不吉利,這輩子,你定會長命百歲、喜樂無憂,活成掉了牙的老太婆。”

謝雲嫣把他的手扒拉開,不滿地道:“我現在是個漂亮的小娘子,等我老了,也是個漂亮的老太婆才對,才不會老掉牙呢,你別亂說,說得我比剛才更生氣了。”

李玄寂微微笑了起來,雙手合攏,把身上這個漂亮的小娘子圈起來,又開始哄她:“是,可漂亮了,將來等你變成老太婆,我也會每天都親一下,這一次,我要一天天看著你變老,再也不會有錯。原來的事情,我心裏有數,比你更清楚,既然老天有眼,叫我們重來一次,我斷不會辜負了這番厚意。”

他瞇起了眼睛,目中掠過凜冽的鋒芒,就像蟄伏在山間的兇獸,醒了過來,不動聲色地露出了他致命的利爪,但他對她說話的語氣還是溫存小意的,討好著她:“須知道,你的夫君,是這長安城裏最厲害的男人,沒人比得過。”

“不害臊。”謝雲嫣嘟嘟嚷嚷地念著,戳著他的胸口。

就這樣躺在他的懷裏,一邊撒嬌,一邊說著悄悄的情話,他今天格外溫存一些,總在哄她,一會兒一會兒就親親她,完全沒有原先威嚴端正的氣度了。

不害臊,她心裏這麽想著,卻緊緊地趴著他,一點兒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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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谷雨時節,京城濕潤了起來,間或有紛紛揚揚的小雨,把滿城楊柳都打濕了好幾重,煙鎖長安道。百姓們都說,今年雨水足,是個好光景。

燕王李玄寂前兩個月大婚,府裏就多了一位燕王妃,關於這王妃原來和燕王府的淵源,雖說很有些暧昧,但長安城中上下就沒有半句議論,畢竟,沒人有這般膽色,敢去挑釁燕王威嚴。

只不過,到了這兩天,討論燕王妃的人稍微多了一些兒,無它,只因為王妃在府裏辦了一場品茶宴,長安城中有頭有臉的貴婦千金皆被邀請來了,但凡沒被邀請到的,還要覺得面上無光,沒臉出去見人了。

按說,這品茶宴,原是朱太尉家的慣例,朱家春季的時候剛剛才辦過,如今燕王妃弄了一出一模一樣的,莫不是要和朱家打擂臺?但這話,大家夥也只敢在心裏想一想,並不說出口。

朱九娘亦在邀請之列,眾人本以為她不來,沒想到了當日,三娘和九娘一起來了。

朱三娘機緣巧合,得了聖寵,宮裏傳出來的風聲,皇上要封她做德妃,就這段時日,先回朱家,等待冊封的旨意,按她說的,左右在家閑著無事,便同九娘一道,到燕王府上討杯茶喝。

她還笑著對左右眾人道:“我們家的茶,大家年年喝,也喝膩味了,再過段時日,我要入宮去了,這品茶宴九娘一個人也辦不成,幸而有燕王妃善解人意,接上這檔子差使,姐姐妹妹們還能繼續喝茶,也是雅事一樁。”

朱三娘說得滴水不漏的,眾貴女皆笑著應承了幾句,便把心思又轉走了,今天燕王府的這場品茶宴辦得實在十分盛大,叫人目眩神搖呢。

宴設於夜,廳寬百丈,立無數銅鶴銜枝燭臺,燃牛油巨蠟,正中頂梁上垂下一盞琉璃燈,千百朵蓮花為燈罩,中鑲夜明珠,流光溢彩,盡夜如白晝。

琉璃燈下設黃金案,眾貴女一人一案,案後立紫檀雲母屏風,雲母素白,上飾以鮮花,或紫藤蔓延、或芍藥堆砌、又或是山茶團簇,花枝逶迤於地,此廳似花海,諸人身陷繁花間。

綠衣小婢持壺奉茶,溫聲細語,道是茶葉出自閩越崇山,古樹生於懸崖,以赤土為壤,承山澗嵐露,一年僅產數兩,價逾黃金。彼時,水初開,茶沏下,有雲霧蒸騰,異香似肉桂、似石乳、似白麝,與花香相融,沁人心脾,叫人神清氣爽。

廳中有數十菩薩蠻,飾天魔裝,做胡旋舞,矯若驚鴻、翩若游龍。又有新羅婢持琵琶,坐於屏風後,四弦拈抹,低聲淺唱,音色曼妙如鸝鳥。

如是種種,如登臨仙境,幾忘此身何在。

少頃,樂聲稍停,婢子報主人至。

遠遠地見燕王妃款步行來,燕王走在她的身側。

燕王神武兇煞,能止小兒夜啼,此刻卻是小心曲意的模樣,扶著燕王妃,讓人想起大婚當日,燕王曾言“婦嬌怯,弱不勝衣”,恐怕若非當此眾人面,他都恨不得要將燕王妃抱起來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燕王妃好似踉蹌了一下,停了下來,指了指腳下。

燕王當即蹲了下來,為燕王妃提了提鞋跟。

眾皆驚駭,甚至有人將杯盞失手落於地面,發出“叮當”脆響,旁邊的人回頭看了一眼,那邊卻是朱三娘,她手發顫,臉發白,似乎是忡怔了。

不過並沒有人關心到她。

李玄寂與謝雲嫣施施然進來,與諸貴女見禮後,坐了主位。

謝雲嫣是此宴的主人,她坐在那裏也就罷了,燕王亦端坐上方,儼然有龍虎之威,與這般靡靡場景格格不入,令諸貴女惴惴不安,方才一片鶯聲燕語,此時都成了閉口寒蟬。

謝雲嫣看了看左右,一臉茫然:“諸位夫人和姐妹,為何如此肅靜,可是我有招待不周之處,令諸位不悅?”

左首案下一貴婦,是平城大長公主的兒媳,孔家的大夫人,身份矜貴,膽子也大,指了指上頭,半開玩笑地道:“燕王在,吾等皆敬畏,不敢喧嘩。”

謝雲嫣恍然大悟,戳了戳李玄寂:“我就說了,這本是我們婦道人家的消遣,你別過來,就你偏偏不聽,看看,大煞風景,快快走開,這裏很不需要你。”

李玄寂不動聲色,環顧四周,溫和地道:“王妃體弱,吾恐其勞累,今日設宴,暫代行主人職責,諸位勿驚。”

他輕輕擊掌,當即有錦衣侍女奉滾水與茶罐上。

燕王親自動手,燙壺、置茶、溫杯、沖泡,動作不甚嫻熟,顯然是初學,大約還沒學會,但他氣度雍容高貴、舉止灑脫勁道,泰然自若,看過去只顯大氣姿態。

片刻後,斟茶置碧玉盞中,分眾人飲,此為主人禮,敬茶於客。

碧玉盞中琥珀色,茶香奇異,如芝如蘭,眾貴女接下,更是誠惶誠恐,略一沾唇,便讚不絕口,好似燕王親自泡出來的茶水就是仙品,絕對與凡人不同。

謝雲嫣又推了推李玄寂,嬌嗔道:“好了,你顯擺夠了,快快走開,你在場,人家都不得盡興玩耍了。”

李玄寂側過身,眼尖的人看見他好像摸了摸謝雲嫣的小腹,動作極輕柔,附在謝雲嫣的耳邊說了句什麽。

謝雲嫣有些害羞地笑了笑,把他的輕輕拍開,又看了他一眼,眼波宛轉,柔情無限。

這時候,有人匆匆進來,向燕王稟道,軍中有急事,屬下不能決,須請燕王過去商議。

李玄寂這才起身,對諸人拱手示意,且言道:“王妃年少不更事,且看吾薄面,多多擔待一二,不可令其勞神。”

眾人皆喏喏。

李玄寂這才大步離開了。

燕王一走,大廳裏又開始“嗡嗡嚶嚶”,幾百只鴨子一起呱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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