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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庶難從命 098 反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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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宗二十四年,三月初八,帝崩!

這一夜註定不平靜,析秋聽錢媽媽說完她便皺著眉頭去問她:“大老爺和大少爺可回來了?”二老爺這樣的內閣大臣,又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自是要趕往宮中的,但大老爺和佟慎之卻不需要!

“還沒有。”錢媽媽臉色也不好看,她當然不是難過聖上死不死,而是她兒子婚期定在這個月,聖上一死這婚期又得往後推了!

析秋心裏感覺很不好,後來才知道為什麽她會有這樣的感覺。

這一夜格外的悶躁,析秋將夏姨娘和佟敏之安排好,又找來了來總管,讓他派了馬車去接大老爺父子,並把府裏的家丁分派,今晚誰也不許睡,夜裏巡邏不歇,內院裏也是,婆子分成了三班在各院巡查,和大太太那次一樣,每個月院子門口守了三四個婆子,個人配備了鑼鼓一旦有什麽意外情況,定要敲響鑼鼓通知大家。

析秋去了大太太房裏,房媽媽聽著她的安排很不以為然,不單房媽媽便是府裏的婆子,明面得了差事可卻沒有前一次二皇子之亂時來的緊張,事實證明析秋的擔憂是對的。

城外,皇榜貼出後,家家戶戶門口換了孝幡,城裏內外哭聲震天,百姓紛紛換了孝服到街上跪著去哭孝,約莫哭了半個時辰,等天色都暗下來後,不知自何處冒出一股不明勢力的游散流氓,轟趕了各街的百姓,可能是經過上一次的教訓,百姓們紛紛跑回家中,關門閉戶又偷偷留了門縫往外面瞧。

酉時末,離宵禁還有一個半時辰時,城中響起鼓聲,全城戒嚴……

城門在此刻無聲無息中被人打開,空無一人的長街上,一行約莫千人的軍隊潛了進來,三刻鐘後在皇城方向突然一道火光沖天而起,緊接著那一帶殺聲震天,血氣瞬間彌散開來。

佟府所有人緊張起來,大老爺和佟慎之並未回來,連去接的馬車也沒有回來,析秋心裏擔憂就找來總管去問:“父親和大哥哥去了哪個府上做客?”來總管就回道:“說是劉學士府上!”

析秋並不算了解朝廷裏的官員架構,但知道翰林院大多是編修編撰之職,至於劉學士則是翰林院講筵,但身為學士更是有編修修撰,起草詔書之職,難道正是因為這樣,大老爺和佟慎之才遲遲沒有回來?

她不敢確定,但卻暗暗祈禱兩人平安!

佟府裏氣氛緊張,連二房那邊二太太也緊張的連連讓人來詢問情況,二太太想必比她還要緊張,即便不確定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是那喊殺聲和火光看的真真切切,而二老爺可是實打實的參加到前線去了,二太太怎麽能不緊張。

兩府裏當家的男人不在府裏,大太太又病著口不能言,析秋去找佟析硯商議,她嚇的待在大太太房裏一問三不知六神無主的樣子,夏姨娘也是抱著佟敏之,緊張的臉都白了。

知秋院太遠,析秋又將夏姨娘以及佟敏之挪到東跨院裏,她自己則坐鎮在大太太平日辦公的智薈苑側面的耳房裏,她怕婆子嚇的逃走或是偷懶,就每個兩個時辰換崗時,讓人登記簽到然後再領了牌子去行差。

一整夜殺聲不止,萬幸的是佟府在皇城的北面並不在核心區域,並未受到波及,第二天析秋聽說,昨晚皇城附近殺了許多的百姓,以及好幾個府邸都出現了盜匪,甚至如當今國舅爺威北侯陳家竟是被誤傷,漫天的火箭將他們家前院燒了七八間的房……即便是這樣,戒嚴依舊沒有松懈,城中除了帶刀的沒有編制的侍衛,沒有一個百姓出來行走。

大老爺,二老爺以及佟慎之依舊沒有回來,二太太開始六神無主,析秋心裏也微有慌亂,按理說三皇子即是安排好一切,那該是毫無疏漏才是,即便有一兩個皇子造反,都過了一夜也該掃平了才是,可是行走城中的戒嚴比起昨夜有過之而無不及。

“父親和大哥哥到底去了哪裏?”佟析硯擦著眼淚,靠在析秋代菊身上,佟析玉也是臉色蒼白雙眼紅腫:“這都過了一天一夜了,一點消息都沒有,會不會……”

“閉嘴!”她話一說完,就被二太太含怒打斷:“哪裏就有這麽多想法!”二太太平日從不動怒罵人,這還是析秋第一次見到。

佟析玉擦著眼淚喃喃的沒有說話,梅姨娘目光閃了閃,看了析秋一眼,道:“二太太休要盛怒,八小姐也是擔心兩位老爺和大少爺才如此說的。”

二太太眉頭一橫,析秋見她又要說話,就立刻笑著打斷梅姨娘的話:“現在什麽情形我們都不知道,嬸嬸也不要擔心,您若是亂了我們可都要亂了陣腳了。”

二太太擦著眼淚,深看了析秋一眼,沒有再說話。

“我出去看看!”佟全之被二太太禁了一天一夜,若是按照他的性子,早出去了……二太太聽著便又是臉色一沈,怒道:“胡說什麽,外面這樣亂你出去做什麽,給我好好在家中待著!”

佟全之一副坐不住的樣子,二太太就吩咐他身邊的兩個常隨:“你們給我守著他,寸步不離,若是他出了府我唯你們是問。”兩個常隨年紀也小,被二太太一嚇唬就緊緊跟在佟全之身後半步不離。

二太太這才稍稍放了心。

此刻,眾人像是無頭蒼蠅一樣,析秋忽然意識到,大老爺,二老爺以及佟慎之對於整個佟府的重要性,平時大老爺不在府中,二老爺隔房住著,佟慎之話又不多,析秋並沒有深切的體會,可如今遇到這樣的情況,她忽然明白,如果這個家裏沒有了男人,沒有了頂梁柱,將會意味著什麽!

可是,無論她擔心或是不擔心,城中戰況依舊是越演越烈,這樣的情況整整持續了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早上終於停了下來,只是整個城中被禦林軍控制了,城門緊閉,析秋仿佛聽到有許多人在哭,哭聲在京城上空回蕩不去。

到了中午,城中解除戒嚴,但依舊不可隨意上街走動,來總管派了福貴偷偷出去打聽,直到下午福貴才回來,臉上面色煞白,此時非常時刻一家子人也講究不了規矩,二太太,佟析硯,析秋以及佟析玉都顧不得許多,問福貴道:“快說說,到底怎麽回事。”

福貴就說:“大老爺,二老爺以及大少爺和劉學士……在劉府中,今天一早都被下了都察院監。”大老爺都下了大獄,二老爺又怎麽會幸免,二太太眼前一黑,析秋趕忙抽開手扶住他,給她順著氣又去問福貴:“是誰關的,因為何事?這幾日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春雁見福貴臉色發白,嘴唇幹裂,就自作主張給他倒了杯茶,福貴喝了茶以後情緒穩定許多,才慢慢將這兩日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原來皇上十六日夜裏就已經駕崩,三皇子密而不發,將皇宮內外加強戒備,自己的登基大典一應事務安排俱全後,十八日傍晚貼了皇榜昭告天下,準備第二天就舉行登基大典。

可是當夜守城的五城兵馬司卻偷偷打開了城門,放進了一股不明來路的軍隊,這一隊人分成兩路,一隊人熟門熟路摸到三皇子府中,趁著三皇子不在府中,殺了措手不及,將三皇子府控制起來,另外一隊則到皇城門口,殺了守衛軍直入皇宮之中,三皇子雖是加強了戒備,可守宮的禦林軍武藝千人,對方又皆是江湖中人武藝高強,兩方人馬廝殺打了一天一夜,三皇子情急之下下了禦令掉西山大營進京勤王,可令牌還未送出宮,皇宮已經被人控制住,三皇子被活捉,驚怒交加之際,他這才看到在一群“烏合之眾”的軍隊之前,站著的人竟然就是早應該死去的二皇子。

二皇子的反撲計劃周密,內有響應外有援軍,甚至人員調配也極具有軍事化才能,勝的出人意料卻也在情理之中。

二皇子抓了三皇子府後宮妃嬪共六十八人,其中包括兩位小君王以及七八位郡主,正妃側妃,當著三皇子的面,一刀一個全部砍了,繞是三皇子平日再風流,可看著這麽多親人死在自己面前,也不得不崩潰,只是二皇子卻不願就這樣放過她,以弒君謀反的罪名,將他關到宗人府,而隨之下獄的還有平日三皇子黨所有人!

二太太終於沒有挨住昏了過去,析秋讓人把她送回府,她自己則面色沈冷的坐了下來,二老爺一直是三皇子的左膀右臂,三皇子獲罪二老爺必然難以幸免,可是大老爺和佟慎之是無黨派人士,如今也被關了,看來應該是受連坐之罪。

佟府有能力說話出去跑動的人,都下了大獄,唯一的後臺宣寧侯府也被大太太得罪了,況且,即便是蕭延亦想救,這個時候人也不可能救得回來,此刻滿朝官員俱是人人惶恐難安,和三皇子沾了邊的害怕二皇子連坐,曾經是二皇子黨的,經過二皇子失勢這半年還活著的,早已經立場不明,便是權貴之家如宣寧侯這樣的保持中立之姿的,也不敢隨意亂動。

她嘆了口氣,不知道這場風波什麽時候徹底平息,不知道佟府要在這場奪嫡之爭中,受到怎樣的沖擊。

這個時候,房媽媽來了,眼睛也是紅紅的,顯然聽到了福貴說的話,她看著析秋道:“六小姐,大太太請您和來總管過去?!”析秋眉梢微挑,不過這個時候也不是講究私人恩怨的時候,或許大太太有法子也未可知。

她點了頭隨著房媽媽進了大太太的臥室,大太太依舊是躺在床上,房間裏散發的已不單單是濃濃的藥味,還有一股酸臭味,大太太臉上沒有變化,但舌頭仿佛硬了一樣不能說話,她看著析秋進來,就哼哼呀呀說了半天,析秋沒有聽明白,就拿眼去看房媽媽。

來總管也是看的楞住,滿臉的震驚。

房媽媽就替大太太道:“太太在說,讓來總管去一趟武進伯府,問一問伯公爺,大老爺如今情況如何,家裏的人可能進去探視。”析秋也想這層,她不等來總管說話,就搖頭否定了大太太的話:“伯公爺平日在聖上面前長袖善舞,頗得寵眷,二皇子出事後伯公爺更是費了許多力氣在三皇子府走動,如今三皇子一倒,只怕伯公府比起我們家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她頓了頓又道:“至於探視,二皇子才將人下了大獄,又是都察院監,不等他登基穩了朝政,這些人是絕無可能放出來或者保釋探監。”

這也是她剛剛想的,這些人身上貼著的可是三皇子黨的標簽,二皇子如今才殺了個漂亮的回馬槍,怎麽可能這麽快將他們放了給自己添亂添堵。

大太太眼睛瞪了起來,她擡手指著析秋直哼哼,析秋不懂又去看房媽媽,房媽媽就臉色微微變,臉露尷尬才道:“大太太讓六小姐去試試,若是不行就去尋宣寧侯,若是再不行就去找能托之人,便是傾家蕩產也要把大少爺和大老爺贖回來。”

“太太。”來總管看了眼析秋,垂著頭去和大太太說話:“小人覺得六小姐說的在理,眼下只能等……等新帝登基局勢穩定下來,我們才能去想法子,此時二皇子接下來一步要做什麽,什麽手段都無法預測,正是人人自危之時,誰又肯冒險去救旁人!”

大太太眉頭一皺,瞪著眼睛,如果此刻她的視線可以殺人,析秋必定已是萬箭穿身!

二太太病倒,二房裏的事由十一小姐的生母暫時代理,大房這邊析秋整日裏忙的腳不沾地,下午又和來總管碰面,來總管將在府外打聽到的事都告訴他:“小姐,小的聽到外間在傳,侯府的四爺的回來了。”

析秋挑著眉頭問道:“哪個侯府?”說完,她一楞擡頭去看來總管:“你是說宣寧侯府的四爺回來了?”

來總管就點點頭,眼底有對英雄的崇拜感:“聽說那三日領兵指揮的人,就是蕭四爺,也是他單槍匹馬殺到皇宮中活捉了三皇子,皇上定了明日登基,據說登基後第一個封功的便是蕭四爺。”

不知為何,析秋沒有絲毫的吃驚,自二皇子出城那日她便隱隱感覺到蕭四郎和二皇子的關系,如今再聽來總管說,也不過是證實了她的猜想。

這一次宣寧侯府算是徹底東山再起了,想必太夫人做夢也沒有想到,侯府的起覆竟是因為蕭四郎而得!

這一日極其的平靜,經過京城之亂後析秋在府裏的鎮定自若,安排的有條不紊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她們知道這個六小姐不簡單,待風波過去後析秋第一次正式和府裏所有的婆子見了面時,果然本來心有反抗的人此刻一個都不敢出頭,析秋很順利的安排了工作,正式接手了府中的庶務。

第二日,新帝登基大典雖倉促但卻是有條不紊,登基後大赦天下,定年號“仁”

先帝的的喪儀第二日開始,碩大的皇榜貼在城門口,凡有爵,六品以上的官宦人家,一年內,不得宴飲做樂,嫁娶,百姓之家三月停輟……皇榜上還貼出擬定的先帝的謚號,為:“神宗文武仁孝”

大周新的一頁翻開了,只是大老爺和佟慎之依舊沒有回來。

析秋日日如坐針氈,她擔心新帝新官上任三把火,將所有三皇子黨和疑似三皇子黨一刀切除,若真是這樣那麽佟家三個男人很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她讓佟敏之在徐天青的書房裏找到了幾本野史,正史,翻到當年德宗謀朝篡位時,文宗時期的官員,除了少部分愚忠誓死不從者殺了,和一些忠義的大臣撞死在殿門上的,大多都留了下來,只是在官員任職排位上做了一番變動。

德宗也因此好評如潮大獲民心,那麽如此推論新帝會不會也顧忌民心,而只是打壓震懾一番後,就將人放回來呢?

析秋只猜對了一半,一日後大老爺和佟慎之回來了,但是回來的只有他們兩人,包括二老爺在內的,所有三皇子黨依舊被關在都察院監中,苦熬著等待新帝的最終判決,甚至有位戶部的官員,因為承受不住壓力,在牢裏吞朝珠自殺了,屍體通知家人領回去時,大家都看到那位平日胖胖的四品官,不過幾日功夫人瘦的脫了形,身上的官服上都是血,頭發結了厚厚的一層泥垢,慘不忍睹!

析秋不知道那位戶部的官員在禮面受了怎樣的待遇,但大老爺和佟慎之的待遇也同樣不好。

他們二人才到府門口,日日守在門口的來總管就飛奔著跑出去,又喚了人去內院通知析秋和大太太,大家一聽到大老爺和佟慎之回來,都紛紛迎了出去,佟析硯撲到大老爺懷裏嗚嗚哭了起來,佟析玉也是拉著大老爺的袖子低聲哭著,佟敏之站在一旁滿臉希翼的去看大老爺,兩位姨娘則站在一邊拼命抹淚。

大老爺和佟慎之也微微紅了眼睛。

還好,兩人身上無傷,看來並未用刑。

整整六日一番生死相隔,再見面析秋也哭了起來,不知何時這些人對她來說也已經成了家人,哪怕彼此間曾有過嫌隙,在生死離別前這些都變的不再重要了。

大老爺和佟慎之皆是胡子滿臉,蓬頭垢面人也瘦了一大圈,還是房媽媽站在一邊,因為大太太沒能站在這裏心裏發酸,哭著喊道:“也都別哭了,大老爺和大少爺累了這麽多天,還是服侍著他們先去梳洗吃些東西吧。”

大家這才想起來他們兩人幾日幾夜沒有吃好睡好,就各自散開,佟慎之則由著自己身邊的一山幾個常隨扶著回了外院,大老爺則由兩個姨娘扶著去了東跨院,析秋則吩咐了廚房做些清淡的吃食送過去,待大老爺吃過飯,析秋攔住了佟析硯和佟析玉,佟敏之:“父親許是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讓他休息後我們再去吧。”

三個人雖都想去和大老爺說話,可也覺得析秋說的在理,沒有異議各自回房。

這一晚,析秋也是睡了一個安穩覺,至於二老爺的事,只能明天去問大老爺了!

第二日一早,一家人依舊聚集在東跨院夏姨娘的院子裏,二太太也由身邊的媽媽扶著趕了過來,各自坐下,大老爺經過一夜休整,臉色好了許多,但看著仿佛短短幾日他老了許多,眼角周圍多了幾條皺紋,他微微嘆了口氣,二太太迫不及待的問道:“大哥,我家老爺他……怎麽樣了?如今身子可好,可受了刑?”

大老爺搖頭道:“我們並非關在一個監房裏,我並未見過二弟,但二弟妹不用多慮,新皇才剛剛登基,攬攏人心才是重中之重,依我所見對昔日的三皇子黨,只會革職查辦,最多流放充軍,若無大錯應是不會大開殺戒。”

“流放,充軍?”二太太臉色依舊很難看:“可是三皇子都死了,我家老爺不也不過是官場上走的近些,聖上他……”她的話沒有說話,大老爺便擺擺手打斷她的話,滿臉疲憊道:“政治的事你們不懂,二弟的安危你也不用太過擔憂,我去想想辦法,看一看能不能先去見他一面,此後再做商議。”

二太太沒有明白,析秋能聽得懂,正如她所想的一樣,二皇子剛剛登基,縱然心裏想把這些人千刀萬剮,可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時候大開殺戒,反正日子還長,先給他們一記警醒棍,然後後面再一點一點削除蕭清。

大老爺說了許多,二太太沒有見到二老爺心裏依舊是放不下,下午析秋又送了大老爺出門,一連幾日大老爺和佟慎之都在外奔波走動,期間佟析言回來過一次,原來武進伯也被關了進去,好在只關了一夜就放了出來,到家後伯公爺就病倒了,佟析言這兩天才聽到大老爺和佟慎之的事,回來瞧瞧。

析秋和她沒什麽話說,佟析言見佟府裏的庶務如今都是析秋在管,自是心裏泛酸,不過吃了個午飯連大老爺和佟慎之都沒等,匆匆回了伯公府。

一連半個月,京城中亂哄哄一片,各種議論都有,但最惹人津津樂道的事,便是新皇登基第二天的冊封儀式,貴安皇後冊封為皇太後,後宮中嬪妃按等級冊封,新皇沒有正妻,當年二皇子府裏的姬妾也都死的死散的散,是以新帝後宮如今算是空置,就有大臣上書要新皇廣選才淑,充裕後宮,以便讓皇室子孫延綿,新皇半年前死了正妻,半年後殺了兄弟,如今為父親守孝,這樣的情景之下若真是迫不及待的就下旨選秀,只怕跟著後面就有人在暗中非議他的德品。

不過,不選秀也是不可能,新定的內閣大臣們一商議,就定了三月後再行選秀之事宜。

再有便是功臣封賞,最引人矚目的便是宣寧侯府的蕭四爺,從昔日市井流氓花街浪子,搖身一變與原五城兵馬司盧文忠以及內禦林衛副指揮韓承並為五軍都督府的左,中,右督軍,蕭四郎更是並封了三等將軍銜,賜宅邸一座,白銀萬兩。

從無品級整日裏游手好閑的公子哥,變成炙手可熱的左都督,這樣的起伏落差想必沒有人能立刻適應,可是不管你適應或是不適應,寫著左督都府的碩大牌匾,已經掛在了皇城外,在這次戰鬥中被誤傷圈禁的六皇子府門上,據說許多百姓前去觀摩參拜,更有家長指著自家的孩兒教訓:“瞧人家蕭四爺,便是玩也有玩的本事,隨隨便便得了大運就得了這麽大個的餡餅。”

百姓們自是不知道,這次二皇子能順利反撲打回來奪得皇位,蕭四郎這半年相護,四處“打劫”商船籌集軍資,暗中招兵買馬,又一路帶著大軍順利殺回來助他登基,蕭四郎居功之首,無人能躍其上。

朝政穩定下來,聖上便開始清算,從六部尚書,左右侍郎到給事中都來了大換血,在這其中又發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便是德宗十七年的探花蔣士林成了名副其實的空降軍,直接取代了二老爺的位置,坐在了吏部左侍郎的位置上。

而二老爺,原與吏部尚書,禮部尚書等十七個平日與三皇子走的最近的官員以不同的罪名,或革職,或流放或服牢獄不同罪行,二老爺則是判了流放兩千裏直接去嶺南。

析秋不知道二老爺的罪名,但大老爺和佟慎之得知後,兩日沒有回府,第三日兩人再次出去後,終於帶著二老爺一起回來了。

原來,大老爺不在京中為官多年,自是同僚較少,佟慎之還在翰林院習讀自也沒什麽分量,大老爺就去找昔日與二老爺交情頗好,幸免牢獄的同僚,卻不一而同被婉拒,大老爺又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二老爺真的流放嶺南,走投無路之時,去了宣寧侯府。

蕭延亦不在府中,正好碰到自外間回府的蕭四郎,一番聊天後,蕭四郎一反平日孤傲疏離,竟是很熱情的告訴大老爺,讓他們等兩日,自會有結果出來!

果然,兩日後不知道蕭四郎用了什麽手段,總之二老爺的流放兩千裏改成了兩百裏,定了半個月後啟程……析秋不用細查大周地理志,流放兩百裏一直往南連登州都沒有到。

無論如何,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二老爺如此也算死裏逃生。

過後大老爺親自帶了謝禮去侯府登門道謝,蕭四郎熱情接待之後,不但未收大老爺的禮品,第二日還讓人送了回禮,並且讓幕僚帶了話,說四爺明日將會親自登門拜訪,有一事要求大老爺!

大老爺聽到時詫異不止,如今佟府還能有什麽事,能讓正一品左都督來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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