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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庶難從命 075 生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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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院子外面忽然響起了一陣喧嘩聲,析秋頓時回頭朝門口看去,屋檐下點著七八個白熾的燈籠,將院子裏照的亮如白晝,緊接喧嘩聲後,就看到佟慎之抱著佟析硯大步走了進來。

大太太從椅子跳站了起來,急忙迎了過去,等她看清佟慎之懷裏的佟析硯,頓時紅了眼睛:“我兒……”房媽媽也驚呼出聲,佟慎之就眉頭緊蹙,抱著佟析硯對大太太道:“進去再說。”

“好!”大太太身體一側,立刻將佟慎之讓進去,又回頭指揮代荷和房媽媽:“快去把房裏的炕燒熱些,再打些熱水來!”代荷和房媽媽應聲匆匆而去。

析秋靜靜的看著,心裏頓時松了口氣,無論如何在最壞的情況沒有發生前,她能回來就是最好的結果。

司杏拉了拉析秋,小聲道:“四小姐回來了,小姐您也會去換身衣裳吧,這天氣冷,您的衣裳又盡是濕得,會生病的!”四小姐沒事平安回來了,六小姐的罪責就相應沒有了吧?!大太太即便再有怒,也只有等四小姐醒來才是!

析秋也皺了皺眉,膝蓋上隱隱如針紮一樣,她朝臥室看了一眼,對司杏回道:“你和春雁回去幫我把衣裳準備好,再派喜兒送過來,你們就不用過來的。”

司杏一楞,想要勸析秋:“小姐!”析秋擡手打斷她的話,眉頭微蹙:“不要多說,去吧!”

司杏就和春雁兩人出了院子,析秋依舊是站在正廳裏,房媽媽代荷代絹等幾個丫頭進進出出,時不時傳出大太太的聲音,不一會佟慎之出來了,他黑著臉很是不悅的樣子,看到析秋還沒有走,問道:“六妹妹怎麽不回去歇著?”說完,目光就落在她濕了的夾襖上。

“大哥!”析秋屈膝行了禮,問道:“您在哪裏找到四姐姐的?”

佟慎之就目光微斂,聲音低低的回道:“城東。”他出府便去尋了在五城兵馬司做副統領的鐘大人,帶著幾十個人幾乎將京城搜了個遍,連京衙也驚動了,最後還是他們的巡役在城東看到佟析硯,就派著人一路跟著她,然後又通知了他,等他趕過去,就看到佟析硯力竭的站在一個巷子口,一看到他就暈了過去。

城東?他不明白佟析硯怎麽會出現在城東,這一切只有等她醒了再說,念頭閃過她看向析秋,目光帶著疑惑……

城東,難道蔣士林的家住在城東?析秋回視著佟慎之,搖了搖頭道:“大哥哥想知道的,還是讓四姐姐告訴你吧!”

佟慎之略點了點頭,又道:“我要出去一趟,今晚驚動了五城兵馬司和京衙,我在鴻雁樓訂了位子,要趕過去才行。”說著往外走,又回頭道:“若是母親問起來,你如實說便是。”

“是!大哥慢走。”析秋點點頭,就站在門口目送佟慎之的身影消失黑暗中。

這時,喜兒抱著析秋的衣裳匆匆跑進了院子,析秋就拿著衣裳進來稍間,把身上濕掉的衣裳換下來,又讓她喜兒將衣裳送回去,她自己則又回到正廳裏,默默的坐在椅子上。

房媽媽端著熱水進來,詫異的看了眼析秋:“六小姐還沒走?”析秋回視著她,點頭道:“四姐姐沒醒,我也不放心!”

“那六小姐坐會兒。”房媽媽端著水就進了臥室。

過了一會兒臥室裏傳來大太太低低的喝罵聲,和哭泣聲,緊接著簾子又掀開,代荷笑瞇瞇的走過來,朝析秋福了福道:“六小姐,四小姐醒了,說讓您進去!”析秋微微點頭,就隨著代荷進了臥室。

房間裏,佟析硯躺在床上靠在迎枕上,大太太則臉色很不好看的坐在床邊,房媽媽站在大太太身後,析秋朝大太太屈膝行了禮:“大哥說他去了五城兵馬司,說是在鴻雁樓擺了酒席答謝他們。”大太太就點點頭沒有說話。

看到析秋進來,佟析硯露出個虛弱的笑容:“六妹妹,是我連累你了。”她聲音嘶啞,人也如虛脫了一般,眼中也沒了光彩。

析秋上前朝她笑著,搖了搖頭道:“我也有責任,若是我能早些知道,怎麽也不能讓你受這樣的苦。”

佟析硯搖著頭道:“這和你沒關系,縱是讓我再選一次,我還是會這樣做。”她說的目光堅定,斬釘截鐵,大太太卻猛然站了起來,喝道:“住口!”她氣的身體微微發抖,指著佟析硯道:“這些年我寵著你,慣著你,如珠如寶一樣,教你禮儀讓你學婦德女訓,沒成想你為了……”她說著一頓,將中間的話略去:“盡忘了最基本的禮義廉恥,虧你讀了這麽多書,盡做出這等事情來。”

看來佟析硯醒來後,已經把事情告訴大太太了!

大太太的話說的很重,佟析硯低低的哭著,大太太就瞇著眼睛看著她:“從今往後,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房裏,我明兒就托媒人去周府提親,這門親事你便是願也得嫁,不願也得嫁!”

“娘!”佟析硯滿眼期望的求大太太:“您就讓我見一面,就一面,只要見到他您讓我做什麽都行。”她就是死也甘心。

大太太氣了個倒仰,指著佟析硯罵道:“混賬東西!”她捂著胸口直喘氣,房媽媽立刻上來扶住大太太,勸著她:“四小姐也是一時想不開罷了,太太不要發怒,好好勸著就行了。”

大太太搖了搖了頭,正想說什麽,忽然看到析秋還在房裏,就瞪著析秋道:“這裏沒什麽事了,你回去吧!”總歸是佟析硯的醜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是!”析秋就看了眼蒙在被子裏哭的傷心的佟析硯,朝大太太側身行了禮,就退了出去,身後傳來大太太含怒的斥責聲:“你是佟府嫡出的千金小姐,從小學的仁孝綱常,如今你不但將這些都忘了,竟還學著不三不四之人,和男子私相授受,你可知道這要傳出去,不但你的名聲掃地,就是整個佟府也要被人恥笑,好!便是這些都不重要,那蔣士林是什麽人,那是文痞流氓,孤傲的眼裏只有自己,當初摘了探花卻不思報效朝廷,學古人諫臣掛印而去,自以為清貴高潔,我道他不過是個浪得虛名,徒有其表的登徒子!”

“不。娘,你不了解他,他當初……”大太太一揮手,根本不想聽佟析硯說半句話,接著道:“我不想了解她,這樣不知廉恥之人,從今天往後佟府的門都不會讓他進來,我沒有去衙門告他,已是他的造化!”

佟析硯泣不成聲,事情果然和六妹妹說的一樣,娘的反應這麽激烈,根本不聽她的解釋。

大太太心裏窩著火,她一直引以為傲的女兒,竟讓連幾個庶出的都不如,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這讓她的臉往哪裏放,今晚的事鬧的這樣大,定是瞞不過哪些夫人的耳朵,若是錢夫人知道了,這門親事只怕也要岌岌可危了。

她越想越氣,倒坐在椅子上,指著房媽媽道:“去!把那幾個丫頭都給我拖出來,每人打五十大板,然後喊各自家裏人來,都給我領回去!”

房媽媽點頭,佟析硯驚呼一聲:“不要!”從床上下來撲在大太太腳邊:“娘,事情和她們無關,你要罰就罰女兒吧。”

“罰你?”大太太冷笑:“主子做錯事不是她們伺候不周,就是慫恿攛掇的,豈能輕饒了她們。”她看著房媽媽道:“去,給我狠狠的打!”

佟析硯趴在大太太的膝蓋上,哭的眼睛都腫了,臉色蒼白的像紙一樣,她瑟瑟抖著道:“若真是這樣,那母親把她們都放出去罷,不要打她們,五十大板她們那還有命活。”

大太太似笑非笑,讓代荷把佟析硯拉起來按在床上,她站在床邊道:“就是要讓你長長記性,什麽事情能做,什麽事情不能做!”說著她朝房媽媽看了眼,房媽媽立刻躬身出去,不會兒院子裏就響起心竹,心梅以及幾個小丫頭的哭叫聲,她們被堵住嘴,哭著的聲音像是悶在水裏將要溺斃的人,房媽媽一聲令下:“打!”緊接著院子裏此起彼落的落在皮肉上……

佟析硯聽著哭的撕心裂肺,大太太就紋絲不動的坐在椅子上,代荷不由自主的抱著胳膊,朝後縮了縮。

不一會兒,院子裏連低低的嗚咽聲也沒有了,只剩下單調的板子聲,轉了眼房媽媽進來,在大太太耳邊耳語了一句,大太太就冷笑著道:“死了就喊了家裏人來領回去,每人給二十兩的喪葬費。”

“心竹!”佟析硯尖叫一聲,倒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看著頭頂的承塵,眼角的淚無聲的落在枕頭上。

大太太就看著房媽媽道:“找副架子來,把她擡到我院子裏去,省的她再惹是非。”又看向佟析硯:“你給我養著身子,從今往後若再敢胡思亂想,我就把你送到保定去!”

房媽媽就出了門找了副架子來,和代荷幾人將佟析硯移上去,又找了被子給她蓋好,擡著佟析硯出門,院子裏的雪地上,心竹心梅正被外院的小廝,從長長的凳子上拖下來,血肉模糊的後背上血順著衣角流在雪地上,讓院子裏充斥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佟析硯淚如雨下,幾次想從架子上跳下來,房媽媽並著幾個粗使婆子就死命的按著她,大太太正在氣頭上,誰也不想再去觸她的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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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杏和春雁背過身去抹眼淚,心竹和心梅都是家生子,一個娘和老子在莊子上,一個留在保定的老宅子裏守門,在府裏也算是有頭有臉的,可大太太說打就打,五十大板就是男人也受不住,她們又怎麽能受的了。

“你們去看過了?”析秋將手裏的繡花繃子放下來,臉色也很不好看。

司杏點了點頭,露出兔死狐悲的感傷來:“心竹一條腿怕是廢了……心梅……死了,其它幾個小丫頭縱是沒死,這輩子也毀了,家裏人收到消息也不會這麽快就來,恐怕還要在府裏留幾日,我們怕那些迎高踩低的不好好待她們,就私自留了點銀子,不管有沒有用,也算全了我們一場姐妹情誼。”

這個時候她們就很慶幸,跟在六小姐身邊,雖是提心吊膽的,但卻不會有這樣的滅頂之災,或許,對於她們下人來說,沒有這樣的災難,平平安安的活著出府,就是最大的福分了。

析秋也嘆了口氣,心竹笑瞇瞇的面容仿佛還在眼前,她還記得有次佟析硯在小花園裏犯病了,滿臉的紅腫連呼吸都不通順,心竹不敢背著她怕憋著氣,就雙手抱著佟析硯,一路走回了西跨院,那時她不過才十二歲,將佟析硯抱回來後,一雙手臂整整三個月碰也不碰一下,腫的比腿還粗。

“若是一時半會兒她們家裏人沒來,你們就偷偷去瞧瞧。”頓了頓又道:“把我那幾瓶傷藥都帶過去吧!”

司杏就點了點頭,朝析秋福了福:“奴婢替心竹,心梅謝謝小姐。”

析秋沒有說話,又重新低下頭去繡花,心裏卻是在想蔣士林,不知道他醒過來沒有,若是知道因為他好幾個人丟了性命,有的人命運也從此翻天覆地,佟析硯也大病了一場,他會不會什麽都不顧,上門來和大太太提親?

她想著又搖了搖頭,又無奈笑著,他或許能從外人耳中聽到佟析硯的事,可府裏這幾個叫不出名字的丫頭的命,他又怎麽可能知道。

她忽然很想夏姨娘,很想見見她,就立刻扔了繡花繃子想要下床,春雁就一個箭步上去,按住她道:“小姐,大夫可是說了,您的膝蓋受了涼,若不好好養著以後恐怕會留下病根,這幾天你無論如何也不能出去!”

析秋就嘆了口氣,點了點頭道:“我不出去便是,那你代我去看看姨娘吧,再去外院看看七少爺,看看他可穿暖了,這幾日雪大讓他穿我做的那雙鞋底有紋路的靴子,不容易滑到。”

春雁連連點頭:“奴婢這就去!”析秋又突然喊住她:“穿件披風吧!”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才十一月裏就連下了三場雪,今兒才堪堪出了半天太陽,氣溫卻驟然降了許多,更加的冷!

這個時候析秋的關心,相比較心竹的悲涼,春雁只覺得心裏滿是暖意,笑著點頭掀了簾子就出了門。

析秋靠在迎枕上,以她對佟析硯的了解,這件事只怕不會就這樣結束了,好一會兒春雁回來了,跟她一起的還有許久不露面的司榴,析秋笑著坐起來,看著她發福後圓潤的身體和大大的肚子,道:“地上濕滑,你有事讓小丫頭進來說一聲,何必親自來。”

司杏給司榴搬了椅子,讓她坐在炕邊上,司榴笑摸著肚子,滿臉的甜蜜紅著臉道:“……是我當家的送我來。”司杏捂嘴笑了起來:“瞧著,這都改口喊當家的了,我們天不怕地不怕眼裏只有銀子的司榴,終於被福貴壓下去了。”

司榴嗔了司杏一眼,依舊似以前一樣一生氣就嘟著嘴說話:“哪有,我不過是在外面給他留點臉罷了,在家裏他敢不聽我的。”

析秋也笑了起來,看著司榴的肚子道:“我怎麽瞧著你肚子格外的大,可請大夫看了?”她記得佟析華五個月時的肚子可沒有她大。

司榴就咯咯的笑了起來:“請了,說是……說是一胎懷了兩個……所以我才想在肚子還小些來看看小姐,等過了六個月,只怕我連路也走不了了。”

析秋啊了一聲,忍不住想去摸一摸司榴的肚子,也是滿臉的高興:“這可真好,一次生兩個可省了許多事。”她忽然又想到:“穩婆可請好了,一個恐怕不夠吧,等我回頭給你列個單子,你生孩子前讓福貴照著把東西都備齊,一定要照著單子做。”生孩子的風險實在太大了,這時又沒有消毒設備凈房隔離,若是感染或是過程中有半點馬虎,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司榴點頭不疊:“我早就和福貴交代過了,以前小姐交我的我都還記得,不過若是您再列個單子那就再好不過了。”

春雁笑著將茶遞給司榴,忍不住蹲下來摸著她的肚子,她笑著道:“這一次生兩個,可逃不得有一個要給我做幹兒子的。”司杏和司榴大笑起來:“瞧瞧,這還沒嫁人就想要兒子的了。”

析秋也笑了起來,心裏為司榴高興。

司榴笑著,就停了下來,朝門口的簾子看了一眼,壓著聲音對析秋道:“小姐,蔣士林恐怕不行了。”析秋心裏突的一跳,緊張的看著她道:“你聽誰說的?”

“你們在府裏不知道,外面可都傳遍了,說皇上從宮裏調了十幾個太醫,救了一夜也沒有把人救醒,據說早上府裏都敲了喪更了!”

真的死了?析秋不敢相信,對於大周的學子來說,蔣士林就像是一個傳奇,從一個平民之家一躍成為大周人人敬仰的探花,殿試之上又連得聖上誇讚,一度是朝中炙手可熱未來的肱骨之臣,可他卻因為和三皇子政見不合,一怒掛印而去!

在城外開了私塾教平民百姓的孩子讀書,卻因為名氣太過響亮,而不得不將私塾不斷擴大,漸漸形成規模成了大周屈指可數的潛山書院,這樣的人,就這樣死掉了?

“喪更真的從蔣府傳出來的?”

司榴點頭道:“都是這麽說!”析秋又拉著司榴問道:“那外面可傳了佟府四小姐的事?”

“沒有,我當家的還特意上街轉了轉,根本沒有人知道四小姐的事,小姐不用擔心。”析秋松了口氣,現在大家關心的是福建的戰事,如今蔣士林又出了事,佟析硯這樣的小事要不然就被佟慎之用手段遮掩了下去,又或是被蔣士林和福建的事淹沒了。

析秋沈默的靠在鴉青色的撒花迎枕上,司榴和司杏擔憂的看著她,春雁就笑著去拉司榴:“你難得來,去我屋裏坐坐吧,我前些日子閑著,又做了幾雙鞋子,你來了正好帶回去。”

司榴點點頭,順勢站起來,由春雁和司杏一人扶著一邊安靜的往外走:“小姐是不是在擔心四小姐?”

春雁就點點頭道:“怕是四小姐那邊還要鬧一場。”說著嘆了口氣,三個人就相繼出了門。

佟析硯那邊果然不安寧,她正拉著房媽媽的手,求著她道:“媽媽我知道您為難,我也不讓你做旁的事,您只要把大哥哥請來就可以了。”

房媽媽就為難的看了一眼門口,又心疼的看著佟析硯瘦的巴掌大的小臉上,沈吟了半晌點頭道:“好,媽媽替你跑一趟。”

佟析硯就哭著謝了房媽媽,房媽媽出了門就去了大太太房裏,大太太正坐在炕頭上喝茶,見到房媽媽進來問道:“她說什麽?”

房媽媽回道:“說想想見見大爺。”

大太太就擰了擰眉頭,過了片刻點頭道:“慎之性子直不會拐彎抹角,讓他說也好點,一次斷了她念頭,也省的她心裏再有什麽期望!”房媽媽就嘆了口氣,去外院請佟慎之,恰好徐天青也在,兩人不知在說什麽,房媽媽只聽到蔣公子幾個字,旁的一個字沒聽清,她笑著進去將佟析硯的事告訴佟慎之。

佟慎之就站了起來,對徐天青道:“你稍坐會兒,我去看看。”

徐天青臉色也不大好看,點著頭道:“我再去蔣府看看。”就和佟慎之並肩一起出了門。

佟慎之剛進佟析硯的房門,就見佟析硯鞋子都沒有穿就從床上跳了下來,拉著佟慎之的手道:“大哥,他們說蔣公子死了,我不相信,我只想問一問你,他如今到底怎麽樣?”

佟慎之狠狠的皺了皺眉,面露一絲不悅,斥道:“四妹妹,你這樣成何體統,從來婚姻都是父母之命,你當聽母親的才是。”

佟析硯哭著搖頭:“大哥要罵我等會兒再罵,你先告訴我,他到底怎麽樣了?”

佟慎之略一猶豫,忽然門簾子就被大太太掀開,她冷著臉道:“瘋瘋癲癲的……還不快到床上去。”佟析硯根本不聽她說話,就只拉著佟慎之的袖子:“大哥,我求求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麽樣了?”

“蔣公子他……”佟慎之話說了一半,被大太太一喝:“慎之!”大太太上前將佟析硯拉開,將她按在床上:“你也不用問你大哥哥,現在滿城裏誰不知道,昨晚蔣府喪更都傳了,你就死了這條心!”

佟析硯眼睛瞪,兩眼一翻頓時暈了過去。

佟慎之看著她這樣,欲言又止卻又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揮袖出了門。

大太太手忙腳亂的將佟析硯放在床上,又去喊代荷:“快去請大夫。”又接過房媽媽手裏的茶親自餵給佟析硯喝,可佟析硯仿佛毫無知覺一般,水到嘴裏就流了出來!

大太太這次真的慌了,一邊掐著佟析硯人中,一邊去催房媽媽:“快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房媽媽也六神無主的樣子,沒想到四小姐和那個姓蔣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一聽到他死訊就暈了過去,這可如何是好!

房媽媽就忽然想到六小姐,按著大太太的手道:“去請了六小姐來吧,她懂醫術,四小姐的病一直是她護理著,這兩年都沒犯,就連侯府的二小姐也是她救了兩次,指不定她能有辦法。”

大太太哪還有別的想法,就擺著手道:“快去!”

房媽媽帶著小丫頭匆匆去知秋院,不一會兒就見司杏和春雁扶著一瘸一拐的析秋出了門,急急忙忙的趕到智薈苑。

析秋一進門就見大太太垂著淚坐在床邊上,見到析秋進來她立刻攜了析秋的手道:“六丫頭,是母親錯怪你了,都是你四姐姐的錯,這孽障被那姓蔣的引的迷了心智,一聽他死了就昏了過去,你快去瞧瞧。”

析秋扶著大太太的胳膊,安慰道:“我和四姐姐要好,卻沒有及時察覺她的心思,我本就有責任,母親罰的對!”說著就和大太太朝床邊走:“我先看看。”

析秋上去將佟析硯放平,又解開她的衣領,回頭對房媽媽道:“去泡點糖水來。”房媽媽一聽立刻出去去泡糖水。

掐了幾次人中,又按了虎口,析秋直嘆氣這裏沒有高科技的東西,她便是想護理也只能做這些罷了,好在等房媽媽來了,析秋又找了讓人找了空的竹枝來,給佟析硯餵了幾口糖水,又等會兒她終於醒了過來。

大太太松了口氣,上去抱著佟析硯,析秋站著忙了一通,腿早就疼的厲害額頭也滲出密密的汗,房媽媽見著就端了繡凳給她:“六小姐快坐著歇歇。”

析秋朝她笑笑,也不客氣就順勢坐了下來。

大太太這邊和佟析硯說了半天的話,可後者卻毫無反應,好在這時候大夫來了,就讓閑雜人等出去,析秋由著司杏扶著出了門,房媽媽親自來送析秋:“六小姐千萬別記在心裏,太太那天是被氣糊塗了。”說著看向析秋的腿:“待會可要讓胡先生給六小姐去瞧瞧?!”

析秋笑著搖頭道:“不用。”她攜了房媽媽的手道:“媽媽說的太客氣了,母親罰我自是我有錯,又怎麽可能記在心裏,只是要勞煩媽媽,若是四姐姐好些,就派個人告訴我一聲,我也放心些。”

房媽媽就點頭道:“好!”

析秋帶著司杏和春雁回了知秋院,智薈苑裏胡大夫開了些補氣養心的藥,又停了筆拿出另外一張藥方出來對大太太道:“這是六小姐的方子,她的腿受了寒濕,若不好好養著,怕是會成大疾。”

大太太目光一閃,就點頭對房媽媽道:“你拿著兩張方子讓人隨先生回去去抓藥吧,六小姐那邊抓好了就送過去。”

房媽媽躬身道:“奴婢這就讓人去抓藥。”

等藥煎好了,佟析硯勉強被餵了半碗,卻悉數吐了出來,人也軟軟的倒在床上,雙目放空根本毫無焦距的看著人,大太太擔心她就將她搬到自己房裏,護理了兩天可依舊沒有起色。

到第三天早上,佟析硯忽然好了起來,自己吃了半碗的藥,又勉強起身要起來梳頭,大太太攔著她:“傻孩子,在自己家裏,便是隨意也沒什麽,況且你又病著,哪顧得了這些。”

佟析硯很倔強的搖著頭道:“我要梳頭!”大太太不敢太違著她的意思,就讓梳頭的婆子給她梳了頭,佟析硯就笑著和大太太道:“母親,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大太太面露遲疑,佟析硯卻一臉精神爍爍的樣子:“母親放心,我想通了,就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不會有事的。”

“我把丫頭留在外面,你有事就喚她們。”大太太猶豫的出了門,佟析硯就關了門,找出筆墨紙硯坐在桌子邊上靜靜的寫著字,房媽媽就在門縫裏覷了一眼,回來說給大太太聽:“很安靜,正在寫字呢。”

大太太就皺著眉頭點點頭:“隨她去吧,練練字也能靜心。”

房媽媽點點頭又遲疑的道:“大小姐和姨太太那邊可要告訴一聲?”

大太太堅決的擺手道:“華兒正懷著身子,她一向又疼四丫頭,若是知道了出了事可不得了,至於姨太太就更不要說……”她不笑話自己就算不錯了,哪裏就有同情心!

房媽媽垂了臉沒有說話。

析秋這邊也正吃著藥,司杏正用在爐子上烤的熱呼呼的毛巾給析秋敷腿,她看著析秋紅腫的膝蓋道:“都說女人做月子的時候能養好以前的病,小姐以後生孩子時定要好好養著才行。”

析秋笑了起來:“行,往後我坐月子的事就交給你了。”說著和春雁相視一眼雙雙笑了起來。

春雁替析秋敷好腿,正拿著毛巾和托盤出門,忽然門簾子被人掀開,喜兒急急忙忙跑進來道:“六小姐不好了。”

析秋正繡著花,忽然針就紮進手指裏,她趕忙將手指放在嘴裏嗦了嗦問道:“怎麽了?”喜兒回道:“四小姐自縊了。”

析秋一下子呆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喜兒道:“你說的是真的?”她這兩日一直讓喜兒沒事就待在正院裏幫忙,連宋媽媽也一起派了過去,大太太還因此誇了她幾句。

喜兒點點頭,很確信的道:“大少爺和表少爺都去了,連二老爺和二太太都過來了,大太太正哭著呢,院子裏一團亂!”她說著一頓又道:“不過四小姐可能還沒死,我瞧著二老爺讓常隨拿了他的名帖去宮裏請太醫了。”

析秋松了口氣,人還活著就好!

“你再去看看,有什麽事再回來告訴我。”現在人多她去也沒有用,只能在家裏等消息了。

喜兒點頭,掀了簾子出去。

春雁癱坐在地上,她昨天去看心竹,心竹還讓她帶話給六小姐,說她不怨不恨,讓六小姐好好的,不要再做傻事了,只要她知道小姐過的好她比什麽都開心。

她當時聽著只覺得心裏又酸又痛一句話也回不了,沒想到話還沒找機會送過去,四小姐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出了這樣的事想瞞也瞞不住了,當天佟析華就由著蕭延亦送回來,姨太太也趕了過來,一家子人待在半夜,好在佟析硯由太醫針灸後又餵了藥,總算醒了過來,大太太後悔莫及,抱著佟析硯大哭起來。

佟析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可看到才幾個月不見自己活蹦亂跳的妹妹就剩了半條命躺在床在那裏,哪有不傷心的道理,她當著姨太太的面和二太太二老爺的面不好去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一等房媽媽送走二老爺和二太太還有姨太太後,又讓佟慎之和徐天青陪著蕭延亦去外院,她就迫不及待去問房媽媽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房媽媽就把事情的前後後果告訴她,佟析華就滿臉的震驚:“是那個蔣探花?”

房媽媽點頭道:“可不就是他,我當他雖滿腹文采又被學子追捧是不世出的英雄學究,引他為清客領袖,以為是多高風亮節的人,卻沒想到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佟析華也狠狠皺著眉頭:“那些不過是虛名,他得罪了三皇子,若不是二皇子護著早不知死了多少次,這樣的人沒有前程可言,若是四妹妹真的嫁給他,除了和他吃苦,還能得些什麽。”

“正是這個理!大太太也正是這樣想的,才騙著四小姐說姓蔣的死了的。卻沒有想到,四小姐她……”那日蔣府確實傳了喪更出來,卻不是因為蔣士林,而是蔣父早在蔣士林重傷回府之時受不了打擊一病不起,挨了幾日等不到蔣士林醒來,就撐不住撒手西去了。

一場誤會而已!

佟析華嘆了口氣,就撐著腰由林媽媽和秋露扶著進了房裏,大太太見她進了,就擦了眼淚道:“你回來做什麽,懷著身子行動不便,若是出了事可怎麽是好。”

佟析華懷孕後,孕像極是不好,不但腿腫了就連臉上也微微浮腫起來,吃什麽都吃不下,前幾個月倒還好,後面幾個月因為身子太虛就幾乎躺在床上不敢下來,整日裏用燕窩人參養著。

“四妹妹都這樣了,我不知道便罷了,即是知道了我怎麽能安心呢。”她挽著大太太安慰道:“母親也別擔心,四姐姐年紀小,過段時間等想通了就好了。”她說著,看了眼床上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樣的佟析硯道:“實在不行,母親就和四妹妹說實話,先穩住她然後再偷偷把親事定了,到時候她嫁過去和相公日夜相處生了感情,正經過日子,難道那蔣士林還能厚著臉皮找上門不成,於四妹妹來說這些事也不過是年少輕狂罷了。”

她話方落,躺在床上的佟析硯眼簾頓時動了幾次,擱在被子裏的手激動的攥起了拳頭。

大太太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了。就怕周家聽到風聲,心生退意。”她對那位周公子是真的滿意,不但長相好,人也是知書達理溫文有禮。

佟析華就面露不屑:“莫說錦鄉侯如今不受寵,就是在朝中得力又如何,他也不過是旁枝罷了,如今才是舉人明年春闈能不能高中還不確定,憑什麽對四妹妹挑三揀四的,便是周家有旁的心思……”她挽著大太太笑道:“不是還有錢夫人這層麽。”

大太太也露出絲笑容,錢夫人幾次接觸下來,她也知道錢夫人可是聰明人,她選佟析硯看中的可不就是佟家看似簡單卻旁根錯接的姻親,如今二老爺又入了閣,佟慎之將來的仕途必然順遂坦蕩,佟家之勢將來必不可擋。

放了佟家這樣好的親家,又去哪裏能找到和周家門當戶對的去!

轉念她又想到佟析硯,露出滿臉愁容來:“可是你四妹妹她……”她真沒有想到,四丫頭性子竟這樣倔,一門心思鉆了牛角尖。

佟析華目光一轉道:“我看不如這樣,讓她去我哪裏住些日子,一來在侯府是客她總是要壓著點性子,縱是有事也不會亂來,二來我正好也悶的很,讓她陪陪我,我也有人說話。”

這個主意不錯,大太太卻依舊皺著眉頭道:“你婆婆那裏可知道四丫頭的事?”

佟析華滿不在乎的道:“婆婆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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