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皇上挽著長公主笨重的身體往後去，葉羅就會知趣，不肯跟上，可是留在殿裏也是無聊，就信步走出去。

後來想，有些事就是預謀，他明知道走出去會有什麽，可還是要走。

憐悱不遠不近看著他，他們四目相對，時間也靜止了。

“你還好吧？”葉羅說出這一句時，脖子似被人掐住，胸中悶得難受。

“不好。你呢？”憐悱說著轉身緩緩向後走去，她不用回頭也知道葉羅步步緊隨。

“我也不好。”葉羅說的是實話，最近他削瘦的厲害，長公主還疑心他是病了，找人給他抓藥看病。

“你……”憐悱說著停下腳步，一回頭，正撞到葉羅的懷裏，他跟的太近了，憐悱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被他緊緊抱著，氣都喘不上來。葉羅攔腰把憐悱抱起來，大步向不遠處的花海深處走去。

憐悱用力拉著他的胸襟，把臉貼上去，如火燒一般的灼燒著。她能聽到他的心跳，怦怦，已經不能自抑，她只是茍活下來的賤命，只為了等他，現在他在了，還有什麽可在乎的呢？

“你怕不怕？”

葉羅伸手來解她的裙帶，憐悱伸手攔住，輕聲問道。

“不怕，你呢？”

“我在這裏，你說我怕不怕？”憐悱松開手，任由葉羅行動。

花海深處，一陣陣香氣薰得人如夢如醉，兩個縱情的人早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拋在腦後了，他們不在乎。葉羅相信，他丟掉的那些記憶中，一定有憐悱的存在，他是深愛著憐悱的。憐悱知道的是，懷裏的這個男人不是自幼一起長大的豬羅，他是另外一個人。這個人可能與她的過去無關，卻與她以後的日子息息相關，關乎她的生死，已經是她的全部了。

從那以後，葉羅和憐悱就淪陷了。皇上疲於在小皇後和長公主中應對，還有一堆朝政，基本上已經把憐悱丟到了腦後。原本憐悱還滿心怨尤，等到葉羅出現時她就想，這樣正好，可以無憂無慮去喜歡一個人，她已經是被放逐的人了，還有什麽舍不下的。

葉羅也在掙紮，憐悱的身份特殊，如果他們的事敗露，只怕長公主第一個饒不了他。這樣想時，葉羅就會把奔向宮中的腳步停下來，可相思苦並不是誰都能收的，有時他想，最後一次見憐悱，把事情說清楚就好了，然而這最後一次，總在拖延。

憐悱是抱的必死的決心，並沒有留什麽後路，時間久了，跟在她身邊的人也有所察覺。憐悱身邊已經沒有什麽積蓄來打點，好在長公主的財富取之不盡，她又是心大的人，所以葉羅經常偷著傳遞些進來，讓憐悱有頭寬綽許多。

長公主的肚子越來越大，她把葉羅攆出去別室居住，這到合了葉羅的意。最近表哥一直沒過府中來，葉羅也有些奇怪。

“那個表哥怎麽沒影兒了？”吃晚飯時，葉羅無意中問了一句。

“以後不要跟他來往了，戲子出身還是一身賤骨頭，沒的讓他帶壞了。”長公主頭也不擡地說道，葉羅沒有說話，對這個表哥他也是厭惡更多些，不來也罷，省得礙眼。

這日長公主起早就跟張重出去了，葉羅心思活泛起來，找個借口出了門。混進宮中並不難，只是花錢的事。憐悱已經有幾日不見他，正等著心焦，二人見面也不多說話，抱著就進了裏屋。憐悱身邊本來帶兩個老宮女，最近也沒少打點她們，有一個托病出去了，想來是有心機的，怕這邊鬧得不像樣，有一天捅出去落不了好收梢。

另外一個真是天聾地啞，不聞不問，連吃飯都要憐悱自己動手，好在她就怕人多壞事，也不挑。

憐悱和葉羅纏綿罷，少不得憐悱親自起身打水過來，二人梳洗了，憐悱端著銅盆要出去，被葉羅搶了過去。

“我來吧，沒多重，你一個大男人怎麽做這個。”葉羅笑道，憐悱心裏美滋滋的，又躺回到床上。葉羅回來瞧著，也捱過去。

“別鬧了，我們老實說會兒子話。”憐悱推開葉羅的手。

“你要聽什麽？我都說給你聽。”葉羅嘻嘻一笑。

“唉，我要聽什麽，我也不知道。”憐悱眼神一暗，葉羅就知她是想起了皇上，不由得泛起酸來。

“你若是這樣，我就走了。”葉羅說著也不容她的空，起來就整衣服要出去。

“你，這何苦，這臉色給誰看的。”憐悱被他突然這樣，有些吃不住，委屈的落下淚來。

“我終歸是一個小駙馬，哪比得了皇上，原你想的也對。”葉羅忍不住還是把話說出來。

“皇上有皇上的好，我在他身邊跟過來，也不得不跟著他，可你不同，你是我選的。”憐悱突然從後面橫腰抱住葉羅，把臉貼在他的背上，輕聲說道。

葉羅的心裏一悸，從開始與憐悱有私，他並沒有想明白，為什麽對這個女子就是神魂顛倒，若說開始只是驚詫她的美貌，等接觸 了，總有些扯不開割不斷的東西，這就是緣吧，若只為了一副皮囊，怎麽還能傾著命來搏。

葉羅被憐悱抱得腿發軟，哪裏走得出去，用手解開她的雙臂 ，反身把她抱在懷裏。

“我是吃醋才說的，你對我的心也比不得我對你的一半。”

“你是不知道罷了。我哪裏比你愛得少一分？”憐悱不悅地一撇嘴，又要落淚。葉羅忙摟著肩膀哄了一會兒。

“跟你說實話吧，從上次皇後死後，皇上已經冷落我了，我們之間早就沒有了過去的情分，不然他怎麽能扔我在這裏？現在只盼著有一天能自由，到了外面哪怕做你的小妾，只與你相守就好。”憐悱說得動情。葉羅也不能不做打算。

“這個長公主是難纏的，別說是你，就是尋常的女子也近不得我身，不行我們就私奔吧，做個假象，你就當是死了，我也找個替身，我們就不要什麽榮華富貴，有多遠走多遠，好不好？”葉羅這般說，憐悱聽得眼睛都放光了，連連點頭。

葉羅知道今天長公主不會回府，他出府時也交待了，要在朋友家過夜，所以沒想著回去的事。這邊天黑下來，憐悱起來做了點面湯，盛了兩碗端過來。

“委屈你了，實再沒什麽吃的。”憐悱端起一碗放在葉羅的面前，葉羅瞧一眼就看出來，他這碗面片很足，濃得見不到底，憐悱那碗清湯清水的。

“是我粗心，你過得這般清苦，這可怎麽是好，我明天就打點一下，多送些銀子進來。”葉羅心疼得不能自己。

“別，一個廢妃，本就應該這樣，不要太張揚了。”憐悱說著紅了眼圈，低頭喝湯。

這時宮門處傳來一陣敲門聲，憐悱和葉羅都是一驚，放下碗往外看。老宮女慢吞吞去開門，很快傳來說話聲，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憐悱很是警覺，已經跳起來，拖著葉羅就往後面的小屋裏推。

“是皇上，皇上來了，快！”

葉羅嚇得不輕，急忙鉆進後面的小屋，大氣也不敢出，聽外面的動靜。

憐悱已經整理了一下衣裙接出去，果然是皇上，步履不穩，看來是喝多了。

“皇上怎麽過來了？沒帶人？”憐悱驚詫地問道，她向後看了看，老宮女已經在關門，向她搖了搖手。

“朕想見你，就來了。”皇上滿嘴的酒氣，把手向憐悱的肩膀上重重一搭，差點把憐悱拍倒在地。

“你怎麽瘦成這個樣子？”皇上有些詫異，借著屋子裏的燈光細看憐悱，憐悱垂著頭，避開他的目光，扶著他向屋子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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