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殺我就痛快點，我不想活了。”韋至達的聲音很大，很痛苦的樣子。

“我又沒說要殺你，只是叫你來問問話，你對阿堵說什麽了？她很不開心的樣子。”韋至修慢吞吞地說，韋至達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嚇得我一哆嗦，可以想見，裏面的情形有些不妙。

“我跟她說了，你臉上的疤是自己弄的，這話不能說嗎？你怕了是不是。”韋至達還在嘴硬。

“這有什麽好怕的，早晚她也會知道，我也沒想瞞她。”韋至修還是慢吞吞的，比平時暴發戾氣時要平和的多。

“那你就放我走！”韋至達命令道。

“其實我早就想放過你們了，是你們一直不肯放過我。我說過了，韋家再無水畫傳世，你還不信。以後不管我生男生女，也不會再把水畫傳下去，這樣你滿意沒有？”韋至修說著，似乎拿起什麽東西，哧的一聲，門縫裏鉆出一股難聞的氣息，剛地道裏的氣味就是這種氣息被稀釋了以後的味道。

“今天也不怕跟你說，這次，我就要個了斷。你說吧，怎麽解決。大哥已經死了，你要把水畫的秘密帶進墓裏嗎？”韋至達怒吼道。

“帶進墓裏，說的好，我就是這麽想的。”韋至修似乎把一桶什麽東西倒出來，屋子裏的氣味一直往外湧，屋子裏的韋至達和韋至修都劇烈的咳嗽起來。

“看到了，把這些東西全毀掉，就不會再有水畫了，這下你放心了？”韋至修一邊咳嗽，一邊說道。

“你這個不孝子，韋家的祖宗不會放過你的！”韋至達怒罵著，接著是“咕咚”一聲，像什麽倒地地上，接著就是一陣混亂，我急忙把身體貼在門後，門被撞開了，韋至達跌跌撞撞從裏面出來，向地道外狂奔而去。韋至修在裏面咳著，聲音越來越低。

他就要死在裏面了，如果我不管他，跟著韋至達一起跑出去，韋至修可能就再也不用煩我。

我遲疑著向外走了兩步，可終是不忍心，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他一條命。我屏住呼吸沖進屋子裏，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原來地中間架著一口大鍋，已經燒幹了，透出紅色的鐵質，韋至修應該是把什麽東西倒進了鍋中，馬上蒸成汽體，就是怪味的來源。

韋至修已經被嗆暈，倒在地上。地上還有一把椅子和幾股繩子，韋至達剛是受制於此，得到自由後就馬上逃出去了。

氣味濃得化不開，我也咳嗽起來，眼睛辣得生疼。我用力拖起韋至修向外走去。好容易到了能正常呼吸的地方，我才把他松開，蹲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就在我猶豫現在就跑開，還是等下看他能不能醒來時，忽然覺得背後有些異樣。我回過頭去，韋至修目光炯炯正盯著我看。

“你，你怎麽回事？”我驚懼地一屁股坐到地上，見他逼仄過來，拼命向後躲。

他也不說話，只是逼過來，待我無處可躲了，突然俯下身，一把抓住我的衣領將我拎起來。我哪是他的對手，只能乖乖就擒。

“那個，我也沒聽到什麽，我什麽也不知道。”我試圖向他解釋，可是他並不給我機會，用力把我向墻了一貼。我的腳還沒有夠到地上，只能亂蹬起來。他似乎察覺了我的不適，手一松，我總算落到地上，還沒想好脫身的辦法，他已經把臉貼上來，他的眼睛直盯著我，鼻尖頂著鼻尖。我一陣旋暈，差點倒下去，只是他留給我的空間太小了。

“我一直在等著你，看你要怎麽做。如果今天你扔下我走掉，那麽就沒有婚禮了，從此也沒有阿堵這個人。可是你回來了，你記好，是你自己回來的。你要救我，就要救一輩子，你不能再把我推開。懂了？”他說完，把我向肩上一扛，大步向洞外走去。

我傻呆呆吊在他的背上，還要努力回憶剛發生的事，韋至修是在裝死。如果我不救他，他就會除掉我，這個人太陰暗了，在他的身邊太恐怖了，我打了一個寒戰。

被驚醒的真兒，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們，不知道要怎麽處。

“去打水來。”韋至修瞪了她一眼，真兒一溜煙跑了出去。我這才發現我和韋至修的身上臉上都是灰。我擡袖子聞了一下，身上的怪味還在，令人作嘔。

“你，毀的是什麽東西？顏料？”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畫水畫的顏料，這是要特質的，能保持在水下成畫，就是因為顏料有膠性，防水。這些顏料都是特殊材料制成，韋家傳下來的只是秘方，現在我把秘方給毀了，顏料也都燒幹了，以後天下再無水畫，你說可好？”韋至修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水畫不是很好的，為什麽要讓它成絕技呢？”這個我是有些不懂，且不說韋至修一心要娶我，以後定是要生孩子的，他不想把水畫傳下去？

“因為畫上染了血，不能傳。”韋至修的眼中帶出一絲冷酷，我低下頭，避開他的眼睛，不敢再看了。

從那天起，韋至修對我越發的好，這是我換來的，我的忠誠徹底打動了他的心，我更逃不掉了。本來想找個逃走的機會，沒想到給自己挖了更深的墳墓。

韋至達病了，聽真兒說是受了驚嚇，還一直咳嗽的厲害。我雖然對他已經有了懷疑，可對韋至修的疑慮更多，現在已經不能分出敵友，不敢輕易下結論。

雖然韋至修給我解釋了水畫的成畫原理，可他毀掉水畫傳承的原因卻沒告訴我。這一點我和韋至達的疑問是共同的，我還是決定找韋至達探聽一下。

隨著婚期的臨近，韋至修更忙了，一些事需要他親自安排，每日外出的時間很長。我找了一個機會，摸到了韋至達處。他的院子是獨立的院落，不知是他要求的，還是因為他現在不得勢，我本是小心翼翼溜進去的，一直到了裏屋，也沒見一個丫頭。

韋至達的屋子裏很是陰暗，還有一股藥味，我捏著鼻子轉了一圈，還沒適應屋裏的亮度，就聽身後有人虛弱地說：“來看我死沒死？快了。”

我這才發現，韋至達就躺在不遠處的長條藤椅上，只是他瘦得厲害，身上蓋著一件夾衣，不仔細看不能發現這裏還躺著一個成人。

“那日你怎麽落到三爺的手中了？”我怕有人打斷，直奔主題。

“是我不小心，他也是想給我看看，讓我死心，所以趁我酒醉把我綁了去。”韋至達嘆息道。

“我聽你問三爺了，為什麽不讓水畫傳下去，你也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近兩年，他已經不肯做畫了，有時我和大哥逼得緊了，他就發脾氣。去年時就開始說，以後韋家沒有水畫，本來我和大哥只當他是氣話，後來發現，他在暗中銷毀水畫的顏料。本來秘方就在他的手中，他不肯交出來，再把顏料給毀了，只怕從此天下真就再無水畫了。”韋至達說得又急又快，忍不住咳嗽起來，我忙倒了一杯涼茶，扶他起來喝了。韋至業狼吞虎咽把一杯茶喝掉，像是喝了世上的美味一般，意猶未盡，盯著茶壺不放，我只好又倒了一杯。

“你這連個丫環都沒有？”我才明白韋至達的處境，原來是被扔在這裏等死了。

“沒有，老三就等我咽氣呢，我是不甘心啊。”韋至達喝完水，有了些底氣，長嘆一聲。

“大爺是三爺殺的？”

“這個我說不準，我那大哥行事也有些古怪，而且有件事，我只與你說。大哥他得了病，只怕也時日不多了，只是瞞著老三不肯說。”韋至達鬼鬼祟祟地湊近我的耳邊說道。

“我先回了，明天再來看你，等我喊個人過來給你送飯。”我突然想起一些事，心裏有些亂，不顧韋至達的哀求，跑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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