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刺得我的手臂有些癢，我抓了一下，又神經質地舉起來細看。

“你不會長魚鱗了。”阿吉不緊不慢地說道。

“為什麽？”我很驚訝，這些我並沒有對她講過，似乎她完全洞悉。

“你經過了刮鱗之苦，以後再也不會長鱗了，雖然這苦是難受，可也不能白吃啊。”阿吉幽幽一嘆，看著床上安靜地躺在那裏的布須歸，搖頭道：“都是癡情的種子啊，他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你是說，我過了刮鱗之痛，就不會再長鱗片了？可以一直住在幻海靈宮？”我狂喜的站起身，差點把火盆踢翻。

“對，你不會再長鱗片了，再說，他也從來沒覺得你醜過。”阿吉知道的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我疑惑地看著她，她埋頭幹活，只留給我滿頭的白發。

“他明明是因為嫌棄我才趕我離開的，怎麽會不覺得我醜。”我委屈地看了布須歸一眼，是他食言在先。

“他趕你走，不是為了這個，這只是借口，他是怕……”阿吉還沒說完，門開了，布真真走了進來。她對我視而不見，只是察看了一下布須歸，又問了阿吉幾句，就昂首闊步走出去。

“他為什麽不想讓我留在幻海靈宮啊？”我等布真真的身影剛一消失，馬上抓住阿吉的胳膊，急急問道。

“因為，你身上的元靈激活了，那時星星能不能成為珠靈還不確定，他怕布真真沖動之下把你抓進白塔做了珠靈。”阿吉幾句話，如醍醐灌頂，我恍然大悟。那日我救布須歸時，他眼中的目光已經說明了一切。回到幻海靈宮時，為了防止眾人知道我身上有元靈，他寧可歪曲事實，在我不小心向昔昔洩密之後，他只能趕我離開了。

他真是一片苦心，可惜我從來沒明白過。

“什麽時候都不晚，只要人還在就還有機會。”阿吉又把一塊魚皮貼在布須歸的身上。我感激地對她笑了笑，心思澄明。

現在我真的是一門心思安心做布須歸的小女人了，許是琉璃鏡的事已經安穩，布真真不再盯著我不放。我在幻海靈宮終於安定下來。

自從我住進布須歸的房間，昔昔就不再來幫忙了。那日我見她在門口一閃，身邊似乎還有一個熟悉的身影，追出去一看，正是葉木白。

“真的是你。”我急忙追過去，扯住他的袖子。上次他在火中拼命救我，說不感動是假的，這一世不能嫁給他，做朋友也要報答他。

葉木白回過頭，他的目光是散的，似乎看著我，又似乎穿過我去看了另外一個地方，他顯然沒認出我來。

“我是藏珠啊，你不記得我了？”我盯著他的眼睛，用力搖晃他的手臂。葉木白眼睛都不多眨一下，眼珠定定的看著我，還是一臉茫然。

“你怎麽會不記得我？你沖進火裏救我，卡到地板裏……”

“他失憶了。”昔昔把葉木白從我的手中解救出去。

“失憶？”這詞有些新鮮，我聽不懂。

“對，星星用自己的生命把他救了回來，他就是這副樣子，不能說話，讓做什麽就做什麽，跟傻子一樣。他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怎麽會記得你。”昔昔說完，牽著葉木白的手，緩緩向樓下走去。

“布真真說沒說要把他怎麽辦？”我擔心地追過去。

“布真真說了，他是葉家的人，我們當然要好好照顧了，隔斷時間會送他去陸地生活，然後再接回來。在他有生之年，不會讓他受苦。”昔昔不再理我，徑直走開了。

我失魂落魄走進屋子裏，阿吉還在有板有眼的給布須歸治療，見我神不守舍，不由得嘆氣。

“年輕人，就是想得多。你有這麽一個人還不夠？”

“夠，怎麽不夠了？”我急忙辯解，可是被拆穿了心事，還是臉上一紅。確實，不管葉木白對我如何，我都不應該有任何心思在他的身上，我是布須歸的女人，永遠都只是他的女人。這樣一想，心裏就坦蕩了。阿吉似乎對我微笑了一下，這個老女人，什麽都知道，不好對付啊。

時間過得很慢，布須歸的身體已經接近完好了，只有雙臂還沒有修覆，可是魚皮卻不夠了。阿吉把最後一張魚皮貼在布須歸的身上，退後幾步，重重嘆息一聲。

“我有二三百年沒去大海了，看來還要去啊。”她晃晃蕩蕩向門口走去。

“要什麽樣的魚？還是我去吧。”我搶在她的前面說道。

“你能行？”阿吉看著我猶豫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帶我出海。她對自己的身體並沒有多少信心。

進入到大海，我覺得身體似乎輕盈了很多，難道是經過刮鱗之痛，我就變成了真的海底人？阿吉在幻海靈宮時走路都是打顫的，到了海裏卻異樣靈活，要不是我跟得緊，幾乎就把她丟掉了。

雖然她幾百年沒有出來過，對地形還是很熟悉的，她帶著我一直潛向東方的一片海域。游出很遠後，前面出現黑色的礁石群，她潛到一塊礁石底部，招手讓我過去。我到她伸邊時，見她正把手伸向礁石底部向起擡，急忙去幫忙。我的手入礁石底下一搭，就發現我想錯了，看起來沈重的礁石，輕飄飄的，奇的是，它們似乎被什麽給拴住了，沒有往海面上浮去。

礁石被擡起後，海底渾濁起來，我被細沙迷了眼，急忙退後。等我睜開眼睛時，阿吉已經不見了。礁石又恢覆了原樣，阿吉呢？

我四下張望，沒有人在游動的，她不在。怎麽說她也不會扔下我自己離開的，我疑惑不解地繞著礁石游了一圈。

突然，礁石下的一片黑色吸引了我的註意，那是阿吉的衣服，她沒有走，是被礁石給壓到了下面。

我快速游過去，想把礁石擡起來，誰知礁石突然變得很重，我怎麽用力都紋絲不動。我慌了，對著礁石又是敲打又是用力捶，礁石只是凝然不動，任我動作。

我潛到底部，用手扯了扯衣襟，確定是阿吉的，看來她被礁石困住了。無奈之下我只好回幻海靈宮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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